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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五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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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仙道刚从手术室推出来就看见外边浇成落汤鸡的流川,一脸惊愕,血色都没了。
这还是仙道头一次见流川慌成这样。
流川看了眼他小腿包扎的位置,从脚踝到膝盖,像个冬瓜吊在那,流川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话,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仙道发现他鼻子还先红了。
你的伞呢?
不知道。
仙道伸手碰碰床沿流川的手,给雨水淋得冰冰凉凉,忍不住就握在掌心里搓了几把,干嘛生气,我又没事。
你这……
流川像是有情绪要发作,临了却又忍了回去,沉默地跟护士一块把仙道推进病房。
仙道仍在一个劲说没什么大碍,田岗教练已经和医生交接过,手术也做了,养几个月就好了,不必太过担心。
流川坐在床前一言不发,只静静地听,听完了也不说话,起身出去了。
仙道一直等他的脚步声远了,才显疲态,想趁麻药还没过去先睡一会,他几乎能预见韧带撕裂和骨折的疼痛会伴随他多久。
流川带了些生活用品到医院,仙道已经迷迷糊糊进入了浅眠,怕吵醒他,流川将东西轻轻放好,替他看了眼点滴,又去外边打了瓶开水,留在床头。
仙道睡梦里又看见了今天的赛场,那个力量深不可测的十五号和他一同争夺篮板球,他从未遇到过如此具有压迫性的对手,出手既快且重,雄伟的身躯仅仅只是和他碰撞,就让他重心不稳,径直倒在了地上,着地时脚踝一阵剧痛,还未反应过来惯性作用便跌滑出了一段距离,膝盖撞在篮架震得他当即冒了身冷汗。
这是他长这么大头一回体验疼痛可以达到什么程度。
流川寻思这家伙怎么不停在流汗,擦了半天都没完,有些忧心,正准备叫醒仙道,仙道的眼皮缓缓就开了。
仙道是疼醒的,麻药渐退之后那股熟悉的痛感便又覆顶而来,恍惚之间竟还觉得自己仍在比赛受伤的那一刻。
彰?
仙道愣了愣,看着流川大感意外,你不是回去了吗?
我又没这么说。
仙道眼尖地发现屋里多了些原本没有的东西,顿时明白了流川的用意,你这样不方便吧,还要比赛……
啰嗦。
仙道便没了声,流川一向自主,想做的事拦不了也劝不住,只是也令他忧愁,如果因为照顾自己而影响全国大赛,那可如何是好。
流川就跟看穿了他的心思,出声让仙道别想太多,少睡点觉算不上什么大事。
仙道一听就笑,还未恢复气色的脸苍白得流川心头一紧,痛就别笑,白痴。
一点不痛!
仙道说着话,拍拍床沿,流川挪位子坐过去,抓着他的手不说话。
仙道觉着不对,这么长时间过去流川的手还是冷的,仔细一看他的头发只干了发梢,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他的肚皮,果不然里边的衣服都还是湿的,只不过随意换了件外套应付他。
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又不冷。
那也不行啊,会生病的,你不想也躺在这里吧。
别管我。
你不要惹我生气!
流川一愣,为仙道突然严厉起来的声音,慑得他一时不敢吭气。
仙道原就腿疼得厉害,情绪不安,竭力忍耐才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精神萎靡,流川不当回事的态度让他一下就急冒了火,几乎忘了控制。
那我回去换。
流川松开他的手,站起来刚准备走,冷不丁又给仙道拽住了。
干嘛。
话一脱口就后悔的仙道此刻就像不听话的人是他,开口都有些犹豫,对不起,我只是……有点痛。
我知道。
也很担心你。
我知道。
仙道没再往下说,咬着牙关有些颤抖,流川比谁都看得明白,回过身将他按在自己怀里。
流川的体温仍然很凉,多感受一点仙道就清楚得更多,这个幼稚生一定比自己还要着急,他还是更想看见流川高兴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
痛就哭吧。
不痛。
不必紧张,我又不会感冒。
别说傻话。
笨蛋都不会感冒。
干嘛说自己是笨蛋呀。
不然怎么会跟笨蛋结婚。
仙道这才明白流川的话意,他想起了在东京拍照时的光景,下意识给逗笑了。
流川问他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等会顺便借旅店的厨房做了给他带过来,仙道连连摇头,腿疼得他毫无胃口,流川寻思做点肉粥应该可行,有了主意之后将仙道安抚睡了,这才离开。
雨仍在下,天依然是黑的。
失去了主心骨的陵南并未能够如愿和湘北向全国大赛并进,几乎就像去年的常诚一样,一败涂地,然而首战失利的遗憾远不及仙道因伤退赛的影响,一直到比赛结束队伍都还笼罩在阴影之下,那股不安持续了整场比赛,令人无法脱离。
去医院探望的时候仙道一脸抱歉,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意外也许结果不至于此,原本想在隐退之前好好打几场,没想到也因此而中断了。
你要隐退了吗?
是啊,本来打算打完全国大赛再提出来的,不过现在说也没差了。
仙道又露出了一贯的微笑,挠挠头表示很对不起大家,这么久的努力都白费了。
你这个笨蛋!越野激动得眼眶泛红,声音都大了许多,都什么时候了还想那些!好好养伤才是关键吧!
小点声呀,会吵到其他病房的人。
唔……总之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胡思乱想,说什么抱歉,陵南可是因为你才能站在广岛,是我们该说抱歉,不能打赢比赛……
你们不要哭啦,我不也没事吗,医生说休养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话是这么说……越野擦着眼睛,有些哽咽,仙道你也会感到遗憾吧,如果你没受伤,我们可以更强大一点的话。
遗憾吗?仙道忽然就笑,会有一点,不过只是暂时的。
仙道?
我可不会为了这种事抱憾终身啊。
越野那时候完全不能明白这样冷静的仙道究竟是不是为了安慰他们而强颜欢笑,可他眼中依然还有平日里灿烂的阳光,即便是如此苦痛也没能挫伤他的锐气,明明都是一样的年纪,却像两个互不相通的世界,他看不清,也不会懂。
仙道双亲闻讯赶来广岛之后田岗教练才放下心先带着其他球员回到神奈川,而因为工作的关系仙道爸爸隔天就得返回东京,临走前仙道一连交代好几遍记得喂猫喂鱼,直把爸爸念叨得耳根起茧。
每天比赛结束流川都会到到医院看望仙道,和仙道妈妈轮流照顾他,仙道妈妈最常说的就是让流川专心比赛,她一个人没有问题,流川听着说好,第二天照旧来医院报道。
你怎么到现在都还不开心呢。
……
仙道伸手揉他脑门,露个至今没有舒展开的眉头出来,不用这么难过的嘛,至少那个人的祝福实现了。
什么。
他不是让你转告我吗,祝我们能够一起打进全国大赛。
流川这才想起他曾在静冈偶遇的那个二年级,当初的对话言犹在耳,此刻回想起来却莫名有了更多的惆怅。
只是打进的话,仙道怎可能会满足呢。
仙道自然看得懂流川在想什么,笑笑就说许多事情都有机缘,他一向不太勉强这种事情,你干嘛非要在意一些我不在意的东西呢。
流川没说话,仙道大抵不会明白他内心更多的还是不甘,他还未能见识仙道球场上的所有,也未能彻底打败这个嚣张的家伙,止步于此的不仅仅是仙道,还有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目标,他知道人的一生会充满许多遗憾,也从不会去逐一计较钻些毫无意义的牛角尖,而唯有这个意外,也许此生都不会忘。
仙道觉得冤,流川总认为他不明白,然而其实他比流川自己都还了解。
幼稚生的心思不用猜。
你们好像已经打进八强了吧?
嗯。
很厉害嘛!哎过来。
还在削水果的流川头都没抬,屁股一挪就坐在了床沿。
仙道偏过头往他脸上亲了口,动作大得流川险些没坐稳,发挥不错,这是奖励。
白痴。
你怎么还是这么冷淡,至少高兴一点嘛。
流川眼睛一瞪,举着水果刀要他别来烦自己。
啊……仙道瘪了嘴,冷不丁又冒一句,痛。
流川的眼神立马就软了,下意识摸摸他还绑着石膏的腿,哪里?
这,这疼。
流川看了眼他指在心窝的手,面无表情切块苹果往他嘴里一塞,这才把仙道堵老实了。
彩子发现流川最近有些奇怪,沉默寡言又神出鬼没,湘北能够进入八强本该值得高兴,流川却依然郁郁寡欢,这让她无法不去在意这条单细胞的虫是否有些什么心事。
你又要出去了吗流川?
嗯。
我看你最近很忙的样子,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有。
你这段时间看起来很没精神哟,这样可不行啊,叫人很担心呢。
只是没睡好。
咦?
彩子简直不可思议,天将塌矣,瞌睡虫竟然睡眠不好。
彩子难以置信是有原因的,隔天流川趁着比赛空档趴在看台呼呼大睡,雷打不动,提前十分钟开始招魂才将他叫醒。
流川,流川!再过两分钟到我们上场了!
流川眼睛只睁了一半,茫然地挠挠头,忽然蹦句话出来。
要换药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