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公主》》王不难

24、章回24

　　三千海是十大名盘排名前三的别墅区，靠近海岸，绿化非常好，打造的如同一个欧洲小镇。
　　离市区有点路程，有专车接送，往返市区。六安每天乘专车到市区广场，再转公交到高地上班。车上坐的总是一些大爷大妈。看起来都是知识分子的样子。有的看报纸，有的看书，聊天也都是斯斯文文的不会打扰别人。经常还会有外国人，有的会说中午，有的不会。
　　司机每天都准时发车，穿戴整齐，人非常礼貌，特别敬业。别墅区里还有免费的自行车可以骑，如果赶不上公车就可以骑自行车出行。每辆自行车都保存完好，像新的一样。
　　六安真喜欢这样的生活。一切都很好的样子。以前从不喜欢早起的，慢慢开始习惯早起，喜欢早起。早早的出门，在小区里转一下子。但很少会遇见陌生人，大家好像都互相避免打扰的样子，安安静静，保持着某种距离。
　　这大概就是高档社区和贫民窟的区别吧。
　　六安想想自己家住的那个出租楼，每天吵得要命，门口永远都有一大帮人打麻将，为了几十块钱大打出手，之后还是可以照样坐在一起继续赌钱。为了赌钱，大家都可以不要脸。甚至还有人背着老婆家人偷钱去赌马去赌船上大赌，输的精光还欠一屁股债，三个孩子经常没饭吃，老婆气的想自杀。这家人就是六安家的邻居，跟六安家几乎一样，男人爱赌博，女人拼命挣钱，孩子却连学费都交不起，甚至比六安家还不如，三个孩子要抚养，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就这样邻居阿姨和六安的妈妈成了好朋友。两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互相安慰。
　　屋仔村的女人基本上都是同命相连，除了辛巴的妈妈不一样，因为她嫁的男人知道踏踏实实做事，为家里人着想。跟那些不思进取的赌徒完全不一样。所以后来辛巴的妈妈走出去过好日子了。
　　在那个贫民窟，什么下三滥都有。六安是在认识了叶之衾之后才真真的明白了人为什么分为三六九等。优秀的人每天都想着要更加优秀，而堕落的人是根本不想未来的，因为根本就没未来，也就无所谓什么未来。

　　六安偶尔会遇到叶之衾的舅妈，她大概是根本就没印象还见过她这么个人，所以从来没打过招呼。但是又好像知道她，经常朝着她这边院子里看，总之有点怪怪的。
　　这天清早，六安破天荒又起了个大早，好像自从住进了这个别墅生物钟就变得非常正常。吃过早饭，准备去坐车，一出门，正好遇见了叶之衾的舅妈，好像是买东西刚回来。东西比较多，一直低头拎着，怕掉了似的。
　　此刻陈凤非常需要帮忙，她四处看了看，瞧见六安在斜对面愣头愣脑的看着自己，
　　直接叫了一声：“姑娘，帮我个忙。”
　　“哦。”六安应着话就过去了。
　　陈凤毫不客气的把东西全往六安手里一放，不见外的说：“我很少出门买菜的唻，没想到买个菜这么费事情，我们家保姆啊突然就不干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弄得我大清早就要去买菜，超市都没开门嘞。”
　　“哦。是啊，挺早的。”六安一向不是个会热络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姑娘啊，来来来，你进来，到我家坐坐。”陈凤一面开门一面拉着六安往家里走。
　　进了屋，有一股怡神的香味，像是檀香的味道。
　　“哎呦，一大早你焚什么香哦。神经病啊！”
　　陈凤对着楼上喊了几句，又笑呵呵的说：“来，姑娘你坐啊，我们家这个人啊，是个写字的，早上写，晚上写，都写出毛病来了。我都不理他的。要不是家里有小孩子必须要吃早饭，我都懒得给他做饭的。”
　　“呵呵，阿姨，我不坐了，我要上班了。”
　　“才几点啊，坐下喝口水吧，你住对面是吧？才搬来的吧。”
　　“恩，我们公司宿舍。”
　　“宿舍？你们公司挺有钱。”
　　陈凤笑了，她当然好奇，她记得这个姑娘，叶之衾从来没有带过女人回家，又不准人问，一句都不能问。且得自己观察观察再下定论。
　　“我跟你说，以前这里的别墅都没人要的哦，我们买的时候不贵的，现在不知道都炒的几千万了。都是我外甥子给他们策划营销做活动，全都卖给了北京上海的大老板和外国人嘞。所以你看这里平时人少，过年过节或者老外度假的时候人就多了。”
　　“哦，这样啊，难怪我平时坐车都是一些爷爷奶奶。”
　　“那些都是来给带孩子的，现在都要二胎，孩子多了不好带，总要老人帮忙的。我们家一个都快要累死我哟。”
　　六安看看时间，“阿姨，我真的要上班了，下次再来拜访您。”
　　“好，你上班吧，下次来玩啊。我们离得近，说起来也算是邻居，要常往来的。”
　　陈凤倒是难得热情，她的热情自然是为了自己家人，想探探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眼看要过年了，海城的游客一下子翻了几翻。近几年也许是国民生活水品提高，流行起了旅行过年。海城临近三亚，一直在大力开发旅游，最有名气的就是沙滩大海和海岛游。每年过年都有数以万计的人来游玩。
　　老街堵的水泄不通，游客们一队又一队，拿着不同颜色的小旗子，背着包，买纪念品的，拍照的，吃小吃的，看表演的。
　　人山人海，甚是壮观。
　　中午，六安原本想在老街里吃午饭的，看样子是吃不成了。只好在烘焙店里买了几个面包，赶紧回到工作室。
　　这几日，高地的游客非常多，六安已经接待了好几批，有时候连饭都来不及吃。
　　正啃着面包又来人了。赶紧找水喝，准备把嘴里的面包噎下去。
　　“不急，你慢慢吃。我先随便看看。”来人彬彬有礼。
　　“是你？”六安一口吞了面包，梗着脖子硬是咽了下去。
　　“是我。”男子笑了笑，“我是代表蔡老师来回礼的。”
　　“蔡老师回来了？”六安莫名有点高兴。
　　“没有，他还在香港，之后要出国参加拍卖。可能要年后才回来。”
　　“哦。”
　　“我特意跟他说了你们送邀请卡的事情，他说没有时间参加你们的开年宴会了，真的很抱歉。所以特意让我来送这份礼物。这是我们蔡老师的画册，还有限量版的新年挂历和卡片。他年后还有画展，这是邀请函。”
　　男子非常有礼貌的双手奉上，六安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打开看了看。
　　“真漂亮。”
　　六安看了半天。每一样都好精致，大画家就是不一样，回的礼真是讲究极了。
　　“哦，对了，你好，我叫秦六安，你叫什么？”
　　“我叫蔡澜迟。”
　　“名字真好听。”六安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什么？”蔡澜迟没有听清。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和蔡老师是亲戚？”六安找不到话茬就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同姓就一定是亲戚？”
　　“那倒不是，不过……挺巧的，都姓蔡嘛。我随便说的，你别介意。”六安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但也瞧不出这个蔡澜迟哪里不悦，脸上很和气，像是不会生气的一个人。
　　“哈哈，我们是亲戚，不过更是师徒关系。蔡老师可不会跟我讲亲戚，他比较严厉。”
　　“严师出高徒嘛。”
　　“哈哈，你很会说话啊。有空去我们那里坐。我要回去了。”
　　“好的，拜拜！”
　　蔡澜迟如风一般，翩翩而去。六安拖着下巴坐在工作台，心里想着，真是个温润如玉的人。
　　有一种人就是有那种由内而外的温润气质，蔡澜迟仿佛更甚。跟长相无关，连背影都透着那种气质。
　　六安不禁想起一种花，君子兰。对，是君子兰。
　　晚上下班，卫蓝通知她放假十天，六安还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放假？”
　　“我早跟你说过这个事你不记得了？”
　　“我大概没仔细听。最近人好多。放那么多天假干嘛，我又没地方去！”六安不喜欢放假，反而更喜欢上班。
　　“天呐！过年了！明天就过年了啊！你过傻了吧？”
　　“明天就过年了？我不想过年。”六安最怕的就是过年回家。
　　“你要加班我没意见，工作室钥匙留给你，你自己跟这儿呆着吧，我是要放假回家了。”
　　六安没有做声，想了半天，“你把钥匙留给我吧。也许我初三就回来开业。记得给我算加班。”
　　卫蓝表示很惊讶，ABC的腔调叫了半天，急急忙忙走人了。没一会又发了个信息：这月工资和红包发你支付宝了。年底双薪，红包双倍，辛苦了，小仙女！
　　六安打开支付宝，天！真是个大红包！立刻回复。
　　“谢谢老板！不过，请不要叫我小仙女，我是鬼见愁。”

　　超市里几乎要挤爆炸了。六安挑贵的补品买了几盒，又买了几条烟。还了信用卡的钱，剩下的钱留着给妈妈买药。过了今年，妈妈就可以领养老金了。也许日子就会好一点。一直以来六安身上只留几百块钱，剩下的都给妈妈备用。一天只吃两顿饭，能混就混过去，要么就饿着。反正习惯了也就觉着没什么了。最近妈妈倒是一直没问她要钱了。
　　公交车一直做到头才能到自己家那个贫民窟。六安一想到要回那个地方，心里就很烦躁。她是嫌弃那个地方，嫌弃那里的一切。
　　六安家住在社区的最里面，五层的居民楼，住满了各色各样的人。房东为了能多赚一点，在一楼加盖了几间仓房，拆缸瓦盖的违章建筑，也根本没有人管。租金大概也是全海城最便宜的，所以母亲坚决就要租在这里。
　　一楼是最吵最乱的，所以也最便宜，不到一百块钱。十平米都不到的一间房，一张大床，妈妈和继父睡。大部分时间继父是睡在单位里不回家的。一张50块钱的折叠床，拉一个帘子，给六安住。六安从初中转学过来，一直住到高三毕业。
　　离开老家，是因为那里的人都说不要六安上学了，随便去干点什么，别给家里添负担，妈妈性格要强，为了一口气，为了女儿，坚决要出来自谋生路。继父打不过妈妈，只好跟着。
　　楼道里摆一个煤气罐就可以烧饭，烧完了再搬回屋里。后来买了电磁炉，就不用煤气了。
　　隔壁阿姨家更是乱，住的是上下铺，小儿子睡上铺，两个女儿睡下铺。都不知道是怎么挤下的，姐弟仨经常为了什么东西吵架挨骂。这么一比六安还应该庆幸自己是独生子女，没人跟着争东西。
　　继父的儿子跟他小姨过，从来不会来看望他们，十几年只靠电话联系，也是世间少有的一桩奇怪事。
　　隔壁楼住着一对年轻夫妻，因为超生跑到海城来打工逃避罚款，也是三个孩子，每天不是打就是骂。女的在附近菜市场补鞋，男的在工地干活，听人说偶尔会偷工地上的材料出去卖，挣了钱还沾沾自喜。
　　六安家楼上住的都是外地人，有一个18岁不到就已经生了2个孩子的小姑娘，每天跟着婆婆在小区里转悠，她自己看上去还是个孩子模样，婆婆要是打麻将，她就在旁边看着。
　　再往上住着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个儿子，据说是原本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替父亲在老家坐牢，因为父亲在一次赌博斗殴中打伤了人，判了好几年刑，夫妻俩估计是在老家待不下去，就带着小儿子出来躲避。再上面的楼层都是打工仔，不常见。
　　这个贫民窟楼房不多，大多是平房，也许是这被座城市遗弃的一个地方，多么脏乱差都没人管。距六安他们住的楼不远有一个废品回收站。一个老大爷，带着儿子和孙子，后来找了一个本地的小姑娘再婚又生了一个女儿，一家子靠收废品为生。
　　小女孩很听话，不知谁给取了个外号叫“小垃圾婆”，挺好看的一个小孩子，整天弄得脏兮兮，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好像都是捡回来的，洗都没洗过就给孩子穿上了，孩子还高高兴兴的在院子里玩。
　　小女孩的哥哥就是小痞子吴佳宇，总是趁着家里人不在的时候就打她。
　　小孩除了知道疼要哭，大声的哭，什么都不知道。
　　有几次六安放学路过瞧见了，出于不忍心，训斥了他几句。
　　吴佳宇高中没念完就辍学了，开始混社会，弄了纹身，不像个人样子。他个子很高，骂六安多管闲事。
　　她其实不爱多管闲事，但有些事实在是看不惯。吴佳宇打一个小孩子，还是他自己的妹妹，谁看的下去？
　　上去就给了他几巴掌，几下子就给撂倒了。军训的时候跟教官偷偷学过几下。
　　吴佳宇不敢还手的，因为他知道，六安是辛巴罩着的。
　　辛巴是那一片的孩子王，没人敢惹。
　　后来再不敢在人前欺负妹妹了，不过背后有没有，六安也就管不着了。
　　再后来六安考上大学就没怎么见过这对兄妹了。听妈妈说吴佳宇的后妈跑了，因为经常遭家暴，女儿也经常被吴佳宇揍，实在受不了就带着孩子跑了，跑了好几次，又抓回来了。
　　这些个人凑在一起，那就有打不完的麻将了，偶尔六安的继父也会去打几圈，不过大家都知道六安妈妈的脾气。曾因为气急掀过桌子，扔过菜刀，没人敢同他多打。继父自己也知道，多数是偷偷去渔船上赌。
　　六安大学以后多数是在学校，除非过年过节不得不回家。
　　从来没有过过一个开心像样的年，一到过年继父就会喝醉酒去赌博输的精光，然后回家和母亲两人吵架，砸东西，互相恨不得杀了对方。大年夜里别人家里都是喜气洋洋，六安看着那些灯火，默默无言的收拾残局，然后拉上帘子，躺在折叠床上满眼都是眼泪却不敢出声。那种憋屈大概就是导致她后来心里有毛病的诱因之一吧。

　　贫民窟只有六安一个学医的大学生，一开始入学了，大家都是夸的，人人赞不绝口夸苏恩美有福气。后来认识叶之衾，她觉得真是自己得救了，几乎不用回去那里受罪了。像从地狱里逃到了天堂，得到了神的拯救和庇护。
　　所以那些年，她是无比贪心和贪恋那些美好和优越的。谁想一辈子做贫儿呢？做过了公主，就永远都不想再做贫儿，可没有那个命，早晚还是要打回原形的。
　　当初叶之衾出国没多久，楼月还找到了六安家里来，没有大哭大闹，还买了许多许多的贵重礼品。也没多说什么，大概是没想到六安会这么干脆说散就跟叶之衾散了，特地来打赏一下吧。
　　楼月走后，六安一点没有生气，更没有不要她的东西，逞那个能干什么？人家是个有钱有本事的建筑师，自己呢，什么都不是，家徒四壁，简直没脸见人。
　　妈妈为了叶之衾的事吵过，骂过，打过，一直耿耿于怀，骂六安没脸皮，没良心，白养了这么大，让她滚出去，什么难听话都骂过了，说尽了。
　　知道人走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反而一句重话也没说。
　　在这个贫民窟，关于六安的闲言碎语传了许多年，人言可畏，母亲心里憋气，偶尔还是会撒一下气，打打骂骂也是正常的。
　　六安能怎么样呢，只能是尽量不出现。

　　下了车，路过菜市场，六安想着再买点好菜回去，每年过年物价疯长，母亲都舍不得买一点点贵的菜吃，顿顿吃鱼，要么是继父渔场里发的，要么就是附近打鱼的邻居给的。
　　在海城，鱼是最不值钱的，所以能混一顿饭是一顿。
　　上等人享受生活，中等人过想要的生活，下等人就只是活着而已。

　　一进菜市场，六安就看见住在自己家楼上那个补鞋的女人蹲在摊子上磨鞋跟，蓬头垢面，头发像是几天都没洗了，一面干活一面跟旁边的人闲聊。六安背对着她们想要走过去。
　　听见那个女人说：“苏恩美那个人就是那样的，都是外地打工的，不知道她一天到晚傲个什么！”
　　“是的呀，我去珍珠城才知道她在那里上班，当个小店长，不得了哦，还不让我试。我又不是不买，干嘛不让我试啊！当店长了不起啊！”
　　“她就那样，我家二宝去她家玩，连坐都不让坐，怕我们家孩子弄脏她家的床，那么爱干净，还不是租最便宜的房子。可笑嘞！”
　　“她老公那个人也不怎么样，听说天天赌！前几天在珍珠城差点打起来，她挺厉害，把她老公脸都抓破皮了。听说她家女儿是个研究生，挺有出息的。”
　　“有出息个屁！你不知道吧，早几年她那个女儿让有钱人包养了，一直供着上学，老吴家那个吴佳宇在山顶上的别墅区看见过她好几次。不是包养了能住了别墅？”
　　“真的假的？”
　　“我们那一片的都知道这事！后来人家老婆知道了都找来了。人家那个老婆开奔驰的，可是个大老板，那穿的戴的都是名牌，我老公说那一个包都几十万呢！”
　　“那是不是打起来了？”
　　“没有！人家那老婆可有素质了，还给买了不少东西，客客气气的。”
　　“我不信，要是谁勾引我老公我不打死她！”
　　“你不信你去我们那片区问问，谁不知道！人家有钱人靠的是脑子，有钱人就是玩玩，还能当真啊！她妈还想把她女儿跟原来那个老赵家那小儿子撮合呢，人老赵家早都发达了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人能愿意？再说都成破鞋了，谁要啊！”
　　“那真是太不要脸了，难怪都没见过她女儿回来。”
　　“没脸回来呗！”
　　这些话，六安早早就知道，什么难听的谣言都有，传的更邪乎的还有人说她经常堕/胎，都不能生育了。这事就是吴佳宇说的，六安知道，她打过吴佳宇，结了仇。
　　太子居的山上，经常有很多社会混混去海边玩，她和叶之衾去散步，见过吴佳宇。再回到母亲这边，就谣言四起，挨骂挨打。辛巴为此去威胁过吴佳宇，可吴佳宇是个无耻混混，他怕什么，一张嘴信口胡说，反正大家都信的。
　　这些事，六安早都已经不在乎了。人的名声要是坏了，任你满身是嘴都挽回不了。
　　买了菜，走近楼道里，有人见是她，表面上都客客气气的打招呼，背地里就开始嘀咕。
　　家里门是半开的，两人在屋里吵架。
　　“你又去赌了？你知不知道，吴家那父子加上隔壁那个，他们是一伙的坑你！一晚上输掉三千！家里有几个三千给你输！你儿子欠债都要上吊了你不管吗！你有没有一点做父亲的责任心！”
　　“他从来都不来看我，我也管不了他！我输的是我自己挣得钱！你现在不是当店长啊，再说，你没钱买药可以找你女儿啊，她不是又和那个有钱老板好上了！”
　　“你！你再说信不信我打死你个王八蛋！”
　　“啪！”一声巨响，开始砸东西了。
　　六安站在门口，一脚踢开了大门，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自己睡过的折叠床早都卖了，摆了几张椅子。六安坐下，眼睛看着自己母亲。
　　苏恩美有些尴尬，马上变笑脸，停止了战争。
　　“安安你回来啦。你回来就行，不用买东西乱花钱。没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用了。给你买了点补品钙片，对你的腿恢复有帮助，你记得按时吃。”
　　六安看着两鬓斑白的母亲，也不忍心说什么难听话，一直看着她，眼里压根就没有继父这个人存在。
　　苏恩美看了看孩子买的东西，心里挺高兴的。自己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六安看着这间屋子，她真的不知道母亲这么多年是怎么忍受过来的，是靠什么忍受过来的，她是一分钟都忍不了。
　　“妈，出来一下，跟你说两句话。”
　　苏恩美跟着六安走到大门口，说：“妈没事，你放心，拌几句嘴。”
　　六安根本不想听这些，拿出钱，：“这些给你过年，想吃什么买什么，看上什么衣服首饰喜欢的就买，药呢也一次都买齐，不要留着。我说的话你听就听，不听就算了。”
　　“安安，我现在不缺钱，我做店长了，老板同意我一个人上两个人的班，工资双倍，你自己可以存钱……自己存点嫁妆钱。”
　　“妈，我明天有事不回来了，你跟隔壁阿姨一起过年吧。”
　　“那么忙啊。过年都不放假？”
　　“是，比较忙。有事打电话吧。”
　　母亲没有要钱，六安还是给了一半，留了一半。转身就走，毫无留恋的。
　　她对这个地方，这个家，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每踏出一步，心情都沉重的要命。为什么有的人要认命到如此地步，比如自己的母亲。这大概是她这一生都想不通的一件事。
　　三千海的班车一直到晚上十点半都有，六安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很久，收到辛巴的信息，非常简短
　　“我年后情人节结婚，你一定要来参加。”
　　六安回复：好的。
　　辛巴是六安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可是他的妈妈不喜欢自己，因为她也相信那些谣言。相信六安不是一个好女孩。她后来也想通了。
　　我从来都没想做一个好人！做坏人又如何！
　　班车到了，这一路，只有六安一个人。
　　才七点多，别人就都回家了吗？别人家都是温暖的港湾，所以都急着回家取暖。
　　六安没有家，所以从来不急。
　　路过陈凤家，正好看见了叶之衾抱着他女儿，舅妈和舅舅跟着身后。几个人有说有笑的。
　　“我们幽幽好棒！上周汇演的照片打印出来真好看！”
　　“爸爸，今天我吃饭很乖，晚上可不可以陪我睡？”
　　“爸爸晚上可以给你讲故事，但是你还是要自己睡。小朋友要独立。”
　　“好吧……”
　　六安默默的路过，回到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有点冷清，翻了翻手机，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马上整理了一下，又出门。
　　叶之衾站在自己家门口，像是在候着她，又好像不是。
　　“大冷天，你站在这里干嘛？”六安看着他。
　　“大冷天，你去哪儿？”叶之衾淡淡的问。
　　“我去看医生。”
　　“你怎么了？生病了？”
　　他的关切，从不是假的，可她不再需要。
　　“我去看心理医生。”六安笑笑的，“心理医生去看心理医生，不行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女主：
男女的事本来就是最难说清的。男女谈恋爱，而且是很多年，其实多半已经是亲情大于爱情了。女主是依赖男主的，又觉得男主欠了自己，所以把很多当做理所当然。这是很无赖甚至可以说不要脸的。现实中这样不要脸的人多了。要不然怎么会有前任呢？我就是想要塑造这样一个人。说直白一点，男女关系里不是电视剧里演的那么干脆利索，现实中不要脸的事多着呢，谁都不是白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