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沧桑老总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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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应酬已是深夜。
市里的几个老头子紧咬着一个价不放，厉延琛打从心底烦透了那帮人贪得无厌的嘴脸，却又不得不为了厉氏的利益而一次又一次与他们虚与委蛇。
觥筹交错间被酒精麻痹了头脑，厉延琛身心疲惫的回到家中。随手将西装外套扔在地上，还未来得及将衬衣的纽扣全部解开，酒精带来的头晕乏力就彻底笼罩住了他。
再次醒来是在次日上午，秘书打电话过来告知厉延琛今日的行程安排，其中提到厉老太太希望厉延琛能抽出一天的时间前去探望她。
厉延琛倦怠地揉着阵阵发疼的太阳穴，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哑哑的：“老夫人有说是什么事吗？”
秘书恭敬答道：“老夫人没说，只说请总裁务必在这周抽出时间。”
厉延琛点了点头：“知道了，那就今天吧。”
厉延琛的母亲厉老夫人出身书香世家，与过世的厉老先生是政治联姻，两人之间并无感情。厉老先生在外另有所爱，本身对继承家业也了无兴趣。事业爱情两失意的他颓废的活了几十年，终是郁郁而终。
丈夫逝后，厉老夫人也像是被抽光了精气神一般倒了下来。数年以来一直在外休养，只是最近负责老夫人的医生曾隐晦向厉延琛提起，老夫人恐时日无多。
对于含辛茹苦抚养自己长大的母亲，厉延琛自是十分敬重孝顺。母亲说要见他，那厉延琛哪怕当日行程再为繁忙重要，他都会第一时间推掉所有安排。
这次也是如此。
厉延琛赶到疗养院时，老夫人正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在花园里散心。
见到厉延琛的身影，老夫人笑吟吟地伸出手来将他唤至身边，亲切询问道：“公司的事情还顺利么？”
厉延琛道：“一切都好，母亲放心。”
“公司的事情交给你我自是放心的。”老夫人满面笑容地夸赞了厉延琛一句，随后话锋一转，怅然道：“只是有一件事情我却是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阿厉，你今年都30了吧。”
厉延琛道：“是，母亲没记错。”
老夫人顿了顿，又说道：“阿厉，母亲知道自己大约是活不了多久了。人各有命，我倒是并不怕死。然而母亲一想到你还没有成家，这心里就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
厉延琛沉默。
老夫人也不需要他回答，雷厉风行惯了的她温柔拉起身后女孩的手带至身旁，向厉延琛介绍道：“这是我朋友的女儿。她父母前不久出意外双双去世了，家里也没有什么靠得住的亲戚。我担心这孩子一个人留在世上吃苦，正好你们两个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不如今天就由我来给你们两人做主成婚。”
厉延琛这才知道自己母亲叫他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他当即蹙眉，断然拒绝道：“我不同意。”
老夫人仍是笑吟吟道：“阿厉，母亲没有几天可以活了，就这样一个愿望你都不能答应么？”
厉延琛淡淡道：“一码归一码。”
早在老夫人提及此事时，厉延琛已经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遍老夫人身边的女孩。那女孩容貌白净清丽，乌黑的长发衬着一身素雅暗纹的白裙，看起来显得十分清新脱俗，脱俗到一眼望去就知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大学生。
跟他这种日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老男人相比，天差地别。
老夫人笑道：“在我看来却是一样的。阿厉，母亲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你想娶最好，不想娶，那我就是找人把你们两个绑到民政局也不是不可以。”
厉延琛深知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性格，从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到发号施令的厉夫人，老夫人向来是随心所欲，说得出做得到。她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如果厉延琛再拒绝，接下来等待他的可能就是无止境的纠缠。
厉延琛在心底叹了一声，复又抬头观察怯生生站在老夫人身侧的女孩。女孩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恐惧，仿佛他就是一头张嘴哈出血腥气味的凶残野兽，而她是被野兽盯上的柔弱小动物。
厉延琛几乎想发笑：也是，在小姑娘的心里，他这种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可不是很可怕么？
厉延琛阖眼闭了会神，再度睁开眼时已缓和了眼中压抑的情绪，他朝羞答答的小姑娘伸出手去。
小姑娘迷迷糊糊得很，还是厉老夫人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她才反应过来，“哒哒哒”的小跑几步，也伸出手握住了厉延琛的。
厉延琛手指向下扣住小姑娘的手，与他的大手不同，小姑娘的手软软小小的似乎就跟没有骨头一般。小姑娘很害羞，一只手在厉延琛的手心安分放着，动都不敢动，却热得灼烧进了厉延琛的心底。
这是将要成为他妻子的人，一个尚且天真无邪的单纯小姑娘。
厉延琛轻轻喟叹一声，随即牵起小姑娘的手向老夫人告别。
开车去往民政局的一路上，小姑娘一直规规矩矩地端坐在车里，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目视前方。厉延琛问她什么，她就回答什么。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言语，一条多余的眼神。
下了车，小姑娘害怕起来，停在民政局的门口再不肯往前一步。先她几步走远的厉延琛回身牵起小姑娘，小姑娘才一步一步跟在厉延琛后面，慢慢挪着进了大厅。
厉延琛来此之前已经知会过相关负责人，此刻摄影师已架好相机等待两人照相。
小姑娘害怕地扯着厉延琛西装的袖角直发抖，摄影师让她扯出一个微笑，小姑娘努力了一番，而后露出了一副比哭还要恐怖的笑脸。
摄影师被吓得手抖了抖，连连摆手让小姑娘休息一下，调整一下情绪再继续。
小姑娘垂头丧气，十分难过道：“都怪我，连拍个照都笑不会。”
厉延琛表情淡然，拧开手中饮料的瓶盖，将瓶身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接过饮料“咕噜噜”的喝，喝完继续难过道：“她们都说我表情僵硬，所以我特别讨厌拍照。平时也就算了，今天这种情况……”
小姑娘接下来的话都消失在了喝水声中。
厉延琛却了了。
他沉吟了半晌，旋即单手揽过小姑娘的肩膀让她与自己目光对视。
小姑娘被厉延琛略显亲密的动作吓得身体一缩，眼神躲躲闪闪着四处逃避。
只听厉延琛轻声说道：“没有什么好在意的，既然答应娶你，那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高兴的事情微笑是很自然的，还是说——”
厉延琛笑起来，他的笑声温和动听，似回荡出优雅旋律的大提琴声一般低醇性感。
厉延琛继而补充道：“还是说，你很讨厌嫁给我这样古板无趣的男人？”
小姑娘这回头“唰唰”摇得飞快，摇完又小鸡啄米似的急切点头道：“才不是！厉哥哥很好！是我平凡无奇，娶了我是你倒大霉才对。”
她迫切解释的焦急模样逗乐了厉延琛，男人忍俊不禁，唇边漾起一抹极浅的笑弧，顿似冰雪消融，春风拂面。
美得小姑娘眼神一呆，磕磕巴巴着道：“我，我会努力笑得好看的。”
厉延琛颔首：“一时半会儿拍不好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一张一张仔细拍，等到有满意的照片了再为止。”
小姑娘瞪圆了眼睛：“这怎么行？会耽误大家时间的。”
厉延琛微微笑着不说话。
而小姑娘被厉延琛的话刺激到，一口气喝光了所有的水，鼓足了勇气后就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来去拍照。
功夫不负有心人。
第三十六张照片拍得非常完美，完美到就连一向挑剔的厉延琛也不得不承认这张结婚照拍出了艺术照的感觉。
捧着新鲜出炉的结婚照，小姑娘充满歉意的给摄影师和厉延琛轮番道了个歉。
摄影师呵呵笑道：“哦，你喜欢就好。”
厉延琛道：“嗯，照得不错。”
小姑娘亦美滋滋道：“厉哥哥照得真好看。”
厉延琛闻言不免多看了她一眼，发现小姑娘的神色就和她夸赞今天天气真不错一样普通，不带任何男女性质。
下面的事情相当顺理成章。
老夫人拿着两人的结婚证，一脸欣慰地笑道：“这样我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这话谁都不好接。
老夫人一手扣住厉延琛的右手，一手又扣住苏鹿鹿的左手，两人的单手被老夫人交叠到一起。
老夫人重重拍着厉延琛的手，紧盯着他的眼睛说道：“阿厉，也许你心里会怨我。但是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鹿鹿，绝对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知道么？”
厉延琛答应了。
老夫人方才平静道：“出去吧。”
厉延琛带着苏鹿鹿一起退出了房间，侧身的狭窄视野间望见老夫人保养得当的脸上竟似布满风霜。
当晚，老夫人离世，死时表情安详。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沧桑老总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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