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鲸 [GL]》栖北

8、17.10.07

　　叶影第一次见到蓝音时，她正与叶清儿在花园里下棋。她身上没有世俗的味道，她好似误入人间的仙子。而主子此刻放松下来的样子，让两个人相处的画面变得意外和谐。

　　最让叶影惊讶的莫过于那双蓝眸，原来那个传说是真的。

　　这个奇特的姑娘，就是让主子一次次破坏自己原则的人。

　　之后几日，叶影看着自家主子陪着一个小姑娘整天玩乐，也时常看见自家主子一个人在哪自言自语，解释一些儿童都知道的事物，而那阿音姑娘却不曾开口说过话。

　　哦，原来阿音姑娘是个哑巴，果然再完美的人也会有缺陷，好比主子的双腿，阿音姑娘的嗓子。

　　想到国师说的那样神物便是眼前这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叶影便觉得这个世界太过神奇，哪怕自己心里有所怀疑，但从主子对待这个小姑娘的方式来看，这个小姑娘也不一般呐。

　　叶影比主子年长几岁，可以说他是一路见证了主子的成长，除了师娘还活着的时候见过主子开心过，自从师娘死后，主子哪里会有这般自在的时候。

　　知道十日之约的事情后，叶影就决定最后再等三日，三日后主子还是不忍下手，那么自己便亲自动手。他答应过师娘，要帮助小主子登上王位！即使，即使他要违背主子的命令，他叶影也在所不惜。

　　“清儿，来这几日了，我们还未曾出去走走，今日我们便出去吧？”

　　“好。”大概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清儿，那会发出咚咚咚声响的为何物？我方才见到几个儿童在哪玩耍。”阿音指着摊位上的铜锣鼓问道。

　　叶清儿拿起一支铜锣鼓，轻轻摆动一下，发出来咚咚咚的声响，
　　“阿音喜欢这个？”

　　“呃，觉得颇为有趣。”

　　“那我们买下便是。”

　　叶影紧跟在她们身后付钱，看着主子一路给阿音姑娘买买买，下人怀中抱着各种小玩意。

　　这阿音姑娘当真不得了，总觉得主子有些宠着阿音姑娘？这，这是错觉吗？？

　　如果说主子对阿音姑娘的纵容让叶影觉得奇怪，那么在阿音姑娘不小心划破手指后，主子那紧张的样子，彻底引起了叶影的怀疑。

　　“主子，你是不是喜欢上阿音姑娘了？”

　　闻言，叶清儿一下子踏进了那块一直以来掩盖在心中的禁地，她愤然拍桌。

　　“大胆！叶影，谁给你的胆子来质问我！”

　　叶影立刻下跪，“属下不敢。”

　　“不敢？那你刚才所言何事？你有考虑你说出这话的后果有多严重，哪怕现在我要摘了你脑袋都没人敢为你求情！”

　　“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叶影低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距离小镇十公里外突然驻扎起了军营，主棚内。

　　“三哥，你说皇妹她真找到那玩意了？”

　　“密探来信的确如此，而且国师不也私会了皇妹的贴身侍卫了吗？”

　　“这国师不是说这神物只存在传说里吗，他自己都未曾见过。皇妹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

　　“五弟，我早就说过了，若皇妹是男儿身，父皇早就把这天下交付到皇妹手中。那还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处，如今父皇年老体弱，只怕时日不多了，太子那个草包又被废除，只剩下我和轩王两人争夺这王位了。”

　　五皇子支吾一会，又开口问道，“三哥，轩王这次虽说跟我们联手，但是抓到那东西后，真的要共享吗？我总觉得轩王心怀不轨。”

　　“哈哈哈。五弟，那你觉得你三哥会把这神物让给轩王吗？若不是皇妹才智过人，仗着父皇的宠爱，身后又要皇后当年留下的影子军团撑腰，我何须跟轩王共事。”

　　五皇子皱眉，若皇妹当真如此，即使是女儿身，父皇都有可能将皇位禅让给她吧？念此，五皇子又轻笑出声，自己大概是糊涂了，这自古以来就没有女人当家做主的先例，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女人就应该依附着男人而活。

　　这次事成之后，希望皇妹乖一点吧，这样我还能向三哥求情，放她一条生路。

　　皇家的冷血无情，他早就亲眼目睹过了，父皇如此多的子嗣，到头来只剩下我们几人了，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看到自己再失去一个皇妹。

　　另一边，三天之约即将到期，叶影趁着叶清儿在书房与影子谋划计策时，第一次找上了阿音。

　　他知道阿音姑娘无法言语，于是他带上了纸笔，幸好阿音姑娘如他所想一般，能提笔写字。

　　“阿音姑娘与我主子关系颇好，如今十日之约已到，不知阿音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阿音原本很忐忑的心情，在叶影找上她的那刻，平静了下来。果然海巫的占卜不会错的，她的有缘人的确出现了，同时她的劫难也出现了。

　　[自是看阿清的安排，她若留我，那我那也不会去；她若不留，我回去等她便是。]

　　“阿音姑娘不是南国人吧，不知阿音姑娘的故乡在何处。”叶影不知为何，见到阿音姑娘后，他就不忍心对她说出那等残忍的事实。

　　[我的故乡是大海，你们知道的，不是吗？]

　　“......，阿音姑娘早就知道了吗？”

　　[是]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同主子回来，如果你走的话，没人抓的住你的。”

　　世上没有人能深入那蓝色海域。

　　[我想看看她的住处，日常起居，每天都在做什么，想看看她待我与他人有何不同。因此我同她来了这里。]

　　[我欢喜她]

　　叶影在看到那句我欢喜她时，便震惊了。原来不止是主子，阿音姑娘也喜欢着主人。这般天理不容的事情，她们疯了不成？

　　“阿音姑娘，你可知我家主人来此所为何事吗？”如果你知道了真相，你可会后悔。

　　[是只有我才能医好阿清的腿疾吧，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

　　“那阿音姑娘可知如何才能医好主子的腿疾吗？”

　　他默认了自己所说，阿音忽然笑了，这只是她的猜测罢了，果然阿清口中说的傻子便是自己，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医治她腿疾的人是自己。

　　[你知道的不是吗？]

　　叶影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主子会犹豫不决了，他开口了，残忍的说出了真相。阿音姑娘是个明白人，叶影觉得她应该知道真相的。

　　“南国古籍中记载，南海深渊藏有神物，唤作蓝鲸。蓝鲸族人身长千尺，成年后可化为人形，以一双蓝色双眸作为标志。传闻食蓝鲸族人的双眸便能治愈百病，令人起死回生；常人食其血肉便能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

　　阿音笑了，原来阿清一直想要的是自己的眼睛啊，只是一双眼睛就能治好阿清，只是一双眼睛而已，没事的，没事的...

　　少女自我欺骗着，她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疼痛，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她的爱人啊，从开始就觊觎自己的眼睛。

　　蓝鲸族人标志性的双眸，所以阿清从第一天见面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

　　想到这几日与阿清独处时的对话，阿音大笑起来，自己不过是个可笑的傻子。

　　少女哭了，留下的眼泪却是红的。

　　叶影知道，那是血。

　　[跟我走吧，我知道她要的是什么了，你等凡人伤不了我的。把盒子给我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南国皇宫，年老的皇帝召集了他的暗卫。

　　“孤大限将至，此次南海之旅，如果我儿能治好腿疾归来，这皇位便是她的了。”

　　暗卫首领大惊，南国难不成真要出一位女帝了？

　　“回主公，那要是公主没能治好腿疾呢...”寻遍了大江南北的神医都无法治好公主的腿，这次跑南海就真的能治好吗？

　　皇帝沉默，想起了国师占卜所言，“臣夜观天象，南边升起一个新星，只怕我南国注定要开这先例了。”

　　“大胆！国师可知你所言之事，能要了你一家老小的性命！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帝这一说法！”

　　国师下跪，“望吾皇息怒。臣所言之事，怕是皇上心中早有定夺了吧，否则您也不会允许臣帮助殿下了吧。”

　　“哈哈哈，爱卿当真是孤肚子里的蛔虫啊，起身吧。吾儿此去南海，可否平安归来。”

　　“殿下命中自有贵人想助。”再不济，你这个老狐狸派去的人也会保护殿下不是？

　　皇帝眯眼，盯着桌上的圣旨和王印，“治不好，她也会是我南国的新主人，你等明白孤的意思了吗？”

　　“属下明白！”

　　深夜，寂静的皇宫传来太监总管哭喊声，“皇上，皇上驾崩了！”

　　各路人马纷纷飞鸽传书去往南海，他们的命运全系在新帝手中，到底会是三皇子还是轩王呢？

　　满朝文武百官，有人躁动不安，有人悲痛交加，亦有人事不关己。

　　国师率先站出来，一脸悲痛，“王公公，这国不可一日无王，不知，不知皇上他可曾留下遗诏。”

　　太监总管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从怀中掏出圣旨，“先帝遗诏在此。”

　　满朝文武百官纷纷跪下，只听那太监独有的细尖嗓音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儿南宫清，人品贵重，才德兼备，深肖孤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孤登基，即王位。布告天下，闲使闻之。钦此。”

　　在场一片哗然，这，这南国要开女帝的先例了吗？吾王莫不是老糊涂了！

　　“这七公主先不说她身为一介女流，光是身怀腿疾就不得继承大统啊！”

　　轩王手下的官员率先站了出来，“臣反对，我等泱泱大国岂容一个女子掌权，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我吴兵力拥轩王南宫浒为新帝！”

　　一人站了出来，其他人纷纷效仿。

　　“我张公力拥三皇子南宫峥为新帝！”

　　“我孔黎城力拥轩王南宫浒为新帝！”

　　......

　　殿外突然一阵吵闹，“七公主殿下驾到！”

　　这个节骨眼上，她不应该还在南海，怎么会这么巧合的赶回来了。

　　原本力拥三皇子和轩王的两股势力立刻联盟，一致对外。真要是让南宫清当了女帝，他们就完了！

　　来者一身淡青色长裙，众人吃惊的是，她竟然没有坐着轮椅进来？

　　南宫清冷漠的望着这些朝中大臣，“还有谁人不服我父皇的遗诏？”

　　那是上位者的才有的气场，两派党首看着南宫清完好的双腿，便知这南国要变天了。

　　而南宫清正是原本应该在南海被数十万大军包围的叶清儿！

　　之后没人知道大殿内发生了什么。

　　南朝一百二十一年，年号正清，皇女南宫清登基。

　　新王上位，大赦天下。

　　等到轩王等人回国都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等到南宫清彻底平复皇宫内外的各股势力，坐稳王位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了。

　　如今在她身边的贴身侍卫变成了小五，叶影被贬为了下等侍卫，每日负责皇宫内的巡逻。

　　叶影每日巡逻经过御书房时，他都在想，当年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

　　他跟着阿音姑娘去了海边，叶影发誓，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生物，那巨大的身影从海面上跃起，惊起巨大的海浪。

　　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听到如此痛苦的叫声，那叫声让他忍不住捂住了双耳，他想，这个世界上怕是只有阿音姑娘一人真心欢喜主子了吧。

　　自挖双眸，蓝音知道她想要的不过是自己的眼睛后，就想起了数百年前，她也曾听海妖婆婆说过这个传说。人族的传说未免有些夸大其词，食蓝鲸族人的血肉根本不能长生不老。

　　但是眼睛可以。蓝鲸族人的双眸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他们的心脏与灵魂，眼睛没了，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寿命到头了。

　　蓝音不在乎这些，只要是她想要，那我就给她。我陪伴不了你左右，那么就让我的眼睛化作你的双腿，带着走遍这全天下。

　　靠着模糊的记忆，蓝音默念起海妖婆婆说过的咒语。

　　“小尹，听婆婆跟你说，这段咒语不能随便念，因为每念一句，你便会受噬心之痛，这种疼痛会一直伴你到生命之火燃尽。”

　　疼痛令她丧失理智，她发出了一声悲鸣，为什么她此刻满脑子都是阿清的笑。

　　随着咒语的作用，阿音觉得身子越来越重，她活了一千多年了，她现在感觉到累了。

　　悲鸣声逐渐虚弱，叶影也抓住了面前这颗悬浮在空中的蓝色水晶。

　　在他抓住水晶时，他脑海中出现了一道声音，多年后叶影回想起这刻，他都深深的记得这道天籁之音。

　　“这便是你们想要的东西，速速离开此地，我的叫声应该能把你们的敌人吸引过来。回去捏破水晶，让阿清服下即可。”

　　“我替我家主子谢过阿音姑娘！请姑娘珍重！”叶影将轻功发挥到极致，不知六伯他们得手没有。

　　他欺骗阿音姑娘。

　　是的，主子已经喜欢上了阿音姑娘，又如何会去伤害她。他联合了六伯，就如他们计划的一般，此刻轩王等人马都在向海边赶来，而主子已经在回京的马车上。

　　他要做的不过是快马加鞭赶上主子的马车，让晕迷状态的主子服下这水晶！

　　叶影发过誓，他一定会帮助主子登上王位，哪怕违背主子的命令。师娘说过，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主子还太年轻了，他必须要为主子做出正确的选择！

　　在叶清儿服下水晶之后，阿音出现在她的梦里。

　　南宫清正在寝宫中看书，对于突然出现的阿音不免有些惊讶，“阿音怎会在此？”

　　“我，我想再多看看阿清啊。”想把你的模样刻在我的灵魂深处，若有来世，我一定，一定陪你看遍这大好河山。

　　“我有什么可看的，论容貌自是阿音胜我一筹，我看阿音还差不多。”

　　蓝音笑了，她向阿清走去，俯身抱住了她。

　　“十日之约到了，我想问，阿清欢喜我吗？”

　　感受到怀里的身子变的僵硬，阿音轻笑出声，“我欢喜你啊。”连梦里都不愿意骗我一句吗，我只要你一句欢喜就够了，罢了罢了。我比阿清年长许多，自是要让着点我的妻子的。

　　“我想阿清是欢喜我的，我知道的，你们人族的姑娘脸皮薄，没事的，我都知道的。”

　　“要是我早些遇到阿清就好了，这样阿清就会是我的妻子了。不过我不在乎这个，我欢喜你，你欢喜我，这便够了。”

　　南宫清只觉得脸都要红透了，被人抱在怀里也就算了，毕竟两人都是女子。可，可这一通告白的话语是干什么。

　　简直，简直胡闹！我身为公主，怎会喜欢一个女子！

　　“放肆！这是在皇宫，你这样成何体统！”

　　“皇宫？”阿音这才注意到，梦境中的房间格外的奢华，原来如此。

　　南宫清一愣，自己怎么会在皇宫，自己不该在这的。“呃，阿音可会怪我没对你说实话？我真名不叫叶清儿，我乃南国七公主南宫清。因为南宫是国姓，我便改用了我母后的姓氏。”

　　“傻瓜，这是你的梦啊。在你的梦里我会怪你吗？”

　　“梦？”

　　“我的时间不多了，阿清，不要责怪自己，我只想我的妻子身体安康，喜乐平安罢了。”

　　见阿音突然消失，南宫清从梦中惊醒。

　　三年了，她还是会做当年的这个梦。阿音这个傻姑娘，她做到了，她用了十日之约，成功的扎根在我的心里。

　　这个傻姑娘还用自己的性命换了我一双腿。

　　南宫清拿起床边的铜镜，她的左眼自那日起就变成了蓝色，她时常看着镜子中自己的眼睛。

　　这本该是那个傻姑娘的。

　　她真是个傻瓜，为了我，真的值得吗？

　　南朝一百五十六年，女王南宫清逝，传位于十一皇子南宫复。

　　南朝野史记载，于民间一百二十一年，清得神物，百毒不侵，长生不老。

　　“主子，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了，您真的不打算原谅叶影吗？”男子正是当年跟随在南宫清身边的小五。

　　而已经昭告天下驾崩的南宫清如今正悠闲的坐那下着围棋。

　　本应步入花甲之年的南宫清，却如当年一般，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丝痕迹，这让她不得不相信那个长生不老的传说了。“我可曾亏待于他？”

　　如今已经四十三岁的小五叹气，当年真的不该联合叶影欺骗主子的，“不曾，可是主子你明知道阿音姑娘已经..”

　　南宫清蹙眉，“闭嘴！不准你提她！”

　　小五知道自己失言了，阿音姑娘是主子的禁忌，谁都不能提。

　　“是臣逾越了，微臣告退。”

　　“嗯”

　　待到房间只剩下自己时，南宫清默默从暗格中拿出一个檀香木盒，里面躺着一只摇头鼓和信纸。

　　南宫清喃喃自语道，“傻姑娘。”

　　次日，小五等亲信都收到了南宫清的亲笔信。众人皆叹主子的痴情，明知道蓝音已经死了，却还要搭上自己的一生。

　　只有叶影哭了，在他收到主子的亲笔信时，他知道主子终于原谅自己了。

　　臣叶影在此，祝主子早日寻得阿音姑娘！

　　某道上，南宫清一身青色衣裳，长发束起，悠闲的骑着马。“此后世上再无南宫清，只有叶清儿。”

　　十年后，已经游历大江南北的叶清儿躺在床上闭上眼，脑海中浮现阿音的面孔愈加模糊了。

　　“那倘若有一天我欺骗了你，阿音会怎么做？”

　　“那就要看清儿是为了什么而欺骗于我了，凡事皆有因果。种下什么因，自然得到什么果。清儿与我二人相识种下的乃是姻缘，收货的自然也是一番美好佳话。”

　　......

　　“我想讨得清儿的芳心，这般我就能将清儿娶回家了呀。”

　　“等到那时，我便带你去看遍这大好山河，清儿觉得如何？”

　　叶清儿苦笑道，“阿音，如今我终于能和你去看这大好山河了，可你在哪，不是要讨我芳心，要娶我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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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蓝鲸少女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