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46、第七个童话

　　“带着这七个银币。”在出门之前，亚撒的母亲强硬地将七个亮闪闪的银币塞进了他的手心，“它们会让你交好运的。”
　　“是吗？”亚撒并不是很相信地皱起了眉，“它们是怎么做到的？”
　　“具体的过程我也不清楚。”他的母亲说道，“不过这是我的一位长辈说的，她说的话从来没错过。”
　　“你最好顺从你母亲的意思，亚撒。”他那穿戴整齐，准备去田地里劳作的父亲说道，“她一直担心这一路上你会遇到的各种危险……虽然我觉得那些都不值一提……好了，亲爱的，不要再瞪我了，亚撒，就当是为了让你的母亲安心。”
　　“我可不害怕什么危险。”亚撒一边说着，一边将银币塞进了怀里，“我和父亲一样，什么都不怕，除非我娶了一位妻子。”
　　他的父亲哈哈大笑了起来，换来妻子不轻不重的一下肘击。
　　除了这七枚具有非凡意义的银币之外，亚撒的母亲还另外为他准备了一些旅费，依靠着这些，亚撒美美地吃了几顿丰盛的大餐，就不得不四处寻找一些活以养活自己了。
　　“也许我以后的妻子得像母亲一样精打细算。”亚撒懊恼地想道，“她还得管得住我……不然我们就只能不断地享受短暂的快乐了……不过这样好像也很不错啊。”
　　他在一张出自皇家的讯息前停下了脚步。
　　“能逗公主笑的人？”他想了想，“我会的笑话可不少，也许可以试试运气。”
　　亚撒所说的笑话是他在小的时候从常去姑婆母家中拜访的那些年轻女人那里听来的，尽管他并不明白那些女人是如何和一个喜欢靠着炉火读诗歌的老妇人交上了朋友，也不知道她们所说的笑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的姑婆母曾经非常郑重地告诉他“那些是有深度的幽默”，也是“世上巧妙的谜题”。
　　“试一试总是没有害处的。”他抱着这样的念头敲响了皇宫的大门，在士兵的指引下到了国王的面前。
　　他讲了一个关于“卖牛、狼狗和屠夫”的故事，这原本是一个因为某个愚蠢到无法理解的人而产生的故事，但这种故事离皇宫中的人而言实在太远了，尤其是对于公主而言。她被这个故事里的没受过教育的普通人的愚蠢所震撼，又从中获得了因自己地位而产生的优越感，露出了开怀的笑容。而她的父亲呢？这位保留了年轻时的浪漫情怀，饱学又爱思考的国王听出了这个故事中的另一面：那个愚蠢的人实质上是一个兽语者，他被狼犬所欺骗，却被周围不了解情况的人认为是自作自受的傻瓜。他认为这个幽默是忧郁，而他恰恰认为这种忧郁的幽默最具有价值。
　　天知道他们所想的和亚撒的真实想法完全不一样，那七枚银币或许真的给了他运气，让他在误会中得到了天大的赏赐。
　　然而这好运气停留得未免太过短暂了。
　　在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里，在皇宫中休息的亚撒忽然被人叫醒，他睁开眼睛一看，发现那是公主的女婢多丽丝。
　　“你……”
　　多丽丝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小声地说道：“陛下他要杀你，你快点走吧。”
　　“这怎么可能呢？”亚撒惊讶道。
　　“皇宫中多得是莫名其妙的事。”多丽丝说道，“人生多得是好坏之间的瞬变哩。”
　　这话说得颇有道理。
　　亚撒思考了片刻，觉得在关乎自己性命的事还是小心一点较好。于是他匆匆忙忙地换好了衣服，在多丽丝的指引下逃了出去，沿着道路一路狂奔。
　　当他跑出好一段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装着国王赏金的小袋子并没有被带在身上。他此刻只有那七个被贴身存放的银元，除了这些以外，他几乎一无所有。
　　“嘿，这算什么呢，亚撒。”他对自己说道，“难道这困难会比当初拦在你父母面前的那座恶魔塔更可怕吗？”
　　在长满杂草的大道上，他大跨步地前行着，远处传来的蛙鸣吸引了他的注意。
　　“呱——呱——呱－呱－呱呱”
　　在他经过池塘的时候，青蛙的叫声密集了起来，且逐渐形成整齐划一的气势。
　　“呱呱呱呱呱呱呱！”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在紧凑的七声之后，这些青蛙们同时沉默了一阵，而后又迅速叫唤了八声，在之后又是七声，然后又是八声。
　　“嘿！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现象。”亚撒惊讶地说道，“难道是有什么人集体被施了法术变成了青蛙吗？”
　　他盘腿坐在池塘旁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皱着眉思索其中的原因。
　　“啊啊啊，难道那七声是指这七枚银币吗？”他叫道，“这可不能给你们哩。”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这些青蛙们就开始只八声八声地叫唤了。
　　“我猜对了吗？”亚撒的眉头并没有松开，与七相比，八也是一个极难破解的谜题，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他的姑祖母的身影以及她曾经教会他的一些小技法。
　　“嘛，她当时是这么做的吧。”亚撒掏出了那七枚银币，将它们依次投入池塘之中，口中叽里咕噜地背诵着曾经听到的咒语，那七枚银币漂浮在水面之上，渐渐汇聚成北斗七星的样子，而承载着它们的水面也开始一点点地扭曲着向上突起，最终形成两个人形的模样。
　　“事情已经都办妥了，公主殿下。”其中一个人形说道。
　　“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的话，父王就一定会相信他是有罪的了。”另一个人形说道，“我也不用嫁给他了。”
　　“恭喜您，公主殿下。”
　　“你找的那个无赖那里不会出问题吧。”
　　“自然不会。那个叫巴洛的家伙是很好的演员，他一定不会被瞧出破绽的，辱骂国王的罪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巴佬是背定了。”
　　在说完这些关键的信息之后，水面又恢复了平静，而那七枚银币在水流的推动下渐渐滑向了岸边。
　　亚撒捡起了它们，愣了好一会儿才感慨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便折返回了王城。但他并没有急着前往王宫，而是赶向了巴洛所在的地下城，在打听了巴洛所在的位置以及他的长相后，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小心翼翼地包好，如同抱着一个孩子一样珍重地抱着它。
　　“幸好姑祖母教我的技法不止一样。”
　　凌晨时分的天气十分寒冷，不一会儿他就冻得瑟瑟发抖，模样看上去好不可怜。
　　他就等在巴洛家的门口，是以无赖一打开门就见到了他。
　　“多么愚蠢的人啊。”巴洛感慨道，“明明只需要将外套穿起来就好了吧。”
　　“您有所不知，我尊敬的先生。”亚撒说道，他的声音因为寒冷而有些颤抖，但他又极力表现出自豪的语气，“我的这件衣服得到过一个不知名的苦修者的祝福，他说只要我能够像他一样只靠一件单薄的衣衫捱过四十九个寒冷的夜晚，这件衣服就能在仙法的作用下变成刀枪不入的铠甲。昨晚是最后一个夜晚了，现在我已经拥有了这世上最完美的盔甲，想想吧，有了它，我的生活会过得多么轻松啊，等我的手脚缓过劲来，我就将它穿上。”
　　“你说的是真的吗？刀枪不入？”
　　“贤者的话是不容质疑的。”亚撒说道，他的牙齿咯咯地打着颤，“不信你可以试试。”
　　他微微松开了手臂，这个动作似乎艰难无比。
　　巴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抽出了那件看上去平凡无奇的外套，从怀中抽出一柄匕首，在上面扎了扎，惊讶地发现无论如何刀子都戳不进去。
　　“这实在是太神奇了！”他惊呼道。
　　“现在您见识到仙法的力量了，请您把它还给我吧。”亚撒说道。
　　巴洛冷笑了一声，“小家伙，你是从外乡来的吧，看来你还不清楚我狐狸巴洛的名号。到我手上的宝贝还从来没有再离开我的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