《重生之卷土重来》连山归藏

31、第三十一章

　　季临风绕过金衍进了傅煜声的小院，金衍则摸进了伙房去给傅煜声张罗吃食。
　　养育之恩，何以为报？
　　金衍想到小时候时不时能吃上的野味，想着师父那时没什么进项却要拉扯两个孩子，带着他们去打猎的往事。这既是师徒间的笑谈也是傅煜声真心的关爱，虽然落到傅煜声嘴里，仿佛季临风和金衍是他随手捡回来养的，可事实上他也有为这两个徒弟费尽心力的时候，也是直到后来季临风大了，可靠能干，傅煜声才慢慢放手不管了的。
　　伙房里果然没有什么食材可用，金衍想了想，往后山去。泰阳山下是有一条天然暖龙的，顺着暖龙走势，有些水潭子里冬日也有鲜鱼，往日里他们不常在山上捕鱼，今天金衍破了例，抓了两条肥美的鲜鱼，又仗着伸手快生抓了一只野兔，一刀抹了脖子带回伙房去。
　　鱼和野兔都是最寻常、最好得手的野味，金衍炮制它们也是最拿手。一样是开肠破肚扒皮，鲜鱼同葱段、生姜一道放进锅里熬汤，野兔他则抹上了盐腌制了起来。
　　做完菜就和了面做贴饼，饼一个个贴在炉膛里慢慢蓬松焦黄后撒发出香味，再小心地用长筷子给夹出来，放进蒸屉里用棉捂子裹好，做完这些，鱼汤也差不多好了。
　　伙房外堆着柴火，金衍从中挑挑拣拣，找出一捆松木来扛在肩上，又提起抹了盐等风干的野兔往外走，到傅煜声的小院里开始搭烤架。
　　他生了火，串了兔子开始一点点烤，这才进屋去叫傅煜声。
　　“师父，我怕做的太好吃了您不信是我的做的，这会儿来做给你看！”笑出了两个小酒窝的金衍看起来真心实意地高兴，像是在和傅煜声撒娇。
　　傅煜声顿时笑了起来：“你打了什么？”
　　“兔子。”金衍指指窗外。
　　“啧，”傅煜声嫌弃地看着那只半臂长的兔子对金衍说，“白瞎你这一身功夫，只能逮个兔子，真是师父教徒无方！”
　　金衍不乐意了：“师父诶，您当年也不过给我们逮只兔子吃，还能烤焦一半，如今我这已经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啦！您将就着吃吧！”
　　季临风一直没说话，听到这句居然出口道：“也算有理。”
　　傅煜声瞪大了眼睛：“你们要气死为师？”
　　“好了好了，”金衍挥挥手，“师父出来啊，看烤兔子。”
　　于是，三人便一道进小院，看金衍料理兔子，和乐融融一如新春将至，每个人都装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其实烤肉那是最简单好做的了，金衍说是厨艺有长进，也就是能好好烤熟了、不烤焦，不过傅煜声还是很捧场，夸赞了他几句。
　　金衍烤到一半还不忘指示师兄去伙房端鱼汤、拿小饼，季临风难得好脾气，也去了。三个人就这么吃了一顿。傅煜声果然大赞金衍的手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末了却说：“我看阿衍做的那么好吃，你就每天负责给伙房出力吧！哑伯如今也上了年纪了，过来送饭也不容易，大冬天的让人家歇歇吧。”
　　金衍从旁边随便抓了把雪搓搓手，把手上的油给打去，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唉，我就知道师父总是挖好坑等着我跳，不跳您也要踹我下去的，对不对？”
　　傅煜声一脸正经：“胡扯，师父是这种师父吗？”
　　金衍和季临风闻言都转头看傅煜声，傅煜声顶不住这两对明晃晃的眼睛，摆了摆手，含糊道：“为师回房了。”说完便缓步往房里走。
　　金衍也是个不厚道的，还在背后嚷嚷：“师父，虽然您就是这样的师父，不过我还是会好好做饭孝敬您的，毕竟徒弟不是那样的徒弟嘛！”
　　傅煜声闻言做了一件很不体面的事，弯腰抓起一把雪捏了个雪球往金衍头上砸，别看他如今这个状况，这一球下去，金衍愣是没躲开。
　　被兜头砸到的金衍愣住了，等他想明白了再跳脚，傅煜声已经关上了房门了！
　　金衍气极，抓起雪团了个球砸在傅煜声的窗户上，屋里顿时传来傅煜声爽朗的笑声，却在最后变成了一阵呛咳。
　　季临风与金衍愣愣的站在院子里朝着卧房看了半晌，最后谁也没说话，先后默默地离开了。
　　除夕将近，季临风与金衍又下了一次山，这一回背了好些年货回来，每日里也没有别的事好忙，就剩下照顾傅煜声的衣食住行，尽孝膝下了。
　　傅煜声每日里都是带着笑的，若是撇开他命不久矣，那么两个孝顺徒弟都绕在眼前，怎么看也是美事一桩。
　　金衍虽说受命之时装的百般不愿，实则可下功夫了，大冬天的食材匮乏之下，他也能折腾出好几天不重样的吃食，若是这点心思从前叫他放在习武之上，大概现在都能有与季临风一战之力。傅煜声也是个不厚道的，吃得好了还调侃金衍做厨子倒是天赋异禀。
　　金衍一样同师父嬉闹，可惜无论当面笑得有多欢，心里头都是血淋淋的。
　　不知不觉到了年下，傅煜声的近况越发不好了起来，前这几日雪大天寒，他都到了要卧床的份上。虽说他自己是坦然接受了垂垂老矣、天不假年的事实，可是落在金衍和季临风的眼里，装了好久的若无其事终于还是撑不住了，两个徒弟脸色都不太好看，挤在他屋里服侍。
　　到了这个地步，傅煜声也不再费心劝慰，或者说，他已有心无力。
　　这一日就到了除夕的正日子了，金衍早早起床进傅煜声的院子，敲门进屋，却发现师父已经起床了，梳洗得当。
　　“阿衍，”傅煜声笑吟吟地朝他说，“除夕了，又一年到头了。”
　　傅煜声看起来精神奕奕，双眼闪烁着明亮的光，看起来一扫前些时日的昏沉，可这却叫金衍心里狠狠一沉，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师父……”他喃喃地喊了一声。
　　傅煜声走到他面前，屈指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发什么呆？大过年的，你们准备了什么？”
　　“准备了……”金衍回神，暗暗深吸一口气，答道，“吃的和玩的。”
　　“废话，”傅煜声瞪他一眼，“这么些年，过年你们也就知道吃和玩，走，去前厅。”
　　大清早的，季临风正在前厅洒扫，门口的桃符换了新的，积雪被堆到两旁，露出纵道来，正中间摆好了圆桌，桌上有些蜜饯，还有昨天炒好的花生和瓜子。他见了傅煜声带着金衍走来，手里的动作也是一顿，扭头看向金衍，只见金衍脸上仿佛糊了层水又冻成了冰，硬邦邦还泛着青白，顿时心里什么都了然了。
　　傅煜声自然是坐上了主座，金衍给端了一碗汤圆。
　　泰阳山上过年实在不讲究，傅煜声当年走南闯北，各地风俗都有见，挑着自己喜欢的给徒弟们教，学的不南不北，还好只图一个自己舒心。
　　这汤圆实在难做，金衍是上回下山托人做好了的，反正这滴水成冰的三九天也不怕坏，各个冻得硬邦邦，要吃的时候水里一汆就好。
　　傅煜声勺了一个，一咬，芝麻馅的，吃了，再勺一个，一咬，肉馅的！
　　他放下了筷子，说道：“阿衍啊，早上吃汤圆，中午烧锅子，晚上吃饺子，这我都不说你了，你把咸的甜的煮一锅，也实在太跳脱了吧？”
　　金衍放下手里的汤匙一笑：“师父，你都说我们早上吃汤圆、中午烧锅子、晚上吃饺子了，都乱成这样了，也不差甜的咸的煮一锅了，不就是吃个喜庆团圆么？”
　　傅煜声叫他一堵，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贫嘴。”倒是也不再追究，又吃了两口便放下了手中的汤匙，笑看着徒弟们。
　　中午果然是吃的锅子，这次东西可比上回丰富不少，然而席间却远不及上回热闹……少了傅煜声那精妙的筷子功夫，吃起来顿觉索然无味。然而，即使如此，金衍依旧兴致勃勃，席间多是他的声音，但是季临风却也很给面子，一说一逗，话虽不多，句句戳着金衍，叫傅煜声时不时笑出了声。
　　到最后，尽管金衍吃得十分努力，食材还是剩下了大堆，他默默收了东西，把伙房里那些家事搬到了前厅，叫上季临风一道包饺子，连傅煜声也没逃过。
　　洗干净的铜钱被包进了馅儿里，傅煜声见着直喊牙疼，金衍却不买账，一定要放。三个人一通忙活，到饺子下了锅，天都黑了，虽说冬天日头是短了些，可也实在是颇费劲的。
　　大年夜的，桌上有鱼有肉有饺子，看起来倒也丰盛正式。师徒三人团座，摆开碗筷开吃。只是谁也不是个有胃口的样子……各个筷子上像绑了千钧打湿似地，举不起来。再是面上笑吟吟，席间气氛也冷了，傅煜声看看两个徒弟，笑着摇了摇头：“中午吃撑了，晚上这顿正经家宴倒是吃不下了？”
　　季临风应了：“是，不饿。”
　　傅煜声便道：“既然不饿，那便不吃了吧，走，回后头去，阿衍定然买了炮仗烟花，先玩玩好了，过会儿饿了再吃，反正今夜要守岁的。”
　　“这个好，”金衍忙道，“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了这些玩意儿的，不能糟蹋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正式发便当了……我预告了，不要打我……
为什么师父一定要死呢？为什么这里写了那么久咧？因为从这里算是一个转折点，阿衍和师兄要踏上不同的道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