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门》小周123

7、第 7 章

　　小方头晕脑涨地走到了阿卫住的房间外面，天色已晚，阿卫却并不在屋里，又往前直了两步，听到凌色的闺房里有清朗的笑声。
　　“这个样子才好嘛。”
　　“可是……会被人笑吧。”
　　小方推开门，门的声音不大，隔着个套间，从半挑的帘子间看到叶凌色美丽绝伦的脸容，旁边站着阿卫，穿了一套淡黄色的裙子，头发挽成双髻，小圆脸莫名地就生动起来，大眼晴也显得顾盼生辉。
　　小方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因为想着不可以喜欢男孩子，所以就在梦里把“他”变成了女孩子。
　　阿卫抬起头来看到他，默默地对视了一会儿说：“鼻血。”
　　小方反手抹了一把，流出来的血却像井水一样取之不尽，阿卫看不过眼，递给他一块手帕：“身体不好还出来转。”
　　小方用那手帕擦着脸：“你把衣服脱下来吧。”
　　凌色一呆：“哎？”
　　阿卫反射性揪住了衣襟。
　　噩梦果然应验了，宝公子还说，没有人会贪图她微不足道的美色。
　　小方见她又露出那种呆钝的惊恐，心头烦燥，扯过了她的手腕：“你是男孩子，不要乱穿女人的衣服，就算……就算……就算别人捉弄你，你就乖乖地让他们捉弄吗？”
　　“可是……”
　　小方不等她说话，就去扯她的衣服。
　　凌色惊叫，扑上去救她：“喂喂，喂……要干坏事也得背着我啊……”
　　混乱中小方好像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不该碰地方，像被雷击中一样，整个人都呆住了。
　　阿卫总算有说话的机会，拂了一把凌乱的头发，简短而精确地吐出两个字：“流氓。”
　　小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了三米远出去：“你……你……你你你……”
　　“我是女孩子……”阿卫说话的口气像“我刚吃了一碗米饭”那么平静，波澜不兴的样子，“当然要穿女人的衣服。”
　　“可是……可是……”
　　小方悲愤地想，她哪里像个女人了。
　　现在这副样子，根本就是糖纸里面裹了一块石头，再怎么包装精美，咬下去也会咯人牙的。
　　还不如直接跟人说，那就是一块石头。
　　“这样子干活不方便，还是换回来吧。”阿卫转回里屋去换衣服。
　　凌色看着被雷劈焦了的小方，同情地摸了摸他：“会习惯的，馒头会有的，包子也会有的，男变女也会习惯的……”
　　小方没好气地打飞了她的手：“从以前我就想跟你说了，凌色。”
　　“哎？”
　　“你每次安慰别人的话都太烂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还不是为了你……”
　　阿卫从屋里出来，还是穿那破烂的灰衣服，但见过她女装的样子，就觉得那眼晴那眉毛无一不秀气，怎么会有人把她认成了男孩子，反而是荒谬的一件事。
　　小方跟在她身后，一直走，见她拿了水桶，往水井旁去，也一直这么走着。
　　阿卫回过头，他便停下来，往前走，他便又跟着。
　　“你怎么了？”
　　“我……我……”小方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你不要跟着我，别人会看的。”
　　“阿卫？”
　　“什么？”
　　“你是怎么会到六扇门来的？”
　　“我师傅把我卖进来的。”
　　“他为什么要卖你。”
　　“他喜欢好看的人，我小时候好看，他就买了我，可是越长越不好看了，就把我卖掉了。”
　　阿卫从井里打上来水，有些吃力的样子，小方就凑上去帮她提上来：“可是……我觉得你穿女装的样子很好看啊。”
　　“那是你没见过我师傅，他是天下最美丽的人。”
　　“可是他把你买来又卖掉，心肠一定坏透了。”
　　阿卫脸上浮起了一种奇怪的表情：“真的是坏透了，我每天晚上都在想怎么毒死他，杀掉他，要不是他，我一定不会受这么多的苦，可是醒过来的时候再看到他，手脚却都是软的，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小方看着她的侧脸，想她古怪的性情，一定是不知道受了多少的折磨，心头一阵冲动：“阿卫，你……你跟我好吧……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不会让你伤心，不会让你难过……”
　　阿卫慢慢地转过头，看到小方的脸都红透了：“你在说什么呀？”
　　“我……我喜欢你啊……”
　　阿卫脑子里闪过了一片片的念头，脸的上表情越发呆滞了：“你喜欢我吗？”
　　小方重重地点头。
　　“可是……你喜欢我，为什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
　　小方一呆。
　　“我师傅说，被别人喜欢，然后去折磨别人，是最幸福的一件事，可为什么我跟你在一起，却只觉得难过呢？”
　　“我……”小方欲言又止，心像要被撕裂开来一样痛，他喜欢阿卫，也许是从她被桂花糖勾引地睁了开眼晴开始的，也许还更早一点，天真的而有又一点点恶毒的心计，配上再老实不过的脸，真是可怜可恨又可爱。
　　他那么在意她，所以做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唯独忘记的却是，喜欢一个人，是应该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我以前……不知道……后来，才明白了……以后，能不能让我对你好……”
　　阿卫听到这句话，却微微地笑了：“你不知道，我五岁的时候，被师傅从家里骗走，他也对我说，以后我对你好……可是……后来他对我不好，我再想回家，却怎么也找不回去了……我已经忘记了要怎么回家的路……”
　　“我……我跟他不一样的，阿卫……”
　　“不不不，这跟你没有关系，因为我后来总是在后悔，要是我不那么轻易地相信别人的话，就不会连一条退路都没有了……”阿卫看了一眼小方，“你没尝过后悔的滋味，就好像挨饿一样，饿到了极点的时候，真的想把自己的手指和脚都吞下去……”
　　“你不要说了……”小方把她搂在怀里，“不要说了，我不会逼你的，阿卫，我等你，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会对你好，等着你相信我，等着你能明白我的话……”
　　阿卫呆呆地被他按在肩膀上，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她会去相信他吗？
　　那么温暖的肩膀真是好，只要把头靠在上面，整个身体就都无所顾忌的放松下来似的。那一瞬间阿卫几乎在想，其实能相信和依靠别人，也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