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水晶吃葡萄

4、劫

　　天边乌云遮顶，雷声阵阵轰隆隆的响彻天际。大风呼啸！天地元气剧烈震荡，向着劫云海纳百川的冲去。两个多时辰了，青凤担心的看着劫云中心。

　　轰！

　　这一声雷声分外响亮。青凤浑身战颤。天地之威恐怖如斯！实在不是她这般小小金丹能够感受的，远离雷劫几十里的边缘之地余威便让她有些道心不稳。

　　秉气静心。青凤知道若是放任如此怕是会留下难以抹灭的恐惧阴影。

　　静心，静心。

　　跺跺脚，青凤不安的望着劫云中电闪雷鸣，心情实在难以平静。

　　劫云是她渡劫期的师傅浮尘道人所引发。看着眼前的劫云越发浓厚，威压也越来越大。

　　天地元气震荡越发恐怖，形成阵阵飓风向着劫云冲去。青凤承受不住，不得已向后退去。

　　感受着劫云的恐怖，想到面对这劫云便是她的浮尘师傅。青凤心中的不安更盛了。

　　又退了几十里，此时已经完全看不到劫云中的情况。青凤无法，只好竭力飞上天空。远远的，死死的盯着那漆黑之中不时闪烁的雷电的云层。

　　又过了一个时辰。

　　劫云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修士不死，天劫不散。这是天要亡我等修士……我不甘！不甘！不甘啊！”

　　青凤闻声一阵战颤。失声道：“浮尘师傅。”

　　又过了半个时辰。

　　天边劫云渐渐平静，震荡的元气随着劫云的消散慢慢平复下来。待得劫云消散了好一会儿，元气震荡的清风已经平静，四周一片寂静。浑身僵直的青凤吞了吞唾液，暗自唾骂自己一口。

　　“胆小鬼，劫云都已经散了，有什么好怕的。”

　　鼓足勇气。青凤御器一往无前地飞到了劫云中心，浮尘真人渡劫的位置。

　　方圆十几里内遍地焦黑，焦黑的土地中不时闪过一道电花。显然都是受到刚刚雷劫的波及。再往前土地焦炙融化再凝合，地面融成一片淡紫的不明晶体。在不明晶体的中间，有一圈正常的土地，上面稀稀落落洒落许多破碎的法宝碎片。

　　浮尘师傅。

　　青凤在空中看不到浮尘真人的身影，心神失守，一晃之下差点从法宝上掉下了。降到地上，看着完全消失不见的师傅，青凤心里痛苦之极，又一个对她好的人离去了吗。

　　蹲下，抱膝，卷卧在一起。泪水滴滴答答的落下。

　　天上的云彩只剩下薄薄的一层，一片焦黑的土地中，在那片紫色的晶莹中，一个单薄的身影蹲在地上偎依成一团。身子不时抽动几下。

　　不知过了多久，一块云彩飘过，遮住了阳光。阴影，洒下大地。一个透明的影子浮现。从一件残存的法宝之中浮现。影子顿了一会，似在考虑着什么。

　　但，没有时间了！大地上的阴影在快速的飘过，太阳之力马上就要袭来。天地之力也在撕扯着阴影，短短的几秒阴影已经透明了许多。必须做出选择！

　　阴影终于下定了决心，迅速、一往无前地，冲进了正在痛哭不止，心神失手的青凤身上。在影子冲入身体的一瞬间，青凤便感觉到了。她想要动作，想要阻止。身上的玉佩亮了，身子一僵，失去了阻止的时机。

　　金丹期的修士早就可以内视，青凤第一时间精神沉入身体。一个虚浮的虚影，漂浮在精神空间，正是她的师傅浮尘道人。

　　“浮尘师傅……”青凤欣喜的叫道。

　　浮尘道人莹莹独立，看到青凤复杂之色一闪而过，闭上眼。“凤儿，对不起。”

　　“师傅？”青凤疑惑。

　　法印咒印结合，低喝一声：“禁锢！”

　　青凤身上的几件法宝发出莹莹光亮。如梦、似幻，很美。但身在精神空间的青凤却惊骇不已。灵魂动弹不得，禁锢的是她的灵魂，是她的一切可能产生的威胁。

　　青凤不敢相信。这个亦师亦母的人！陪了她三十余年岁月的人！给了她温暖的人！竟然，要夺舍她。竟然要杀她。

　　泪流下，坠落。拉着青凤的心，跌落下无尽的深渊。

　　浮尘咬牙，闭目按住青凤的手。吸收吸收。

　　灵魂被吞噬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情，青凤的灵魂在扭曲，在尖叫。

　　吸收灵魂的浮尘也不好受。毕竟经历过雷劫能够逃出来的残魂实在太虚弱了。她还在外面耽搁了许久，又让虚弱无依的灵魂显得越发虚弱。

　　但，她终究是渡过劫的大能修士。本质上，她的灵魂比青凤强太多太多了。只要承受住记忆碎片的冲击。虚弱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毕竟，她是渡劫大能。吞噬一个区区金丹不到五十岁的单纯孩子的灵魂，不难，一点都不难。

　　这是她一开始便做好的安排，不是吗？

　　青凤，错的不是你，是师傅。

　　你看起来很有戒心，但是你还是太单纯了。

　　早就跟你说过金丹、元婴有人劫，你却没想过人劫便是师傅。

　　单纯的你，如何能够在这残酷的仙界存活。

　　所以不如让师傅以你的身份活下去。

　　师傅一定会好好的替你活下去，完成你所有的遗憾与愿望，可好？

　　泪水，溢出。浮尘知道这只是她在寻求心理安慰。青凤无法也无力反对之下，霸权一般的宣示主权。

　　浮尘一直知道青凤对于陌生人的戒心很重，但从来就没有想过，在她面前放下戒心之后很是依赖她信任她的孩子，并不像她想的那般单纯。

　　当吞噬开始，青凤维持不了灵魂的稳定形态之时。记忆辩以碎片的形式涌出冲击。对于吞噬之人发出最后，也是最无力的反击。但，偏偏，浮尘很虚弱。虚弱到无力承受那一段段来自前世，匪夷所思的记忆冲击。

　　那是被青凤亲手埋葬的过去。青凤的上辈子短短二十余载的岁月。也是记忆中记录的信息最庞大的岁月。

　　那一栋栋摩天大厦。手机、电脑、互联网、飞机……每一样都是那么不可思议，都是那么璀璨。

　　还有前世时那最绝望的经历感受。最喜欢的恋人却在结婚当天与最好闺蜜在婚床上媾和那种心碎。

　　这一切，深深的冲击了这个修真界生活了七千多年的渡劫修士。浮尘感受着，记忆碎片冲击之下，灵魂有些承受不住的胀痛感，看着只吸收不到十分之一的青凤灵魂。

　　浮尘知道，自己不可能短时间内完成夺舍了，这般吞噬下去没有一年时间反复消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的了。

　　只是，看着青凤扭曲崩溃的的灵魂，想着过去那个全心依赖她的那个孩子，她如何狠得下心让她受这么长时间的灵魂吞噬之苦？

　　没想到在她面前如此单纯的徒弟青凤竟然也有着如此复杂的过去。

　　浮尘露出苦笑：“罢了，罢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诶！想不到我浮尘一生，竟落得如此结局。

　　虽然我当初别有用心，经历了此事你醒来后也未必会再承认我这个师傅。但终究师徒一场，我便送你一场造化……”

　　心念一动，控制着给外面的身子布下隐藏禁制。

　　把自己的记忆整理成几份，待得青凤醒来，会慢慢接收这些遗产。有些记忆浮尘本想抹去，但，想想自己便要消失了，又何必在乎那些过去被人知道。

　　好好活下去！

　　浮尘留恋的借着青凤的双眼看了这个世界最后一眼。

　　然后，完全放开了自己的灵魂，去掉了其中个人印记，以纯净的灵魂力量灌输给了青凤。灵魂力量回流，让受创的青凤灵魂慢慢平稳下来，重新恢复了稳定的形体。

　　慢慢地，深深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青凤神清气爽的醒来，睁开眼，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身处何方。满地的焦黑让她迅速回神，记忆回复，发生的一切动念间浮现。青凤面色复杂。本以为早已经遗忘的过去，被迫重新经历了一遍。

　　灵魂被吞噬时的那种痛苦。被禁锢时那种不敢置信与不甘绝望。但，青凤更难去恨浮尘。

　　这三十多年了的相处，三十多年了的悉心教导，这个一直以来亦师亦母的存在。

　　想着，青凤慢慢闭上眼，眼角渐渐落下两点晶莹。

　　无论如何，她已经不存在了。

　　好好活下去，是她最后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