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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试丹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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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振从擂台上跌落,元敬扶住了他,用手探他的脉息。
荼蘼谷很擅长丹药之术,元敬一探便知不好,可他毕竟年幼,从未亲自动手救治过谁,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眼见花无常赶到,这孩子眼泪汪汪地求助:“师尊,你快救救阿振!他的脉息好乱……”
花无常二话不说,接过了杨振的手。
元敬又急又怕,也闲不下来:“师尊,徒儿看着……怎么像是中了枯骨丸?”
“我知道。”花无常微微皱起眉来,“暂且死不了。阿奴,先救人。”
花无常过来的时候,本已经有崆峒的人来干预了。
因为是与白炼比试的时候出的事,白炼也被拦下了。此次裁决会的人还没过来查看杨振重伤的原因,花无常就已经断定了是枯骨丸,他们便觉得省了一道手续,对花无常一拱手道:“既然芳主都说是枯骨丸,那我们便放白公子回去了。”
白炼却冷哼道:“邪魔外道。他缚住了我的灵隼怎么说?”
裁决人连忙过来帮他放了灵隼。
花无常正掰开杨振的嘴喂药,阿奴则是护住了杨振的经脉,听白炼在这放厥词,两人都是愣了一下。
花无常笑了,却是对着崆峒的裁决人:“是枯骨丸就能放了他?你们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可,枯骨丸不是……只有外丹派,尤其是您荼蘼谷中……”
“你就没听说过云泥观?”
这一问就有些尴尬了,内丹派的人是很忌讳云泥观这个地方的,但是大家又心知肚明,不敢说白羽山庄没去过。
白炼一听,登时脸气得通红,道:“我看他与你们荼蘼谷中的小子在一块儿,怎么就不是他做的?你们荼蘼谷的,又不是第一次用这东西害人!”
元敬正担忧杨振的性命,不想平白叫人泼了一盆脏水,顿时气得要哭,他又不会骂人,只能一个劲儿地说:“你胡说!”
白炼却比他段数高多了:“我胡说?你们荼蘼谷不胡说,三年前空雾山的女弟子死了,可是你们谷主亲口认下的。”
他见元敬张口结舌反驳不了,便更得意起来。
正在这时,花无常开口道:“阻滞之处从肩背开始,看来枯骨丸是从这里下的。”
一直护着杨振经脉的阿奴也发现了问题,他翻过杨振的身子,将背脊裸露出来,指着一道寸余长的伤口道:“这里,除了爪的抓痕外,伤口有灼痕,想来是有人在灵隼身上动了手脚。”
裁决人一听,也只得去捉了灵隼来验证,果然,隼的脚爪上还有残存的蜡壳。枯骨丸必须用蜡丸包裹,否则使用的人也会被枯骨丸所伤,这蜡壳就是最好的证据了。
白炼一下子变了脸色:“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既然结论已定,荼蘼谷众人便都不理他了,元敬狠狠瞪了他一眼,也急着去看杨振了。
经过救治,杨振虽还不能自如行动,到底活过来了。
竹十一看了全程,心中颇有触动。
她是去过云泥观的,外丹派的东西,在云泥观都能买到,只是从来不会有人认为,内丹派的人会放弃自己的骄傲,盗用他们所不屑的外丹派的伎俩。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内丹派用了枯骨丸。白羽山庄出了名的瞧不起外丹派,怎么可能叫他们碰自己的灵隼?且白羽山庄的隼都十分凶猛,除了自家人,谁能让它们乖乖地长期在脚上挂着枯骨丸?
这些内丹派,早已不是曾经的内丹派了。
竹十一动了动嘴唇,低声问花无常:“……剪绒,真的是你下的手?”
花无常一愣,不意她会问这个,便以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道:“我不知道。”
竹十一当即拧起了眉毛,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不知道?!
花无常神色却有些凝重,也不欲多说。
白炼还在一旁挣扎,阻拦裁决会的人带走他的灵隼。裁决人与他耐心说了几句,到底不耐烦了,捉着灵隼的两只翅膀就走。
白炼急了,忽地瞄了一眼竹十一,心念一动,有了主意。
竹十一虽然扣着帽兜,可走动起来,总有能看见的角度。白炼早就打量过她,只是一直把心思放在了跟元敬吵架上头,没多想。这会儿他越发怀疑起竹十一的身份了。
空雾山告急,竹十一杀死了北洞仙君,白羽山庄是第一个接到消息的,在客栈也曾留心过。
花无常一行人在客栈并不曾避讳,竹十一还跟花无常斗了一把火符,白羽山庄与空雾山也是老相识,自然有人看着竹十一眼熟的,又拿不准花无常是怎么个意思,便想控制了她看看。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花无常一出手就弄死了他们不少隼。他们把这个消息卖给了空雾山,这才有了空雾十三子在花无常面前怀疑竹十一身份的一幕。
白炼此时只想救他的隼,不在乎把事情闹大——闹得越大越好,他好趁乱夺回自己的隼。
于是他不顾自己的名门公子形象,扯着嗓子大喊:“谋害北洞仙君的鬼童在这里!”
果然,裁决人都停住了脚步,连下一场准备上场的千秋岭的姑娘都吓得不敢上前了。这一声,比早晨贺双那一阵闹腾要响亮得多,无疑是给观战的人群扔了个炸弹。
白炼竟趁机从裁决人手中捉回了灵隼,使出一个术法,念了一声:“去!”
那灵隼便头也不回地飞走了,直奔白羽山庄的高台而去。
竹十一听了,立即后退一步,做好了防卫的姿态。
花无常便知道不好,立即挡住了竹十一,对阿奴道:“要热闹了。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去,你带着阿元和杨振回去,快!”
“那芳主你……”
“你留下背箱吧,我自有办法带着她逃走。”花无常笑道,“把他们都打死不容易,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跑了还有什么难的?”
阿奴只得把从不离身的大箱子卸下了肩膀,他知道,花无常要出手了。
眼看着白羽山庄和空雾山的人接到了灵隼报信,已经扑过来了,阿奴没办法,便带着两个孩子先走。
花无常知道,自己如果带着竹十一,就不能再与荼蘼谷的众弟子在一起混了,只怕会牵连到他们。不想竹十一比谷中的孩子们更难搞。
“花无常,我的事我自己解决。”
花无常气得拍了她一巴掌:“你被琴抚剖的是内丹还是脑子?”
他将阿奴的箱子随意挂在肩上,数落竹十一道:“若只有空雾山那些小崽子就算了,你以为这是哪儿?崆峒!第一个被杀的鬼童,就是死在蜈主的手里,你以为,他知道了你的身份还会放过你?”
他一边说,手也不闲着,轻轻一拍,箱子侧面弹出一只匣子来,他看也不看,捻出一根丝线来。
“看仔细了,学一学什么叫外丹派。”
那一根丝线极细,靠得极近了才能感受到,其中细微的灵力控制着丝线的走向。
花无常左手捻着线,右手掏出一颗墨色九元丹含在舌下,微微的苦味慢慢融化开来。
崆峒多山,本来就缺乏平坦的场地,好容易整理出一块擂台来,高高地搭起架子,底下就只有一条道了。想追击花无常与竹十一,就只能在这条道上堵他们了。
花无常就着擂台周围的地势,一抖手,丝线飞刺出去,缠得到处都是。看似杂乱无章,竹十一置身其中却发现了,这是借用了七星阵的走势!
所谓阵法,皆是以人为阵眼,比如空雾十三阵,就是十三人轮流作为阵眼,彼此间术法的覆盖照应都能达到极致。
然而花无常的阵,阵眼竟是普普通通的符。
他把竹十一留在阵中,迎面对上了贺双与他的师弟妹们。十一个人打头阵,身后还有白羽山庄,千秋岭等大大小小的门派,除了崆峒蜈主不曾到,内丹派有头有脸的差不多都在了。
贺双脸色十分阴沉,道:“芳主身为外丹派第一人,竟如此说谎么?您身后的,分明就是我空雾山的鬼童!还望芳主高明大义,将她交给我们处置。”
花无常冷笑一声:“别费嘴皮子跟我绕弯子了,我现在告诉你她就是竹十一,想捉就动手,不敢的话就滚。”
贺双三年前就跟花无常交过手,自知己方十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他,于是想说些场面话,好让花无常知道他这么做是有悖道义的,却不想花无常根本不接这一茬,顿时贺双的脸色难看起来,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无奈之下,便给柳三递了个眼色。
柳三也知道花无常不是个好蒙骗的人,只得硬着头皮说:“我们是冲着竹十一来的,不好跟芳主动手,芳主难道要护着一个忤逆师门,谋害尊长的鬼童吗?”
花无常笑了,简单地答了一个字:“对。”
柳三一肚子的话都被他一个字怼回去了,运了半天的气,才眼珠一转想了个主意。
他隔着花无常对阵中的竹十一道:“十一娘!你忤逆师门之事且不说,剪绒对你如何?你竟甘愿躲在谋害剪绒之人的背后,你要剪绒泉下作何感想?”
花无常微微皱起了眉,指着柳三道:“论本事,你是出奇的差,论恶毒,我倒没见过有谁能比过你。”
柳三被他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倒还是千秋岭的越子湘替他解了围:“欺师灭祖还不够恶毒?包庇罪人还不够恶毒?”
柳三便也不接花无常的话,只对竹十一继续喊话。
花无常手中的丝线微微颤动,他知道,竹十一生气了,她想冲出七星阵。花无常便左手拉紧了丝线,右手一抖,符纸飞上丝线,挂了一整片,风一吹,如满墙金色的蝴蝶,那些赤红的符文,狰狞而诡异地盯着他们。
众人吓得后退几步,他们此时才发现,花无常竟已经布下阵了!
花无常叹道:“你们真是当旁人都是傻子。这小毒物就在阵里,与其在这骂出花儿来,你们不如进去会会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