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门》小周123

1、一 拐了拐了，卖了卖了

　　一
　　六扇门聚集天下名捕，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阿卫能来，倒不是因为他和一般人有什么不一样。
　　他能来的原因，就像宝公子所说的那样：“你师傅把你给卖了。”见阿卫呆呆地不出声，宝公子又补了一句，“也就是说，你现在是整个六扇门的奴才，我们想怎么使唤你就怎么使唤你。”
　　阿卫有一双大得总带些惊恐的眼晴，加上一张小圆脸，表情就是呆的，他呆呆地用一只手揪住了衣襟，那种惊恐的表情就更加呼之欲出：“你们——可不能贪图我的美色。”
　　宝公子注视了他许久：“抱歉，我真没看出来你有那种东西。”
　　“那为什么要买我。”
　　“便宜。”
　　“咽？”
　　“我算过——”宝公子用手扒落着案头的算盘，“本来我们是想买一个丫头的，但丫头要五两银子一个，你师傅卖你的价钱连十分之一都不到，一加一减，就给局子里省下了至少——四两九钱银子——”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阿卫，用一种非常欣慰的口气感叹着，“真便宜啊——”
　　阿卫有些悲愤地想，便宜没好货这句话你难道没有听过吗？
　　但他不敢说，宝公子虽然长得很好看，而且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好看，可跟在师傅身边那么多年的的经验告诉他，越好看的人往往心肠越歹毒。
　　就像师傅。
　　就像师兄。
　　就像师妹。
　　“好了，现在我带你去见见你的主子。从今天起，你就是他的人，是他的狗，他让你往东西你要敢往西去就别怪我打断你的腿。”宝公子眉眼微抬，眉峰处的两点痣让他秀丽无暇的容貌多了几分妖邪，“你听明白了吗？”
　　阿卫很乖很乖地点了点头。
　　宝公子微微一笑：“很好，六扇门没有其他的什么规矩，但你一定要记住这几个字！”他口气渐渐严厉，扇子在手中一打，面对着阿卫。
　　呆呆的少年呆呆地看着扇子上的那几个字：本门必须□□。
　　这个规矩……好像有点奇怪。
　　“这里……是胭脂楼吗？”
　　“胭脂楼是什么地方？”
　　“我师傅说是妓女呆的地方。”
　　“哦……”宝公子应了一声，慢慢地把扇子转过来，看到上面那几个字，不动声色地又从桌子里换了一把扇子，“拿错了，这个才是。”
　　扇子上义正严辞地写着：杀一儆百。
　　阿卫看了一会儿慢慢地抬起头来：“我还是喜欢刚才那个。”
　　宝公子默然地合上了扇子。
　　“云在天。”
　　“在。”屏风后面转出一个人，体态修长，风流华美，笑嘻嘻地半躬了身子，“公子有什么吩咐？”
　　“把他带到小方屋里。”
　　云在天脸上浮起一丝异样的微笑：“知道了。”
　　阿卫跟着他出门穿过走廊，院落很大，好像从城中一直通到了城外去，每间房子雕梁画碧，透着古雅富贵的气息，这就是六扇门。
　　被前朝皇上御笔亲封，令这世上所有奸邪之辈闻风丧胆的侠义之地。
　　阿卫微微吸了一口气：“那什么？”
　　“嗯？”走在前面的云在天转过了身来，目光好像狼看着小羊。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外面牌子上挂着□□六扇门，那是什么意思？”
　　云在天笑得花一样的脸突然就凋谢了：“不关你的事。”
　　一直到屋门前也没有说一句话。
　　屋门是淡红色，雕花塑碧，很有点古画里的意境。
　　云在天在阿卫用力身后一推，好像跟他有多大的仇恨似的。他就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屋里，大白天屋里一片漆黑，只点着一盏灯，灯旁边就是一张床，床上躺着的人听到动静也没有张开眼晴。
　　阿卫听到身后吱呀一声，门被关上了。
　　那种静静得他毛骨悚然。
　　在地上坐了半个时辰，他才慢慢地向床边靠拢过去，床上那人脸色灰败，纹丝不动。
　　“死的？”阿卫心惊胆战地伸出了手去，刚要碰到那个人的脸，忽然一只手快似闪电，扣在了他手上，阿卫下意识地反手打过去，那人轻哼了一声，一把攥住他的手狠狠一握。
　　阿卫惨叫，另外一只手闹猫似的在那人脸上乱抓了几把。
　　那人也叫起来，飞起一掌拍飞了他。
　　阿卫爬起身就冲到门前，拼命地拍着门：“乍尸啊，快放我出去。”
　　“你说谁是尸？”那人仍然没有动，躺在那里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具尸体，不过一开口屋里的气氛就变了，那动人的声音让寒冬里也绽放桃花。
　　“你……你……”阿卫往墙角了瑟缩着，“你……你……”
　　“你才是。”那人没好气地还嘴。
　　“你……你没死么？”总算把话说完整了。
　　“差一点，还没死透，耐心好的话可以等我。”
　　阿卫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死的，他就什么都不怕。
　　活人里不会有比师傅更可怕的了。
　　他爬起来慢慢向床边靠过去，近看才发现，床上那个人虽然脸色难看到看不出来是什么脸色，但五官俊秀之极，微闭着的眼晴下睫毛长得像两把小扇子，只有被阿卫抓出来的几道血痕看上去份外刺眼。
　　“你……你病了？”
　　“嗯。”
　　“要死了么？”
　　“……”
　　“先不要死，我怕死人，他们把门关上了，等门开开的时候你死掉就没有关系了。”阿卫同情地看着他，“稍微坚持一下啊。”
　　那人眼皮微垂下来，看到那张呆滞到总带着点惊恐的小圆脸：“你不用害怕。”他微顿了一下，用那份外动人的嗓音轻声说，“我死的时候，会带着你一起走的。”
　　阿卫一呆：“不用了吧。”
　　“别跟我客气。”
　　“没有……”
　　那人看着他的眼光阴狠冷漠：“难得我们这么投缘。”
　　阿卫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要是这样的话——”
　　他往四周看了看，屋里漆黑一片，没有耳隔墙，没有眼旁观。
　　“那我就先送你上路吧！”
　　趁那人还没反应过来，阿卫扑上去扼住了他的脖子，双手猛然用力，听那人嘴里发出咯咯一片声响，眼看就要断气了，忽然那人反拐过手，竭尽了全身力气在他肩膀上狠狠一撞，阿卫惨叫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砰地撞在了墙上。
　　这时候门外的人已经听到了动静，闯进屋里来揪起他，反手先抽了七八个耳光：“王八蛋，敢对小方下手，你活得不耐烦了！”
　　床上的人猛烈的咳嗽着，阿卫却顺着呆呆的小圆脸流下了两行眼泪：“是他先要杀我的。”
　　“他杀你？”那人冷笑一声，“你知道他是谁？见他病弱便可欺？他要是想杀你，一百条命你也没有了！”
　　阿卫呐呐地蠕动着嘴唇：“我……我是正当防卫，防患于未燃你知道不？”
　　“我知道你找死！”那人一脚把他踢到了门外，偌大的太阳让阿卫微闭了一下眼，睁开眼的就看到比太阳更亮的剑光已经到了面前。
　　阿卫下意识地尖叫，跌跌撞撞地往后闪去，那剑光在他胸前，忽然有扇子在剑刃下轻轻一托，剑就擦着他脸颊掠了过去，阿卫吓出一身冷汗，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宝公子身后。
　　持剑少女怒喝：“你为什么要护着他？”
　　宝公子手中折扇一打，只见上面写了“有赔无赚”几个大字：“他是我花钱买来的，杀掉钱就白花了。”
　　“可是他想杀小方？宝公子，在你眼里，难道钱比我们的命还重要？”少女红衣如血，一张脸艳似桃花，即便是一脸怒容也美得令人心惊。
　　宝公子把扇子一敛：“话不是这么讲，钱和人没什么可比之处，不过凌色，你要知道，我买他花的是朝廷的钱，他也就是朝廷的财物，折了坏了死了都要向户部报帐，死得不明不白自然还会有上面要讨个说法，所以你现在不但不能杀他，还得护着他，哪怕是为了小方，你也护着他明白吗？凌色？”
　　少女被他说得目瞪口呆：“宝公子？”
　　“哎？”
　　“你胡拉狗扯上纲上线的本事比去年又更进一筹了，我要不要恭喜你？”
　　“那倒不用了。”宝公子一点羞愧尴尬的表情都没有，低下头来看着抓住他衣角发抖的阿卫，“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阿卫。”
　　“在……”
　　“哪个地方都有哪个地方的规矩，不管以前你师傅是怎么教你的，在这里就得听我的话，这次念你年纪小不懂事，罚你顶碗跪冰三天，再有下次……”宝公子微微一笑，妖丽的眼晴里宝光流转，“我会让你后悔生在这个世上的。”
　　阿卫全身颤抖着，又呆又老实的小脸一点也看不出来有扑上去杀人的勇气。
　　眼泪让他显得可怜又娇弱。
　　宝公子看着他忍不住微皱了一下眉头。
　　好像……
　　好像买到奇怪的东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