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麝香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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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终于回了暖，风也还算和缓，所以神社里的孩子们清早起来做活时也感觉好受了一些。
因为附近曾经有鬼出没，所以每当大家出来拾柴打水时，继国缘一就总是会下意识地走远一些进行警戒，尽管他没有灵力，入不了神道，但及时通知同伴逃回神社这点事还是能做得到的。
不过继国缘一这次不光撞见了鬼，还蹲到了一个看上去作酒客打扮，但明显强得不太讲究基本法的怪人————
毕竟单手捏碎头骨，怎么想也不应该是人类能够拥有的握力。
而且，还是鬼的头骨。
躲在一旁的继国缘一放轻了呼吸，努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一动也不敢动，打算等这个怪人一走，就赶紧去让大家避入神社。
然而看着鬼的肢体还有生命迹象，继国缘一担心他会突然暴起偷袭，不由得开口提醒了一句。
怪人似乎并不意外继国缘一的存在，显然一开始就发现了他。
说实话，出身武家的继国缘一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越是显赫的门第，规矩便越是森严，所以他的父亲兄长都是不苟言笑的做派，平日出入门庭的武士，态度也恭敬到了没有活气的程度。
后来天丛云神社收容了很多流离失所的孤儿，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继国缘一狭小的世界才随着一个个悲惨却又生动的故事逐渐扩宽开来。
但这个人不一样，他是那样豪迈，仿佛从未被弯折，冲天的锐气就像一振一往无前的宝刀。
“带路，我找你们神主。”
奇怪的酒客如此说道。
继国缘一无有不应之理，因为他相信，只要在神社里，自己和其他孩子就是安全的，迦天常真丽尊会注视着他们。
刚踏入鸟居，就见一道颀长的身影逆光立在石阶之上。
“三日月大人。”
自打三日月宗近提出教授继国缘一剑术却被婉拒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位付丧神了，只是偶尔能从新加入神社小伙伴的口中听说关于他的消息，更别说看到神明显圣了……
“辛苦了。”
付丧神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但比起之前亲和自然，甚至可以说有些许跳脱的态度，现在的他举止从容得体，很是优雅，不禁让人多了几分距离感，“去吧，我来招待这位客人。”
继国缘一点头称是，默默退走了。
“请随我来吧。”
虽然很想知道这位找上门来的大妖怪和丽姬的关系，但经过修炼的三日月宗近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不动声色地带着他去了本殿。
先前酒吞童子还有心情和继国缘一有一搭没一搭说几句话，但随着离神社越来越近，他便愈发神思不属，这会儿干脆连和三日月宗近象征性地打个招呼的余裕都没有了。
“请进吧，神主已在殿内等候多时。”
这话不知是触到了酒吞童子哪根神经，使得他蓦地哼笑出声。
见对方如此反应的三日月宗近微微蹙起了眉……
吱呀。
门开了，酒吞童子有些急切地走进了本殿。
“我没打算躲着你。”
首先入耳的是一声悠长的叹息，美丽得近乎虚幻的神明站在晨光里，仿佛随时会化作一场泡影，消散在虚无之中。
酒吞童子自诩气量不小，本也没打算兴师问罪，但一见到丽姬，满腔的委屈就像泄洪一般冲了出来，“你一声不响地就走了，要我怎么办？”
“酒吞，我不可能一直留在铁宫。”
“我可以给你在大江山上建一个神社。”
说着，酒吞童子想伸手去抱她，却被丽姬闪身躲开：“别说傻话了……”
铮！
与此同时，三日月宗近剑拔出鞘，迅速挡在了丽姬身前，“不可对神主无礼，还请自重。”
酒吞童子的脾气实在算不得好，又风尘仆仆地找了丽姬好些时日，等终于见着人了，却还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在他们之间上蹿下跳。
感觉到酒吞童子的妖力已经开始躁动，丽姬只好赶紧支走了三日月宗近，尽管被他用交杂了担忧和不赞同的眼神盯得有点不自然，但她还是不由分说地下了令：“有事我会叫你的，好好等着。”
三日月宗近一走，殿内一时安静了下来，氛围似乎也变得有些微妙。
“那是你的神使吗？”酒徒童子突然问。
丽姬点头。
“弱了点。”酒吞童子颇为轻蔑地评价着，“那种程度根本保护不了你。”
“我不需要谁来保护。”丽姬平静地表述着事实：“我很强。”
说着这种话的丽姬对于信奉强者至上的妖怪而言，无疑充满了魅力。
刹那间，取向完全被击中的酒吞童子就像浑身过电一样，鸡皮炸开汗毛竖起，血液蓦地加速流动，于是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难以抑制地开始发热，然后有一股热气冲上了头脑。
“我给你建神社。”酒吞童子目露痴迷，神情愈发狂热，“建天底下最气派的神社。”
“大江山上尽是瘴气，神社又是清灵之地，如何共存？”丽姬试图和状态已经有点不太对劲的大妖怪讲道理谈利弊，“单就现在而言，待在这里，你不会觉得难受吗？”
“那都不是问题，根本不是问题。”酒吞童子的眼睛亮极了，“丽姬，你知道吗？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代价我都付得起。”
闻言，丽姬不由自主地望向了鬼王的手腕，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无声地证明了他的坚定。
“……我不愿意。”
“什么……？”
丽姬迎上鬼王几乎破碎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我不愿意。”
“为什么……”酒吞童子突然又觉得很冷，浑身克制不住地在发抖，大脑也像被兜头浇了一盆还没完全融化的雪水一样前所未有的清醒，拼命地运转着想要找出原因，“是、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不是，你听我……”
“那我对你更好就是了。”
丽姬猛地愣住，恍惚间看见了另一张面孔，明明光是将名字排在一起都显得很违和的两个人，却有着同样哀切的眼神，同样心碎的表情，连剖白时说出的话语都如出一辙。
【别这样对我，我对你不够好吗？我对你更好就是了。】
神明的记忆不存在错漏，甚至不会遗忘任何一个细节，所以此刻她耳边仿佛又听见了彼时安倍晴明语带哽咽的告白，但她清楚地知道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
“酒吞，已经够了。”
丽姬成就神位之后，舍去了性格中优柔的部分，心也变得硬了很多，但酒吞童子却一个劲儿地往她心底最软的地方凿，所以她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来和他划清界限，“我的躯体还在你那里，总是会相见的。”
“不够，我要时时刻刻都和你在一起。”酒吞童子只是因为爱着丽姬，所以才会甘愿处在弱势的一方，但这并不代表他会退让。
于是气氛陷入到了长久的沉默中去。
当空气几乎快要凝滞时，丽姬突然冷不丁地问：“那你愿意成为我的神使吗？”
“……哈？”
“这样你就能一直待在神社里了。”
“我等了这么多年，不是为了当什么狗屁神使。”酒吞童子咬牙切齿地逼近了丽姬，恶狠狠地凑近了说：“我是要你做我的新娘，而不是跟那些弱虫一样叫你神主。”
“你有你的骄傲，我有我的责任。”丽姬不为所动，“你不愿被束缚，我亦然。”
“不就是属性相斥吗？我就算死了也……！”
“酒吞啊……”丽姬深深地闭上了眼，打断了他发狠的话，“你可曾想过，若只能看着你一天天地衰弱下去，我会有多么痛心。”
“丽姬……！”
“回去吧。”
“你赶我走？”酒吞童子收敛起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像是被抽离了所有气力一般佝偻着将下颚抵在了丽姬肩上，神色怔然地呢喃着：“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爱你呀……”
“嗯。”
“你怎么，怎么就那么狡猾？好话歹话都叫你说尽了。”
“嗯。”
“就这么一回，你说什么我都依你，就顺着我这么一回可以吗？”
“嗯。”
然后酒吞童子一下子就精神了，直起身来盯着丽姬猛瞧，忐忑地等了好几秒，却发现她并没有撤回前言的意思，便小心翼翼地开口：“那……”
“吻我吧？”
丽姬依言踮脚，在他的眉心亲了一下，她的吻轻柔极了，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暖意，让酒吞童子前所未有地体会到了被珍视的感觉，而那些沉积在心底的焦躁不安，也在瞬息之间被抚平。
在这一刻，酒吞童子感觉自己得到了治愈。
于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顺毛捋了的酒吞童子兴奋地抱着丽姬转了一圈，随即非常懂事地主动提出：“那我走啦。”
“嗯。”
“等花开了，你要来。”底线一退再退的鬼王即使妥协到了最初的起点，却依旧觉得自己是在趁热打铁跟丽姬提要求。
“好。”
丽姬没忍住，笑着揉了揉大妖怪赤红的乱发，但他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向她反复确认：“一定要来啊。”
“好。”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麝香玫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