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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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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晋然不敢问他是怎么与安千金相识相爱,那女子什么来历,什么家室,人品如何,教养如何,为何看上了人家。
问这些又有何意义。她是女子,单这一点,就胜过他千万条。
而好景不长,叶锦寒与安千金不知为何不欢而散。那晚,叶锦寒醉醺醺地来到了杨晋然院子里,破门而入时,正巧见着床帏后那交缠在一道的赤裸身体。
杨晋然骇得不能言语,当即就将那小倌踹了下床,怔怔地看着不请自来的叶锦寒,倒像是偷人被妻子捉奸在床一般窘迫。叶锦寒见了那赤条条逃窜的小倌,模样与他有七八分相像,陡然大笑,走近了杨晋然,用通红的双眼看着他,说,你就这样喜欢我吗?连干这种龌龊事情时,也是想着我的?
杨晋然看不得他那视蝼蚁一般的眼神,当即心火上涌,一把扯过叶锦寒领口,血红的眸子瞪着他:是,我就是爱你爱惨了,操别人小洞的时候,想着也是你雌伏在我身下的浪荡模样。
而后,发狂一般噬吻他的唇,二人口中霎时一片腥甜。
“怎么,与安千金一掰,便纡尊降贵寻思着找我来慰藉,让我(河蟹)你那高贵的(河蟹)?”
叶锦寒气得发笑,一记掌风轰在他胸口,而后一撩袍泽,悻悻地出了院落。
叶锦寒走后,杨晋然呕了几口黑血出来,衣衫不整地倒在床榻之上。被衾七零八落地散着,一颗心凉至谷底,万念俱灰。
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
心头沸血一刻消歇,沦为痼疾深埋肤肉骨髓。沉疴难愈。
再见面,却是半年过后的上元节灯会。
长安城内花灯如昼,大街小巷鼓吹喧阗,时不时从人群里传来几声身着红飞翠舞的姑娘娇笑声。杨晋然随着攘来熙往的人群,跟着叶锦寒来到河岸边,正是入夜时分,银色的清冷月光映着几丝羽毛般的轻云,泻下无限清辉,如一匹银白柔纱,穿过头顶树荫,在眼前低眉不语的人身上漏下闪烁碎玉。
杨晋然瞧着他精雕细琢的侧颜,终于沙哑地唤道:“锦寒。”
“嗯。”
“那日,对不住。”
叶锦寒一笑,摆了摆手,只道他那日也是酒醉后一时冲动,现如今早已忘了这码事,并没有放在心上。
二人一时无言。
晚些时候,蓦地下起了倾盆大雨。叶锦寒的马车陷入了泥坑之中,杨晋然便将他抱上了自己的车,而后绕着远路回了叶家府邸。窗外雨声哗哗,车内一片静谧,下车时,杨晋然撑一把薄薄的油纸伞在他头顶,捉住他的手腕,在一片嘈杂声中,孤注一掷地大声问道:
“锦寒,你回答我。若是没有世俗牵扯,没有父母之命,没有你所谓的道德纲常,你会和我在一起吗?你回答我,会和我在一起吗?”
叶锦寒半身已被大雨淋透,他回眸望向他,也不知是否听清了他绝望的问话,只是那眼里似是倒映着晨昏星海,璀璨光尘。
杨晋然却笑了,手一松,叶锦寒便转眼消失在自己视野中。
◇ ◆ ◇
杨晋然一等,便是两年。
叶锦寒跟着江湖师父外出游历,不知去了何处,只鲜少会寄信给杨晋然,内容无外乎是嘘寒问暖,或者说说自己近来的见识。
那几封信被他细细读上了千遍,而后原封不动地叠好,塞回信封,妥善置于玉枕底下。夜深时,抽一封出来,怀抱着属于那人的半分温存,往日残痕化作幻象,诱引着他一步步坠入虚空。
那人已远走,留他一句不知如何兑现的虚晃诺言,在故地沉沦。
他在等他,等他一句似许又不曾许过的话语,等他有一天愿意回过头来看看,便能发现他一直在身后,一天天,一年年,煎熬似的等。
明知道没有结果,明知道一切都是梦。
但仍是痴痴地,不愿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