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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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圣旨下来，镐京一片哗然。感到惊奇的主要是普通百姓，权贵圈子早已通过昨晚筵席，知道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他们消化了。
但还是有点消化不良。
因为这个正妃人选比梁以雅更加难以让人接受，关键不在出身。嫡出，母亲是世家旁支，父亲为官清正，论出身没有太多可以指责，问题主要就出在梁宝本人。
京城“四大奇媛”，是几个极损又闲得发慌的纨绔子弟，大冬天学文人雅士青梅煮酒，结果诗没做出半句，反倒没事儿凑在一起瞎编出来的排名——为首者即“哈儿”梁宝，以下分别是“辣手”崔心难、“半盲”吴雪履、“夜叉”萧灌。
出名单的这些公子哥没有想到，这个排名一出就火了。谁让这四人确实是各有特色，而且特色极其鲜明，个人风格非常出挑，让人一见便知是谁。在镐京世家和官家小姐的交际圈中，这四位姑娘不是最漂亮、最有才艺、最温柔、最有气质的，甚至也不是家里最有钱有势的，但绝对是无人模仿，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标杆。
而且目前这四位，除了梁宝最小，其余都到了待嫁年纪，却无人上门提亲，连个说媒的都没有。以至于京中有的人家没教养，教训顽劣的女孩子就会说：“你若还不听话，日后且做一回‘四大名媛’尝尝滋味！”
这四人俨然成了特立独行的代名词，甚至于暗暗被讽刺嫁不出去。皇家公主使小性子不肯嫁人、出家当道姑、甚至养男宠，与这四人相比，都不叫特别，毕竟以上把戏都是前人玩过的。
据说列出这个排名的公子们，被“名媛”中某位女子的亲爹带人狠狠教训了一顿，几人滚出京城，灰溜溜到地方去混了。更损的是，他们把自己被教训的事情在地方一说，又二次宣扬开，于是这名号彻底在大靖叫响，就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妙的是，这四人或是忙于手中事务、无暇关心八卦，或是听说了也无所谓，还有就是梁宝心智不成熟，根本不明白含义。总之名头虽响，但对她们本人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既然当事人不作反应，好事者便渐渐熄了调侃心思，甚至还有管束甚严的闺阁女子暗暗羡慕这几人的潇洒——嗯，梁宝除外。
她上榜完全是个意外，其余几人凭本事，她却是凭体质。把她排第一的原因也很令人无语，因为那几个损人不利己的公子哥对她生病前的女神童表现颇为遗憾，觉得这姑娘若是不傻，该在真正的名媛圈中占有一席之地。为表惋惜，把她列为榜首。
现在，“四大名媛”之首，不声不响的，被许配给了全镐京最想嫁的男人麒王殿下。得知这个消息，不知道有多少有待嫁女的人家，家里的花被毁，帕子被铰碎，东西被砸光，食不下咽者更是大有人在。若是梁以雅知道，肯定要在心里冷笑，你们这些都是装装样子假伤心，我才是最伤心的那个，煮熟的鸭子飞走了，飞走之前还狠狠啄了我一口！
圣旨一下，好事者又兴奋了。在坊间议论，甚至有在赌坊下注的，大家都很好奇，“名媛之首”为何能打败镐京那么多真正的如花名媛，赢得麒王殿下的心？既然榜首即将出嫁了，下一个中奖的会是谁呢？
东宫中，就着这些小道消息，与不省心的弟弟喝茶对弈的太子殿下，无奈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京城还是这么热闹啊！” 棋品极差、老是悔棋的麒王殿下感叹。
司马琛将一枚白棋捏在手中把玩，踟躇片刻，道：“我听母后说，这门亲事，有一层考量……”
“打住！”司马萌忙道：“亲哥诶，您能别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吗，我自己乐意娶小胖妞，不关谁的事！”
“我只怕你后悔。”
“嗨，只要成了亲，有哪个男人不后悔的，”司马萌一脸你别说我都知道的表情，挤眉弄眼，“哪怕温柔解语如皇嫂，有时候也管得让你难受吧？”
“……”这厮岔开话题的本事一流。
话是聊不下去了，但是唯一的亲弟弟即将成亲，太子殿下还是要有所表示的、因为心中有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歉意，太子的赏赐给的格外丰厚，一箱一箱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珍奇古玩、名贵香料乃至嫁女必须的一些物品，像不要钱似的流水般往梁府送。
司马萌惫懒，司星台选了几个吉日，他挑了最近的一个，说是不爱总折腾，于是婚期就定在一个月后。至于皇后希望隆重热闹一些，那就是礼部的事情了，反正时间赶，质量也要好，老板的无理要求自古如此。
司马琛想得很周到，他的这些赏赐正好用作梁宝的添妆，谅梁甫也不敢昧下他的东西。不仅他这样想，皇后也这样想，她虽然对这个儿媳妇说不上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毕竟是最喜欢的幼子一生一次的婚典，不可以马虎，考虑到梁家家财微薄，且梁宝的日子……据说也不怎么好，麒王妃的嫁妆绝对不可以寒碜，那赏赐也是一箱一箱不要钱地往梁府运，十几辆马车里塞满了箱子，从皇宫运到清河坊时，堵住了半条路。
既然皇后和太子都有所表示，其他宫中位分高的妃子也不能不送些东西。还有司马璟，一向是兄友弟恭的做派，自然不可能落于太子之后，而且司马萌娶了这么个货，他高兴还来不及，赏赐当然很可观。皇家出手大方，那些和梁甫有关系的同僚也纷纷送上贺礼，没关系的也有送礼攀关系的，当然不屑于和梁家这种小门小户打交道的高冷派也有。
诸如丞相徐器这种，就很人间迷惑了，他送了一把玉尺，说“感谢梁二姑娘替他教子”？梁甫接到这份礼物，诚惶诚恐，思索了半天徐相让人捎的这句话，也没有想明白这到底是真心感谢呢，还是讽刺呢？
总而言之，这些大佬给梁家带来了甜蜜的负担。梁宝的灵均院那么小，根本塞不下，她不肯挪地方换院子住，只能另外腾出一栋院子，专门用来放贵人礼物。而这栋院子本来是梁家两位姑娘读书和招待小伙伴玩乐的地方，被梁宝占用，梁以珠撅着嘴，老大的不乐意。
“你看看人家，这才叫真正的王妃排场。”有今日来凑热闹的手帕交，在梁以珠耳边碎碎念。
“可惜不是你，别嫉妒了，你没这个命。” 梁以珠冷笑。因为无忧寺的秘密被翻出来，梁以珠被罚跪祠堂整整一个晚上，要不是圣旨下来，梁甫担忧影响不好，她今天还得继续跪祠堂，据说这笔账先欠着，等梁宝出嫁，她再接着还。难怪她近日心情极差。
“你姐姐才真叫可惜呢。”手帕交的嘴也很损，她今天就是专程来看梁以雅的热闹。梁以雅精明得很，根本不给人这个机会，假称风寒不见客，于是她们只能来看着梁以珠解闷。
圣旨一出，这些人才知道前几日巴结错了对象。有人嘲笑梁以雅自不量力、异想天开。也有人觉得吧，梁宝嫁麒王比梁以雅嫁麒王，更加不可思议好不好！
反正皇帝的旨意不可能是假的，据说婚期也定了。看这从早到晚一箱一箱往里搬的架势，便知道这回是板上钉钉。梁府家仆各个手酸、脚酸、腰酸、表情由兴奋到麻木、最后连清点都懒得清点，管家的林姨娘看满箱子珍珠玛瑙玉石，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最后如同看鸡蛋一样淡然，有人便觉得，这位麒王未来正妃很受重视的样子。
然而，梁宝，不好巴结，准确说，没人知道咋巴结她。
而且灵均院门口守着麒王殿下的贴身婢女，如两尊门神，闲人勿入。热热闹闹的梁府，最受人瞩目的中心反而格外安静。
梁宝敏锐感受到了那道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黄色布条被念完后，家中的变化。最明显的就是，梁楠不来找她玩儿了，见到她绕道就走；然后是，小环不用亲自动手下厨，厨房送来一日三餐加两次点心水果，且道道菜都有肉；最后是，阿楚每天也不出去找杂活补贴家用了，而是抓住她碎碎念“以后嫁过去，万万不可以惹麒王殿下生气啊”，每天可以像念经一样念上一千遍。
梁宝的脑壳都要晕掉了。
光头等于麒王，她已经建立起这个概念。但是没有料到，去他家睡觉吃饭玩游戏，竟然是这么麻烦的事情！前期要做好多好多的准备，要给耳朵打痛痛，要记一大串画像人名，学好多好多礼仪，试穿许许多多衣服，有的首饰特别笨重，她戴上后脖子都直不起来！
面对如此压迫，梁宝眼泪汪汪：“我不想去他家玩，我不去了！”她要罢工。
近日，春去、秋来已经摸到一点和未来王妃相处的门道，于是不等阿楚开口劝慰，两人便齐声开口道：“好孩子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梁宝抹抹泪，又站起来，头顶着一碗水晃晃悠悠走路，哭唧唧：“我知道了。”
她年纪小，又心智不全，平日吃穿不好，好不容易嫁人，竟然要她先受这么多的罪，如今打耳洞的耳垂还微肿呢，麒王殿下太不是东西了！两位婢女看着小胖妞可怜兮兮还要努力学习的样子，双双反水，在心底把自家亲主子骂了一万遍。
更让春去、秋来感到烦躁的是，在婚期如此紧迫、要准备的事务如此繁多的时候，竟然还有人上门找茬！
那日春去秋来二人，一个去送宫里嬷嬷，一个被林姨娘请去清点赏赐，产生小小的空档，阿楚在后屋给梁宝准备嫁衣，只有小环陪着。梁以雅上门的时候，小环恰好去厨房拿水，梁宝单人应战。
“姐姐。”她莫名感到紧张，站起来，脚尖向外。桌上有点心，梁宝请她吃，但梁以雅摇头，眼泪哗啦啦只往下落，握住她的手，看得梁宝慌了神，本能想跑。
“宝儿，姐姐待你不薄吧？我还带着你去寺庙玩呢！如今姐姐只想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然姐姐没法活了！”梁以雅咬牙，厚着脸皮将思忖几日的想法说出口，“你和麒王去说，说你一个人进王府害怕，需要有人陪着，让姐姐随你一同进王府罢！”
她思来想去，这是最好的办法，如今梁宝有多风光，她被打脸就有多狠，京城目前无人敢娶她。她认定自己唯一的出路，就是豁出去跟着梁宝入府。就算不是侧室，哪怕是个侍妾也无妨。麒王身边没有人，她的对手只是梁宝，她完全不惧，有足够一步步往上爬的机会。跟着麒王总比随便嫁一个小门小户好吧？
这个想法她没有跟林姨娘商量，若是让她亲娘知道，一定会哭她“脑子里进了水”！
梁以雅想得很美好，却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平时和梁宝打交道少，不会使用梁宝的话语体系，导致沟通还不如梁宝和梁楠之间顺畅。听完她的恳求，梁宝一脸迷惑：“王府？”
“就是麒王殿下住的地方呀！”她的婢女比她还着急，生怕被人撞见。
“哦，你想去光头家玩，为什么不和他说？”
当然是因为见不到他！哦，不，就算见到他，他也不会答应的啊！
就梁宝耽搁几句的功夫，小环回来了，见到梁以雅，本能感觉不好，大叫一声。阿楚听见，从后屋走出来，问梁以雅来做什么，然后送完宫中嬷嬷的春去和清点完东西的秋来都回来了，几人辅助着一盘问，事情瞒不住，很快被禀告司马萌。
麒王殿下听完都惊呆了：“我以为这镐京城数我最无耻，现在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失敬啊！”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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