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144、第三十七个童话

　　当汤姆的额头被小刀抵住的时候，他吓得连怎么呼吸都忘记了。这种危险对他而言十分少见，平时他唯一需要小心翼翼地避过的是那些庞然大物的脚掌、手掌，他对于他们就像是一只小虫子一样不起眼，谁会用刀来对付一只小虫子？
　　就算真的有这样的人，他能够准确地瞄准小虫子的要害然后在得手的前一秒顿住吗？
　　汤姆的冷汗慢慢地渗了出来，沿着他的脖子、身体、腿流到地面上。
　　“你是什么东西？”拿着刀的少年冷漠地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这虽是问句，但汤姆看不出少年脸上有一丝一毫的好奇。
　　“我叫汤姆。”汤姆回答道，“我，我不是自己要来的！是一阵风把我吹过来的！”
　　“一阵风？”少年冷笑了一声，显然不是很相信这种鬼话，可是他还是收起了刀子，对于这个小东西确实没有什么可以防备的，“你可以离开这里了，或者说你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汤姆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又狼狈地跑了回来，一下子撞到了少年的大腿上。
　　“真是个蠢货。”少年不耐烦地说道，他一把把汤姆拎起来，作势要把他扔出去。
　　“等！等一下！”汤姆忙不迭地说道，“求你听我说，我是不得已的。”
　　“每个人都是不得已的。”
　　“那里有奇怪的魔兽！”汤姆说道，“他们的身上长满了毛，脸上红红的！”
　　“那是猴子而已。”少年说道，他手臂微微用力，感受到这一切变化的汤姆牢牢地抱住了少年的手指，想要用这种方式为自己赚取一线生机。
　　“他们会把我当玩具抛来抛去的！”汤姆尖叫道，“一样都要倒霉，我不如在你手底下倒霉，至少你是个人。”
　　少年的动作一下子顿住。
　　“人？”他重复着这个字眼，似乎能从中品读出什么惊天大秘密，“人？”
　　汤姆略带不安地点了点头。
　　“……你进来吧。”少年说道，他率先向屋子里走去，汤姆生怕他改了主意，立刻跟了进去，还不忘记费力地试图推上门。
　　木门不太重，但对于那么个小东西而言推门已经是力所不及之事了。最后还是少年被他烦得不行，一把甩上了门。
　　“那些……那些猴子不会来你这里吗？”汤姆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们不敢的。”少年简短地说道，他扫了一眼书桌，发现上面的羊皮纸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就又走到矮矮的床边蹲下身，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大箱子，打开后从里头拿出一张纸来。
　　“你叫什么名字？”汤姆问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少年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是好好想想你之后要怎么办吧，我可不会让你在这里呆一辈子，明天早上就给我滚。”
　　“一个晚上的时间我能想出什么办法呀？”也许是和少年谈了几句，汤姆觉得自己没有之前那么怕他了，他壮着胆子略带哭腔的抱怨道，“我连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呢。”
　　“这里是琉璃岛。”少年回答道，“你回到这里来，可能是因为一种特殊魔兽。”
　　“魔兽？”汤姆困惑道，“什么魔兽？”
　　“一种能够隐身在风中并且操纵风的魔兽。”少年说道，“它们通常栖息在神秘海域，在过往的船只上找乐子，偶尔为那些能够驾驭他们的强大人类服务，替他们送个信什么的。你原先在哪里，怎么会撞上这种魔兽的？”
　　“……城堡。”汤姆回忆了一下说道，“我原先在城堡。”
　　“哪座城堡？”
　　“就是那座尖尖的，有会喷水的石台的……”见少年面上的表情越来越嫌弃，汤姆强迫自己迅速思考，说道，“花园里有一丛绿草被剪成了一个胖女人的形状。”
　　“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座城堡了。”少年说道，“那座城堡里确实有吸引那种魔兽的东西……哼，你可真是倒霉，那里距离这里可不近。”
　　“那我还能够回去吗？”汤姆问道。
　　“不能。”少年肯定地说道。
　　“这答案太绝对了吧！”虽不是十分意外，但汤姆还是忍不住想要再绝境挣扎一下。
　　“肯定不能。”少年给出了更加绝对的答案，“这座岛上没有别的能够远距离飞行的魔兽，你回去的唯一希望在于再一次见到那种魔兽，先不提它们会不会那么好心地把你捎回去，这些魔兽平均一年才会来岛上一次。”
　　“一年？”汤姆吃惊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时间，“你确定你说的是一年而不是一百年？”
　　“你对自己的听力很没有自信吗？”少年没好气地问道。
　　“不……可是，可是一年的时间，我应该还是撑得过去的吧。”汤姆不敢触怒少年，小心翼翼地反驳道。
　　“不，你撑不过去的。”少年露出了一个让人遍体生寒的笑容，“这座岛上的所有动物、植物，无论多么强大，都是撑不过去的，三个月内，他们都将化作尘土。”
　　“为什么？！”汤姆惊叫道。
　　“因为我在这里。”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一个即将成为恶魔的人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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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魔的来历是一个难解的谜，人们甚至不知道这些形形色色的善于制造语言陷阱的奸商是不是都有同一个来历。经过许多年的研究（研究者既包括致力于对抗恶魔的勇士也包括对恶魔狂热的疯子），人们终于得出了两个结论，第一是人类确实能够通过某种途径变成恶魔；第二是当人类转化为恶魔时周围百里之内的生物都会灭亡，除非那个生物有强大到足以和恶魔抗衡的魔力。几百年来，对恶魔有向往之情的炼金术师们不断地探索着这种神秘的转化方法，甚至不惜做出种种恶毒的实验。为了制止这种恶行，当时的几位过往下令焚毁所有材料并且捕杀了一大批炼金术师。
　　汤姆认真地聆听着少年的讲述，并且努力理解它。他忍不住问道：“只有炼金术士会吗？那些巫师们不会吗？”
　　“正因为炼金术师们不会，他们才会制造麻烦。”少年说道，“巫师们本就掌握了这些秘密，他们只要足够小心谨慎就能维持住与普通人类之间微妙的和平关系。而且，不是以求知为目的，他们没事制造恶魔做什么？”
　　“那你是……”
　　“我的一个祖先成为了某位疯狂炼金术师的可怜不幸的实验品，当然他幸运地在断气之前被救了下来，而且终其一生都没有魔化现象。”少年冷笑一声后说道，“可惜啊，当时那个炼金术师的方法其实是正确的，只是他没有用足够的催化剂，使得实验成果只能在那个人的后代身上体现出来。在我三岁的时候，我表现出了超越凡人的素质，我的家族对此十分高兴，可当我强得有些过分，并且表现出异状的时候，他们感到了忧虑。好心的宫廷女巫为他们解了惑，于是我被流放到了这里。”
　　少年翻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时不时地闪现出青紫色的光纹，“我研究过我自己的身体，随着印记出现频率的变化，我化作魔鬼的速度也在加快，按照现在的速度估算，最多三个月，我就会迎来我的命运。”
　　汤姆“呜哇”地叫了一声，他的目光不断地在房间里的各色摆设上乱瞟，似乎是在找什么能帮他摆脱这困境的东西。
　　“不要动那种心思，没用的，所有的方法都已经被试过了。”少年说道，“不管是利刃、海水、魔兽的利爪尖牙都没有办法伤到我分毫。”他顿了顿，眼神中的嘲讽意味变得更多了，之后他接着说道，“我的家族甚至喂我圣水后将我扔进火里，但他们还是没能成功处理掉我这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