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门》小周123

4、第 4 章

　　“小方，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他的肩膀。
　　小方吓了一大跳，回过头去，却看到云在天：“云哥，你说，要是一个人有点坏，还害过你，还死也不认错，还总觉得自己挺有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却觉得他很可怜，这是为什么呢？”
　　云在天用细长华丽的凤眼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双手抱住了他：“小方方，你可不能去爱别人。”
　　“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小方一脚踢开他，“我只是觉得，阿卫跟咱们不一样，他……他可能并不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坏的……”
　　云在天瞄了他一眼，酸溜溜地说：“不过是一个下人嘛，何劳你方轻衣大人这么费心？”
　　小方被他说得微微一惊。
　　是啊，不过是个下人。
　　甚至，都不是一个言语可人容貌出众的下人。
　　为什么会在他身上投注了这么多的关注。
　　小方越想越觉得郁闷，慢慢地跟在阿卫身后往屋里走，快到门前的时候，见叶凌色的丫头抱着煎好的药走过来，迎面碰到阿卫，就叫了一声：“喂，叫你呢。”
　　阿卫停下来：“什么？”
　　“这是方少爷的药，你去弄凉了给他喝，以后你可得学着做这些事，不能光指望我啊，会累死的啦！”那小丫头扶着腰感叹。
　　阿卫接过药：“我看他刚过刚吃过，怎么又吃？”
　　“方少爷生来身体就不好，就像我们用的漏斗一样，堵住了这边，还得忙着去堵那边……”那小丫头兴致勃勃地形容着。
　　阿卫默然：“不用说得这么形像吧。”
　　“你觉得我说得形像啊？”小丫头捧着红透了的苹果脸羞涩不已，“只有你肯夸我，他们都说我嘴巴坏透了，说话还不如不说……”
　　阿卫想，虽然这帮人都很坏，可这句话还是说对了的。
　　他捧着药进了屋里。
　　小方在门后犹豫着，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是高声呵斥你怎么还不干活呢？还是让他不要生自己的气，刚刚说的那些话……那些话，都是气话，不能当真的。
　　可是……自己是少爷，阿卫是卖身的奴才，呵斥他几句，说几句气话，难道还有什么顾虑吗？
　　可是……为什么看到他伤心的脸，还是会和他一样的伤心呢？
　　小方伸出去的脚又收回来，收回来又伸出去。
　　却看到阿卫打开药罐闻了闻，脸上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小方心头微微一凉，他从小体弱多病，总是被家里人嫌弃，这样的表情看得太多了。
　　果然阿卫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嫌弃他的。
　　过了一会儿，阿卫拿出碗把罐子里的药倒出去，倒凉了药，站在旁边犹豫了一会儿，忽然微侧过了身，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把白色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撒了进去。
　　小方的心完全沉下去了。
　　这又要找什么借口替阿卫开脱呢？
　　第一次小方不过随口斗气说了一句“要死也带着你”，阿卫扑上来想掐死他。
　　第二次，小方推他坐到了地上，骂他“坏蛋，贱人”，于是就往药里放不该放的东西。
　　还会不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他要有多少条命才够跟他纠缠？
　　小方推开门走进去，阿卫猛地抬起头，手里还拿着没有抖完白粉的纸包，带着一脸惊悸的表情看着小方。
　　“这是什么？”
　　阿卫被他吓得往后躲了几步，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小方抓起药碗猛地砸到地上，浓黑色的药汁喷了满地，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药味，“你怎么心肠就这么歹毒？我不过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你就又想着害人，你给我滚，滚出去，不要呆在六扇门脏了大家的眼晴！”
　　阿卫似乎是想蹲下来，被小方一推，就倒地了浓黑的药汁上。
　　他没有说话，每次被人指责的时候，就不会再开口。
　　小方看他那要子就更生气，接连推了他几下，阿卫低下头去，猛地捧起了药渣，塞进嘴里。
　　小方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阿卫也不理他，把掉在地上的纸包里的粉末都塞到了嘴里。
　　“你干什么，快吐出来，给我吐出来！”小方去掰他的嘴，阿卫却死死地咬着牙关不松口。
　　“喂，你不要跟我赌气，快吐出来，听到没有！”
　　阿卫却勉强自己硬咽了下去。
　　小方呆住了。
　　“是糖。”
　　“什么？”小方的耳朵像猫一样竖地起来。
　　随后有一种毛骨耸然的感觉，连头发都竖了起来。
　　“药很苦，你又不肯吃糖，所以，放在药里，你也许会尝不出来。”
　　小方看着阿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怕的是，他脸上连一点怨恨的表情都没有，只是麻木地叙述着这件事情：“我吃下去了，不会死，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再吃给你看。”
　　“不……不用了。”小方退了两步，靠在柜子上。
　　“我不会杀你的，宝公子不会放过我……我不想再跪冰板了……”
　　小方猛地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对不起，对不起阿卫，你打我，你骂我，你说我什么都行，我不是故意要冤枉你。”
　　见阿卫不出声，小方拿了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打：“你打我，你打我好了。”
　　“没有，我不气你。”
　　“你气我吧，你气我好了，我求求你气我。”
　　阿卫推开了他的手，慢慢地站起身来。
　　小方又急又气，又开始咳嗽，一直咳得直不起身。
　　阿卫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去扶他：“你不要这样，我是真的不生气，没有故意要气你的意思……”
　　可就是因为这样小方才着急，要是阿卫肯哭肯闹，肯跺着脚嚷“你为什么要冤枉我”，小方也许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可是他连责怪别人都不会。
　　只是一味地，那么平静地，说着“没有关系”。
　　好像，再怎么被冤枉被侮辱被折磨，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