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少师》姜鱼

60、第六十章

　　马车在一座高门大院前停下，门前匾额大字上书，献王府。

　　萧清与几人下了马车，第一眼便看到那从府门中走出来的温润男子。

　　男子约莫三十左右，一身素白锦衣，容貌与萧清萧泠都有几分相似，不难让人猜到此人正是大皇子，也就是如今黔州的献王萧潞。

　　萧潞笑着迎出来，见了萧清与萧泠更是满脸的喜不胜收。

　　“太子殿下，还有九弟，你们都来了，数年未见，这次你们可要在黔州多留几日，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萧潞这热情的模样，与之前买凶刺杀的行为实在不符，还真像一个好哥哥。

　　萧清心下冷笑，淡然道：“大哥客气了，你盛情相邀，孤又怎能不来？”

　　萧泠也是啼笑皆非，“大哥，你这般热情，我们就是不想来也没办法呀。”

　　说着望着身后的那一排官兵，萧潞不以为然，反倒笑着说：“大家来都来了，也总不能站在门口说话吧？来来，快进来，你们稍作休息，今夜大哥准备了接风宴，咱们兄弟好好聚一聚。”

　　萧潞不欲多说，反倒着急请萧清几人进门，想来即使有意害萧清也不急在一时。

　　萧清丝毫不顾外人目光，硬是拉着唐棠并肩而行，唐棠低下头不敢多动多言，心想萧潞若是真的与萧澈联手，指不定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知道他会不会直接说出来，唐棠提心吊胆的时刻准备着，然而在路过萧潞面前时，唐棠注意到了对方意味不明的眼神，似乎有几分好笑，还有几分好奇。

　　萧潞还真如自己所言，进了献王府后便将萧清等人安排到了早就准备好的厢房里，不再打扰，连门前的官兵都撤了，仿若几人真是邀请而来的贵客一般。

　　唐棠自进了献王府后便一直心神不安，萧清叫了他几声才回神。

　　唐棠扯出一个笑，望了望案几旁的萧清萧泠兄弟二人，端起暗上的茶壶起身，“我去给殿下换壶热茶吧。”

　　萧清还未开口，唐棠便出了门，萧泠感觉怪怪的，“他怎么了？”

　　萧清道：“或许是不想参与皇家的事吧。”

　　萧泠闻言若有所思道：“不参与也好，管那么多事多累呀，再说说大哥，他到底想干嘛，二哥你有没有头绪？”

　　“现在这种情形，他若硬是要动孤，父皇定然会知晓，难道大哥是要求饶？不管大哥怎么想，我们还是谨慎些为好……”

　　萧清遇刺后身份就已经曝光，这一路又是招摇的来到黔州，若是在黔州有任何意外，献王都脱不了干系。

　　毕竟如今献王等同于与他们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献王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兵力抵抗朝廷，应该不会轻举妄动才是。

　　然而萧澈的话，献王若是供出了萧澈，那献王算是戴罪立功，但萧澈绝不会好过。

　　萧潞到底想怎么样，是要及时收手，向太子求饶，还是破罐子破摔，执意要除去太子，唐棠也没想明白。

　　炉子上的水烧的滋滋作响，唐棠心不在焉的伸手去碰，烫得手上一阵刺痛，倏地缩回手吹气，指尖上立马就起了个水泡，火辣辣的疼得唐棠直抽气，眼前多了一条湿帕子，唐棠惊讶看去，温润男子朝他笑得很和煦。

　　“拿湿布包着就没那么疼了。”

　　唐棠错愕地望着萧潞，而后退了一步，将手收到身后，笑道：“多谢王爷，微臣没事了。”

　　萧潞挑眉道：“不领情？说来你也应该知道本王与老六合作的事吧？”

　　唐棠面上不敢显露太多，冷静道：“宁王？微臣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萧潞手上拿着湿帕子，一步步靠近唐棠，唐棠退了两步，身后却是茶几挡住了他。

　　萧潞便直接拉过唐棠的手，拿过帕子包住起了水泡微微发红的指尖。

　　凉凉的感觉让指尖的刺疼消了一半，唐棠慌忙收回手。

　　“王爷请自重！”

　　萧潞紧抓着唐棠手腕不放，眸光微敛，笑意带着几分讥讽道：“你以为本王要做什么？”

　　唐棠停顿下来，疑惑地望着萧潞。

　　萧潞打量了唐棠一番，嗤笑出声，“萧清怎么就看上你了？也不怎么样，只不过你为何不听老六的话杀了他？害得本王还要亲自动手，真是麻烦。”

　　萧潞抓着唐棠手腕将他拉近，眼中有着几分莫名的妒意，阴鸷到有些恐怖的神色让唐棠很是惊悚。

　　“萧清有什么好？你为什么为了他背叛自己的主子？要不要考虑一下，本王身边，也缺这么一个可心的人……”

　　唐棠咬着牙将萧潞推开，看来萧潞果然如他所想，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唐棠将帕子还回去，哂笑道：“微臣多谢王爷垂青，但微臣贱命一条，不值得王爷怜惜。何况太子殿下是好人，能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之人数不胜数，唐棠不过是迷途知返罢了。”

　　萧潞冷笑道：“迷途知返？老六还真会挑人，你以为，你背叛老六，老六不想杀你吗？他早就说过了，不管你是否能杀掉萧清，都让我把你解决掉，看起来，老六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时隔两月多，甫一听到萧澈的名字，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唐棠还是有些难受，那个人，其实是早就想弃掉他这颗棋子了吧？

　　“那王爷是来杀我的？”唐棠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问道。

　　萧潞闻言笑道：“在父皇眼中，本王从小就不如萧清，所以他当了太子，而我这个做大哥的却什么都不是。父皇从小就偏心，现在还是如此，他从来就没有认真看过我这个儿子。”

　　萧潞望了望唐棠，仿佛眼前是萧清，语气怨愤的道：“所以本王一直都很恨萧清，还有老九，父皇待他比太子还好，我就是嫉妒他们，明明都是父皇的孩子，凭什么我和老六他们永远都要被忽略？”

　　唐棠抿唇道：“可他们现在若是出了事，你也不好过。”

　　萧潞笑着点头，眼中竟有喜悦，却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反而笑道：“你说的没错。不如我留下你的命，让你再好好看看萧清是怎么败在我手下的，如何？”

　　唐棠错愕地看着萧潞，“献王爷，请你三思！”

　　萧潞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笑意越发浓烈，他好整以暇地望了唐棠一阵，笑着摇头离开茶室。

　　唐棠余惊未定，直到确定萧潞真的离开了，才挪动了一下步子，忽然回神，发觉手中还拿着那条帕子，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猛地丢开。

　　萧潞话里的意思是要对萧清下手？

　　唐棠还是不敢确定，萧潞哪来那么大的胆子？他不怕死吗？

　　不管如何，他还是去提醒一下萧清小心为妙。

　　日月更替，夜色铺满天空，点点星辰点缀，清冷明月当空。

　　献王府的接风宴已备好，萧清等人甫一坐下，萧潞便唤来了了舞姬助兴，丝竹瑶琴伴舞，金盏琼液，山珍海味，佳肴全席，更是极尽奢靡。

　　但萧清却不碰丝毫食物，其他人亦是。

　　萧潞笑道：“太子殿下，当年是大哥糊涂，听信他人谗言，这才得罪了你。承蒙太子殿下不介意，还替我这个不争气的大哥求情，大哥敬你一杯，多谢太子殿下！”

　　侍女将酒倒上，毕恭毕敬地递到萧清面前，然萧清却并无饮酒之意，面无表情道：“大哥客气了，父皇时常教育孤应当兄友弟恭，况且大哥只是受小人蒙蔽罢了。”

　　萧潞举着酒杯微微一顿，笑容也有些僵硬，挥退了那些舞姬乐师，厅中便安静了下来，一股紧张的气氛遍布全场。

　　萧潞幽幽叹道：“想必太子殿下还是在介意当年，这才不愿意与我饮下这杯酒。”

　　萧清那双淡漠眸子望过去，冷静道：“大哥请孤前来，不是为了告知此次在幕后帮助你那个人的身份吗？大哥还是直接说吧，不必绕弯子。”

　　萧潞摇头轻叹，眉间愁绪万千，“太子你是不知，我也并非自愿伤你，实在是那个人的身份，我也实在不敢不从。”

　　“哦？那他到底是谁？”萧清道。

　　萧潞再度举杯，为难道：“太子，你我到底是兄弟，你与我又有恩，我也不想再次对你下手，不若你我饮下这杯酒，今日和解，如何？”

　　萧清垂眸看了一眼杯中酒液，问道：“孤若喝了，你便实话实说？”

　　萧潞笑叹一声，“太子，如今你我如此境地，我又怎会冒险害你呢？你放心，酒中无毒。”

　　“那最好。”

　　萧清说着执起了托盘上的酒杯，无声递到嘴边，萧潞笑着也举杯，正在萧清要喝下那杯酒的一刹那，却被身旁的唐棠突然拦下。

　　“殿下，让微臣来吧。”

　　唐棠看着那杯褐色的酒液，心里跳得极快。

　　萧潞再次被打断，心下已是不虞，率先饮了酒。

　　“看来少师大人对本王很不放心。”

　　萧清惊疑地望着唐棠，唐棠则瞪着萧潞，不知该如何说。

　　萧清逐渐会意，慢慢推开唐棠的手，依旧平静的调子，却掷地有声道：“不必，孤与大哥是该和解了。”

　　唐棠焦急地望着太子，忽然一旁有人笑道：“唐大人，二哥也说了这是和解酒，可不能不喝。”

　　几人都望向另一边存在感极弱的萧泠，对方大大方方地饮了一杯酒，笑道：“大哥这酒不错，弟弟甚喜啊！”

　　萧泠似乎根本不设防，但见他喝了也没事，唐棠也便不再拦着，萧潞这才恢复了笑容。

　　“这些年不见，我倒是差点忽略了九弟，实在是抱歉，太子殿下，不若咱们兄弟三人一齐饮下这杯吧。”

　　萧清微微颔首，萧泠亦不推脱，三人遥遥举杯，皆是痛痛快快地干了这杯酒。

　　这下萧潞倒是放心了，“既然如此，太子想知道什么，都尽管问，大哥知无不言。”

　　“大哥方才所言那个胁迫你陷害孤的人到底是谁？”萧清直接问道。

　　萧潞一笑，抿了口酒水，道：“其实他也没有逼我，只是他的身份你们当真猜不出来吗？他权势滔天，就连父皇也不能察觉丝毫破绽，有他在，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刺杀你，甚至是现在，你的少师猜的没错，酒中的确是下了毒。”

　　闻言，唐棠赶紧查看萧清，却见对面的萧泠已经捂着肚子，趴在案几上痛苦呻|吟起来。

　　萧清紧绷着脸，眉间紧蹙。

　　萧潞见状笑了起来，“九弟啊九弟，是你自己要来，不然你这么乖，大哥怎么舍得伤你呢？”

　　“大哥！你啊……”

　　萧泠才刚开口，便压抑不住捂着腹部痛呼，再说不出话来。

　　萧潞望着依旧冷静的萧清，忍不住赞叹一声，“太子不愧是太子，忍耐力也比九弟强得多。事到如今，你还想知道什么，大哥能告诉你的，绝对不私藏，否则以后只能对着你的坟墓说话了。”

　　萧清想了想，含糊不清的问：“难道是他？可是父皇待他不薄，他为何要这么做？”

　　萧潞嗤笑道：“为何不敢把他的名字说出来呢？太子殿下，连你也觉得不可置信吧，可是那个人就是他。”

　　唐棠扶着太子，听得很是茫然，“殿下，你们到底在说谁呀？”

　　萧清薄唇轻启，冷硬地吐出一个名字，“冷清秋。”

　　唐棠倏地顿住了，“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

　　这个一开始被排除在外的人，却是他背着皇帝，要杀太子吗？难道，皇帝真的不知道？

　　或许会不会是皇帝暗中下派的指令，可是皇帝为什么要废掉自己亲手立的太子呢？

　　说到冷清秋，很多人都联想到皇帝，同样此时萧清也想到了。

　　萧潞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解开了萧清心中的疑惑。

　　“自然不是父皇，你们和父皇都犯了一个大错，就是太过相信冷清秋了。虽说他曾经害的我无缘诸君之位，可是如今能杀了你们我还是得感谢他。父皇他这辈子都猜不到，要除掉他一心想扶持的太子的人，竟然是他最信任的枕边人哈哈哈……”

　　萧潞笑得有些癫狂，眼里隐忍多时的恨此时也已经显露无疑，他早在被贬黜黔州时，或者更早之前，就已经恨上了皇帝和萧清。

　　“他并不想让你顺利坐上皇位，所以才找了我和老六，只要扳倒你我就可以回长安了，可惜老六太没用了，我只能亲自下手了，我的好弟弟，你可千万不能怪我啊。”

　　“怎么可能……”唐棠喃喃道。

　　上一世皇帝驾崩后，冷清秋有多痛苦多少人有目共睹的，他守在皇帝灵前伤心欲绝，不眠不休足足一个月未曾离开半步，直到入陵……

　　他连皇位都不要，又怎么会背着皇帝杀太子？

　　原来他才是幕后真凶，原来萧澈当时要找他回来，也并不是为了折辱冷清秋。

　　他们上一世便合力废了太子，后来献王也猝然死去，如此看来定也是萧澈动的手。

　　谋害太子，杀兄，无论哪一条被人发现了，都将成为萧澈的污点。

　　那么萧澈当时让唐棠去找冷清秋，是为了杀人灭口，将秘密永远掩埋吗？

　　而除去冷清秋后，唯一知情的唐棠定是要被灭口的，所以皇帝指定让他去找，他的每一步都是萧澈算计好的，最终都是只有只有一条死路……

　　萧潞亲眼见证萧清与萧泠饮下毒酒，又看到萧泠毒发的模样，早已放下心防。

　　唐棠急得双眼通红，却看萧清依旧沉稳的端坐着，他急道：“殿下，我们快走，出去之后就可以解毒了！”

　　萧清冷静按住了唐棠的手背，淡然道：“大哥，你真的以为，孤会轻易死在你手里吗？”

　　萧潞笑容僵住，“萧清，你什么意思？”

　　萧清没有回答，因为被人抢了先。

　　“你还真以为我们都中毒了吗？”

　　闻言，萧潞与唐棠皆错愕地望向那原本因为中毒而痛得满地打滚的萧泠，只见他此时笑意盈盈的端坐着，哪里还有一点中毒的迹象？

　　反观萧清，他从头到尾，一直都没有说过他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