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第三十七章 往事重演 ...
-
静安向白子画道谢之后带着太白弟子们走了,纷纷扰扰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师徒二人。小院子恢复了最初的宁静,一口老井、一座凉亭、一间木屋,经历了这许多年许多事,那裂缝里的青苔、斑驳的漆色和皲裂开来的纹理无一不默默诉说着时光的流逝。两人在花爹和花娘的坟前摆上了香炉和祭品。花千骨点上了香跪在坟前:“爹,娘,小骨来看你们了。今天小骨还带夫君来了,爹,你见过的,他就是墨大哥,也是小骨的师父,以后小骨再也不会孤单单的一个人了。爹,你们会为小骨高兴吧?还有,师父说,他以后每年都会陪着小骨来看望你们。”花千骨磕了三个头,白子画也上了柱香,两人又一起烧了些纸钱。
时已入秋,师徒俩吃完晚饭天已经黑了下来,夜幕中几盏昏黄的灯笼照着小院子,越发显得柔和温暖。花千骨看着那片熟悉的屋前空地,过往的记忆袭上心头,记得当时白子画自揭墨冰身份时自己彷徨的跑开了,她搞不懂为什么师父要告诉她这一切,甚至还埋怨他为何不把这秘密永远埋在心底。她从来也不知道他的动机,今天白子画的自述让她明白了,原来原因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坦诚,正如他所说过的:所有最真的事情都是那么简单的。她更不知道原来师父也曾如此纠结,他竟然害怕她不原谅而离开他。花千骨目中泛起涟漪,低声问白子画:“师父,你可还记得当时手把手教小骨练的剑式?”“记得。”白子画答,他当然记得,那时为了让她能防身,他教给了她一套看不出门派的江湖上通用的最基本剑法,那招‘平沙落雁’她的动作总是不到位,自己不由自主的上前手把手教给她,后来下山历练时向她坦白身份他又拥着她重演过这招。
白子画走到花千骨身后,握住了她的双手,两人手里依旧都没有剑,一招一式再次重新演练了起来,只不过动作更缓,更慢,更柔。招式完毕花千骨已然泪流满面,轻叫了一声“师父”便扑入他的怀里。白子画哪里知道花千骨感动的由来,只道她是回想起往事心情激动,不太会哄人的他不知说什么好,一手搂着花千骨轻拍着她的肩,一手从怀里掏出手绢给她擦着眼泪,见还哄不好怕花千骨着凉索性把她抱了起来。进屋放到床上,花千骨攀着白子画的脖子一边哭着吻着他一边说着:“师父,小骨以前说过的话还作数。”“什么话?”“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师父……唔,也是最好的夫君,在小骨心中没有任何人能与你相比。”……
长留山,弟子南殿内。幽若愁眉苦脸的看着孟书:“孟大哥,孟叔,师叔,你非逼着我喝么?这药太苦了,我已经好多了啊。”孟书把药端到她面前,一脸严肃的说:“就知道你不按时吃药,不行,这药必须喝了,我看着你。”幽若端着碗,闭着眼,皱着眉,耸着鼻,勉勉强强的终于把药都喝了进去:“哎哟,苦死我了。”孟书咧嘴笑着看着幽若滑稽的模样:“这些给你,我走了啊。”幽若看着手里的几个淮南小蜜桔,展颜一笑。
七杀殿内,光线稍显昏暗。杀阡陌把蒹葭安排住进了琉夏的房间,蒹葭看着这偌大的房间抵得上他在太白的厢房四、五间那么大,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单春秋和蓝宇对这个长相怪异的女人充满了戒心。单春秋疑惑的问:“圣君,这是?”“她叫小芦苇,太白门的,小不点儿让我帮她治病。”“她是仙?这?治病?她要在这里住多久?”“至少也得一年半载的吧,小芦苇算是我的客人,你们仔细着点儿。”“是!”临走前,单春秋恶狠狠的瞪了蒹葭几眼,蒹葭没事人般冷漠的扫了单春秋一眼,扭头走进了房间。蓝宇在一旁惊讶:“嘿——这小仙邪门啊,好像一点儿都不怕单护法。”他们哪里知道,蒹葭从小见过的冷眼、恶狠狠的眼神多了去了,她早就不把这些当回事了,什么是怕?她可是一直自诩自己是没有感情的人。
过了一会儿,蓝宇命几个魔徒扛着一个沉重的大木桶走了过来,看样子是给蒹葭洗澡用的桶,因为桶非常大又是沉香木材料的,特别的沉,进门口的时候因为门太窄只能两个人抬。几个魔徒轮着试了试,只有一个身强力壮的差不多能抬得动,没办法只有蓝宇亲自上阵了,他抬起了一边,让那个壮魔徒抬另一边走了进来。还真的挺沉,他弓着腰费了半天劲走了进来问蒹葭:“你看这个桶给你放哪儿?”蒹葭抬起头漠不关心的扫了他们一眼:“随便。”蓝宇差点摔地上:“嘿,这可是给你用的!”他气哼哼的示意魔徒们把桶就放到门口,扭头走了出去:“什么人啊?这是,简直比我们妖魔都不懂礼貌!”想了想又折了回来,在门口偷看,心道:“我看你是不是以后就在门口洗澡?”
只见蒹葭站起身,看了看这个木桶,用手敲了敲,她后退了几步捏了个诀,用手一指一道金光闪过,那个木桶就漂浮到半空中,她手指一转,木桶直接飞到了屋内的屏风后。蒹葭轻蔑的撇着嘴摇头:“妖魔的法术真是不行!”门口的蓝宇鼻子都气歪了:“娘的,这是给你用的东西,你能瞬移重物都不说帮我,还嘲笑我?!简直了!”蓝宇气哼哼的去找单春秋诉苦了。
过了一会儿,杀阡陌手里拿着些东西一阵风似的走了过来,他把一个药瓶扔给蒹葭:“这个每日服一颗。”打开一个罐子,罐子里都是棕黑色药膏样的东西,拿起一支毛笔蘸了那膏向蒹葭凑了过来,蒹葭向后一跳,满脸戒备:“你做什么?”杀阡陌妖娆的伸出手一指,发出一道蓝光点了蒹葭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娇媚的回答:“做什么?给你上药啊。”圣君想要做的事情,除了白子画以外谁能阻止?他之所以同意给她治病一来是花千骨所求;二来是因他本身对容貌的重视,他喜欢研究对付在容貌上的疑难杂症;三来是蒹葭初见他时说着和当时花千骨一样的话,也把他当成了女人,有那么一瞬他感觉到触动了心里的某根弦。
“闭眼!”杀阡陌用毛笔把药膏抹到了她的眼皮应该长睫毛的地方,还有眉毛的部位,他离她太近,呼出的热气直喷到她的脸上,看到他漂亮的眼睛里映出自己的身影,蒹葭竟然觉得面颊微微发热。杀阡陌接着拽下了蒹葭的帽子,换了另一支粗大的毛笔又开始在她的头上抹药。上好药抬手解了她的穴道,蒹葭马上就要去戴帽子,杀阡陌阻止道:“不许戴帽子,会把药蹭掉的。”“噢,杀,杀姐姐,以后我自己上药吧。”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满意,杀阡陌也不太在意她满不在乎的态度,微微一笑:“这个药膏早晚各抹一次,若长出毛发来之后,每晚抹一次就行了。”
幽暗的角落,昏黑的世界。“报告主人,杀阡陌真的带着她走了。”“好,东方彧卿曾经说过,这个人很重要,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利用她。哈哈哈哈,杀阡陌身边那两个护法太过小心,谁也不能接近他,我用了这么多年,那么多次都没有成功。没想到,这次利用这个花千骨一下子就成功安排下她这个棋子,哈哈哈哈……云翳,你真是了解杀阡陌了解花千骨啊!”“主人,那个东方彧卿说她很重要?那这么安排是否妥当?要不要问问他?”黑衣人有些懊恼的说:“哼,这个东方彧卿这么聪明的人,那日趁我对他放松竟然偷偷跑去喝了孟婆汤转世去了。”“可是他真的喝了孟婆汤么?您可探过?”“他还太小无法探出,再说即便他没喝孟婆汤带着记忆,现在还只是个不会说话的婴儿,如何能帮我?算了,哼!没有他,我照样能成大业。”“主人英明。”
蒹葭在七杀殿住着,平时练练功,也经常带着小小去天上飞一会儿,单春秋依旧经常恶狠狠的瞪她。不知不觉过去了三四个月,蛇年新年都过完了。蒹葭照着铜镜,看着新长出来像胡子茬儿一样的睫毛和眉毛,欣喜万分,她的头发也长出了一些,黑黑的,几乎把头皮全盖住了。听得身后声音响,蒹葭回头:“杀姐姐。”“小芦苇,你倒是比刚来的时候开朗多了。”杀阡陌走近,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用手摸了摸她的头,望着蒹葭那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若有所思:“嗯,这个药方看起来效果不错,如果毛发都长出来你本该是个美人儿。” 蒹葭低下头,她的愿望不是想成为花千骨或是杀阡陌那样的出色美人,能像个正常的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就是自己最大的奢望了。“对了,姐姐那日见你长了几个暗疮,来,抹抹这个保证你药到疮除!”说着把一个药罐放到了桌上。“杀姐姐,谢谢你。”杀阡陌睁大眼:“哟!这可是我第一次听你说谢谢啊。小芦苇,姐姐告诉你,女孩子呢最重要的就是容貌,容貌里最重要的是皮肤,皮肤好了又白又细又嫩的才水灵呢。”说着他捏了一下蒹葭的脸转身走了出去,蒹葭摸着他捏过的脸颊发呆,从她有记忆起,从来没有人对她做过这个动作,她仔细的琢磨着这个动作的含义……
长留山,绝情殿。晨雾悄然退去,绝情殿金灿灿的琉璃瓦在万道霞光中闪着七彩光芒,晨光照耀着桃花瓣上晶莹剔透的露珠,映出银光点点。寝殿内,花千骨给白子画梳着头发,知道他今日没什么要务不用戴发冠,给他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白子画随手从发饰盒里拿出一支白玉发簪递给了花千骨,她仔细端详那支精致的发簪,似乎是很好的玉,通体晶莹洁白,簪尾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小鸟,簪体是树枝形状,微微自然的弯曲,上面也有树枝的纹路,雕工精细,栩栩如生,尤其是这个花式男女都可以戴。
花千骨心念一动,这支簪子看着有点眼熟,记得好像是他们新婚的时候收到的礼物之一。不由得开口问道:“师父啊,这个簪子是谁送的?还有另外一支么?”白子画挑眉:“当时外事阁收到的礼物过多,有几份被弄丢了礼单,其中有它,定是你我的朋友送的。你若喜欢,拿去戴便是。”花千骨扁了扁嘴,她的朋友就那些,定是师父的朋友送的,说道:“不是不是,这簪子挺好,就是我觉得它应该有一对儿才对,师父你看——”说着她把簪子立了起来:“如果是一对儿的话,你我各戴一支,寓意就是‘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夫妻呢。”
这花式在白子画看来就是枝头上一只小鸟而已,当时也是看上玉质不错,雕工精致才留下的,听到这里不由得唇角微弯:“一支簪子竟有这般多讲法。”说着把这玉簪放回到发饰盒里:“既然没有一对儿便先不戴。”随手拿起另一支玉簪,簪尾为树叶形状的递给花千骨:“这个你又有何讲?”花千骨把簪子插到白子画的发髻上,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满脸仰慕的望着他,笑着道:“玉树叶,是形容师父你风度翩翩,气质非凡,如玉树临风啊。”说着揽着白子画的脖子,把自己的小包子脸紧贴上他的脸颊,拉过铜镜笑着说:“看看,配不配?”铜镜中映出一双靓影,一个笑靥如花,一个温润如玉,白子画不禁莞尔,斜睨了一眼花千骨:“不知羞。”虽是责备的句子,却是半点责备的语气也没有,只有满满的宠溺。
很早很早以前,夸白子画摸样气质的大有人在,只是后来随着他在仙界地位的升高,几乎很少有直接言语上夸他外表的了,钦羡仰慕他的眼神越来越多。虽然在白子画的意识里,色相只是皮囊,是空妄,死了皆归于尘土,他不是特别在意,但是今天夸他的话从花千骨嘴里说出来,他竟然觉得很受用,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