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绿水白云飘（上部）》独美

20、第２０章

　　也许是我在不甘心有别的男人欣赏或者认识到了她的聪明、善良与美丽吧。冬天的那第一场雪第一次让我认识到了她的美丽。看着她端着水盆从青怡房间里出来，抬头看见不期而至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她的眼睛里突然闪烁出一种从未或见的温柔，这种温柔的光晕带着暖暖的柔情，似乎足可以将这满天雪花全都融化掉。她开始张开手臂，美丽地旋转起来，口中唱着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曲子，虽然其中有几句词我根本没有听清她在唱什么，但是曲声悠扬婉转，仿佛正是像一位待字闺中的姑娘，对着这洁白的雪花，低吟浅唱地诉说着心事，这样的动听，这样的美丽。

　　我从来不知道最喜欢粗声厉气的对我大呼小叫地她，唱起曲来竟然会这样的委婉动听，我从来不知道素来喜欢叉着腰上窜下跳的她，跳起这种我很从没见过的舞蹈来，竟会这样的美丽优雅。虽然她最后仍然有些不出意外的摔了一跤，但我当时正沉醉于她的这种美丽之中，完全没有听到她又在冲我大呼小叫的说些什么，听到她说钱啊钱的，想都没想就掏了一锭金子给她，她立即欢天喜地的接了过去，看着她自然流露出来的可爱模样，我的心里竟然只有一个念头，这样美丽的她，还能藏多久呢？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个可以见到她的这种美丽。

　　而日后在她一手操纵的那场舞林大会上，我再次见识到了美丽的她，竟有这样出众的智慧与聪明，也不知道她的小脑瓜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精妙绝伦的点子和办法，硬是将一个钟乐坊搞得风声水起。对于她的这种聪明，就连韩妈妈也在暗处由衷的赞叹了许多次，甚至还说，如果将来将钟乐坊交给她来经营的话，必定还会大不相同。我暗笑，她这么做的目的，岂是为了留下来，她在为她与青怡的离开铺路。这也是我第一次正视到自己对她产生的这种不舍的情感，我开始舍不得她离开了。

　　元宵灯节那天，青怡与欧阳修私会，将来撇在灯节上。我看着她当初与她合演‘卖身葬夫’那出好戏中的‘亡夫’拉着她跑开，本来准备离开，但心中的那种难言复杂情绪，却又牵引着我总是在暗处注视着她。看着她一副小女儿的模样，和她的同伴一起蹲在街边，吃糖葫芦看花灯的模样，我真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晚，就让我能够这样近，这样清楚地看着她，看着她笑，看着她快乐。

　　从我知道青怡怀孕的那一刻起，一种隐隐的不安油然而升。直到我知道东窗事发后，她竟答应替青怡出场跳舞的那一刻起，我终于知道我的这种不安不是在担心青怡的安危，而是在担心她的美丽与聪慧将不会再深藏，而被世人所知。一只由她且唱且舞的《佳人曲》让她一炮而红。看着舞台上的她，金色的头钗叮吟作响，一袭水兰色的长裙随风而动，竟艳惊四座，美丽不可方物。优柔婉转的歌声中，倾国倾城的舞蹈，竟让人不能逼视。

　　我心里那阵阵的抽痛分明在告诉我自己，她如今虽然与我相隔是这么近，近得我甚至可以听见她的呼吸声，但她却明又离我越来越远。

　　她的美丽、她的舞姿、她的歌喉，让她一鸣惊人。而更让我惊讶的是她的聪明，她的智慧、她的善良和她的胆识。看着她毫不留情将香卢阁的知客一掌打翻在地，我心里除了暗叫一声痛快，更多的一种佩服。她是那样的不同，与沉静的青怡不同，与这原州城的女人不同，也许与所以的人都不同，这种不同注定了她的耀眼夺目，注定了她的光彩照人，也注定了她将会离我越来越远。

　　她虽然在外红级一时，艳冠四方，难得的是始终保持着她的率真性情。在青怡面前，在她们住的那间小院里，甚至在我的眼前，她依旧我行我素，率真而行，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大大咧咧，糊里糊涂，马马虎虎。着急的时候还是会摔跤，而且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嚷嚷着什么‘减肥’不好好吃饭，却大口大口的吃着西瓜，不仅乱吐西瓜籽，还将西瓜皮贴在脸上；看到我的时候依旧会粗声厉气的叫骂，甚至还是会对我不痛不痒地拳打脚踢。这一切，在我看来，都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值得珍藏，所以我很乐意看到她的这种率真，也很乐意她已经不自知地将我当作了自己人。

　　当韩妈妈厉声追问是不是我将那封韩国华当年的亲笔书信偷走的时候，我突然明白过来。前日在钟楼边上，她的同伴交给她的是什么东西了。而且也应该对她讲了这封信里关联的一切真相，否则她这些日子怎么会改口叫起我的名字来了！我的愤怒油然而生，我并不是愤怒她对一切的知晓，我知道她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以她的聪明智慧，迟早有一天会被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可能是因为有那个在香卢阁点了我穴道的神秘人在暗中帮她的缘故吧。让我真正愤怒的是，她没有拿这封信和她所知道的事情去和韩妈妈谈判，去交换，哪怕是要挟都没有，她就不知情一般，依旧跳舞，依旧笑闹。既然这样，那她为什么又要费尽心思的让人去帮她查，如今一切到手了，却又甘心放弃了？

　　对于我的追问，她回答得很淡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但我在她看我的眼神中，却分明读到了一种柔情，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她是在可怜我，她不忍心将一切公诸于众后再次带给我巨大的伤痛，她不忍心揭开我心里的那道伤疤，用来交换她和青怡的自由。可是她的这种怜悯，这种温柔，这种不忍心，却让我更加的痛得体无完肤，如果她真的聪明，就不该这么笨，如果她真的笨，又怎么会聪明如斯。我眼前的她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让我看不清、摸不透，捉摸不定。

　　“你分明和我一样，这样深深喜欢着她。为什么不想想在她仍在我们身边、眼前的这些日子里，好好地保护她，好好的照顾她，好好的爱惜她呢？”青怡看着在院中春凳上熟睡的她，第一次叫我来帮忙。我们同时看着熟睡中的她，婴儿般纯真的睡容，竟谁都没有上前。听着青怡的话，我也许是第一次正视着自己喜欢她的心吧。是啊，也许正如青怡所说，钟乐坊毕竟是留不住她的，她离开的这一天也许并不遥远了，为什么不在她在我们身边的这些日子里，好好的去保护她、照顾她和爱她？

　　当日文彦博托范大人将她送回的时候，我就知道文彦博一定也发现了如同珍宝一样的她。果然在文彦博高中进士三甲之后，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钟乐坊来下聘迎娶她。看着她点头答应，我告诉自己应该为她高兴，但是分明却又高兴不起来。甚至在难得一见地看到她埋头沉思的时候，我心里有些窃喜。那一刻，我冲动地告诉她，要带她走，只要她不愿意，谁都不能勉强她，我愿意为她做一切，愿意为她赴汤蹈火，愿意为她遮挡危险，只要她快活，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她在听我的话以后，眼睛里跳动着感激的亮色，灿如繁星，璀灿耀眼。她的聪明、她的活力、她的智慧一瞬间似乎全都活了回来。她让我去帮她找那个同伴来，安排出逃的计划。她的聪明再次让她成功脱困出城。而我，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她第一次求我，求我留下来照顾青怡，她说她知道我喜欢的人不是青怡，但还是求我留下来照顾青怡。我虽然想和她一起离去，但是她求了我，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求了我。

　　我本不想答应她，我心里想的是和她一起走，哪怕不能像她那个同伴一样，长伴她左右，我也会像她身后那个神秘人一样，暗中保护在她的身侧。但是她摇着她的小脑袋，拽着我的衣角拉我过去看了一样东西时，我的心一顿时就软了下来。她宝贝似的拿出我当初给她的那锭金子对我说，她会她说她会将这锭金子当做一个纪念、一件礼物、一个念想一样的珍藏着，而我，也会同样会被她像这锭金子一样珍藏在心里。原来，她竟是这样的看重着在她身边和她相处的每一个人，包括我在内。

　　于是，我答应了她。

　　她仔仔细细地安排着她走后的一切，除青怡的住所与日后的生活，她还对我说，请我留下来照顾青怡也是一时之计，如果欧阳修有朝一日回来对青怡负责的话，我希望我可以离开钟乐坊，离开原州城，她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又对我说，我应该去考武状元或者丛军，混个模样出来，给自己也给自己的母亲一个交待，与我那从未谋面的同胞兄弟、当下的进士三甲韩琦一样，即使没有权倾朝野的父亲，仍然可以在这个世上安身立命，并且一点都不会比任何人逊色。这是她一次这样认真的跟我说话，看着她眼睛里闪耀着动人心弦的亮色，我忍不住重重地将她抱进了怀里久久不愿放手。而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挣扎，而是第一次温顺乖巧的在我怀里没有动，直到我万分不舍地将她放开。

　　看着与当初和他一同来的那个同伴一起，混在那些西夏人里顺利出城，在在心里不得不再次佩服赞叹她的聪明灵气。而与此同时，我暗暗祈盼，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