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卷千堆雪 - 大时代衍生》山涧晨岚

28、二十八

　　后视镜里，何公子看了看方婷抿着嘴怀着心事的沉默模样，笑了笑，\'怎么，刚才看你很厉害的样子，难道还是怕的？\'
　　\'我没事，\'方婷礼貌地微笑了一下，\'谢谢你来接我。\'
　　\'不客气，\'何公子启动了汽车，道，\'我也很是意外，爸爸突然要我亲自来警局接人。\'
　　方婷有点吃惊，再次看回他，据她所知黄天除了两个女儿并无儿子，\'你是天叔的？\'
　　\'黄叔叔跟我爸爸是朋友，我叫他世叔。\'
　　\'你怎么称呼？\'
　　\'叫我edward，edward Ho。\'
　　\'Thanks edward，我叫方婷。\'
　　\'嗯，知道，\'何公子又笑了，其实我们早就见过了，见方婷扬眉，道，\'听爸爸说他认识你爸爸，有一年你爸爸还带你们来澳门我们家玩过。\'
　　\'哦，那时我很小，可惜没什么映象了。\'话是如此说，不过不知不觉中稍释陌生感。
　　\'说不定我还曾和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玩耍过呢。\'何公子说时就观望方婷一眼。
　　不同于适才礼貌的应和，方婷果然可爱地一笑，落在何公子眼中已然释颜。
　　\'我们去哪儿？\'方婷问。
　　\'去我家的一处别院，屋子都收拾好了，先吃午饭，下午睡一觉，你一晚没休息吧？晚上我爸爸想见见你。\'
　　原来，贺新接到黄天的电话，几句寒暄过后，黄天要求他帮个忙接个人，他满口答应，黄天这才呵呵笑着澄清是帮忙去警局捞人，贺新十分意外是什么人居然惊动黄天去警局？
　　\'一个小朋友，因为协助昨晚机场袭击案的调查得留港四十八小时，小女生胆子小，有些受惊吓，烦你帮个忙安顿一下。\'
　　\'是昨晚的枪击案么？\'贺新道，\'纵横集团总裁丁孝蟹重伤，今天的头条都是这个。\'
　　\'对，不瞒你说，因为这个小朋友旧时与丁家打过官司，她很怕再惹祸上身，所以想请你帮忙庇护一下。\'
　　\'难怪了，她在哪个警局？叫什么名字？\'
　　\'她叫方婷，现在赤臘角警署，纵横集团的老二也在，文龙现在英国不然他可以去，所以我想可以的话，能不能贺家人出面去接她？算我欠你一份人情啦。\'黄天如此说，贺新自然会意，若不是顾忌忠青社老大丁益蟹，他是不会劳烦贺家人出面的，只是对方是丁益蟹，属下出面他怎会鸟人家？
　　\'你我的交情讲还就太见外了，这样我叫edward去接她出来。\'
　　\'多谢！\'黄天想起什么，多提一句，\'对了，说起她的爸爸，不知你记得不，是从前的股票超人方进新。\'
　　。。。方进新？就像很多曾经认识的在生意场上叱咤一时的朋友，因为一些际遇变迁，已经在岁月里无声无息了。。。贺新给edward打了个电话吩咐，然后自然而然地因着这件事回想起一些往事。。。
　　那时是六七过后吧，社会趋稳，澳门也在重新寻找定位。当时澳门的赌业巨头是另有其人的，而他和几个白手起家的合伙人极有魄力，想要壮大□□业的同时经营娱乐等业务，引进新的管理方式把澳门打造成亚洲的拉斯维加斯。要打败旧赌王得有充足的资金，在跟意向方接洽时，他注意到一个年轻的经纪人对此很感兴趣，他就是方进新。份内份外他都为整合澳门□□业做了很多工作，助他策划收购战，为他与郭英中签注，这些在当时对华人来说还是很新的手法，一般是白人大公司才玩儿得起的。踢老赌王出局，大家就此交上了朋友，后来方进新的妻子意外去世，他就介绍妹妹贺浣莲与他认识，有意招方进新做妹婿。只是贺家人低估了准后妈不好做，一次聚会贺浣莲为亲近几个孩子，送了两只可爱的小猫，连古灵精怪的方展博也被小动物打动了，吃饭的档儿也跟小猫玩得钻进了桌下不亦乐乎，贺浣莲得意地抛个眼神给方进新，方进新见此自也乐意，桌面上大人们相谈甚欢，也就不去管孩子们在桌下玩得顾不上吃饭了。差不多时，方进新就要带贺浣莲去二人世界，谁知贺浣莲起身一踏步，餐桌上刀叉碗碟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饭菜汤汁洒了贺浣莲一身，顿时成为众人的焦点。方进新反应过来忙去替她清理，谁知竟发现她的裙子与桌布连到了一起，方进新翻过一看，都是自己孩子的胸针啦领带夹啦，顿时一阵脸红脸白，贺浣莲又懵又囧，这时她又惊呼起来，原来两只蹲在桌下的小猫受了惊吓，由桌布下就往她裙底窜，毛茸茸的活物吓得她跳脚，几个小孩子倒是不懂事地直笑，其他人又是忍俊不禁又是窃窃私语。\'进新！\'贺浣莲羞愤地捂住脸就要跑，哗啦啦，更连带下一桌器皿，\'呜呜。。。\'贺浣莲当场蹲地上埋首就哭了。贺浣莲毕竟年轻又出身富贵，受此羞辱没有方进新的低头和保证是不愿意再去俯就的，可方进新严肃教育了儿子也得顾虑孩子们的感受，何况将来同一屋檐下如何相处，而且孩子们又哭得那么伤心，\'蟹叔叔也没给阿孝们找后妈。\'一时也就此搁置了，贺家人那里更有微词。
　　因为与贺浣莲的交往搁浅了，有好一段时间两家没甚亲密往来，直到七三年方进新来找他，他才知道方进新跟陈万贤已到了有你没我的地步。
　　\'Stanley是过分了，没有回旋的余地么？\'
　　方进新摇摇头，看样子他有些憔悴，不过语气很坚定，就是要陈万贤出局，\'陈万贤背叛了初衷，我不能让香港股市变成他一人的提款机。\'
　　\'你就那么有把握北极星会赢？如果输了你会倾家荡产，别忘了你还有一群孩子要养。\'
　　方进新收紧嘴角一笑，\'自然不会一点胜算没有，我跟关注北极星案子的几个专家讨论过，主要的问题还是在它的英国股东公司身上，工会是阻挠的关键，现在的执政党本就偏向保护企业和市场，而英国内有选举在即，外又受能源危机影响，这个时候做出不利于北极星的判决，\'方进新摇摇头，\'我觉得不会。\'
　　这些倒是贺新没想到的，与其他人一样，他看到的是这个案子本身，没想过远在英国所面临的宏观局势会对这个案子产生最终影响，贺新想了想，笑道，\'原来你是有备而来。\'
　　\'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方进新笑道，\'家里还有几张嘴等我喂养，再说我也得保护资方的利益不是？\'
　　贺新哈哈一笑，这个男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贺浣莲却还跟小孩子见识真不懂事。
　　如此，方进新说动了贺新，贺新又助他说动了郭英中，将市场上的北极星股票扫荡过半。事情向着方进新的预期进展着，北极星赢了官司股价飙升，陈万贤也顾不上损失，心急火燎地要抢购北极星平仓未果，眼看陈万贤即将入狱新一任联交所主席非方进新莫属了，谁知次日即得知方进新被袭重伤昏迷，这才翻出原来方进新一面找了他与郭英中，另一面却又接受了龙城邦等四个华探长的资金，也就是同时拿了黑白两道的资金投入股市，他这是要干什么？为北极星，用不了这么多钱。。。贺新隐约琢磨出眉目，感叹他的雄心野心也忒大了。后听探视方进新的人说有听到龙成邦的人讲方进新骗了几个华探长的钱去买垃圾股，而那些股正是市场上炙手可热的，方进新一昏迷，一时无人替他们处理掉这些股票，正急得什么似的。。。外面的股票市场依旧喧嚣热炒着，方进新的病床前龙成邦等人沉默地可怕。。。很快，医生的诊断，方进新成了植物人，即便将来奇迹苏醒，也是***一个。这是个不详的征兆，商海游弋多年的经验告诉贺新与郭英中两个，两人不约而同地处置了手中的股票，短短数日倒是在北极星上赚了不少。未几，股灾来临，荡涤资本市场，多少人捱得过走出谷底的时光，他二人倒是少有的全身而退了。。。很久以后，因着一个不经意的提及，想起一桩足以改变一生走向的人事，也因为当事双方天差地别的后况，贺新不禁唏嘘，对着未曾谋面的方进新的后人生处一丝庇护之心。
　　在贺宅用过了午饭，未免方展博在新加坡先看到了媒体消息担忧，方婷给方展博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发生的状况，并说了已经摆脱丁家人现在贺家的别墅，等四十八小时一过即可回新加坡。挂了电话，小坐片刻，方婷就觉一昼夜的折腾此刻身心俱疲，身边无人问话就有暇去想那丁孝蟹此刻是个什么情形，说无动于衷是假的，只是现在想他又有什么用处呢？青梅竹马的情谊和英雄救美的偶遇激发了她的爱情，这爱情来势汹汹裹挟着摧毁的力量，当她意识到驾驭不了两家的仇怨，想抽身，至少留给彼此一个虽遗憾却能在多年以后想起时依旧温暖的回忆。丁蟹不是也这么说么，丁孝蟹对她的反常的找茬儿亦是意识到了随着丁蟹的出现，他必须在老豆和女朋友之间选择，\'他是孝蟹嘛，百善孝为先，如果他真的是有了女朋友就忘了老豆，你就放心把自己交给他？知子莫若父，所以咯，他只能委屈你，对你发脾气，好逼你先说分手。\'既然他们都失去了继续下去的信心，既然丁蟹的出现迟早会让两家对簿公堂，那么按着丁孝蟹的意思就由她说分手吧。。。疲惫地倾身坐在丁家别墅的客厅里，方婷的心里倒是有了一丝轻松，长久以来，为着与丁孝蟹交往，她始终小心翼翼，即便为了丁孝蟹离家外面居住，她也避免在方家人面前提起阿孝，就连方展博约她吃饭未果试探地问是不是约了丁孝蟹，她也还是搪塞说工作。而丁孝蟹这边呢，老豆丁蟹是不能提起的，要是问他对老豆的看法，她根本别指望得到一点共通，相反，看着她紧张的神情，丁孝蟹倒是一副俯仰天地般地坦然，\'第一，他是条好汉，第二，他时运不济，第三，他是我老豆。\'他始终是他老豆，子不言父过，即便他老豆打死了她老豆，他要是为着与她交往讨她欢心踩低他老豆，仿佛也是目的不纯，他的自尊心不许他为着她而不去维护他老豆，方婷不是没意识到丁孝蟹斩钉截铁的话里是对立场的维护和防备她再问出类似的话，但是心里真替她的老豆难过，这个可能成为他女婿的人对他的死是淡漠的，能获得的不过是一句\'我很抱歉\'\'我很遗憾\'，因为那个打死他的人\'他毕竟是我的老豆\'。。。这么想着，方婷的心又冷硬几分，直到丁孝蟹兄弟进门丁蟹支开了几个小的，丁孝蟹蹲下身子呼唤她，她的眼眸中已不剩多少情意。。。果然，一个永别的怀抱后，丁孝蟹又在反复强调\'你要知道里面那个他是我老豆！\'，\'你要知道我老豆他都没机会穿着拖鞋在家里跑来跑去了！\'方婷忍无可忍地哭喊道。\'看来我们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让步。\'丁孝蟹冷静下来，语气冷冷地。方婷看来还没平静，背影起伏着，丁孝蟹沉默着，等着她，她还是舍不得的，就刚才那个投落怀中。。。\'没有用了，\'不妨等来这句，方婷缓缓地道，\'我们不要再自己骗自己了。\'丁孝蟹明显不想听到这句，撇过头，紧紧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决定让一大步，\'OK，我退一步，婷，\'丁孝蟹上前抚上她臂膀，\'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去加拿大，美国，或是日本，\'见方婷摇头，又道，\'现在就走，这里一刻也不待了，好吧？\'方婷依旧背着身，淡淡的语气有点轻嘲，\'走得了么？你能放下你的爸爸你的弟弟？走了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吧？就算你能放下家人，我可放不下，我想回家了。\'说时，就从丁孝蟹的臂弯里摆脱了。。。一路沉默，就像从前第一次坐他的车，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恍惚中，她的手被丁孝蟹握起，方婷不禁皱眉，还想怎样？连带着脸色也清楚地告诉了丁孝蟹她的不耐烦，丁孝蟹忍住了，飞快地给她套上一个拒绝过的戒指，迅速在她脸上啄了一下，落定？方婷感伤地戴着戒指过了一夜，仪式一般，次日清早，即将戒指摘了下来封在分手信里退了回去。一段感情结束了，陈滔滔那里的工作也是时候辞了，即便陈滔滔挽留，她也不想再见着旧时人事，或许还是在意丁孝蟹的感受的，即便分手她也要他知道她与他之间百分百没有第三人，而那时招聘热季己过，她的同学里已少有人没有工作了。利落地步出办公大厦坐进出租车里，忽然就见丁孝蟹一脸难看，将她拖出车，依旧以逃避现实的方式要她跟他走。没有建设性，她又不是他的附属品，方婷真的生气了，甩首要走，丁孝蟹几番伸手将她拉回，双臂一张，方婷就跑不出他划定的范围，\'就十五分钟，婷，我会给你全世界！\'方婷就差翻白眼给他看了，歪着脑袋，一副看他还有什么招儿地样子，\'好啊。\'轻飘飘的两个字教即将失去耐心的丁孝蟹又嗅到了一丝希望。上了他的车就由不得她了，一路飚驰开到山顶，不顾方婷激愤之下开门想跑，丁孝蟹一下锁住车门，取出一本圣经，\'这本圣经是你给我的，说要我做个好人，这世界上哪有什么上帝？我根本不信，但是我还是看了，只因为我想知道婷婷喜欢怎样的人。。。\'这些坦白的话他倒是头一次说给她听，坦白讲，她也不是虔诚的教徒，只是认可圣经里为人处事的道理相信人世间的美好永恒存在，作为普通人但凭本心做些力所能及的善事便是很好，所以当丁孝蟹这个曾经遭遇比她悲惨的青梅竹马说根本不相信圣经时，这也还在她的可理解范围内。。。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丁孝蟹就会意她心软了，是的，只要她有心软的迹象，他一个以吻封缄，她就退让了，丁孝蟹果断一手揽过她腰，一手扳过她肩膀，凑过去，方婷一个咯噔，若还是这样自欺欺人，届时丁蟹事发必将置两人于更棘手的境地，便竭力推搡他，无奈丁孝蟹是铁了心地要她就范，凑到了一点朱唇就抚按上她脖子往他身上带，比强，她如何是他对手？紧接着的一个动作尤其教她恼火，丁孝蟹按住她腰的一只手又探进了她上衣里火急火燎地游走，她想呼叫，松口就被丁孝蟹吸住了，一条迫不及待的舌头缠着她的直抵进去，教她猝不及防咽口痒得想干呕，自觉不自觉地，方婷狠狠咬下一口，丁孝蟹吃痛吓了一跳，赶紧缩舌头，这时方婷牙齿又阖了一下，磕在丁孝蟹唇上，丁孝蟹才整个缩回身，低头以手背按上嘴唇一看，出血了！惊痛之余，本能地抬眼狠视方婷，方婷心里也是一惊，旋即一转插着的锁匙，跑出车门。\'婷！\'丁孝蟹失控了，跟跑下车，抓住方婷就要纳入怀中，\'放手啊放手！\'方婷也快失控了，\'婷！你再给我一小时！不，三小时！\'，\'没用的！多久都没用！我不要再看见你！\'，\'不！你再陪我三小时！三小时后我就去加拿大了，你再也看不见我了！\'，\'你，你离我远点。\'方婷喘息着步步往后退，直抵到车身上，手背着扣住车扣，好像他再进一步，她就逃进车里，锁一上，就把他关在车外，丁孝蟹心寒了，手足无措地抓着鬓发，一步步退到山崖前，此时夕阳西下，恰如他俩爱情的写照，由一瞬的最绚烂落入无尽的最黑暗。。。山下灯火通明，山上丁孝蟹与方婷还在煎熬着，背着身方婷也知道他时不时地看向她，由焦燥渐渐地消磨到了沉寂，甚至她反而会想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她不能回头，回头再望向他只怕会重燃起希望，同他在一起从没像此时此地般度日如年，方婷祈求这三个小时快快过去，频频看表。。。再没有比这个动作更伤他的心了，不仅是伤心，更是将他的尊严践踏，丁孝蟹的沉寂已经渗透了彻骨的寒意，看向方婷的背影已经带上别有意味的阴沉。。。三个小时，到了！\'呼\'方婷一口气松下，转身走向丁孝蟹，\'三个小时到了。\'带着一点隐约的玩味，丁孝蟹看住她的回避的样子，一顿，淡淡地道，\'上车。\'。。。经此一遭，以后就是相逢不相识的路人了吧，方婷遗憾地想，将来怀念这段情谊的也就只她一个了。。。\'下车。\'忽然听到丁孝蟹说，方婷一愣，这里还开出不久，荒郊野外的，\'我叫你下车！\'丁孝蟹忽然发飙，方婷气了，\'是谁硬要我上车的？谁要坐你的车？\'，\'不想坐就下车！\'，\'你。。。！\'方婷火了，一下推开车门下车，\'篷\'地狠狠甩上车门，在车后方站定，正气得哆嗦，忽然脚后跟被硬物砸了一下，回首低头，破损的圣经在夜风中凌乱，是他扯碎的，过分！猛地看去他的方向，只见他打着方向盘就一个人走了，\'你。。。！\'方婷的肾上腺素一下上来了，也不再留恋，果断就着一旁窄窄的步行道走去。。。凉爽的晚风倒是吹得人头脑清醒起来，呼吸也不那么急促了，方婷就稍一停留平复一下心情，一旁山下灯火点点，氤氲在夜色中给了人丝丝暖意，方婷的心情就不那么糟糕了。忽然小腿肚子上痒痒地，低头看时，一页随风的碎纸正贴在小腿肚子上发颤，方婷掂起它，是一页圣经。。。既然这圣经在年少时给不了他面包，成年后给不了他婷婷，自然他不会再留着本不信奉的东西。。。方婷叹了口气，虽然不是虔诚的信徒，但毕竟接受过圣经的熏陶，撕毁丢弃都是对宗教的亵渎毕竟不妥，这么想着，还是循着路往回走去收拾了散落的圣经。。。
　　也就再一昼夜的无事，方婷接到方展博的急电赶往医院，才知在玲姐离家后的时光里，丁益蟹乘隙缠上了方敏使她得了性病，\'你现在打电话给丁孝蟹叫他把丁益蟹带来！\'方展博的厉声呵斥，方芳怨怼的回眸，还有方敏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都教她对这段率性而为的恋情带来的后果无地自容，可是现在她连迁怒丁孝蟹指示他将惹祸的弟弟带出来承受她家人的愤怒的机会也没有了，\'我已经跟丁孝蟹分手了。\'她轻声地道。方展博一顿，不想失去了这个当面讨公道的机会，倒是方芳立时接口，\'好啊，早该跟这种人分手，要不然也不会。。。！\'那一刻她愧悔不当初，丁益蟹，她怎么就忘了丁益蟹，除了他的老豆是不能提及的，还有他的弟弟！一叶障目，因为爱着丁孝蟹，就听信了他的许诺，即使偶尔遇见丁益蟹，他也离她远远地很是安分，是丁孝蟹的教训起了作用，因着她与他的关系，丁益蟹没道理再与她家做纠缠，她怎么想得到在她忙于实习偷隙与丁孝蟹约会的当儿，在玲姐离家寻找自己的生活的当儿，在哥哥姐姐们忙于做工白天里不着家的当儿，丁益蟹就乘隙频频对她妹妹施暴？\'他吓唬我，说我要是不陪他就泼我硫酸，他说一次就好，谁知说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最后一次，每一次都越来越多。。。\'她三个听得天旋地转，\'报警！\'方展博只能蹦出这两个字，\'你疯啦！他是□□呀！\'方芳歇斯底里地用着常人的忌惮制止他，\'小敏还要做人呢！\'听到还要做人，方敏顿时从泪眼恍惚中激灵起来，冲着病床后的靠窗就想向外扑，\'我没脸做人啦！我要死！让我死！\'只是这里是精神科，窗子的栅栏是加固的，除了脑袋磕得生疼，跳楼是甭想了。女人跟男人是不同的，方展博也明白过来，恨恨地切齿，\'这么放过，太便宜他了！\'，\'大哥，\'方婷忽然虚脱地逸出一句，\'丁蟹回来了。\'什么？方展博和方芳愕然向她看，\'在丁家别墅，\'方婷机械地道，\'我看到的，前天晚上到的。\'如果不是方敏出事，她是否还想一直隐瞒下去？方展博的神色变换不定，不过现在也不是指责方婷恩怨不明的时候了，方展博忍住，只道，\'跟我去报警。\'事已至此，她已责无旁贷去指认他的老豆了。如果不是后来情势向着失控的方向威胁到了她家人和邻居的安危，即便丁孝蟹丢她话要是丁蟹有事他不会算了，这些因果她已不会对他说。。。连日来愈演愈烈的骚扰教她一家寝食不安，邻里为着自保的冷言冷语更添心理压力，方展博，罗惠玲，方芳，方敏依次抛下手里的粉漆跑了出去很久没有回来，方婷慢慢地也放下手，坐了下来，她知道一家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到达一个临界点，方芳的歇斯底里不是没有道理的，此刻，身周没有家人，没有刺耳的噪音，她才有心松弛下来。忽然，清脆的铁门响声打破了静寂，原来是前头有户人家开门，一个男孩的声音在问，\'姐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啊？\'还没等方婷回应，里面的大人也跨出门，一边上锁一边数落，\'还跟她说话？小心□□以为你是她们家的，走啦，去外婆家住几天，诶，不知做错什么，跟这种人做邻居，有家归不得。\'一家走了，两家走了，三家走了，听说阮梅不日也会带着阮婆婆的骨灰回临安去，空落落的过道里方婷起了寒意，这里很快就剩她一家了，她一家除了这里无处可去。。。方婷终于掂起电话，丁孝蟹的手提通了，他却不出声，一直由着她说，不置一词，连些微呼吸换气的声音都没有传来，他不愿再对她说话也没关系，只要他还能听进去。。。电话那端依旧无声无息，方婷再无可说，忐忑地挂了电话，身心俱疲地伏在沙发上迷糊了过去。。。直到西行的阳光从窗户外照到了她脸上，惊醒一看，时间过去两个小时了，方展博几个却还没回来。正想出去看看，\'哐当\'一声，门外进来方展博几个，全身像开了油彩铺，更甚者，方展博的两只眼睛乌青。见方婷惊怔，方敏小心地说不知被谁人打的，方展博眯呜着两只青肿眼，一下火起，\'事到如今还不敢提他的名字了？！就是丁孝蟹这个流氓打的！\'方婷一下哭了，方芳闻言再次歇斯底里起来，\'今天泼油漆，明天泼火水泼硫酸，啊----！\'这也无望了，能期盼的只有舆论的力量将所有人推上风尖浪口。。。而所有风浪过后，徒留满目疮痍。。。
　　\'方小姐休息了？\'贺公子又回了别墅，问家佣。
　　\'嗯，她睡了，\'家佣示意她手臂上挂的一条薄毯，\'我看方小姐瑟缩，冷的样子，给她盖层毯子去。\'
　　新加坡，方展博挂了电话，心中有事，一时不语，阮梅关切地问，\'是不是真的没事了？要不我给干爹打个电话？\'方展博一时没想好，却也只是喃喃地止她等等。龙纪文自知帮不上忙，也不插话，只是看方展博踱步思量的样子等着他有什么对策。方婷在香港意外地牵扯进了丁孝蟹遇袭案，暴露了行踪，很快他跟时代就会被查到，如果说从前他追击五蟹是小试牛刀，凭着暗度陈仓频频得手，那么今次曝光后，他的一举一动也同样落入丁家眼中，他们彼此都很了解，牵绊至深，股市已非他一人的主场，股票也非他的独门武器，要怎样才能诱敌入彀歼而灭之呢？
　　香港，贺家别墅，因为真是累了，方婷一觉睡下再醒时太阳已经下山，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就有家佣来请，说是贺先生来了。方婷跟着去了客厅，才见除了贺公子，还有一个一般模子里出来形容年长了一大号儿的男子，自然是赌王贺新。未等人介绍，方婷漾开一弯笑意，\'不用介绍你都认得我是谁咯。\'贺新笑言，伸出双臂给了方婷一个礼节性的西式拥抱，\'现在时间还早，不介意一起去花园散步吧？\'贺新给出一个臂弯，方婷挽住了，\'很荣幸。\'
　　一路上，贺公子只在十步以外慢慢地跟着两人由着贺新与方婷私语，由黄天做引，贺新自然提到了方进新。
　　\'您认识我爸爸？\'方婷问道。
　　\'嗯，从前信德船务改组成集团上市，你爸爸那时是华人会副主席，我们因公事有过往来。\'
　　信德船务。。。方婷想起了红马甲里封存的股票，\'那是一段怎样的经历？\'
　　见方婷有兴趣听，贺新意兴盎然，\'你知道澳门只是个弹丸一样的殖民地，连淡水都要珠海供给，实在不能靠做实业出人头地，好在广东沿海民间藏富，历来有博弈的的风气。那个时候澳门□□业一家独大很多年了，很多人都看好机会取代，却始终蚍蜉撼树。\'
　　\'那您是怎么做到的呢？\'
　　\'我问你，要主持一场赌局需要什么？\'
　　方婷，\'赌技？\'
　　贺新摇头，\'对手堪称赌圣，甩我几条街。\'
　　方婷，\'资金？\'
　　贺新摇头，\'汇丰，渣打，太古这些洋行缺资金么？它们一样觊觎，一样却步，当年光在港币和葡币上来回兑换的损失就教人笑话。\'
　　方婷，\'那，是专营权么？\'
　　\'凭什么给你？\'贺新笑问。
　　\'那。。。是人和？\'方婷想着贺新的□□帝国亦有其他商界领袖的参与，实力自是可以胜出。
　　\'对，是赌客，是客源，\'贺新爽朗的笑语中不掩得色，方婷知还是说岔了，暗忖这就是眼界上的差距，\'所以当初我在申请专营权时即向葡府承诺组建信德船务，新修港口，增设一应娱乐设施，我的船可以从香港，泰国，南洋的大城市里载客到澳门玩儿。。。\'
　　声色犬马，纸醉金迷。。。方婷只是微笑听着，贺新自觉扯得远了，又提到，\'后来信德在船运娱乐上挣的钱又陆续投到物流，地产里，信德船务这个名字已不足以囊括它所涉猎的领域，所以我们就准备组成集团上市。\'贺新看了方婷一眼，道，\'那时华人会也刚成立，你爸爸和陈万贤听说信德有重组上市的计划，就跑来游说我们，希望这个重量级的集团能在华人会里上市，那时的他和陈万贤真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很快，经过各方的努力，信德集团成功在华人会里上市了，我记得当时发行的头几张股票还被大家留作了纪念。再后来，如你所见，信德集团已跻身港指成分股。\'贺新顿了顿，\'听这些闷么？\'
　　\'怎会？虽然我也看过介绍，但是由您这样的当事人来回溯，角度不同，我当温故而知新，\'方婷笑道，\'而且，我也想多知道一些爸爸从前的事。\'。。。
　　\'方进新有这样的女儿，也该欣慰了。\'晚饭后，贺新出了别墅，在车里与贺公子道。
　　\'看得出来您很喜欢她。\'
　　\'明艳，得体，还有一份对事业的追求，看多了华而不实的女孩子，这倒是一股清流。\'
　　\'您真喜欢，不如我讨进贺家给您做儿媳？\'贺公子玩笑道。
　　贺新哼笑，\'可惜跟纵横的关系太深了，你玩儿不转，我的意思是你该以这个为坐标擦亮眼睛。\'
　　贺公子正要答话，不妨司机\'咦\'了声，原来侧视镜里一辆小面包车已跟了一路，贺新回头瞅了眼，嘲笑一声，\'又是宠物，保险局该问你收双份保费。\'贺公子撇撇嘴，不再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