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07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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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盛大是做给观众看的一般，那天最后的结局其实也并不美好。
天光乍破的时候，一行人走出了KTV回到下榻的酒店，叶修一路叼着没点燃的烟强打精神撑着没睡过去，一路看着广书梨不同于熬完夜兴奋劲过去了便掩不住憔悴的众人的清醒，叶修走着走着，在最后没管同房的苏沐秋是怎么看怎么想的，跟着走进了广书梨住了几天的房间。
广书梨也没阻止他，就那么随他跟着进来了。
她背对着叶修走到房间尽头站定，而后伸手拉上了正常意味来说会妨碍补觉的窗帘，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拦住一切可能从窗外而来的窥探。
至于窗户，她倒是从未开过。
这具身体，说拥有正常人类的各方面特质，也有，说已经根本不是人类了，也行。比如可以不用进食，可以不用睡觉，也可以不用呼吸。但是一切照常也没关系，它还是可以像普罗大众一样普通地运行。
但就像吃饭一样，一旦没有生物机能在脑海里报警，也是很容易忘记的一件事。
叶修进到房间之后一眼就看见了占据房间里最大面积的那张堆满印刷纸的床。而除此之外，它整洁得像是从未有人沾染过。
她一直没睡？
她都不用睡觉的吗？
对，她大概，真的不需要睡觉。
思维这么回转到最后的时候，广书梨已经拉好床帘转了过来，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好像在问，你想知道什么呢？
叶修想了想还是没有坐下，年纪比较还是大了，昨天因为各种原因起的比较早，到现在已经是快二十四小时没合眼了。没有足够的刺激来保持兴奋的情况下，叶修不确定自己坐下去，屁股沾到酒店柔软的床或是椅子，还能保持多久的清醒。
广书梨几夜没睡的事实刚让他清醒点儿，叶修把烟从嘴里拿下来塞回盒子里，看向对面站着等他开口的人。
这烟还是广书梨给他买的，虽然事前没有尝试过，但试过之后相当合他心意。叶修摩挲着烟盒，想着不过短短一周内发生的变化，或许是真的不够清醒了，一向冷静沉着的他此刻竟然觉得有些颓败的感觉。
广书梨看了他一会儿，弯腰从床上翻了一沓纸出来看，手里抓这支打开的，方才从桌上的散乱里摸出来的一只记号笔，一边看一边等他慢慢想。
全明星周末第二天晚上的表现除了原有的底子，其余的基本有赖于这堆资料的支持。而她看这些当然不是闲着没事干，现在一轮幺蛾子过去，虽说不用像之前那般加班加点尽快消化以防人搞事情，但最终这些东西的目的知道的人都心知肚明最终是为了什么，该看还是要看的。而且消化完它们只是最初的第一步。
叶修看着她这样，觉得自己像是闹别扭的小孩子，心里滋味别提有多怪异。
一周前被被苏沐秋点破情感状况的时候叶修还挣扎纠结了会儿，那时候他还是“小姑娘”的临时监护人，两个人之间明面上巨大的年龄差和身份摆在那里，虽然他叶修有些时候足够离经叛道，思想上自认为也还算宽容开放，但真的自己面对的这样的事实的时候，早年被保守、传统的思想熏陶的意识基础还是会第一时间跳出来指责自己的不是。
但现实却没让他在那样说玩笑话是算得上新奇的感情里沉浮多久，偏离所有人——或许应该广书梨和她的对手——意料的事件爆发，一连串的转折和巨大的信息量打的他措手不及。
先是意识到喜欢之后的片刻纠结，再是紧接着的心上人和父亲接连被传唤，再然后，叶修从来不知道效率这种事情效率可以这么快，父亲还没给家里来个什么消息，他倒是先接到了叶秋打来电话转告的，广书梨户籍移出叶家的消息。
那一瞬间那他想到的竟然是，这下好了，最值得纠结的问题没有了——和这个比起来，年龄差简直不值一提。
至于未成年——叶修回味了一下方才觉得自己在心上人面前好像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的样子，结合自己捕风捉影到的信息，广书梨之前身份证上的年龄本来就全凭他们当年信口胡诌，这人实际上究竟多大了，至少他们是不知道的。
也许那些找她麻烦的人知道吧，也许不。毕竟他们之前那几天的扑腾也没能把她怎么样，毕竟广书梨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一脸淡然，一脸有何贵干的样子。
叶修一边觉得自己白操心，一边又在提醒自己你有什么立场操心。
户籍移除的时候，两人之间那层原本就没什么意义的关系自然也跟着解除了，严格意义上来说，叶修甚至不知道自己和她之间算不算的上是朋友，而之于兴欣来说，他原本现在就只是一个更多来说作为象征意义的吉祥物。虽然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至于广书梨户籍移出之后迁到了哪里，叶秋那边的消息是没法查，不知道，并且那天父亲回家之后第二天就给他打了个电话，字里行间是想要让他离广书梨远点，但最终想了想自己大儿子的脾气，话说到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一切随你，后果自负，三思而后行。
叶修那个时候想到的是前一年过年看到烟花还会忍不住掉眼泪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就那么放着不管，就这么形同陌路了。
后来广书梨一连消失了好多天，其实兴欣里最淡定的人甚至不是平白捡回来一条命，知道些许底细的苏沐秋，而是按理说和广书梨走得最近，日益暧昧不明的叶修。
他那时候想着，发生这么些个事儿，她总是要时间处理事情的吧，就像她之前隔三差五会“消失”个那么一天两天一样。比如说苏沐秋回来之前的那几天。
等待的时候单方面地臆想着一些有关于心上人的事情，回忆总是失真的，不同心绪下想起来的时候带着不同样子的滤镜，一些原本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在那几天想起来变得格外酸、格外甜或是格外地意味深长，他那时候更迫切想知道的是广书梨是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样，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后来他觉得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并不是恋爱脑状态的下的胡乱臆想。但是事态仍在改变，舆论的平息并非事情的结束，而是更猛烈的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他猜测。
全明星前一天晚上终于见到人的时候，他还在想着——虽然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但这样也挺好的，仔细回味能品出一种别样的韵味；不是一个世界的又能怎么样，只要他愿意，就算那个世界原本再怎么遥远，但那扇门如今已经近在眼前，为什么不可能呢？
结果全明星第二天，现实就一巴掌呼了过来，就在他还沉浸在心上人的心思、背景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复杂，要拉个盟友，并且好好为自己踏入“新大门”做准备，为两个人最终能走到一起，行动起来、打好基础的计划里的时候。
那口流利标准，无障碍多频切换的异国语言，和良好的舞台表现水准，张口就来的主持能力，兜头又给他浇了一盆冰水。
那天晚上他看着舞台上的广书梨，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良——原本站在监护人立场上觉得应该好好护着的姑娘突然成了他遥不可及的“梦”，以前的一切像是个笑话，在他不算纤细的神经上跳舞，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第三天装备落差*、职业伤害和距离压制下的团战华丽又炫目，广书梨那温温润润的气质在一众各有千秋的女选手中间并没有就那么失去了存在感，反而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在那儿，但又不同于喻文州，喻文州没有那种让叶修越看越觉得危险又觉得自己方才的感觉只不过是幻觉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造就这样一个人？
叶修不知道。
但是在看到那个突然出现，拉住广书梨的小朋友的时候，他和喻文州都不觉得是巧合。看当时那个样子，王杰希或许也不觉得，但他懒得对此抱以过多的关注。
所以如果不是巧合，那么那个小朋友又是谁呢？如果是她的家族的话，那为什么又是一副完全不认识她，全然是陌生人的样子。
叶修和喻文州都好奇这个问题，可是谁都知道，这个问题太超过了，至少他们两个无法问出口。
还有那些她忽而一点点暴露出来的，对联赛不再单纯的那些作为和心思。
广书梨放下了手里的资料，事实上，她已经看了叶修有一会儿了。
她闭了闭眼，深深呼出口气，而后看向已经侧着身子看着床头柜上那个还挺好看的布艺台灯，不知道已经想到哪儿了的叶修，说了句意味不明又引人误会的话：“冬季转会窗已经开始了，叶修。”
叶修一愣，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一直以来被他们忽略掉的可能性，那就是广书梨会转会。
广书梨看他表情就知道他相岔了，但想想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又不想纠正。
“你要转会？”叶修问她，“你想去哪里？”
广书梨抿了抿唇，叶修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在她意料之内的，但她还是错估了自己。她总是错估自己。有什么东西丝丝缕缕地从心头向上蔓延，一点点地捆住心脏，扼住咽喉，呼吸因此而变得艰难起来。
于是广书梨放下手中的资料，拿起桌上放着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是烟雨邀请你了？说你想去蓝雨？”你这几天这么努力地表现自己，就是因为这样吗。
叶修在那一瞬间甚至想着，是这样吧，是这样就好了。
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还在他所了解，所能理解的范围内，没有超脱范围太多。但他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但那一瞬间话就这么说出去了。恋爱果然或多或少地都会剥夺人的冷静，就算还没在一起。
叶修看着广书梨放下水瓶后睁大眼睛回头看向他的样子，仿佛自己也能感受到她此时的想法。那株藤蔓忽然在他心口也扎了根，叶修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那么顺着自己先前的话语说了下去：“我觉得，为了噱头，你还不如待在兴欣；就算选择烟雨，你也不会这么快就走，楚云秀至少还要打完今年世邀赛才会决定退役；至于蓝雨，喻文州还有得打，而且他们下一任队长说不定就给卢瀚文了，你去了也只能做副队长，而就算你早有预谋要转型玩术士，也不是现在。”
叶修说的和网络上早已出现的风声大差不差，那些言论说不准就有各家水军下场搅和的手笔，但分析得也大差不差。先前兴欣众人一直把它当乐子看，但现在这些原来被忽视的东西忽然间就在叶修心头盘踞，挥之不去了。
广书梨看了他一会儿，那一瞬间最强烈的情绪下去之后，她已经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样子，看不清心里在想些什么。
以往叶修把这看做冷静自持，稳重靠谱，现在看起来更像，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你表演。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再看看自己方才的作为，叶修呼吸滞住了。
广书梨只是说了一句“转会窗开了”，还没有来得及说下文，不管她有没有下文。
他忽然想起了联盟初期赛程还不如现在这么紧实，打完比赛之后一群人热热闹闹顺便旅个游，其中一次他陪着苏沐橙参观佛窟，站在一尊硕大的佛像脚下的时候。
那时候他抬起头仰望着佛像神情悲悯，脖颈微佝，眼睛低垂俯视芸芸众生的样子，一时心情复杂，满心盘踞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倒是苏沐橙忽而莫名其妙地眼泪就流了出来，他还来不及品味那些感情就被引走了注意力。
叶修看着广书梨，眼前这个明明比自己矮那么多的姑娘忽而给他带来了一瞬和那时候极为相似的感受，让他把这差不多已经忘干净的陈年旧事又清楚地记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
“叶修，你要想好了。”广书梨开口了，“这才刚刚开始。”
她的话说得模模糊糊的，这个刚刚开始可以指最近暗流涌动但也可以与他无关的事件，也可以说是她的作为荣耀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又或者是他不知道的、没想到的别的什么。
而事实上广书梨想说的是——叶修，你要想好了，一切才刚刚开始，这条路走下去，以后这样的场面还有很多，我们之间的互相伤害也是刚刚开始。
蚌用血肉将沙砾变成珍珠尚且要经历痛苦。
广书梨点到即止。
有些话说出来了，便连朋友也做不成。
叶修琢磨着广书梨方才那句话的意思——伤害？互相伤害？为什么要互相伤害？
哦，他刚才也就是一种伤害吧。虽然并非本心。
叶修承认自己经过这两天的变故，认知和计划几乎被完全推翻的他已经有点慌了——他们已经失去了那层足够亲密却也可以完全没有意义的关系，而现下叶修不想只和她做朋友。
“你先回去睡会儿吧，中午还要赶路不是吗。”广书梨看着他，走过去拉住人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有什么事情，就等你睡醒了再说吧，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有什么事情，你还是睡醒了想想清楚，再好好做打算吧，现在这样又能得到什么结果呢。
何况，想和我在一起，一罐子菠萝啤的后劲就能把你弄成这样，那可不太行啊。
你不是还找了僚机吗，那就去猜测，去商量，去计划啊，莽莽撞撞地过来找我，你自己也知道这个时候很尴尬不是吗？
叶修低着头看着广书梨，两只手被心上人抓在手里，那双入墨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再被他不过脑的话语刺痛后不仅没有生气还反过来安抚纠结、挣扎的他。叶修抬起手摸了摸广书梨的脸，而后俯下身给了她……或者说是向她讨了个拥抱。
“那我先回去睡了。”
“嗯好，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07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