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难定》刮刮乐

23、023 你有什么理由不开心

　　中午，在三张椅子拼成的小床上，程佳佳满腹心事，一分钟都没有睡着。空调开着冷，关上又热，她的情绪很不稳定。

　　脑子里的思绪乱舞，她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黑暗的深井中，里面的空间和空气都变得越来越少，生存变得越来越困难。她需要自己奋力地跳出去，或者等某一个人伸出温暖的大手用力拉她一把，她才能重见阳光。她是那么地怀念自由的空气，辽阔的土地和湛蓝的天空。

　　她问自己，程佳佳啊，你为什么过得不开心。你在农村懵懵无知地长大，你听大人的话用功读书，你顺利通过了中考和高考，你读了大学，你在省会大城市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你为什么不开心？

　　“知足者常乐”，程佳佳想，自己对工作和感情都没有什么要求了，一个没有追求的人，不计较利益得失的人，还有什么理由不开心？

　　她没有勉强自己继续想，也没有在“床”上继续睡，她只是拿起手机把朋友圈的背景图换成了蓝天白云和青草地。

　　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陶琳进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袋子，一进门就抱怨。

　　“气死我了，我在那说半天，硬是不给我退，最后还是加钱另外换了一件。”原来周末的时候，陶琳和老公一起逛街买了一件衣服，结果回到家又不喜欢，所以今天中午拿回去换。

　　陶琳嘴上嚷嚷着累，手却忙不迭地往外拿衣服。她把衣服往身上比，问程佳佳：“怎么样，这件还不错吧？”

　　程佳佳的穿着和品位是行里公认的好，因此大家有了得意的衣服或饰品都会迫不及待地拿给程佳佳做出评价。在这一点上，陶琳也不例外，虽然她内心深处还是瞧不起程佳佳的穷酸样，但这并不影响她在程佳佳面前炫耀。

　　程佳佳打起精神，从远处到近处细细打量这件衣服，然后说道：“质量挺好，是真丝的，款式也很新，你穿着一定很好看。”

　　陶琳美美地眯起眼睛：“那是，不是真丝的我也不要。你说和朱翠那天穿的那件比怎样？”
　　朱翠的那件是特意从扬州买的，颜色很鲜艳，很是惹眼。

　　程佳佳淡淡说道：“朱主任那件估计没你这件贵。”
　　陶琳这下满足了：“她那件是街边货，穿不了几次准皱得没样。我这件两千多块钱呢，不屑跟她比。”

　　这时吴丹蓝也进来了，“陶经理，还是您想得开。换做我，怎么也舍不得花两千买一条裙子。”

　　陶琳摆着架子，“你们负担那么重，当然舍不得。我就看着衣服好看，怎么也得买了，要不然委屈了自己。”

　　程佳佳没有接陶琳的话，只是岔开话题问吴丹蓝：“丹姐，你怎么来这么早？”
　　吴丹蓝支支吾吾：“我想快点把事情忙完，明天要请一天假。”

　　陶琳立即变脸：“你怎么又请假！”

　　吴丹蓝硬着头皮解释：“明天我女儿第一次排演节目，我得陪着去。”
　　陶琳嘟囔道：“都四年级了，还要陪。你去跟陈行长请假。”

　　行里的规定，普通员工请一天假只需要部门负责人同意就行，但是陶琳基本上没有那么爽快给假，每每都要她们去找分管的陈副行长签字。所以吴丹蓝也习惯了，只默默点头，然后就开始忙工作了。
　　办公室的气氛再度冰冷下来，三个人对着电脑，不再说话。

　　就这么慢慢熬着，下午的班终于接近了尾声，三个人的心里都同时松了一口气。陶琳拿着水杯去洗手间冲洗，临出门的时候对着空空的走廊大声叹息：“一天又过去啰。”

　　程佳佳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看到一条短信息：“我在楼下等你。”

　　四方牢笼里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乾冰的这句话像是为程佳佳打开了一扇窗，让她很想放声大哭或者大笑。

　　她脸带微笑，用尽自己所有的温柔，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好啊，刚好今天我没开车。”

　　程佳佳常常对简真和康晓宁说，她的一天其实是从下班的时候才算真正开始。下班之后的程佳佳才是生龙活虎、精神焕发的程佳佳。

　　乾冰的车不能进银行后院停车场，因此程佳佳下了班在一楼打完卡就直接往大门走去。
　　一辆红色的本田飞度缓缓从程佳佳身后驶出来，信用卡中心的王彦从车里探出头。“程姐，你去哪，要不要我带你一截？”

　　程佳佳笑着摆手，“不用了。”

　　王彦见程佳佳少有的步履轻盈，心情愉悦，心想，这位大姐肯定又钓到一个高富帅了。
　　她心里正这么想着，抬头就看到大门外的路边停了一辆黑色的卡宴。她降低速度故意从卡宴身边绕过，果然车身后边笔直站着的男人就是那天在新世界广场做活动遇见的那个。

　　她冷笑了一声，果然还是程佳佳手段老道。那天她对人家爱搭不理的，好像一点不在意，没想到转眼间就收为己用了。

　　程佳佳看到乾冰站在车外，从容地接受四方投来的眼光显得有些意外。
　　“你怎么在外面等？”她这么问，是因为行里同事的老公来接人一般都是坐在车里等。

　　乾冰替她打开副驾驶的门，又弯身想替她系安全带，程佳佳伸手把他往外推。

　　“不用，我自己会系。”她还是无法坦然地接受乾冰绅士般的照顾。

　　车子上了滨江大道，程佳佳发现他们不仅不是往城区走，反而上了绕城高速。
　　“乾冰，我们去哪啊？”

　　乾冰目视前方，淡定得很，“出城。”

　　程佳佳左思右想，心里不踏实，只好试探他：“你别告诉我你要带我私奔啊？”

　　乾冰这才笑了，转头看了她一眼，“我正打算这么干，你有意见吗？”

　　程佳佳严肃地教育他，“霸道总裁，我必须告诉你，现在已经不流行这么干了。”

　　乾冰好奇地问：“现在流行什么？”

　　程佳佳想了想：“现在流行总裁契约婚姻，契约，你懂吧？就是假夫妻。”

　　乾冰道：“最后是不是都假戏真做了？”

　　这次，程佳佳闷不吭声了。

　　乾冰忍俊不禁，“我记得你以前都看张爱玲和简奥斯汀的小说，现在怎么全是这些乱七八糟的？”

　　程佳佳怨怪道：“生活本来就是乱七八糟的。比如某一天一个妙龄女郎就被一个不知名的总裁大人拐上了车，不知道要开到什么地方去。”

　　乾冰镇定说道：“妙龄女郎是不是可以猜想一下，也许这个不知名的某总裁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呢，比如求婚？比如一纸契约婚姻？”

　　程佳佳挪了挪身子：“某总裁大人可能不知道，有时候惊喜很容易变成惊吓。”

　　乾冰笑了，“好了，总是说不过你。我在凤凰湖订了一桌菜，本来打算五一带你去的，顺便玩一玩，结果你都不跟我约。”

　　凤凰湖是A省一个有名的休闲度假区，里面吃喝玩乐应有尽有，离C市很近，只要四十分钟的车程。

　　前年三八妇女节，程佳佳刚到C市，行里就组织了综合中心几个部门的女同事去凤凰湖玩了两天。可惜程佳佳那时候刚和詹伟分手，心情很不好，根本没有好好地玩。后来她想开车带父母和小年再去玩一次，但是拖来拖去一直也没去成。

　　程佳佳虽然不喜欢太张扬，但是骨子里还是很喜欢这种小惊喜小浪漫的。乾冰的用心使她心里暖暖的，“我不是跟你了说五一陪我爸妈去九华山上香嘛，又不是故意不理你。”

　　车子开到凤凰湖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乾冰直接带程佳佳进了凤凰湖酒店，六楼的一个包厢。

　　酒店不高，六楼就是顶层，程佳佳看着包厢内豪华的装饰，暗叹，乾冰这次可是真得亏大本了。毕竟上一次她只是请他吃了一碗街边的馄饨而已。

　　乾冰指着窗外的夜景，“如果是白天过来，可以看到整个山庄的景色。”

　　程佳佳嘟嘴，“那你为什么不周末再带我过来？”

　　乾冰拉开椅子，让她在圆桌前坐下，“想来随时都可以来，这一次我想让你尝尝这里的菜肴。”

　　除了三小碟凉菜，第一道上来的就是一道清蒸鲟鱼。程佳佳感觉这条鲟鱼比一般饭店里的和菜市场里卖的要大一些，因此有些不敢动筷子。

　　“乾冰，这个不会是野生的中华鲟吧？”等服务员走了，她小心问道。

　　乾冰温柔地看着她，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

　　“放心吃，这是这家酒店自己养殖的，当天捕捞当天就烧，既干净又新鲜。”

　　程佳佳尝了一口，果然鱼肉鲜嫩无比，舌尖上除了鱼本身的味道，没有一点多余的调味料的感觉。
　　程佳佳连吃了好几块，终于忍不住对乾冰竖起大拇指。

　　乾冰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看她吃，他轻轻转动玻璃转盘，“你尝尝这个。”

　　这次他指的是一盘澳洲龙虾刺身，不过程佳佳对这种海鲜不怎么感兴趣。

　　乾冰也不劝她，只是夹了薄薄一块，沾好汁，送到她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