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血楼》寸寸

5、Chapter 五、绝色丽人

　　Chapter 五、绝色丽人

　　好不容易到了床边，他却紧紧闭上眼睛，手指猛地拉开床帘。
　　因为害怕见到苏苏的尸体，叶小箫紧张地张开双眼，却只见到一副水墨画。
　　好美，这幅画太美了。
　　叶小箫不由怔住。
　　借助剑的粉色光芒，他清晰瞧见一个工笔画的女子，在朵朵的梅花中翩翩起舞。
　　女子的五官精雕细琢，姿色清丽的好似粉色的娇嫩梅花，眉宇间是醉人的风情。她的身姿轻如飞扬的花瓣，正在白雪皑皑中翩翩起舞，典雅的身影宛若天人。
　　一副画像已美到这等地步，真人该是怎么样的光景。

　　看着时间久了，这画中的静态女子竟真的舞起来。
　　她活了。
　　因为画是平铺在床的，她本也是平躺了的。但此刻已盈盈站起，曼妙而舞。
　　栩栩如生的不仅是她的舞姿，她的双眼更是真人一般，不，比真人的更为夺人心魄。这是一对大大的杏仁眼，眼珠子活泼泼地转动，闪烁玛瑙一般的纯净光泽。
　　她的唇边勾起一抹可爱的微笑，活泼的笑靥让梅花刹那万朵开。

　　女子的舞姿起先清幽缓慢，一起一落，轻柔地不惊起一片梅花。她浑身每一处关系都很柔软，变换出无数曼妙绝伦的姿态，像幽幽浮云于空中漫步，轻灵地不可方物。
　　霎时，她的身形倏然一变，动作顿时化为娇艳激烈，流云袖来回翻转，好似一团怒放的梅花，恣意狂欢，配合上他活泼泼的笑，仿佛一束粉红的光，照亮了周遭一切。
　　这女子已经舞了千年，一直不知疲倦地追随心中的梦境。
　　她的梦中纷纷散落的是什么？是倾城的舞姿还是某个有情人呢？

　　在某次正对叶小箫时，她倏然停了下来，灵动的眼眸凝视叶小箫。随后她的眼神变了，清澈的可爱消散不见，眼底浮现的是满满的恨意。
　　饶是胆大如叶小箫，被这双杏眸一瞪也感到阵阵寒意。
　　女子的额头有浓稠的红色液体缓慢流下，顺着脸颊下颚一直滴落，滴滴答答地落在木质地板上。
　　她如朱砂般红润的双唇轻启，吐露恶毒的诅咒道：“何剑若，当初你抛弃了我，我自不会放过你的，生生世世……”

　　叶小箫只觉得浑身触电般，喉咙猛然被人卡住似的，僵直在原地，动弹不得。
　　片刻之后，他恍然做了一场遥远的梦。过往种种编织而成的梦，但绝对不是缠绵悱恻的美梦。
　　此梦相关风月，却无关幸福。
　　他再低头凝视那副画像。
　　水墨画静静地躺在女子的小床上，女子仍旧是静止不动的，动过的只是叶小箫的心而已。
　　他暗暗心惊。那场景熟悉至此，仿佛千年前目睹过。

　　叶小箫收起恍惚的心神，走近画像。先前他的注意力完全在女子的身姿上，因此没有发现旁边的一段小字，此刻定睛一看，瞧见上面写了：何若当年随风去？天尽头，瑶池无双客，而今飘零中。
　　叶小箫纳闷地想：这句话不太吉利，怎么出现在女子的画像上呢？难道是她遭遇了不幸，随后怀念她的人有此题词，那就难怪先前见到她流血的情景了。
　　“你呆呆的想什么！？”风祈的话惊醒了叶小箫。
　　叶小箫拍拍自己的脑门，不再思考那些幻象。

　　“砰。”楼上传来一声重物摔碎的声响。
　　苏苏！
　　叶小箫脑中闪过苏苏姣好的脸庞、娇蛮的姿态。他骤然起身，向着楼上飞奔而去。身后的风祈见到他焦急的神情，不由咬牙切齿地跟上。
　　他们越来越接近三楼，嗅到的梅花香气便更为浓郁。
　　先前粗略检查三楼时，他们并未发现嗅到这股香气，难道在那么短时间，上面又发生了什么？
　　叶小箫一个箭步冲入房屋。
　　一时之间，一片寂静，木材低微的咯吱声缓慢的响。

　　终于，叶小箫——“噗嗤”忍不住笑了。
　　他被眼前的景象逗乐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后肢着地的怪异生物。它长着一身的黑毛，身材粗壮，却硬是塞进了苏苏的衣饰中，显得很是滑稽。
　　苏苏的衣服是淑女屋的，打满了各式蕾丝花边。这些荷叶边娃娃装，穿在苏苏身上显得极其可爱。而现在却穿在一头怪物身上，显得过于抱歉。脆弱的布料快被它撑破，勾勒出结实古怪的肉块样子。
　　更古怪的是它的脸。那张充满黑色毛发的……呃，可能是脸的地方，涂抹了古时候的胭脂，还散发着阵阵梅花香气。胭脂水粉用在美女是增添娇丽，可是这个怪物……
　　真不能怪叶小箫，任何人都会控制不住笑出声的。

　　怪物闻声，抬起头凝视叶小箫。
　　叶小箫惊奇地发现，它身上还有美丽地方，一双让人惊艳的杏仁眼。这杏仁眼灵动可爱，闪烁玛瑙的光泽，像极了楼下的画中女子。
　　天，同样的眸子，一个是绝色美人，另一个却是丑陋异常，世事真是无常呐。

　　叶小箫的注意力从怪物身上挪开，见到苏苏□□的躺在地上，神情立刻变为担心。苏苏后面的几个箱子大开，看来先前苏苏是被藏在箱子中，难怪他们没有找到。
　　叶小箫懊恼的想：如果自己早些发现苏苏就不会受罪。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自责，而是想办法把苏苏带出去。
　　叶小箫没时间细想，眯起眼睛，对怪物微笑，道：“你好。”极其平常的礼貌用语，用在现在的场景和对象身上，变得十分诡异。

　　“你好。”更诡异的是，怪物居然回应了。只是它说话的音调极其嘶哑，语速缓慢至极，像一台破旧又残败的老式唱机，咯吱咯吱的响。至于性别，完全听不出。
　　叶小箫没有动，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不能再来一句“今天吃的什么”吧。
　　“你干吗啊，堵在门口练呆啊？”身后传来风祈的讽刺话语。
　　叶小箫用求助的目光望向风祈，希望他能想点话题吸引怪物的注意，也好让自己救出苏苏。
　　眼下，风祈是叶小箫唯一可以依托的伙伴。

　　谁知风祈的手机又发出一阵音乐。风祈接起手机听了几句，顿时傻傻伫立在门口，道：“隆隆怎么了？”
　　隆隆？听到这个名字，叶小箫也跟着一愣。
　　“发热！？怎么弄的？不是叫你照顾他吗？！”风祈急促的声音传来。
　　叶小箫看到他露出焦急的神色，完全沉浸在电话那头的事件中。很明显，其他事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他的整个心都随着隆隆的情况而动。
　　叶小箫的心一沉，一股难言的酸楚的升腾。
　　他知道风祈没有孩子和兄弟的，那么还有什么关系能让他如此关心呢？叶小箫很自然联想到情人，于是他静静望着风祈，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恋和酸涩。

　　“呜~”
　　叶小箫正望着风祈出神，忽听到怪物传出嘶嘶低吼，忙扭头，瞧见怪物的眼眸中透出深深的悲哀，似乎被伤害了。
　　它的身体没有受伤，为何露出哀伤的表情？难道它是感情的伤害？
　　不对。它不是人，只有人才会有感情，所以才最脆弱。比如风祈，也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叶小箫瞥了焦急的风祈一眼，心中不再只为自己而难过，更多的是担心隆隆的身体状况。无论他是谁，叶小箫都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

　　不过更值得他关心是苏苏。想着，他提起剑缓缓走向苏苏，目光始终不离开怪物。
　　他强行挤出一丝笑意，对怪物笑道：“您如果不反对，我就带走她啦。”
　　他这个笑容真是奇怪至极，不过怪物倒显得很喜欢。它露出神往地表情，目不转睛地注视他，看得叶小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个，您意下如何呢？”叶小箫陪着笑，用半现代半古代的话询问，心里揣测着怪物的动态。
　　“嗯。”怪物嘶哑回答道，“只要你跟着我走。”它的语速及其慢，几乎每个字都要停顿很久。
　　“好。”叶小箫脱口而出道。只要苏苏能够安然，自己的安危可以再做打算。
　　怪物的嘴角向上诡异的牵动，露出一抹可能算笑容的表情，缓慢笨重地靠近叶小箫。
　　“等等。”叶小箫抬手阻止，手中的剑散发光芒。
　　“呃？”怪物双眸闪动，射出戒备的寒光，仿佛要将叶小箫烧成灰烬。
　　叶小箫深吸一口气，指着苏苏，坚定道：“先让她醒来。”只有确认了苏苏的情况，他才可以安心。

　　怪物目光转柔和，微微点了点头，将苏苏弄至半醒。苏苏轻轻动了动胳膊，喃喃道：“何谨……”
　　叶小箫知晓了苏苏无碍，心里的大石头顿时落地，不过一想到要跟着怪物又有些害怕。但再怕也必须履行诺言。
　　“我们走吧。”叶小箫冲怪物勉强一笑，提着发光的梅花剑走向它。
　　叶小箫一步步跟着怪物离开这儿，时不时望一眼苏苏同风祈。
　　风祈站在楼梯口，挂了电话。
　　“喂，你干吗？”他一脸不爽地拉住叶小箫，粗声粗气道，“你找死啊，当野人去啊？”

　　叶小箫嘴角上扬，高兴地笑了。风祈阻拦呢，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
　　怪物却极其不爽，猛挥舞起大巴掌，向风祈扇过去。风祈举胳膊抵挡，可惜他的力气与对方差距过大，“蹬”地一声向后倒去。叶小箫立马抓住他，手指吓得直哆嗦。
　　如果只是自己遭遇危险，叶小箫绝不会如此紧张的。可是现在受伤的是风祈，他最在意的风祈。
　　正在焦急中，叶小箫听见怪物发出一阵怒吼。
　　随后，叶小箫感到后背被人拍了一掌，头部一阵眩晕，身体逐渐失去控制，手中的剑“啪嗒”坠落地面，只能任凭那怪物背起。

　　风祈伸出手，企图抓住叶小箫，但来不及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小箫被带走，无力反抗。
　　风祈茫然地注视着已经空空的去路。为什么又是抓不住的感觉，为什么自己总是被留下的人？
　　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屋子里走动的四人之一。自己不过是多出来的那一个。就因为心理的顽疾，便注定无法与他人正常接触，永远只能是寂寞的第五个人。
　　病态的虐待癖好并非自己想要的。这与生俱来的病折磨的不仅是别人，更折磨了自己。可别人不会听他解释的，他们只是鄙视他。
　　只有他们不同，隆隆，小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