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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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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这些日子在皇庄里头,日子倒也轻松闲适,长安城中虽富贵繁庶不可比,但这儿也是离朝中风波最近的地方,稍不当心就会被波及到。若非因着母亲谢氏和弟弟张麒还在城中,张鹤还真不太想回来呢。尤其是在听到周王有个身份不一般的侧妃后,她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安,颇有几分近乡情怯之感。
张鹤下马车时,没想到竟是周王等在马车边,他没让婢女相扶,也挥退了充当脚蹬的内侍,伸手握住了她的腰部,轻轻地将张鹤抱下了马车。
瞬间周围各种意味的目光投到了张鹤身上,她朝着周王甜甜一笑,蹲身一福谢过了周王,方轻轻道:“多谢殿下。”她其实是明白的,这是周王要在诸人面前表明自己在王府的地位,哪怕会引得诸多猜测和嫉恨的目光,可周王却是好意,张鹤心里也是明白的。
李侧妃穿着一件白底绣绿色竹叶的褙子,内里是一件薄软清透纱衣,露出里面大红色镶绣云纹紫边的肚兜,下身是浅绿色的纱裙,衬得她的肤色白皙,容色姝美,反倒将锋利的眉眼承出几分柔意来,便是年纪也不太明显了。
李侧妃手边牵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子,一身软罗纱裙,头发梳成了两个小鬏鬏,都是用珍珠串儿缠绕着,圆圆的脸蛋大大的杏眼,小小的红红的嘴唇,如果她的眼神儿不那么冷那么淡漠,倒真是个惹人喜爱的小姑娘了。
李侧妃自然也瞧见了周王抱了张鹤下马车的动作,薄纱大袖下的手微微成拳,面上却是不动神色,拉着小郡主就上前对着周王行礼。
“妾身可算是将殿下给盼回来了,宝霖也天天想着殿下呢。”李侧妃被扶起后,一双大眼柔柔地凝视着周王,又将小郡主往周王跟前推。
那小郡主却是父王也不叫,仰头大人般地道:“父王回来了就不走了,是吗?”
周王对李宝霖这个长女的感情复杂,本是疼宠有加的女儿,谁知最后却是跟着她的母亲背叛了自己这个父亲,选择了她的祖母,只是为了得到一门花团锦簇的亲事。哼,和她的生母李氏一样……如今哪怕宝霖才八岁,可他实在是亲近不起来,尤其是在看着她那眼神后。
周王脸色一沉,扫了李宝霖一眼冷声道:“谁告诉你这样与本王说话的?”他随即看向李侧妃,依旧冷声道:“本王看侧妃当真是失职了,宝霖竟是半点规矩也不懂!侧妃若是无力教导,本王会在宫中求个女官过来,”
李侧妃心中一恨,却是全都怪在了张鹤的头上。她若无其事地笑道:“殿下这话可是言重了,宝霖是金枝玉叶,年龄又小,规矩差点也算不了什么。谁又敢和宝霖说规矩呢?也就大王您太较真了。您看,您都吓到宝霖了。”
周王心里哂笑,眼中露出讽刺的神色,示意张鹤走近,指着李侧妃和小郡主道:“你来见过她们吧,认识下就行了。这一路也累了,快些回府休息去。孤王已经吩咐过了,将藕花溪那处院子给你住。孤王一会儿进宫去,回到大概不会太早了,你也别等我了,用过夕食后,看看话本也好,写字消食也好,或者看看食谱也不错,到点就先睡下,只留着门就成了。”
周王这变脸的速度,这说话的温柔,真是将随着李侧妃一干人出门相迎的人都给惊住了,便是周王还是太子的时候的,也没见过他对太子妃杨景瑄这般客气过嘛。还有那藕花溪,可是杨景瑄为太子妃时让当时的太子詹事给修的。后来太子之位被废黜,杨景瑄也没来得及住进过那藕花溪,说起来,虽不如正院的大气轩昂,然其精致典雅却是周王府最好的。
李侧妃也是动过心思的,没想到却被周王直接给了张鹤!
看来这位张孺人,得多留心下,不能得罪了。这是大部分人目前的心声,当然不包括李侧妃母女俩的。
李侧妃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周王晾在了一边,眼睁睁看着周王牵着张鹤的手进了大门,过中庭往藕花溪的方向去了。
“母妃!”小郡主拉了拉李侧妃的衣袖,她都看出了侧妃的一脸怨毒,何况那些下人可都不是瞎子呢。
“……藕花溪和长安城的大多数宅子的风格不同,倒是更有江南那边庭院的意味,既以溪为名,整个院子都修在水上,夏天住再合适不过了。鹤儿你也是个喜欢水的,应该会喜欢的。不过若是不喜欢,等我回来了,你再和我说。我们再换地儿就是了。”
周王已经安排得这么周到,说得这么明白了,她自然不会白痴地去拒绝他的好意,“殿下都将我的心思给摸透了,我怎么会不喜欢呢?殿下不是要进宫去吗?快去吧,晚了就不好了。”
张鹤推着周王去了,她与她身边的人以及一堆行李,被管事领着入住了藕花溪。
藕花溪三面临水,张鹤坐在屋子里,随意推开一扇窗户,就是波光闪闪亮亮的水面,这湖是人工挖掘成的,虽不算大,但是一叶小舟在湖上垂钓倒是可行的。张鹤站在窗前吹着湖面上吹来的凉风,看着水面上一片片绿色的荷叶,只觉得暑气都消散了样。
春香几个将箱笼都归整好了,就进了屋笑与张鹤禀道:“孺人,外头李侧妃身边的安嬷嬷过来了,说是给您送李侧妃的见面礼。”
张鹤点头让安嬷嬷进来了,那妇人先是不动神色地飞快地打量了张鹤一眼,心里觉得张孺人并不比自家侧妃好看呢,怎么就得了周王的宠爱呢?又没听说过她有什么才名,莫非是她其他地方比侧妃做得好?比方说榻上?
张鹤眼见那安嬷嬷进来了却闷声不讲话,她坐于榻上先开了口问道:“嬷嬷放下东西吧,替我谢谢你家侧妃。今日我舟车劳顿,就不过去打扰侧妃了,明日定过去给侧妃请安并道谢。”
安嬷嬷才惊觉自己失礼了,忙跪下磕头请了安,这才捧上一只红木雕花匣子,颇为自得地笑道:“这里头是我们侧妃特地挑出来适合孺人这个年纪戴的头面首饰,我们侧妃说了,孺人若是戴着好,她那儿还有不少。”
张鹤虽想不通这话中的深意,可也觉察出不妥来,她笑了笑,示意夏香接过匣子,只是道:“真是要多谢侧妃费心了,不过我这边并不缺头面首饰等物,侧妃如今虽不大合适戴,但是再过几年小郡主就大了,不如窦攒着留给小郡主也是好的。”
安嬷嬷闻言脸上的笑也变僵硬了,心里顿时给张鹤贴上了恃宠而骄的标签来。这才得几天宠呢,就敢不将侧妃放在眼里了!
安嬷嬷又行了一礼方道:“东西既已送到了,老奴这就回去复命了。”
张鹤点了点头,示意秋香去送下,她则看向夏香已经打开的红木匣,只见碧色、红色、粉色的玛瑙耳坠各一对,三只白玉簪子,只其上的雕花不同。又有镂空雕花的金镯子两对,十来颗拇指大小的粉色的珍珠。
张鹤暗道这位李侧妃的身家好厚啊!这些首饰拿出来送礼,哎呀,她可是没这个家当也做不出来的。本就没什么交情,这礼送得重,可叫人怎么回好呢?
张鹤叫夏香将东西收起来上了册子,又见院子中一切都妥当了,吩咐将夕食摆在门外的长长的屋檐下,比之屋中来还要舒服些,暗道明日周王若是无事,定要同他一道也在外头用夕食才好。
被安排在一处不好不坏的院子里的柳韵。正慢悠悠的喝着一碗莲子百合粥,颇有些食不知味的感觉,她的长眉轻轻蹙起,满脸的愁容——此时此刻,她的心里不是不后悔的。早知道周王这般难缠,当日就是去了庵堂里修行了,也比现在好得多啊。她想到辣手狠毒的周王,沉得住气又脸皮厚心黑的李侧妃,还有宫中对周王府的态度,她就一筹莫展,只觉得前面无路可走,一片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