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我要给你做媒》嘉语

13、被吓到

　　贺铭买完食材回来，看见一辆警车停在他家那栋楼下，他也没多想，不紧不慢地将车子开进车库里才上楼。结果等他到了家门口，发现一堆人围在那里水泄不通，里面有人在大声叫骂，将尹之弱小的理论声屡屡淹没。

　　出事了。

　　“这是我家，麻烦都请让开！”贺铭身高的气势，嗓音里的戾气，眉骨上的刀疤，眼底的寒气，周身的压迫感使人完全不敢正视他。

　　人们很快作鸟兽散，也有勇气可嘉的躲在不远处观望。

　　贺铭站在门口，冷睨着里面的几人，目光落在那一老一少身上时，双眼眯了起来。他二人，老的正揪着尹之的一条胳膊，另一只手高高扬起，看样子是要打尹之。而少的则拉着老的，看架势是在拉架。而那两名警察则则拦双方中间，企图阻止矛盾。看见贺铭，几个人都愣了。

　　尹之最先反应过来，委屈的大叫：“贺大叔，这俩骗子上门行骗，说是你爸和你弟，这个冒充你爸的老家伙还要打我！”贺铭说过，他没有父亲，那他就绝不相信外人的信口开河。

　　那年轻一点的男生急忙解释：“哥，不是那样的。”

　　贺铭正眼都没瞧他，沉声说：“别乱叫，我妈可没给我生弟弟。”

　　一句话怼得年轻人涨红了一张脸，难堪地低下头。

　　贺铭走了进来，神色看不出喜怒。他将食材放到餐桌上，走近他们，一把扣住老男人的手腕，轻松将他掰开。而那老男人也不是吃素的，被这么大力的扣住手腕，脸色憋得通红，竟然也没有哼一声。

　　“兔崽子，二十几年没见，你就是这么对你老子的？”贺铭终于松开了他，他捂着被捏得通红的手腕子，恶狠狠地瞪着贺铭，犹如一头狼。

　　“嘴巴干净点，这是我家。”贺铭揽过尹之，轻轻抬起他的胳膊，挽起衣袖仔细查看，发现手肘部位被捏出了几根泛红的手指印，他问他：“疼不疼？”

　　尹之抿抿嘴，摇头，但是表情显然跟他说的不一样。

　　贺铭摸摸他的脑袋，一把将他抱起。

　　尹之低呼：“你怎么又这样？”

　　贺铭抱着他进卧室，哄孩子一样哄他，“进去乖乖睡一觉，我做饭给你吃。”

　　“可是他们……”

　　“你别管。”

　　贺铭给尹之盖了被子，关门出来后问两个警察：“警察同志，我家孩子报警有人上门假冒我亲戚意图行骗，为什么你们来了之后没把他俩带走？”

　　俩警察面面相觑，“他们真不是你的爸爸跟弟弟？”

　　“我是孤儿！”

　　老男人怒吼：“兔崽子你胡说什么？你脚底板上的痣有多大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你敢不认老子？”

　　年轻男孩也说：“哥，你别这样。爸他身体不好，迫不得已才来麻烦你的，你能不能坐下来听我们说说？”

　　贺铭脱了外套，在沙发里坐下来，翘起一条腿，点上烟，手肘向后搭在靠背上。他全程垂着眼，眼皮都懒得向上掀，“警察同志，你们是属于城区派出所吧，如果我家孩子报案，你们拿不准情况，那就请你们回去问问你们刘局长，问他知不知道我这个人，我相信他一定会告诉你们我的身世的。”

　　听到刘局长三个字，两名警察为之一振，互看了一眼，便推搡着那一老一少往外走。老男人再厉害也不敢对抗警察，却也不甘心这样被赶走，一路破口大骂，直言当年没有一扁担把贺铭打死，养了一头白眼狼。

　　贺铭关上大门，一直平静如常的眼神立刻变得凶狠暴戾，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

　　尹之一点也睡不着，悄悄爬起来偷看外面的情况，但是那两人被警察撵走了，什么都没看到。尹之干脆打开房门，打算问问贺铭这件事的原委。他看到贺铭在厨房忙忙碌碌的，淘米，洗菜，切肉……他看起来有条不紊，宁静如常，可是，不知怎么的，尹之就是觉得他在生气。

　　于是，尹之悄悄退了回去。

　　很快，贺铭做好了饭菜。

　　尹之坐在饭桌前，等待贺铭盛了一碗小米粥给他，“吃点清淡的。”

　　尹之乖乖听话，安静喝粥吃小菜。粥很浓，小菜很入味，十分适合感冒发烧的病人。尹之吃了两大碗，将小菜也一扫而尽。这时，贺铭又给他拿来了感冒药和温开水。

　　两人都安安静静，除了日常琐事的交流，谁都没有提及刚才的事。

　　尹之满肚子的问题想问，可每次对上贺铭的眼睛，他就不自觉地把问题咽了回去。吃过药，贺铭又拿出刚买的体温表给尹之测体温。尹之腋下夹着体温表，乖宝宝样坐在沙发里不动，眼睛追随着贺铭穿梭于客厅厨房忙碌的身影。

　　终于贺铭把碗筷洗完了，桌子也擦干净了，过来查看尹之的体温，“37度2，你这发烧，来得快，去得也快啊。”

　　尹之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从小就这样，特别容易感冒。我妈妈为了照顾我提前退休了，我爸爸那些年也放弃了不少生意。”

　　贺铭把体温表收起来放回药箱，语气如常，“你有给很幸福的家。”

　　尹之有心想要试探性问一问刚才的事，却见贺铭又拿出一瓶什么药水，顿时苦着脸喊道起来：“啊？不是吧，还要吃什么药啊？”

　　贺铭拧开盖子，握住尹之的手，卷起他的睡衣衣袖，露出手肘，“不是吃的药，是伤药。帮你揉揉这里。刚才明明给那个老东西抓得疼了也不说，你傻呀。”往手心里倒了三四滴药水，双手互搓，搓热了捂上尹之的红印部位。

　　尹之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又要灌我感冒药呢。”手肘被捂着暖暖的，尹之觉得心也热乎，随即笑了，“大叔，你真会照顾人，我要是女的，一定嫁给你。”

　　贺铭挑了挑眉，心说：不是女的也可以嫁给我。
　　不过，他也只能想想。

　　尹之仔细看着贺铭，见他眉眼低垂，之前那种无形的戾气消失了，因他的那句话而露出了点点笑意，看起来温柔又亲切，又变回了那个他熟悉的大叔模样。

　　“你是不是想问我刚才那俩人是不是我爸跟弟弟？”贺铭抬起头来，嘴角一抹了若指掌般的笑意。

　　尹之很吃惊，“那么明显？”

　　贺铭抽了好几张抽纸，一边擦手一边说：“你的好奇心只差写在脑门上，有什么看不出来的？”他丢掉纸巾，将药酒的瓶盖拧紧，装回药箱里，“想问就问吧，反正你也看出来了。”

　　尹之缩了缩肩膀，“你跟那个老头子长得太像了，而且，你们这身高，体型，一看就是一家子。”

　　贺铭起身将药箱放回电视柜下面，去卫生间洗了手，回来一屁股坐下来，双臂展开搭在沙发背上，长长地吐了口气，“我是真的很不想承认他，可事实上是就是那么回事。”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不过是经历了大部分人都遭遇过的俗套事，男人外面养小三，然后抛妻弃子，他抛弃我妈，我就是那弃子。年轻的时候，我一度想回来杀了他。”

　　说着这句话的贺铭，眼神凶恶，眉骨上的刀疤都显得狰狞起来，哪怕是下飞机那天遇到抢劫的歹徒，他也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

　　尹之被吓得一抖，“贺铭……”什么样的恨，会让儿子想杀了父亲？仅仅只是由于父母离异，这未免也太……

　　贺铭恍然惊觉自己的失态，讪笑了声，单手抹了把脸，再抬头时，戾气消失无踪，整个人又变得柔和，“对不起，说了些吓人的话。”他想摸摸尹之的头，安抚他，却被他躲开了。他的手僵了一下，收了回来，勉强笑了笑，站了起来，“你要不再睡儿吧，我去医院一趟。”

　　贺铭走了，尹之紧紧抱住自己。经过抢劫那件事，他大概知道贺铭不是一般人，他面上不提不问，心里却多少能猜到一些。生在尹家，即便被父母保护的周到，又能真的单纯到哪里去？贺铭可以对外凶狠不择手段，可怎么会对亲生父亲也会产生杀意？他身边多少有此经历的同学和朋友，从来没有人像贺铭这样。

　　然而他也后悔刚才躲开了贺铭的碰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