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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 85 章 ...

  •   昏睡过去之前的记忆模糊不清。我只记得我被灌下了苦涩的药水,还被擦拭了一遍身体,浑身是淡淡的酒精味,燥热感也消去不少。我被人半抱着换了一身衣服,又被塞进被子里裹好。那人就躺在我身边,环抱着我,轻轻摩挲着我的背,轻声哼着哄婴儿入睡的安眠曲。

      我听着耳边温柔的吟唱声,再次入睡。这一次睡得很安稳,直到——我饿醒了。

      没日没夜地睡了两天,饿得前胸贴后背。我揉着眼睛坐起身,感觉了一下身体的状况,虽说没有神清气爽,但至少没再头重脚轻,坐起来那一下的晕眩感也许是低血糖导致的。

      房间门掩着,我不记得自己有关过门,大概真有人来过,有人照顾我这事也不是我的幻觉。

      打开房门,能嗅到从厨房传出的淡淡的食物香气。灶台上搁着一锅粥,白粥,放了姜和葱花,还热着,可能是刚做好不久。锅盖上贴着一张便签,提醒如果粥凉了要重新热好才能吃,要开多大的火,需要热几分钟,还有保温壶里分别装有热水和温水,倒水的时候要小心不要被烫着,凉水不可以喝。

      我取下便签放进衣服口袋里,这才发现身上穿着一套没见过的睡衣。碗柜的碗也已经消毒过了,白瓷碗摸着还有些烫手。我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回到客厅,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个纸袋,上面也贴着一张便签,写着纸袋里面装的是我需要吃的药,每次的分量已经用小盒子装好,每天需要吃几次,隔几个小时吃,饭前还是饭后吃,吃完有什么食物需要忌口。

      之后我又分别在冰箱门,储物柜门上,还有其他好几个地方找到这样的小便签,字迹笔走龙蛇,内容琐碎啰嗦。在屋子里逛一圈,便签攒了一叠,只是不见写便签的人。

      我把便签摊开在饭桌上摆放整齐,边喝粥边一张一张看过去,边看边想那人写下便签时脸上带着的是怎样的表情。

      那是尹沉澜的字,从撕下第一张便签开始,我就知道。大概是高烧时的我无意识按下了他的号码,于是他找到了我。

      但他又离开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现在的我跟他处于一个很诡异的境地——比起互相保全,我们更像互相折磨,就像苦情剧的男女主角,戏外人看着明明没有太多兜兜转转,偏偏戏中人就像撞进了死胡同一样,再也没法绕出去。

      脑子还是像一团浆糊的我思来想去就想到“矫情”两个字——想见面,又清楚不见才是最好的,但见不着又抓心挠肝地难受。

      我突然感到厌烦,看着吃到一半的粥,失了胃口,便放下勺子,盯着那些便签发呆,想尹沉澜什么时候来,又是什么时候走,为什么没有待久一点,等我醒过来,我身上的睡衣是怎么换——咦?睡衣?

      他给我换的睡衣?

      我怔了一怔,神志不清时那些记忆像突然被抹去了一层迷雾,一下子变得清晰许多。我想起来了,他好像还给我擦了身?还有,我似乎,好像,大概……抱着尹沉澜哭来着?还撒娇来着?还,撒,娇?

      “我,去……”

      我□□着抬手捂脸,捂完干脆往桌上一趴,虽然这并不能改变我丢脸丢到西伯利亚的事实。

      我!居!然!哭!着!撒!娇!了!

      哭着!撒娇了!

      天啊!

      “不想跟他见面了!要不直接分手吧!啊啊啊不能再想了,为什么我要想起来!好尴尬……”

      到了晚上,病情又开始反复。高热灼烧着大脑,连眼球都被烧得滚烫,头痛欲裂。

      我在床上辗转了半宿,捂出了一身汗,撕下身上的退热贴,爬下床擦了个身,吃药,在客厅呆坐了一刻钟,重新回到床上挺尸。

      我太久没生病,无法预测这场高烧还会折腾我多久。

      屋子里很静,屋子外也很静。这一带过于偏僻,一到深夜就僻静得近于荒凉。厨房的水龙头没关紧,滴水声在屋子里放大,时钟行走的“滴答”声传入房间,还有翻转时床板发出的微弱的“咿呀”声。平日里完全可以无视的噪音,此时纷纷来到我的神经上蹦跶。头脑发热无法入睡的我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一脸生无可恋。

      要不背一背《金刚经》吧。

      这么想着的我扭头就开始默背葛底斯堡演讲。

      ——发烧就是这样不好,连脑子都不听自己使唤。

      在我终于把自己折腾得昏昏欲睡的时候,屋子的大门开了,密码锁口令通过时极小的“滴”的一声,落在我耳边十分清晰。

      我怔了一怔才意识到是谁来了,反应过来时,已经用被子把自己包得紧紧的,闭上眼睛装作熟睡。

      脚步声直接从房外来到床边,一只微凉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还是烧。”尹沉澜小小地叹气,“再继续烧就必须打针了。”

      他又拿进来一小盆温水,打湿毛巾给我擦脸上、脖颈上的汗,边擦边小声嘀咕:“我也想让你好好睡,但药要准时吃,病才能快点好。药效强的药副作用也大,我给你开了中药,药丸没有糖衣,有一点点苦,你吃完可以拿冰糖压一压,但不要吃多……”

      尹沉澜洗了一遍毛巾,把我半抱起来给我擦背上的汗。我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突然后悔装睡,被人当成大娃娃来回摆弄也没舒服到哪里去。我悄悄地把眼睛眯开一条缝,盯着尹沉澜后颈的碎发看,他还在唠唠叨叨说不能空腹吃药,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会把我吵醒。

      我漫无边际地想,这人平日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怎么这个时候这么啰嗦呢。

      还选在我没醒的时候说这么多,我又听不见,还不如等我醒过来以后对我说。

      不过还好……

      我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他没有生我的气。

      尹沉澜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手停下来,小声喊道:“澈?你醒了?”

      没醒。在我的尴尬病缓过来以前,天塌下来我都不会醒。

      我装作睡迷糊了的样子,轻哼两声,靠在他身上不动了。

      “吵到你了吗?嗯,我不说了,你睡吧。”尹沉澜亲了亲我的额角,轻轻抚摸着我的背,“安心睡吧,我就在这里。”

      “嗯。”

      在我回去之前,就让这一刻停留得久一点吧。

      第二天我就回了家,转两趟车到市中心才通知司机宋伯来接。

      回到家,我没换衣服没洗漱,径直进了明先生的书房,跟明先生谈判了两个小时。最后达成了一个折中的协议:把一切问题搁置,无论是我和尹沉澜不明确的交往关系,还是我参入夜零幽和尹沉澜的婚约矛盾的事。明先生答应在我毕业之前不会强逼我出国,也不会限制我的行动,但条件是我不能跟尹沉澜有任何的接触,他会派人监视我。我答应了。

      走出书房,我终于松下一直支撑着自己的那口气,倒在了匆匆赶来的明夫人面前。

      我在家里又躺了一个星期,重回学校,感觉就像阔别了一个世纪,虽然我也不见得对这所学校有多熟悉。

      我在教学楼前碰见了夜零幽。她一见到我就熟门熟路地上前挽住了我的手臂,张嘴就是:“说好的‘魔龙之眼’呢?”

      我:“……”差点就忘了。

      “这两天就送到你的手上。”

      夜零幽哼了一声,抛给我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顺道想起来关心关心我,便上下打量了我一遍,说:“你失踪了半个月,我还以为你死了。”

      “……”

      “没事吧。”

      我:“你问候人的方式真是……略别致啊。”

      夜零幽:“嗯哼。”

      “大病方愈,多谢关心。”

      “对了,”夜零幽下巴往侧后方一扬,问:“你身后怎么多了几个尾巴?认识的?不认识的?需要我帮忙解决不?”

      我扭头往后瞥了一眼,发现是明先生派的两个保镖,便摇头苦笑:“是家里派来盯着我的,不用麻烦你了。”

      夜零幽表情玩味:“看来你的麻烦并没有解决啊。”

      我跟着点头:“终归比较棘手。”

      “反正我的事情是完了,你的事情你自己搞定。”

      “不敢麻烦。”

      夜零幽在教室门前松开了我的手,说:“你知不知道A国的安德鲁家族这几天跟尹家会面了,好像又要搞什么事情。两个军/火/大族这么一碰面,这两天国/防/部都得戒备起来。”

      我十分赏脸地做出感兴趣的样子:“太夸张了。”

      夜零幽嗤笑一声:“你才不管他们会不会炸/掉半个地球。告诉你一件你会感兴趣的事,安德鲁的家主把他家的独生女带了过来,这两天他们都住在尹家,据说他们的行程是由尹沉澜负责全程负责……”

      我沉默了片刻,忍不住说:“你的情/报网最近是不是……有点闲?”

      夜零幽也沉默,然后恼羞成怒:“好心当作驴肝肺!”

      骂完,她一把打开了教室门。就在她迈入教室的前一秒,一把椅子从教室后排直直飞向讲台,“哐当”一下,砸在了黑板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夜零幽已经身手敏捷地跑到了后排,一把抱住举起另一把椅子准备扔出去的寒音的腰,使劲往后拖。

      “寒音,许久不见,你还是那么粗鲁。”一个娇俏的女声悠哉游哉地在讲台旁响起。

      另一边的寒音已经气炸了,手脚兼用往前挣,脚上的鞋子都要踢飞出去。“小幽你放开我,我要弄死那个女人!德塔菲·乔·安德鲁,你还敢到我的地盘来!你有种!看我不撕了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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