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冷凝若寒

11、第十一章：海边

　　后来，她变成了一个人。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

　　再后来，她学会了沉沦。

　　喝酒，应该就是在那之后不久学会的吧。

　　不想让旁边的人看出自己的情绪，她低着头，说出了两个在嘴中打转了一晚上的字：“谢谢。”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和他说这个词，不是因为这两个字透着生疏，而是他担不起。可是人生就是这么的无理，他一次又一次的帮了她。

　　秋叶藤没想到等到的竟然是这样的两个字，他最反感的两个字。

　　这两个字是那么的客气，也是那么的疏离。她每说一次这两个字，都仿佛是在提醒着他那些可笑的过去，也在提醒着他们此刻已经毫无关系。

　　车子恰好在此时停了下来，司机报了个价格，也让陷入各自情绪的两人冷静了几分。

　　乔曼青主动拿出手机，却见秋叶藤早已经拿出了一张粉红色的毛爹爹，还酷酷地说了一句不要找了。

　　她愣愣的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他冷声对自己说：“下车。”

　　有钱了不起啊，这年头人家都扫码，土。

　　愣愣的从车上下来，微凉的风扑面而来，还带着一股腥气。

　　环顾一眼四周，这时她才发现他们到了海边。她有些不解，这么晚了来海边干什么？

　　“这么晚来海边干什么？”曼青回头问秋叶藤。

　　出租车已经离开，曼青有些担忧，这里似乎比较偏，那待会他们怎么回去。

　　“怎么，担心我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啊。”秋叶藤看着凉凉地开口。

　　若是以前的她，听到这样的话定会像个好奇宝宝问他：秋叶你是在说冷笑吗？

　　然后秋叶肯定会是嫌弃的走开，再然后她肯定会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觉得可以先女，干后，杀。然后秋叶肯定会给她一个爆栗子。

　　此刻，她却只是尴尬地回之一笑，假装没有听出他的讽刺，老实道：“现在很晚了。”

　　言外之意，这么晚了，该各自回家洗洗睡了。

　　秋叶藤却只是表情淡淡地看她一眼，然后朝着沙滩走去。乔曼青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只好跟了过去。

　　秋叶藤直接在沙滩上坐下来，一点也不怜惜身上的名牌西装。她站在旁边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转动视线来转移自己的尴尬。

　　“不觉得眼熟吗？”乔曼青正到处打量，秋叶藤的声音突然响起。

　　乔曼青回头，他却依旧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眼熟？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只可惜夜色太暗，看不大清楚周围的景象。难道她以前来过这里？

　　因为害怕记忆太清晰，然后太痛苦。

　　这七年，她从来没有来过海边，慢慢地她差点忘记这是一座靠海的城市。

　　乔曼青猛地惊醒，难道这里是？

　　“这里是以前的小渔村？”她不敢相信，以前虽然不大但却是热闹熙攘的小渔村是如今这番模样，可是周边的景物却是越看越熟悉。

　　这里一条沿海公路蜿蜒，沙滩上有三三两两的人，不过大多都是情侣，应该是来约会的。

　　秋叶藤回头看了她一眼，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最后冷哼一声。像是个赌气的孩子一般不再看她也不再说话。

　　乔曼青环顾四周，这里再也看不到数不过来的渔船，见不到慕名来吃海鲜的食客，听不到渔民们卖力的吆喝声，也没有了曾经相携而来的......

　　物是人非事事休，就是这种感觉吗？

　　她本来因为害怕景物太熟悉，想起那些不敢想起的人，这么多年也没有来过一次。却原来，时间早已经将一切抹掉。

　　“看来你还真的忘的挺彻底。”秋叶藤已经恢复平静。

　　乔曼青哑然，不知该如何接话，却又听他道：“或者说，你从不曾在意过。”

　　从不曾在意过。

　　不咸不淡的话语，心脏没有任何得不适，胃里却起了痉挛。

　　她低头苦笑，若不在意，为什么即使心痛的已经麻木，却还是有其他器官能让她有那么清晰得感受。

　　“我......”轻启嘴唇，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果然是个没有心的人。”秋叶藤打断她，轻声但却犀利的控诉。

　　曼青愣住，他这是在控诉吗？他凭什么这样控诉她，他有什么资格这样控诉她？

　　一直努力让自己不要生气的乔曼青终于压抑不住自己，想要反驳，却又听秋叶藤继续说道：

　　“这里在你走后不到半年就因为修路而要求搬迁了，后来就变成了现在这番模样。”

　　秋叶藤的声音听不出感情，仿佛只是在说一些和他无关的事情。

　　本来还一番怒火的曼青听出了他话里的重点，马上熄了怒火。她走后半年，他怎么知道她走了，那个时候他不是已经出国了吗？那他怎么会知道她也走了呢？是别人告诉他的？还是......

　　因为秋叶藤的一句话，好多的疑问从曼青脑中冒了出来。她无比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似乎有什么东西和她知道的是不一样的。

　　“孤独是路过我身边的影子，笑着对我说似曾相识，我住在这个伤感城市......”

　　伤感的铃声突然响起，曼青冷静了不少。掏出手机，竟然是肖沐阳。

　　看了秋叶藤一眼，接通了电话：“喂。”

　　“今晚老地方，我去接你。”肖沐阳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从那边传来。

　　秋叶藤身体一僵，虽然听不清楚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但是站在旁边的他却是清楚的听出手机的那边是个男的。

　　是那个男人见她这么晚还没有回去给她打电话吗？

　　乔曼青还来不及说点什么，那边已经挂了电话，她看着手机有些无语。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秋叶藤从地上站起来，拂了拂身上的沙子就往回走。

　　“......”乔曼青看了一眼黝黑的公路，他们难道要走回去吗？

　　似乎能看到她的心思一般，秋叶藤头也不回，说：“前面不远有公交可以到火车站。”

　　前面不远果然有公交站，只是十几米而已。大概是时间比较晚了，再加上这里比较偏，所以并没有什么人等车。在他们之前，只有一对情侣亲密地等在那里。

　　不到三分钟就有车子过来，秋叶藤直接上了车，她也赶紧跟了上去。大概是没有零钱，秋叶藤竟然往投币箱里扔了一张10块的。

　　她本来想要拦住他，可以扫描的，但最终还是作罢。他有钱愿意烧，她凭什么拦着呢。

　　公交车上并没有几个人，里面安静的厉害。乔曼青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秋叶藤在上车之后却将视线转向了车外，似乎并不怎么想和她说话。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直到车子到站。

　　从公交车上下来，乔曼青对跟在后面的秋叶藤说：“你回去记得吃药，记住不要让伤口沾水。”

　　不想引起误会，却是忍不住关心。

　　“我送你回去。”秋叶藤却是淡淡地说着。

　　“不用了。”乔曼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点受宠若惊 ，连忙拒绝。

　　“不要误会，我是不想明天会有警察找上门。”秋叶藤表情依旧冰冷。

　　乔曼青哑然，他这是在讽刺她傻吗？甚至傻到连回家都可能找不到路。

　　不过说来，她还真的是挺傻的，不然那个时候她怎么会一心扑向他呢，然后变成今天这样。

　　“公交还是打车？”秋叶藤问。

　　“打车吧。”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公交车到她住的地方。

　　车子直接停在楼下，乔曼青下车，秋叶藤也跟着下来。看见周围如危楼一般的楼房，秋叶藤的眉毛皱了起来。

　　“你就住这儿？”似乎有些不信。

　　乔曼青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嗯，怎么啦？”

　　“为什么不换个地方？”秋叶藤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他想到了那个开宝马的男人。开那么好的车，却让她住这种地方。

　　乔曼青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以为他只是单纯的认为这里太差，并未多想，随口回答：“反正是一个人，住哪儿都一样。”

　　再说，这里她可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住的机会的。

　　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一个人，秋叶藤看着她，她是说她现在是一个人还是这些年都是一个人，那个男人是和她没有关系吗？若是这样，那刚刚那个电话。

　　“今天，谢谢你。”

　　秋叶藤还在想着她那三个字，乔曼青再一次道谢。

　　似乎，除了谢谢这个词，她也不知该对他说点什么。或者说，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听见这个词，秋叶藤再次皱眉，透过黑夜锁住她的双眼，说：“你就没有其他要和我说的。”

　　其他的？乔曼青疑惑。然后看见他还包扎着的左手，恍然大悟，说：“哦，记得吃药，还有千万不要让伤口沾水。”

　　其实医生的原话是说，千万不要伤口沾水，若是要洗澡，你这个女朋友就帮帮他吧。后面两句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她有些庆幸，现在是夜晚，否则秋叶藤一定会看到她脸红。

　　她说了这么多，但秋叶藤皱起的俊眉，似乎并没有解开，反而皱的更厉害。

　　秋叶藤看着她，想知道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难道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听她说什么吗？

　　“孤独是路过我身边的影子，笑着对我说似曾相识......”

　　伤感的铃声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秋叶藤收了收自己的情绪，乔曼青朝着他尴尬地笑了笑就接了起来。

　　电话依旧是肖沐阳打来的，告诉她他已经到了，并问她怎么没有看见她。

　　曼青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竟然忘记了这回事。开始其实她想说不去的，可是肖沐阳却是急冲冲地挂断了电话。犹豫了一会，但还是开口：“对不起，沐阳，今天晚上我有点事情，可能去不了了。”

　　最重要的是她的脚还没有好，怎么赛车。

　　她特意避开了秋叶藤，还压低了声音，但得益于这寂静的夜晚，秋叶藤还是将她的话听的清楚。当然也听到了那边是个男的，而且就是开始那个声音。

　　乔曼青打完电话，发现秋叶藤还站在那里，但是气压却是低了很多。她不明白，他是在生气吗？可是好端端的，是为什么呢？

　　她还在想这个男人为什么生气，秋叶藤却是冷漠转身。她反射性地想要叫住他，却随即阻止了自己。

　　乔曼青苦笑了一下，看着他的冷漠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既然决定从此陌路，那其他的还何必在意呢？

　　她并没有进入旁边那栋楼，而是拐进旁边那条漆黑的小巷。

　　早上迷迷糊糊间有电话响，曼青闭着眼睛接了起来，那边立即有一礼貌的男声传来。

　　“乔小姐，您好，我是吴教授的主治医师，他这几天的情况不是很稳定，您若是方便就过来看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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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四年，开始补坑，这个是以前地存稿，后面地想要接起来，却发现有点难搞。
果然，拖延症是绝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