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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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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城城门早已锁住,我和天流对看一眼。他给我个无奈的眼神,我淡然看他,飞身上了城墙,随后他也跟了上来。
俩人使着轻功向康德城而去,风呼啸着擦过耳边,翻起衣领霍霍作响。今夜是十四,路上道路还算清晰,官道由半亮的水洼渐渐变成了银亮的白,风刮在脸上生疼的厉害。
侧头看了眼天流,他平静的很,似有感到我的目光,侧身对我露齿一笑。
“公子,若是,你作何打算?”轻轻的声音随风消散,却也进了耳。
若是,我作何打算?作何打算?……一遍一遍问着自己,却没有答案。我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弄明白,一定要找到他,问他一句话,要他给一个解释,他欠我一个解释。
“若他解释了以后呢?”天流凝细的声音再次传入耳内。
稍愣,莫不是刚才无意中说了出来,随即集中注意力,使力上脚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站在大门前,看着已在中天的月光反色着城墙上的“康德城”大字,耳边传来气喘的声音,“公……子,你……你也太快了。呼……呼……”
“一刻钟调息。”我背靠一棵雪松下,不看他傻住的神情。
若是看到了,他真是舜极的岛主,那我该怎么办?可他怎么会是舜极的岛主,轩辕天不是他吗?轩辕天……我抬手抚着唇瓣,想起那个被设计的夜晚,他竟然用术拿走了天灵石,可他身为王爷却把石头用在我身上,五灵石不是皇家要抢的东西吗?
轩辕天和师父到底什么关系?如此多的相似,如此多的不同,如此多的巧合……
“咔嚓……啪”雪松随着我的一掌倒在了地上,惊起一片雪絮。
“公子,……”天流看向我。
我虽不清楚他的神情,但能听出些许担忧。“走吧。”我率先向城门走去,皱眉道:“康德城墙比佳城高,你还能行吗?”
“呃……公子莫要小看天流。”天流话落,随即四脚并用,犹如壁虎般攀爬了上去。
我抬眼见他已经站在城墙上,月下可见他脸色带着笑意。微摇头,聚力于足下,飞身而起。站在城墙上,看着身边傻眼的人,淡淡道:“走吧。”
“公子,属下知道你功夫高,可没想到有如此高。竟能毫不借力的跃上四丈高的城墙,可非一般人能做到。”天流气息已经平稳,说话也不喘。
“若是他,再高一倍也能轻松跃上。”我想起云梦斋里那个十四的夜晚,他只是轻轻一跃就出了我的视线,那又何止四丈。
我们立于岛主府第的围墙上,寒风像是刀子,刮出阵阵的疼。我体内的寒力已经流去一半,若是还要赶着回去,不知道会怎么样?自嘲一笑,瞟向天流,见他勉强一扯嘴角,跃入府内。
我跟着他几个起落,避开巡视的守卫,闪身进了一个屋子内。
借着月光,我看到了墙上的画,目光一幅幅流过,最后停在了那一幅,久久不能动弹。画中人白衣胜雪,柳枝的弯眉细腻如女子,黑耀般的眸子结着层深厚的寒冰,看不出在想什么,微勾的唇角带着不羁和邪魅,却似看透了人间的闹剧,犹如世外之人纤尘不染,融进了身后一片雪山之中。
“师父……”不知何时,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伸手摸着画上人的脸庞,感受透骨的凉意和颤栗的心动。
“公子……”天流的声音响起。
手指一顿,退回脚步,却移不开目光。这是十年前的师父吗?十六岁的师父已经有如此神情,莫非他真是冷情的人。注视良久,一抹泪,射出两根冰针,伸手把掉下的画框接住。回头见目瞪口呆的天流,淡淡道:“还不来帮忙。”
“是。可是公子要画做什么?”天流顶着我寒颤的目光,不怕死的问。
“呵……给你那幅是睿之画的,感觉没这么传神。既然给我看到了,我就收下了。”我笑说。
“公子既然找到他了,为何不直接去见他呢?”天流把画框仔细拆开,似乎是随意的问。
“他不会见我,除非有其他的机会。”我黯然。
师父是什么样的性子,多少也了解点。既然他让人冒充岛主,势必是不想让我见到。既是如此,我即使拼了命也未必见的到孤高的他,而且他似乎不想让我知道他的秘密。
少刻后,用发带捆住拿出画框的画,放入宽袖内。长长的画卷搁着手臂,虽有不适,心里却是丝丝窃喜。
拿过天流手中的夜明珠,我看向画下石盒上雕刻的一句话:斡瀚舜历290年,舜极第十代岛主。目光不觉带上几分冷色,伸手去开石盒竟毫无反应,抬眼看向天流,见他摇头。
我走向前一幅画像,画中人是位俊雅不凡的少年,透着一股子傲世的感觉,有天下唯我独尊的味道。在那漠视众生的眼中,我亦看到了和师父眼中一样的冰霜,感觉师父有几分像他。我摸着画下的石盒,雕刻着:斡瀚舜历240年,舜极第九代岛主。
“嗬”一声,石盒被打开了,也拉响了不知是藏哪的警报。
“公子。”天流急忙提醒。
我一把拽起盒子内的书册放入怀内,掏出块面巾遮于脸上,看他也已蒙住了脸,示意他快走。
人来的很快,我和他冲出屋子就已被围住。外围火把中,我看到两个熟人,一个是姚总管,一个竟是许久未见一身玄衣的傻大个。
“公子,那个就是冒充岛主的人。”天流在我耳边悄声说,视线看着傻大个陨掌柜。
我收回惊讶,眯眼看着那个熟人。他不似在六横里看到的带着傻气,如今更像个拥有魄力和果敢的侠客,还有他此时全身散发出的杀气。
在我打量的瞬间,傻大个陨掌柜和我视线一对,他踱步近了几米,反背着手,笑道:“两个小毛贼也敢来偷东西,莫不是活腻了。”
话语中带着杀气,气势更是强悍,与以前简直判若俩人。
“咳咳,小陨,让他们把东西留下即可,犯不着杀人。好不容易来了两个贼,就这么杀掉太无趣了。”姚总管说着杀人不见血的话,眼中亮光更似一只看着老鼠的猫。
“姚老说的是,拿下。”陨掌柜眼儿一眯,笑道。
我看了眼抵挡中微喘的天流,扫出掌力隔开几人,上前帮他分去一部分攻击,传声道:“你先走,回佳城再见。”
天流银剑扫过几人经脉,乘着空隙,看了我眼,道:“要走一起走。”
我一白眼,这些家丁看着普通,功夫却了得,招招精准、勇猛,难以招架。天流折腾一晚上本就有些虚脱,佳城与康德的路并不短,还要抵抗康德的寒气,一流的高手如他也是难以支撑长久。
“我自会安全离开,你难道想拖我后退?”我带着怒气传声过去,见他微一顿,拂袖把他侧身俩人隔开,“快走。”
天流快速看我一眼,乘打出的空隙飞身而起。此时,陨掌柜似早已察觉,飞身如鹰出手直袭天流。
我见天流似有诧异,空中竟还迟缓,顾不得暴露身份,急忙凝气射出冰针抵挡姓陨的,同时闪身躲避四面袭来的攻势。
陨掌柜躲过冰针,落于我前方,眼见天流逃走,嗤笑:“你以为逃的出舜极。”
呵,只要出了康德就行。我心里微感释然,既然天流安全逃走,那我也可以撤了。
“想走,还得问过我手中剑。”陨掌柜已看出我的意图,不知从哪弄了把闪着寒光的剑直逼我面门。
我左右突闪,奈何他的招式实在太快,等我闪避,竟已经在下一招处等着我。我以前根本没想过,憨厚的傻大个竟会成为眼前人,凌厉流畅的招式,快如疾风的动作,冷然洞悉一切的眼神。
此一刻,我冲动的想告诉他我是谁,想告诉他,傻大个不应该是这样。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剑锋,竟有些不知所措。显然他也看出我的迟钝,笑道:“看来真不想活了,连命都不要了。”
我稳下心神,斜身看着他微偏了下剑锋,险险擦过我的脖子。看来他也没打算要我的命,如此一想,内心已经有些平稳。却在此时,侧身的俩人斜脚踢来,四拳上下围攻,竟是封了我所有的退路。
看着架于脖子处的寒剑,心里哀叹:难怪都说双拳难敌四手了,何况是这么多人。
傻大个嗤笑一声:“我倒要看看是何小贼如此大胆。”
认命的看他伸来的手指,此时听道几声嘶叫。傻大个收回手扫视一周,见几人莫明其妙的倒地,和身旁姚总管一对眼,微皱起眉。
“不知是何方高人,还请现身一见?”姚总管展开了菊花脸,笑着对空中喊。
他们几个都提高了警惕,防备四顾。
我见是机会,低眼看着稳架在脖子处的剑,心想着如何脱身。用寒气凝成的寒冰线伤人也只能唬住他们一时,见他们眼中起了疑惑,再聚寒力隐于空气,幸好是冰冷的康德,他们对寒气的反映并不高也就盛少感知。
“嗯哼”,一声闷哼从陨掌柜口中发出,我乘势足下轻点离开了他的剑控范围。再见围攻而来的家丁,已经觉得不耐烦,从布袋内一掏拿出一瓶改良版红雪散,向四周撒去,瞬间倒下一片。冷不防死角处射来的暗器,隔开暗器后竟是陨掌柜的剑锋,想来已经把他惹毛了,一脸杀气投射在剑上。
险险避开却又迎向菊花脸放出的暗箭,此下已是双器齐发,连迎剑气。一个躲闪竟把袖内的画轴甩了出去,还被菊花脸用暗器打离了触手范围。暗器竟射中了画轴,心下一慌,不再多想,使出醉仙望月步法闪身接住画轴插入腰侧。
“啊—哼”,我转眼看着刺穿肩处的剑锋,快速伸手拔出进入腹部的暗器,掷向身后拿剑之人。他撤身避开,抽出我肩内的剑,有些呆滞的看着我。
我听着剑抽离时磨蹭骨头的吱声,忍下痛和怒气,凝四针射向菊花脸,收拢寒冰线嵌入他四肢。只见菊花脸躲过四针后痛哼一声靠住插地的拐杖,我快速使全力于足下,飞身离开了此地,回头见傻大个双眼复杂的看向我处,从口型中看来似乎念着:鸣大夫。
在康德的大街上快速疾走,左手上感觉黏糊浓稠的液体,以及身体两处涌上大脑神经的痛楚。心下不禁咒骂菊花脸和傻大个,此次可说是我有生以来第二次大受伤了,还是一次大出血。
闪身躲过一对巡逻的士兵,站立在城墙下,提起最后的内力飞身上了城墙,险险站稳脚。站在离地面几十米高的城墙上,眼前一阵晕眩,不知是恐高还是失血过多。拿出止血和聚气的药丸,一古脑儿吞下,竟感觉丹田处的微弱寒力一下子消散了,差点把我眼泪给急出来,再发现佛提子包裹下的暖流四散开去,充盈了经脉各处。
“呵呵。”我不觉笑出声来,“老天也不舍得我死呢。”
如此一来,身体感觉暖和起来,体力也有些回升,飞身跃下城墙,向佳城的方向使出内力跃去。
肩上和腹部的血即使点穴也止不了,一运气穴道就解了,吃了药还做剧烈运动,根本无法让伤口愈合。即使暖流护住了全身,也渐渐感觉到了寒冷,感觉生命在流逝,月下雪的银色愈发闪亮。
“哼”,足下力不从心,脚踝一歪,跌在了雪地上。
“呵呵……”我躺在雪上,感受风的刀刻,雪的刺骨,疼痛的感觉发现自己是活着的,竟不想起来。
翻身面向月亮,感觉血停止了外流,体内的暖流正舒缓着疼痛,自嘲想着自己做的药果然不错,就是用在自己身上不好。失血过多使大脑运转缓慢,迷糊的看着银色的月渐西落,看着月盘中出现的身影,出尘高雅如神诋的人物,手中的画轴被我使劲拽紧,看着那个月中走来的人,恍惚笑道:“师父,你来接徒儿吗?”
闻着熟悉安神的白梅清香,听着身后人强而有力的心跳,心渐渐落下来,安心的在他怀中睡去。
我是被一阵争吵声闹醒的,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帐顶,转头看着对峙的二人。
百合面红耳赤,嘴唇抿紧,硬睁大着眼睛,极力忍耐眼中的金豆子不让它落下,一副倔强的神情。冬至背对我,肩膀微颤,似乎也在努力压抑什么。
这两人什么时候对上的,好像昨天我走的时候也是在争吵。
“公子,你醒了。”百香端着药碗进屋,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挺尸的我,快步过来。
百合听到百香的话,一把推开僵硬的冬至也快步来到床前,紧张看着,哑着声音问:“公子,你感觉怎么样,要紧吗?”
我张口想说,百香抢前:“还不出去,你这样子要公子替你担心么。”
百香说完还瞪了百合一眼,边倒了杯水过来。
“百……合……咳咳……”我被自己沙哑的嗓子吓了一跳,咳完后就着百香的手喝了杯水,渐渐感觉舒畅了些。
“我睡了多久?”我感受着体内暖流的肆意流淌,惊讶竟连一丝寒力也感知不到。
“公子睡了一天一夜了,百合担心死了。”百合紧张的跨前一步,声音更是带上了哽咽。
“害你们担心了,对不起。”我看着三人惊讶的神色,道,“有吃的吗?”
“啊……有……有,公子要吃什么,百合去做,百合最擅长的就是膳食了。”百合似受了什么鼓励,声音随着她的心情恢复不少。
“呃……做些清谈的就好。”我茫然看着她,转眼见她激动的跑了出去,摇头笑道:“这丫头……呵呵。”
“公子,”冬至双肩抽动,眼里蓄上泪水,盯了我会转身跑了出去。
“……冬至。”看着她跑出的背影,迷糊的看向剩下一人:“怎么了?”
“呵呵,冬至姑娘是高兴吧。公子乘热把药喝了吧。”百香笑眯杏眼,把一碗黑呼呼的液体端至眼前。
眨眨眼眯起,笑道:“百香,谁把送我回来又换衣服的,还有我的画呢?”
百香笑道:“公子一下问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先把药喝了吧?”她还把药碗往前送了送,笑的特开怀。
我蹙眉,冷声:“我的画呢?”说完挥手打开了她拿药的手。
“趴”一声,药碗摔在了地上,墨色流了一地。我看着百香有些震住的呆愣神情,心下难免升起点罪恶感,虽说我是大夫但不代表我喜欢喝药。
“公子是被王爷送回来的,也是王爷帮公子上的药,我们三个看倒公子的时候是昨日早上,根本没看倒什么画。”百香一脸惊吓的低下头,语气哑哑。
“轩辕天?他人呢?”我撇开眼不去看百香,难以招架女子的眼泪。
“王爷和大夫们在大厅商量如何医治小姐的事。”百香双手绞起帕子,神情紧张。
“下去吧。我是大夫,比较喜欢吃自己配的药,不用再熬药了。”天晓得,我有多讨厌喝药,即使自己配的也不喜欢。
“可……是。”百香看了眼,张下口也没说什么就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