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公主》》王不难

38、章回37

　　叶之衾发高烧，住院了，肺炎，劳累过度，迷迷糊糊，很吓人。
　　六安把斗斗送回了学校，又赶到医院。拖家带口，确实不如单身好，人累心累。
　　他嘴唇发白，一直不醒，六安心里害怕，找医生问了又问。又碰见了林方圆，来呼吸内科找人。
　　“秦六安？你妈妈又来看病啊？”林方圆搭眼瞧了她一下。
　　“不是，我妈妈好多了，朋友住院。”六安随便敷衍了一句。
　　“男朋友啊？你男朋友干什么的？”
　　林方圆当她不好意思说，自顾自说：“我男朋友是内科副主任，就是林涛，以前学生会的会长。”
　　林涛啊，她当然记得。林涛以前送过六安一块浪琴的手表，叶之衾说了她一顿，后来还回去了。再往后就没有太多交集了。
　　十八岁生日，叶之衾送了她一块更好的，出去玩弄丢了，断断续续丢了好多东西，就不喜欢戴那些东西了。
　　“哦。他也在这里啊，你们挺配的。”六安实在想不出敷衍她的话了。
　　刚巧卫蓝推门进来，问她：“六安，拍的片子呢，怎么样啊？”
　　六安拿着片子，说：“也不是很严重，就是疲劳过度身体抵抗力下降了。”
　　卫蓝谁也没搭理，他不怎么喜欢医院里这帮人。
　　只对着六安说话：“那咱走吧，屋里怎么堆成那样了？这是来了多少人啊？他爸他舅舅舅妈全都来了，张开眼睛谁也没看，就问你去哪儿了。”
　　六安没忘跟林方圆打个招呼，“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聊。”
　　等人走了，林方圆问科室的主治大夫，“看病的谁啊？”
　　“挺大一老板，屋里堆的都没地儿下脚，真来了不少人，好几个当官的，派头不小。”
　　来探病的各个眼高于顶，医生也好奇，问：“这女的你认识？朋友？”
　　“以前同学。”林方圆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我去看看，谁啊？几楼？”
　　医生撇撇嘴，说：“26楼，副市长住过那间。”
　　林方圆直接上了26楼，佯装跟护士聊天，眼睛瞄着那间病房，来来往往，进出的人络绎不绝，就没断过。
　　“谁啊这是？”林方圆问护士长。
　　“集团CEO吧，副市长的朋友，亲自打电话安排的。”护士长翻着病例，好心提醒她：“别瞎打听啊，回头挨骂。”
　　“真的假的？”林方圆不信，那种穷酸人怎么可能认识老总。
　　护士长翻翻眼皮，“人都住进去了，你说真的假的。小女朋友挺漂亮的。”
　　小护士从里面出来，林方圆上去就问：“里面住的人多大岁数？是不是老头子？”

　　小护士反驳：“什么呀，很年轻，很帅。嗯……好像有点少白头。不过不太看的来。反正比一般的老总帅多了，很有味道。”

　　林方圆拿出手机，在小群里发消息：“哎哎哎，你们还记得秦六安吗？楚翘说她被包养过，看来是真的，人在我们医院呢，我看见了。”
　　群里炸开了锅，都在问：“真的假的？”
　　“无图无真相！”
　　“拍照拍照！”
　　“她长得好看呀，被包养很正常！”
　　“她现在在干什么工作啊？能被包养？我也想被包养！”
　　“你那长相就算了吧！”
　　“……”
　　林方圆想着，我倒是要拍个照片给大家看看，看你秦六安还牛什么牛！还能清高多久！

　　叶之衾醒了之后，气色有点好转，六安忙着端茶倒水，一直也没有说话。
　　舅舅舅妈和其他人都回家了，病房里只有他们俩，和他的父亲叶敷恩。
　　叶之衾靠在病床上看着电脑，六安摸摸他的头，退烧了。拿垫子给他垫着手。手冰凉的，拿了块毛巾给他盖上。然后开始整理他舅妈送来的饭盒。
　　他胃口不好，没吃什么，她也吃不下许多，剩了一大半。
　　叶敷恩忽然开口对叶之衾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六安吓了一跳，叶之衾没有抬眼，眼睛始终盯着电脑，说：“这个事我自己有打算，您不用管。”
　　一位老父亲，深沉的叹息。
　　叶敷恩不理他了，对着六安说：“姑娘你过来。”
　　六安看着他的脸色，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去，叫了一声：“叔叔。”
　　这里是个套间，面积很大，空荡荡的，说话有回音。
　　叶敷恩坐着，拍拍沙发，说：“你坐，不用客气，就冲着你能这么伺候他，我也放心了。”
　　他伸手，递给六安一张卡，很和蔼，说：“这是彩礼，你拿着，我们家没那么多讲究，他什么情况，你肯定知道。他这么多年就光忙着事业，在美国一直单着，我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也没说。婚礼的事，你们自己商量，我不问。什么时候有空，跟你父母见一面。”
　　“我……”
　　这场面有点尴尬，是拿还是不拿，话要怎么接，六安懵了，全不知道怎么应付。
　　“拿着。”叶之衾把话接了过去，“您要是忙就先走吧，我的事我自己会安排。”
　　卡放在六安手里，叶敷恩就走了。她傻愣愣的站着，没有动静。
　　“过来。”叶之衾叫她。
　　她很听话，赶紧走到床边，把卡还给叶之衾，说：“你爸爸……对你挺好的，你干嘛老是那种态度！”
　　“你觉得他好？”叶之衾反问，听不出什么意思。
　　她说：“不挺好的，还给你攒钱娶媳妇儿。”
　　叶之衾笑，卡递到她眼前，坏笑说：“你愿意？”
　　“别闹了，收起来！”六安拍了他一下。
　　“六安，帮我个忙。”叶之衾一本正经的叫她的名字。
　　“什么？”
　　“安排你父母和我爸见一面。”他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
　　“你要干什么？不行。”六安一口拒绝。
　　叶之衾拉住她，带着点恳求的意思，说：“我要这卡有用，翻盘了再还给他。我是不是没求过你？就这一次。”
　　六安思考了片刻，他确实从来没求过她，基本都是命令。能让他求人，真是比登天都难。这是要登天吗？
　　她抿了抿嘴，说：“你要这个卡，想投资你的项目组？要是赔了呢？”
　　“赔不了。”叶之衾有这个自信，见她不应话，又说：“赔了我卖车卖房，害不了你。”
　　“一个项目组要投多少钱？”六安不傻，当然要问清楚。
　　“看怎么投，小的百万，大的千万。”
　　“千万？”六安吓死了，甩开他的手，“你不要拖我下水！”
　　“你不相信我，我这个可以翻几翻，我不骗你。”
　　“你还骗少了。”
　　六安才不会着他的道，躲到一边整理杯子。
　　叶之衾拍着被子，急了，说：“你现在翅膀硬了，不听话了是吧，啊？你给我过来！过来！”
　　六安一转身，钻到卫生间洗杯子，心里脸上都笑死了，他也没招的时候哇，得意的哼起了歌。
　　叶之衾突然从背后一把搂住她的腰，死死的箍住，另一只手举着吊瓶，笑道：“翅膀硬了是吧。”
　　六安不敢挣扎，怕弄的他手背滚针，还是忍不住笑他，“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到处骗钱，连你爸爸给你娶媳妇儿的钱都骗。”
　　“没有人相信的滋味不好受，别人不相信他们，我信。”
　　叶之衾弓着身子，下巴搭在她肩膀上，他认真了。
　　他说：“要是连你也不信我，就真没人信我了。”
　　六安侧过头，说：“我信你。”
　　他们在卫生间里拥吻，不知道会不会传染？

　　叶之衾住了几天院，病好多了，每天都是不同的护士来看他。
　　六安知道这些人怎么回事，叶之衾不懂这个事，因为护士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不分长相，他也记不住。
　　如果护士说了重复的话，他肯定会说，“昨天不是问过了，你这护士怎么当的。”
　　六安也不告诉他，偷偷笑他。她下班就会来陪护，叶之衾难伺候，不顺心不顺意准是没有好脸，别人受不了。他舅妈家的阿姨每天都来送饭，叶之衾吃厌了，非要去食堂。
　　他穿着病号服，两手插在口袋里，像个傻瓜一样。
　　六安觉得这一刻他真的跟大街上的路人没有差别，谁会在意他是谁呢，有没有本事，有没有钱，还不都一样是个病号，需要人照顾。
　　“我都说了，不用来食堂，VIP的餐可以特定，有人会给你送。你非要吃这些，还要排队，你说你跟着我干什么，烦不烦啊你。一天上班累死了，还要伺候你这个祖宗！”
　　只有在他生病的时候，六安才敢这么往死里数落他。她端着菜，他乖乖跟在后面。
　　进了电梯，按26楼。
　　电梯停在15层，进来一个人，穿着白大褂，拿着一个本子。
　　“秦六安？真是你！方圆说见过你，我还以为你们早出院了呢。”林涛有些惊讶。
　　“没有啊，明天才能出院呢。”
　　六安看了看叶之衾，他很平淡的扫了一眼林涛，礼貌的点了点头，抬眼去看电梯上的提示灯了。
　　林涛也回看了一眼叶之衾，仿佛见过，没有一丝好奇。
　　林涛笑着对她说：“下个月有同学会，你来不来？都没你消息，同学群就你不在，同学聚会，你一次都不来，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啊？”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我没在医疗系统工作，不好意思去，怕导师们骂我。”
　　“怎么会呢，很多人都没在医院，干什么的都有，还有卖保险的呢！现在聚会导师都不来参加了，岁数大了，也请不动。对了，你下个月一定要来啊，带上你男朋友一起。”
　　林涛又看了一眼叶之衾，六安低着头，她不愿意去，可是不知道怎么拒绝，叶之衾一把搂住她的肩膀。
　　“好啊，可以带家属，我们一定去。”叶之衾替她答应了。

　　到了病房，叶之衾低头吃饭，六安也低头吃饭。
　　她想了半天，说：“你干嘛答应，我不想去。”
　　“他送过你手表，你忘了？不给人家面子。”
　　忽然就冒出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好像也没别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是他送的？”六安不记得他们见过面。
　　“还送过你照片。”叶之衾犯酸劲儿了。
　　六安拧着眉头，“没有啊。”
　　寻思了好一会儿，她确定没有，说：“没有照片，就送了一块表，你说了我一顿，我就还给他了。我记得很清楚！”
　　“是吗？”叶之衾挑眉。
　　“是啊。肯定没有。”
　　六安瞧他的眼神，又心虚，停顿了几秒，又笃定的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送照片的是研究生的同学，你收垃圾给扔了，你忘啦？那人叫什么来着，哎呀，都没记住，长得不帅，也不是我们班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不跟我说话了，小气吧啦的！结婚还给我发请柬，骗份子钱，真是的！”

　　叶之衾没有听她的唠叨，想着心事。

　　有照片，就是这个人，叫林涛，照片背面写了，夹在大学课本里。
　　六安没有留照片的习惯，连自己的照片都不会保存。是偷偷放的，还写了一封信。她粗心大意掉出来，根本没在意，他捡到给烧了。
　　在山顶的海边，他们见过一面，六安也什么都不知道。

　　林涛回到办公室，手机一直在响，小群里有人发了一张照片，是林方圆发的。
　　照片上秦六安的头发随意扎起来，耳边都是碎发。纯白的体恤衫，黑色牛仔裤，一双腿又长又直，脚上穿着很普通的帆布鞋，还是大学里那个模样。手里端着饭盒，在食堂里仰着头和那个男人说话。
　　男人微微低着头，笑着看她，目光柔和，满心满眼都是她。这样看，两个人很般配。
　　群里又像是得到什么大新闻一样，爆炸了。
　　“我靠！女神多年没变，还是那么好看！”
　　“论素颜，我只服她！”
　　“我去！这霸道总裁是腿精啊，长的像赵寅成，请给我来一打好吗。”
　　“这种包养我也想要……”
　　“……”
　　“这是今一的叶总，上市公司，跟好未来差不多。微博上有新闻啊，去年被广州点名过，说他们搞行业垄断，后来改了模式。我爸带我去上海听过他的课，总裁班讲的贼好！当时听说是单身啊，反正肯定不是包养哦！男未婚女未嫁的，谈不上包养吧。”
　　“秦女神不愧是咱们系的女神！我要祝福她！”
　　“对对对，同学会一定要把她叫来！我要看总裁本人！”
　　“我也要看！”
　　“……”

　　群里的导向一下子全变味了，林方圆本以为，大家会一起看不起秦六安，可是没有，根本就没有，就像上学的时候一样，她秦六安做什么大家都觉得对，觉得好，觉得酷，觉得羡慕。
　　她那种穷酸的人，有什么好羡慕的！
　　林方圆推开林涛办公室的门，坐在椅子上生气，“你看见她了？”
　　“嗯。”林涛应了一声。
　　“她有什么好的！爸爸妈妈那个样子！”林方圆就是看不起她！看不惯她。
　　“人家父母怎么样是人家的事，你气什么。”
　　林涛淡淡地一瞥过去，林方圆蹬腿，踢开旁边的椅子，“凭什么！她就是被包养了！”
　　“你别散播谣言了，人家是正当交往。”
　　“你知道个屁！”
　　“我知道啊，人家交往很多年了，好像是大一还是大二？记不清了。我见过他。这么多年了，还是在一起，肯定是正当交往啊。”
　　“你见过他？”
　　“嗯，见过一次。”林涛点点头。
　　那是在山顶的海边，秦六安蹲在海边捡贝壳，穿一件吊带的连衣长裙，黑色的，衬托出皮肤雪一样白，白花花的晃眼，裙摆都被海水打湿了。
　　他觉得好巧，想去打招呼，手表被无情退了回来，忽的又觉着不太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正在犹豫，看见那个男人站在她身后，就那么看着她，深情的看着她。然后转过脸，男人发现了他也在窥视那个女孩。男人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与他对视，已经让他不敢去靠近了。
　　男人西装革履，戴价值不菲的手表，穿一双进口的手工材质皮鞋，站在那里就像一堵墙一样，眼睛里幽深泛黑。虽然能看见那边的人，但那已经是天涯海角，那个女孩是海市蜃楼，别人只能欣赏，够不着。
　　他慢慢后退，看见秦六安跳起来，勾住男人的脖子，笑啊笑啊，笑的很开心。她把手里捡的贝壳，攉着沙滩上的沙子，就那么塞到了男人的西服口袋里，沾了一身的沙子，男人也就由着她弄，没说什么。
　　她拎着凉鞋，一下骑在男人的背上。
　　大声说：“叶之衾，你背我回家，我累了，走不动。”
　　林涛在那一刻，脑子里想的是：这个女孩，从此就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那是个在天边的人，永远无法靠近。

　　林方圆用力踢了发呆的林涛一脚，说：“你在哪儿见过？我不信！”
　　“在海边，就是见过一次，别给人造谣了，不好。”
　　林方圆不服气，“我没造谣，是楚翘说的。”
　　“嗯？她们俩以前不是好朋友吗？”林涛记得。
　　林方圆白眼，“闹翻了呗。”
　　林涛低头检查病例，说：“闹翻了的话就更不能信了！小心祸从口出，别再瞎说了。”
　　“你干嘛总护着她呀！谁是你女朋友？！”
　　“我说的是事实，亏你还是医生，受过高等教育，懂不懂人言可畏啊！”林涛带着些批判的口吻。
　　“算了算了，诶，你叫她参加同学会了？”
　　“嗯。”
　　“她答应了？”
　　“答应了。”林涛想了一下，补充道：“会带她男朋友一起来。”
　　“切，有什么了不起。”林方圆没趣儿似的，推门走了。

　　林涛想了想，秦六安当初在他们系里，是挺了不起的，什么都好，关键是长的好看，还是学霸，导师各个欣赏她。大一入校就是学生代表，上台发言，讲的特别好。穿最普通的白裙子，却可以走到哪儿都吸引别人目光。

　　她从来没正眼瞧过任何一个男孩。也是，有那样的男人护着，哪儿还瞧得上男孩呢。

　　林涛从没有相信过过去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一个处处维护自己朋友，不允许别人说楚翘半句坏话的女孩，不可能是个坏女孩。

　　叶之衾出院了，哪儿都没去。一出院，就让六安带他去半山的别墅。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项目，什么了不起的团队，猴子一样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