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消失的第十六夜》鸦六

3、香草

　　“这是刘钊毅，坐你旁边的是彭程。”孙栋喝着果汁，逐一向齐钰介绍。
　　其实平时孙栋也没少在齐钰面前提过彭程他俩，齐钰早就知道有这两个人的存在，现在只是把名字和人对应上了而已。

　　齐钰也自我介绍了一番：“我叫齐钰，是孙栋的同桌。”
　　刘钊毅抢着说：“诶诶诶上次我在你们全托屋大厅见过你一次，你还有印象吗？”
　　彭程心想，人家当时又不认识你，有个鬼的印象……
　　“啊……有点印象，好像见过吧。”齐钰道。

　　服务员开始上了几道菜，孙栋连忙打住刘钊毅：“行了啊，人齐钰这是给你面子，别以为人家真对你有什么印象啊。”
　　说完，孙栋又让服务员再给齐钰加一碗饭。
　　刘钊毅撇撇嘴，又看到刚才空无一物的餐桌现在摆满好几道菜，心思都全放在饭菜上来了。

　　“这么多能吃完吗？”齐钰问孙栋。
　　孙栋脱口而出：“有刘狗在，这种问题你不用担心。”
　　刘钊毅回都懒得回孙栋，他早就开始动起筷子来了。

　　彭程想起菜都是他们三个人点的，刚才也说了等齐钰来，再看看齐钰是不是还要再点其他的，就问道：“这些菜你都能吃吗？”
　　“嗯？”齐钰还没反应过来彭程是对自己说话，而后想起孙栋以前闲聊时说过，他们三人口味相差太大，所以出去吃饭对点的菜就特讲究，然后答道：“挺好的，我都能吃。”

　　这家店刚开张没多久，吸引了不少顾客，加上又是午饭时间，店里人流量大，他们四人吃着饭，聊天时的声音就跟平常说话的声音一般大，否则就该听不到了。

　　“诶齐钰，听说你从N市一中转来的啊？”刘钊毅又八卦起来。
　　彭程原先嚼着饭，刚要夹菜，听刘钊毅这么一问，忍不住看了刘钊毅一眼，不知道刘钊毅又想干什么。
　　齐钰没想太多，只以为是孙栋之前有跟刘钊毅提过自己的情况，就道：“嗯，是的，怎么了？”
　　“N一中不是挺好的嘛，比咱们三中升学率高多了，你为什么转来咱们这啊？”刘钊毅继续问。
　　齐钰夹起茄子放嘴里，停顿两秒，似乎是想了一下，答：“其实L三中也挺好的。最近我爸有事不在家，我要是还在N一中继续念，就只能住到叔叔家，感觉太麻烦了，所以干脆想着转学来这边，住学校附近的全托也挺好。”
　　孙栋喝了口饮料，说：“原来是这样啊，哦还有！听说你们N一中都不让住校是吗？所以你们都走读？”
　　齐钰点点头：“对，早几年是可以住校的，后来学校减少招生，住校生少了，干脆只收走读生。”
　　刘钊毅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

　　彭程看刘钊毅吃着这么多，嘴巴还停不住，照他这么说下去，估计没多久就要问道人家齐钰在N一中是不是被一个男的追过之类的了，然后顺便再把郑箐箐一起介绍给齐钰得了。
　　彭程一向话少，平时只有他们三个人在一起时彭程也都不怎么爱说话，加上今天早饭没吃两口就被孙栋催着出门了，现在他巴不得多吃点，哪还有闲工夫说那么多。结果现在桌上就形成了以刘钊毅提问，齐钰回答，孙栋时不时说两句的三足鼎立局面。

　　原本彭程只顾吃着，另外三人又聊得正嗨，也没顾得上跟彭程扯两句，谁知，彭程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三人都默契的暂停了聊天，注意力都转移到彭程手机上来了。
　　手机响了几声，彭程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名字，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后，放下筷子，拿起手机贴着右耳接了电话。

　　刘钊毅他们三人像是约好了一样，没继续谈话，给彭程接电话提供了一个安静的环境。
　　彭程给了他们一个莫名其妙表情，你们说你们的又不会怎样，干嘛突然又不聊了。
　　“喂。”彭程含着饭菜低声道。
　　电话那头是女声：“你在干嘛呢。”
　　彭程嚼着嘴里的菜，语气随意：“在外面吃饭。”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彭程又继续道：“跟孙栋他们一起。”
　　孙栋和刘钊毅都很默契的一边听一边吃，齐钰又跟孙栋之外的人不熟，自然也是默默吃着饭，但他离彭程这么近，彭程电话里那女生说了什么，齐钰想听不到都难。

　　“这样啊，”那女生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那你下午有空吗？陪我去逛商场吧。”
　　这下孙栋跟刘钊毅就更确定了，打电话的除了彭程的女朋友吴嘉莹还有谁。

　　这是开学快一个月以来，吴嘉莹第一次主动联系彭程。在学校两人只一起吃过几次饭，还是偶然碰到，才坐的一桌，而且那几次刘钊毅几乎也都在。
　　彭程也说不上心烦，两人在学校没经常在一起，也怪不了吴嘉莹，毕竟他自己也没主动去联系过吴嘉莹。但是今天吴嘉莹第一次联系他，就是让自己陪她去逛商场，这就让彭程有点不打乐意了。
　　虽然彭程只跟孙栋他俩玩得好，但校内校外，彭程认识的人以及认识彭程的人可不少，俗称一个圈子里的朋友。在他们这一圈朋友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出去玩男友必须要给他女友花钱。
　　孙栋他爸是搞房地产的，家里挺有钱，但刘钊毅跟彭程家里经济水平也只能算得上是中上水平。包括彭程的其他朋友，大家都是家里不缺钱的少年人，玩心重，花钱如流水，心思也不在学习上。但彭程家里即使不缺钱，也不爱像那些人一样闹腾，他成绩不怎样，只能靠体育成绩来考大学，可他从来不是那种让家里操心的人。

　　彭程想都没想，直接对吴嘉莹说：“我下午有事，你找你朋友去吧。”
　　齐钰听电话那头沉默很久，还以为女生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结果那边也只是大概有点不开心，语气不怎么好地说了句：“那算了，你忙吧。”
　　然后两人就以“拜拜”结束了这次对话。
　　彭程挂了电话，把手机直接收外套兜里，继续吃饭。

　　孙栋跟刘钊毅面面相觑，还是孙栋先开的口：“吴嘉莹啊？”
　　“那你以为是谁。”彭程看都不看刘钊毅一眼，看起来没什么情绪波动，但是孙栋跟刘钊毅玩久了，都看得出彭程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孙栋也忍不住问彭程：“她又想叫你去做冤大头啊？”
　　彭程想说，也不算吧。但是转念一想，几乎每次吴嘉莹让自己陪她去逛街，买的东西有一半都是自己付的钱，一两次也就算了，两个人在一起男生总该给女生付钱买点东西。可每次吴嘉莹约他出来，说是看电影或者吃个饭，最终都会以吴嘉莹说“换季了想买衣服”“最近吃胖了想买衣服”“前两天哪个牌子出新款了想买衣服”为由，得了，这个月的零花钱又去好几百，有时候还能上千。

　　看彭程没接话，孙栋又说：“哎，这二班的女神学霸除了花钱多了点，也没什么可挑的，至少长得好看身材又好，带出去有面子。对吧刘狗？”
　　“恩恩，对！”刘钊毅附和道。
　　彭程原本觉得他跟刘嘉颖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但看这两人用这种方式来“安慰”自己，他也不知道该笑还是不该笑，结果只是道：“吃你们的，管这么多。”

　　齐钰也听出来个大概，无非就是彭程和他女朋友之间的问题，他一向说话中立，便道：“女孩子，都比较爱打扮自己，挺正常的。”
　　听齐钰这么说，彭程对齐钰笑笑，说：“你女朋友也这样吗？”
　　齐钰没想到彭程会这么问，就如实答道：“我没女朋友的。”
　　孙栋也说：“人齐钰每天忙着学习，哪有时间谈对象，再说了，就算有时间也不是谁都看得上啊。”
　　齐钰喝着汤，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就没遇上喜欢的而已。”
　　刘钊毅嘲孙栋道：“别逗人好学生玩啊。”
　　氛围就这样又回到先前正常的模样，彭程也没再把吴嘉莹的事放心上，没一会儿就忘得差不多了。

　　这一餐饭四个人都吃得很愉快，也许是刚开业的原因，这家饭馆的菜都给得很足，特别是肉，给得不是一般的多。
　　月底大家的钱花得也差不多了，没谁在这时候有本事充大佬，说“这顿就我请了”这样的话。
　　孙栋用自己的钱结了账，结果打算大家平摊这餐饭前，也没多少，四个人就吃了150+。

　　齐钰也打算给钱，结果孙栋坚持拒绝：“别啊，我们叫你来的，哪能要你也AA啊。”
　　彭程也说：“又没花多少钱，你不用这么客气。”
　　男生之间本身就没那么讲究，齐钰干脆说：“那就谢谢你们了，要不我请你们吃冰淇淋吧。”
　　“好啊。”三人都没意见。

　　虽然离夏天还远，但是南方的冬天一般都去得早，这时候北方估计还穿着棉衣，而南方的人们都穿上薄外套，吃上冰淇淋了。
　　结账后大家出了店，他们就逛起了超市，而目标也只为了冰淇淋而已。

　　彭程站在他们几人的身后，不自觉望到齐钰和刘钊毅一般高，而他又比刘钊毅高上几厘米，大概几厘米来着？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刘钊毅裸身高是一七七？那么自己比齐钰大概高上六厘米？
　　等他脑子里自动运算出这一结果，他才反应过来，好好的算这个来干嘛。
　　他撸了把头发，加快速度跟上前去。

　　四人进了超市，也没什么别的要买，于是推车也没取，直奔收银台附近的冰箱，冰淇淋都在那儿。

　　“你们要什么味道的啊？”齐钰打开哈根达斯的小冰箱，转过头来问他们三人。
　　孙栋有些近视，他凑近看一眼，看到冰箱里的冰淇淋只有四个味道。
　　他干脆的说：“巧克力的。”
　　刘钊毅也道：“那也给我拿个巧克力的吧。”
　　齐钰给孙栋和刘钊毅拿了两个巧克力味的，先后递给他俩，接着一手已习惯性的给自己拿了份香草味的，又没听到彭程说要什么口味的，就再问了一遍：“彭程，你要什么味的？”
　　彭程看齐钰拿的是香草味的，也不知是什么驱使着他脑袋里生出了“他买香草的我也买”这一想法，所以他不假思索道：“香草的。”
　　齐钰一听，正好，于是另一只手也拿出一盒香草味的哈根达斯。
　　刘钊毅看齐钰两手都拿着冰淇淋，帮忙关上小冰箱的门。

　　齐钰把一盒香草味的哈根达斯递给彭程，彭程接过，两人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彭程在那一瞬间竟感到一阵酥麻，心脏没由来的加速跳动几下，但齐钰完全没任何感觉似的，转过去继续跟孙栋他们聊天。
　　彭程有点懵，这什么情况。

　　齐钰完全没发现彭程的异常，一行人走到收银台，齐钰给了四份哈根达斯的钱，几人就很悠闲的出了大润发。
　　彭程稍稍走在他们三人后面，忍不住总是往齐钰望去，他看到齐钰穿着的那件深灰色外套往上，头发往下的脖子处，很白。
　　齐钰跟孙栋还有刘钊毅聊到开心时，还会侧过头对他们笑，这些小细节，彭程全都看到了。

　　他压下心里莫名其妙生出的情愫，咬了一口冰激凌，又不自觉的看了眼齐钰。
　　冰激凌在他嘴里融化后，甜而不腻，让他那略微烦恼的小心思顿时烟消云散了。平时他几乎不会吃甜食，就连吴嘉莹说要吃，他都是只会买一份给吴嘉莹，完全不会给自己也买一份。
　　可不知道为什么，彭程看着齐钰手上也是香草味的哈根达斯，那一刻突然有了冰淇淋也挺好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