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２９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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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昊叫你来干什么？有什么话叫他自己来跟我说！”我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来人说道。当我看到原东宫总管事、如今的内务总管亲自到水牢里来，并且在跟我说话之前，还特意将其他人叫出去的时候，心里未免还是对李元昊存有最后的一丝侥幸。因为就算到了目前这种状况，我仍然在潜意识里相信，虽然李元昊的暴戾与残忍是不容忽视的，但我自私的认为，起码他对我应该还有一份与别人不同的疼惜与眷恋。恰恰就是这份与众不同的疼惜与眷恋，才让我一直这样犹豫，这样迟疑的留在他身边，心神不定。
“双儿姑娘，别怪奴才多嘴，这些年奴才一直跟在王上身边，还从没见王上对别的女人像对双儿姑娘这般宠爱的，姑娘既然心里也有王上，便不该总这么执拗、这么倔强地跟王上呕气啊，既惹得王上生气，双儿姑娘心里必然也是不好受的。如今王上是一国之君，有些事自然不能还像以往一样由着姑娘的性子闹，方方面面的体面与颜面在王上这里，是都要照顾到的，姑娘更应该多体谅一些才是……”这总管事啰啰嗦嗦的一大堆话，虽说也不是没理，可是如今在我听来，却是一点听不进去，心里只觉得憋着一股气，明明是他不相信我，把我扔进了水牢，却怎么说得像是我咎由自取一样？
见我不啃声，总管事似乎以为他的话打动了我，正准备像个唐僧一样，继续他的长篇大论，我却突然尖叫一声：“他倒底叫你来干什么？”闻言，总管事一脸的恍然大悟，一拍脑门，低声说道：“唉呀，奴才怎么忘了兴平公主这档子事？”我一听兴平公主几个字，忙凑上前去急道：“兴平她怎么了？”总管事皱着眉头说道：“兴平公主病重，只怕……只怕是熬不过几日了，她向王上请求，想要见姑娘你一面！王上已经答应了，让姑娘这就跟奴才去兴平公主的寝宫！”
怎么会，听到这几句话，我心里猛地一痛，急切切地就往外冲，没跑两步，差点跌倒，跟在身后的总管事赶紧扶住我，说道：“姑娘别急，还是先换身衣服、梳洗一下再去吧！”我摇手忙道：“那有功夫管这个？”一出牢门，正想往兴平住的别院跑，却硬生生地被总管事拉住：“姑娘也该想想，兴平公主看见姑娘这副模样，平白又多增添几分伤心不是？”杵在原地一想也是，又急忙往李元昊的寝宫跑去。我的住处一直在李元昊的寝宫内的一间小房子内，虽然从甘州时起，我平时基本上都睡在李元昊的床旁边，但这间小房除了堆放我的衣物等东西，仍然放着一张小床。
所以我要换洗一番，就不得不往李元昊的寝宫跑去。这时正值傍晚时分，李元昊应该还在没有回来，所以我准备抄近路直接从李元昊的睡房后面穿过，到我的小房间去。谁知道刚一靠近李元昊的寝宫，就听见从里面竟传出声乐丝竹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男欢女笑的声音。身子还是微顿了顿，略一迟疑后，仍旧按照原定路线从李元昊的寝宫前厅跑了进去。一进前厅，不出意外的看见一身酒气的李元昊正斜靠在索妃的身前，欣赏着眼前的歌舞音乐。而索妃此刻也正拿着一只酒杯，正准备将这琼浆玉液用嘴对嘴的方式喂进李元昊的嘴里。
我的突然闯入，让场上所有人都未免一惊，但刚刚低下头去的索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看见我，竟然继续将嘴里的酒液用自己的嘴徐徐送进李元昊的嘴里。等一脸笑颜的抬起头来看到我的时候，竟然笑道：“呀，我说是谁呢，这不是双儿姑娘吗？怎么几日不见，变成这副模样了？”索妃说话的时候，李元昊也正睨着眼睛邪邪的瞥着我，我第一次对自己的外貌与模样有了一种心虚的感觉，因为此刻的我不仅衣衫脏破，而且腿部以下的裙角更是湿透未干，紧紧的贴着自己腿，满头的乱发因为刚才的一阵急跑更加凌乱。
现代人好斗、不服输的神经还是适时的跳动了起来，我手背抹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水珠，顺便作了一个用手捂住嘴唇，似乎想要止住呕吐的动作，然后硬生生的又咽了一下，然后脸不改色的仍旧延着原路线，一面往后厅急步走去，一面摇手道：“打扰了，请继续，请继续……”话未说完，顾不得去看李元昊的脸色如何，就已经冲进了后厅。穿过后厅扑进自己的小屋，反手将门关上时，自己也有些无力的用背死死的抵住了房门，似乎想要把刚才看到的人和事情全都关在记忆之外一样，用力的摇了摇头，方才开始找起自己的衣服来。
兴平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里的光采却让我心中一痛。赶忙上前扶住想要努力支起身体来的她，柔声道：“别起来，躺着就好……”兴平握住我的手，试了几次仍旧没有力气撑起来似的，只好有些丧气的依旧躺下，无力的说道：“听说你病了几日，原以为不得见了，没想到……”我赶紧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胡说什么，什么不得见了，我又不是得了什么重病，哪里这么快就死了？”故意曲解了兴平的话，原本是想让兴平笑笑，一解缠绵病榻的抑郁闷气，谁知道兴平听了我的话，竟落下泪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趁着从一旁的小几上拿帕子的机会，我强忍住眼眶中的晶莹，将哽结在喉咙中的那团气结又咽了下去，方才笑吟吟地转回头，一面替兴平擦了擦从脸庞滑下的泪珠，一面柔声道：“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该换个方子，去火调养才是！”兴平摇了摇头，抬手将我的手握住，有些急急的说道：“正好今日精神略好些，我想托你一件事！”我感觉到她手心里的湿意，望着她说道：“你只管说，我若能办到，必将不负所托！”
兴平牵着嘴角笑了笑，此刻的笑容里带着一种欣慰与释然，话虽未说，却像是已经放心了一般，松了一口气，断断续续的接着说道：“你我虽相识不久，但不知道为何，我总当你是个可以托付的知心人，原本不该这么想的，毕竟我是你心爱男人的妻……”我知道兴平话里的意思，轻捂住她的嘴打断了她：“这本不是你我的错，若换个时间、换个空间，也许我们……我们……”我的原意是想说如果换到现代，我和兴平之间也许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吧，但这一点我突然也觉得不是那么的肯定，一时间竟有些语结。
兴平听到这儿却笑道：“也许我们还是会爱上同一个男人的！”我闻言终于笑了起来，在兴平的手心轻挠了一下，啐道：“我才不凑那个热闹呢！”兴平笑着咳了两声，声音有些哑了，等了好一会儿，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金鞘水晶柄方的匕首，郑重其事的放到我手中，看到这把匕首，我突然有些哑然失笑，心中想道，难不成这就是当年行刺李元昊的那柄匕首？正出神，却听得兴平幽幽地说道：“对，你猜得没错，当初我正是用这把匕首刺伤了李元昊！”顿了顿，兴平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的遥远与柔情：“这把匕首我七岁时，大王子临行前送给我的，这些年从未离身。”
七岁？那有多少年兴平都没有见到她的大王子了？什么力量支撑着她的这份中断在七岁的感情？看着我有些讶异的表情，兴平牵着嘴角微微笑了笑，接着说道：“三年前，当我再次见到大王子的时候，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嫁给他了，谁知道我却发现他离开的那些日子里，他已经有了喜欢的女人了，起初我怎么都不肯相信他会有多喜欢那个女人，会超过我和他打小的那份感情，可是当我知道他竟肯为了去找她，连王位都宁愿放弃的时候，我就明白，我永远都不可能再走进他的心里了……我赌气向从小抚育我的太后自荐，自愿远嫁西夏。我以为，远远的嫁了，就可以忘却了这份感情……可是，我错了……”
听到这里，我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曲折，不禁也有些唏嘘不已，正想说点什么，却听得兴平摇了摇手，似乎已经知道我的想法而在阻止我想说出来的话，顿了顿，兴平长叹了口气说道：“此生无缘再见到大王子了，就让这把匕首永远陪在我身边吧……”说到这儿，兴平又指了指铜镜前的一个盒子示意让我递给她，我站起身来，走到铜镜前，将一个通体银白、莲花造型、上嵌许多红、蓝色的珊瑚珠和宝石的银盒拿了过来，递在兴平手中。兴平接了过去，放在枕边，轻手打开，只见里面除了一方银白色的梳妆小铜镜外，另有许多头簪、金钗、耳珠等首饰。
兴平从盒中一暗格内很仔细地拿出一对镶着墨玉的金耳坠来，郑重其事的递到我手中。我有些奇怪的打量了一下，只见这个对耳坠的造型极为独特，是一种龙首鱼身的动物，耳坠以一小块墨玉为内衬，外以４根金条缠绕，每根金条上密密麻麻地镶嵌着细小的宝石，闪亮耀眼，极为精致炫目。兴平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这对耳坠，缓缓说道：“这是太后在我出嫁时送给我的陪嫁，这对耳坠当初也是太后的陪嫁……”我听到这儿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奇怪，难道兴平要把如此珍贵的耳坠送给我？
正有些惶恐，只听得兴平道：“我今生无缘再见到大王子了……我想托你，替我将我这个送给大王子的新娘！”闻言赶紧把孔雀尾巴藏起来，心里有些虚虚的小声问道：“是这样啊，可是……为什么……那个……我不认识你的那位大王子啊，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会见到他？”兴平听我这么一说，反而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有一天，不管你在哪儿，你一定会见到大王子的。你将耳坠交给他时，请你一定告诉他，这是‘琪玉’送给他的结婚礼物，到时候，不管我在哪儿，我都会为他们祝福的！”
“琪玉……琪玉……”这是认识兴平公主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知道琪玉是她的闺名，轻声念着这两个字，低头走出兴平公主所在的小别院，没想一抬头，却看见不远处的转角，李元昊正独自站在树荫下。第一次感觉他的样子变得这么遥远、这么陌生、这么模糊，不由自主的向他走了过去，一直走到他的跟前站住，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抬手向他的脸摸去。李元昊此刻也像了蛊惑一般一动不动，仍由我的一只手在他眼睛、鼻梁、嘴唇上滑过，脑子里却突然画不出他的模样了。
心里一沉，猛地睁开双眼，在李元昊惊讶的注视下，毫无征兆的一扬手，‘啪’地一声，照着李元昊的那张脸就打了一巴掌！
李元昊完全没料到我会突然睁开眼睛打了他一巴掌，怒不可遏的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虎目圆睁，死瞪着我不放，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你疯了吗？”我的手腕感觉快被李元昊捏碎了，我却强忍着痛冲李元昊笑道：“我是疯了，因为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留在这里，为什么没有早点离开你！”李元昊一听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突然放开我的手腕，赫然抓住我的双肩，暴喝道：“你说什么？”我毫不回避的看着李元昊说道：“我要离开你这个残忍暴戾、薄情寡幸、自私……”
话未说完，李元昊已经一把捏住了我的下颌，制止了我想要说下去的话，一双黑眸里闪动着杀人的怒火，危险的微眯着，顿了顿方才说道：“你休想离开我！你想跟着他跑？你作梦，我现在就让你亲眼看着他死，好让你死了这条心！”说完，也不等我作出反应，直接将我拦腰横抱，大踏步向前走去！也顾不得难受，只管手打脚踢的往李元昊身上招呼过去，他却根本不为所动。正当我毫无对策地已经快吐出来的时候，李元昊突然停了下来，将我放下站在他的身前，一只手却仍然牢牢握住了我的手臂。
脑子都有点晕了，赶紧定了定神，发现李元昊已经带着我一起回到了关押我和钟原的水牢，我气呼呼的刚骂道：“你想干什么……”李元昊已经出声令道：“来人啊，给我放水！”放水？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明白过来李元昊竟然是想当着我的面，下令水牢放水，好让我亲眼看见仍然在水牢里的钟原被活活淹死的场面！想到这儿，我使劲儿想要挣脱李元昊的控制，一面大骂道：“李元昊，你这个疯子，你放手，放手……不准放水……放开他……”挣扎之下，我已经开始有点语无伦次了，水牢下的钟原听见了我的叫声，抬头向我望了过来，眼睛没有恐惧，分明却是一种鼓励与安慰，看到这一点，让我的心更加难过与疼痛起来。
看着水牢里的水已经快要没过钟原的胸口了，我更加慌张起来，抬脚使力向李元昊踢了过去，谁知道他根本不为所动，反而更加捏紧了我的手臂，让我痛得连骂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突然感到自己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心里突然一横，反身一头撞进李元昊的怀里，张口就往李元昊的肩膀上咬了下去！李元昊完全没预料到我会转身回来咬他，于是在他猝不及防地被我狠狠的咬了一口之后，反射性的松了手劲，退了半步。我趁机脱开身来，急步往前跑去，并且毫不犹豫的拉开水牢的铁闸，一纵身就跳了下去，并迅速向钟原游去。
根本听不见也不顾不得水牢上的众人会有什么反应动作，我迅速的游到钟原的身边。等我探出头来换气的时候，才发现水面已经开始在钟原的下唇边荡漾，我急叫了声：“快深吸口气，我来帮你松绑！”钟原此刻看到我的急迫的面容，竟一点都不担心似的，反而对我笑道：“你还真是守诺……”没听清钟原后面在笑什么，我已经钻入水下，开始解绑在钟原身上的绳索。可是粗大的绳索本就难解，更何况在浸水之后，更加如同铁链一般，在我的一翻折腾之下，竟然纹丝不动！
此刻我已经急得快要疯掉了，脑子里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不能让活生生的钟原在我的眼前就这么死掉，等我一冲头浮出水面换所气的时候，突然发现迅速上升的水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没过了钟原的头顶！往下一沉，竟然看见已经全在水面下的钟原此刻一面断断续续的吐着不规律的小气泡，一面却在水里睁开着眼睛，并且在看到我的时候，嘴角还牵出了一丝笑容。但是正是这丝笑容让我的心里痛得一下一下的像是被钝器击中了一般，略一迟疑，迅速游到钟原的身前，凑上自己的嘴唇，将自己的嘴里的空气嘴对嘴的渡给钟原以后，迅速游到水面上换了一大气，又再次往下游到钟原身前，将自己的嘴里的新鲜空气嘴对嘴的渡到钟原的嘴里！
一次、两次、三次……我一次一次的游上水面，又一次一次的将这续命的空气带给钟原，完全忘记了这是在李元昊的王宫水牢，忘了李元昊此刻还在岸边，忘了自己的体力早已不济，脑子里此刻竟只有一个念头，钟原不能死，我不能看着因为去而复返才被李元昊抓回关在水牢里的钟原，就这样死在我的眼前。当我不知道第几次正对着钟原的嘴唇为他渡气的时候，赫然发现原来没顶的水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又开始漫漫的消褪了，等我扶着钟原的肩站在水底，转过头发现水面已经退到我的胸口时，心里才赫然松了一口气，我知道最后时刻，肯定是李元昊下令排水的，正想往他刚才所站的地方望去时，却猛然眼前一黑，软软地向水里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２９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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