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破庙书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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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大人物都有刚刚起步的时候，未来名动江湖的第一恶人慕容雨也不例外。
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慕容雨的首恶之路居然是从掀翻民居屋顶、在衙门墙壁上乱涂乱画、偷盗女人衣物开始的。
自从慕容雨能够启动善恶模式之后，南家所在的小城就没有一天安静过，县老爷都快要愁得白了头发。
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哦，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个毛贼，专在城里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还大肆破坏公共财物，衙门口的石狮子、城门上的牌匾就没有不遭殃的。
现在衙门桌子上的报案宗卷叠起来都快一人高了，奈何这毛贼神出鬼没，干一票就换个地方，往往衙门刚收到报案，作案人就已经不见踪影，简直让人捉狂。
慕容雨当然不知道县老爷纠结的心情，她正忙着为拯救地球而战呢。
在多次踩点之后，慕容雨终于弄清楚了地主老刘家的详细布局，准备今天干一票大的。
慕容雨熟门熟路地在屋檐与屋檐间跳跃行走，如果不是连绵不绝的「毁坏他人房屋，恶行值增加X点」提示音，还真有种古代大侠豪情江湖的错觉。
一边在心里忏悔“为了地球的和平，你们就牺牲下屋顶吧~”，一边跳入此行目的地——地主老刘家的后院。她轻轻贴在墙角，观察起这个几百平米的院子来。
院子里堆放着一些农具杂物，还养着一些鸡鸭，大清早的咯咯哦哦好不吵闹。慕容雨甩甩头，驱走双眼里烤鸡烤鸭的幻觉，咽了口口水，然后转身朝屋子里摸去。
偷鸡这种事情，是没有水准的小毛贼做的。在最近一段时间的作恶之后，慕容雨的自信心是跟着恶行值一起暴涨啊，她准备要把目标定得稍微高一点点。
前几天掀屋顶的时候偷听到，刘大地主把值钱财宝都放在卧室的暗格里，按照这种古代房子的布局，卧室的方向，应该是这边吧？
慕容雨觉得穿越大神之所以在地球芸芸众生中挑中她是有原因的，因为在第一次用真身抢劫的现在，她居然没有半点紧张和不适。
无论是一脚踹开房门的恶霸动作还是“抢劫！不想死就把钱交出来！”的经典台词，在她自我训练了六个多月的狰狞表情衬托下都是那么符合一位反派角色的定位。
只不过，她似乎低估了金钱对于人类，尤其是以吝啬出名的地主老刘的重要性。
在对方一家男女老少和长工婢女们疯狂的“反扑”下，慕容雨顶着满脸抓痕一身淤青，好不容易从围殴现场夺路而出，在背后菜刀锄头的“欢送”中冲进后院，跳上墙头，飞掠而去。
绝处逢生的她左手拎着咯咯乱叫的老母鸡，右手抓着一把混乱中从梳妆台上抢来的金钗项链，头顶乱发，衣裳凌乱，活脱脱一个刚从电视机里跑出来的梅超风。
KAO！有没有搞错！连这种人口至多只有千人的小破城里的村夫民妇都这么凶猛，真正的江湖人士得厉害到什么程度啊！要不是善恶之书赐予的强壮身体，她早就挂在那个地主窝里了！还谈什么拯救世界！
难怪一千多的恶行值就能换到这个程度的能力，她还以为善恶之书秀逗了呢，敢情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平均战斗值太高啊。
查询了一下善恶之书，发现刚才那场混乱居然增加了358点恶行值，慕容雨流着汗在心里为惊慌失措下不小心踢飞的长工和踩过的地主默默祈祷，一边研究起销赃的路子。
今天的事情闹这么大，估计手上的金饰没办法在这个城镇脱手了，看来必须去其他城市变卖才行。
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先找个地方把它们藏起来，之后再慢慢想办法换钱。
打定了主意，慕容雨一掌PIA晕手上闹腾不已的母鸡，然后在房屋底下一群人指指点点的围观中，飞身朝城北森林跑去。
怒水城建在波涛汹涌的怒江之滨，两面环山，两面依水。距离城北最近的那片森林就在白狐山下，传说这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曾经有狐仙出没，因此才得了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名字。
慕容雨在森林里找了半天，愣是没有发现一个安全的藏匿地点。
放在树上？似乎有很多种鸟类喜欢收藏金灿灿的东西，不安全。
埋在地下？林子里到处是花草树木，她根本看不出这里跟那里有什么不同，万一过几天找不到埋藏地点岂不是亏大了？
就在慕容雨排除了第六十九个埋藏地点之后，眼前的小径豁然开朗，层层叠叠的树藤之后，露出一座破落的寺院。
这座寺院似乎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而且久无人烟。烂成两半的门匾被厚厚的落叶和尘土埋在地上，残破大门上，成片的蜘蛛网在风中微微颤抖。
慕容雨的眼睛噔得一亮！无人寺院？这不是武侠片中最为经典的藏宝圣地之一吗？
她二话不说拎着母鸡脖子跳入院内，四处搜索一番，然后将目光锁定在厢房墙根的一个花盆上。
布满裂痕的花盆斜靠在墙边，像是很久前从厢房窗沿摔落下来的。盆子里的花朵早已枯萎成泥，化作一层厚厚的黑灰。
慕容雨兴奋地冲过去，用掉在地上的破瓦片挖开花盆里厚土，将金饰放了进去，埋上沙土，用力拍了拍，然后擦掉额上细汗，长长舒了口气。
看向被扔在一旁的母鸡，她吸吸口水，露出一个无比邪恶的微笑。
终于到改善伙食时间了，吃了这么久的野菜面糊，来自21世纪新中国的她都快要崩溃了。要知道前世她可是个标准的肉食主义者，要不是身为婴孩的牙齿还没长齐，南谷雨那个小鬼恐怕早就已经被每天晚上大做美食梦的她当成烤全猪给啃了！
那么，要怎么料理这只母鸡呢？唔，真是该死，居然忘了从城里顺一些调味料……
就在慕容雨蹲在地上看着母鸡无比苦恼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个怯懦的声音：“姑…姑娘……你……你是狐仙吗？”
慕容雨条件反射地向上望去，在看清厢房破窗里那个面容俊秀的文弱书生后，整张脸顿时变成了囧字！
——神呐！谁可以告诉她！为什么这种破寺里还会有人居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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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采风，20岁，落魄书生，上京赶考途中路过怒水城，因为水土不服患上重病，不得不停留在城中医治。不久盘缠用尽被客栈老板赶出，在好心人指点下移居这个传说中闹鬼的破寺，一边复习诗文一边调养身体。
无奈之前买的药材早已吃完，囊中羞涩的他差点连干粮都买不起，更不要说看病抓药了。眼看天气越来越冷，身体却毫无起色，宁采风在黯然之余也只能默默等待。
这天天色不错，他打开窗户正准备攻读诗书，却发现窗下蹲了个陌生女子。
说是女子，她却穿着一套极不合身的白衣，上衣的盘扣系差了一颗，腰带也是从没见过的胡乱绑法，裤腿向上卷着，露出白皙的脚踝和玉足。
她面对窗户蹲在地上，大大咧咧的动作丝毫没有女孩家的秀气，仿佛不懂事的顽童，双眼直勾勾盯着地上的死鸡，就差没有大流口水了。
清晨的阳光从头顶洒落下来，衬得她无瑕的皮肤有如白玉，双颊上几道胡须般俏皮的红痕随着吸口水的动作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她的脸上突然绽开一抹充满邪气的微笑。
宁采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矛盾的笑容：明明笑得邪肆，却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恶意，那双星辰般耀眼的黑眸里跳动着婴孩般天真的光芒，像是刚恶作剧完的精灵，带着介于妩媚与狡黠之间的矛盾气质。
宁采风的脑海瞬间闪过白狐山的传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姑…姑娘……你……你是狐仙吗？”
慕容雨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克制住杀人灭口的暴力冲动，她抓着鸡脖子从地上慢慢站起来。
“哼哼哼……”
慕容雨缓缓抬头，扬起自以为最符合孤魂野鬼的阴森笑容，眼放绿光打量着这个很有可能是藏宝目击者的家伙，然后模仿港台片里□□老大的口吻：“……小伙子，你都看到了？”
谁知宁采风压根没看半眼花盆，而是露出十分吃惊的愕然表情：“你……你真的是白狐显灵？”
听说山精水怪都不愿意与人类有瓜葛，狐仙姑娘的这个口气，一定是不愿被人发现踪迹吧。
“嘎？”慕容雨被他的回答噎了一下，她是在问究竟看没看到自己埋金子！
不过，这书生的反应看起来不像是伪装……
慕容雨想了想，试探性地回答：“没错……”
「说谎欺骗他人，恶行值增加10点。」
什么鬼！这也行？
慕容雨记得撒谎的基础积分是0.1，谎话越离谱、被骗的人越深信不疑，拿到的恶行值就越多。
现在拿到的10点就说明——眼前这个看起来一派文弱的斯文书生，的的确确打从心底地相信她是白狐下凡！
神啊！世界上怎么还会有如此天真的人？一般人看到一身狼狈蓬头赤足的女人，应该第一时间怀疑她的脑子有问题才对啊。为什么这书生会把经典的疯婆造型当成狐仙啊！难道这个世界狐仙形象和前世的地球截然相反吗？
还没等慕容雨纠结完，书生咳嗽两声，接着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狐仙姑娘，你是下山来打猎的吗？”
慕容雨顺着他的视线朝手上望去，那只被紧紧捏着脖子的老母鸡翻着白眼，看起来快不行了。
狐狸偷鸡，这大概也是书生把她认成狐仙的原因之一。
这样想来也不难理解，毕竟有哪个正常人家的女孩会穿成这样出现在荒山野岭的废弃寺院中，手上还捏着一只垂死的老母鸡，而且……她刚才旁若无人YY烧鸡的十九种做法的表情恐怕也起了很大的误导作用。
“是……是的。”听到恶行值再度增加10点的提示，慕容雨心底最后一丝丝愧疚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虽然不知道这书生为啥如此好骗，但这么好的刷分利器不用白不用啊！地球，你有救了！
慕容雨跳坐在窗沿，看着有些微讶的书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喂，你有盐巴和辣椒吗？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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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吞虎咽吃完半只鸡，慕容雨用从书生那搜刮来的油纸小心包好剩下半只，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点都没有为在他衣服上留下油手印愧疚。
弄脏别人衣服也是有恶行值赚的哦，蚊子腿小也是肉嘛。
“谢啦！对了，你怎么住在这种破地方？一个人不害怕吗？”
虽然在白天的灿烂阳光下，这个略显破落的院子显得分外厚重古朴，别有一番意境风味。但是她知道，只要夜幕降临，这种场景根本就是鬼片里群魔乱舞的最高案发地点。
看这书生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外表，完全不像胆量很大的样子嘛！
“小生其实是用尽了盘缠，才不得不滞留在此地。”宁采风面上微微一红，然后不经意地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
慕容雨想要再拍他肩膀的手挥了个空，只好放弃继续蹭恶行值，摸摸鼻子继续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不能老是喂喂地喊你吧？”
“小生姓宁名采风。”
慕容雨一下子没听清楚，吃惊地嚷道：“什么？宁采臣？”
不会吧！莫非这个寺院就叫兰若寺？
书生淡淡地笑了：“不是，小生的名字是宁采风，吹面不寒杨柳风的风。和聊斋故事里的宁采臣只是一字之差。”
慕容雨的惊讶程度更甚：“这个世界也有聊斋和倩女幽魂的故事？？？”
看到他疑惑的表情，她赶紧补充一句：“呃……我是说，我还以为小倩和宁采臣的故事只在我们山精水怪间流传，没想到人界也知道……”
听着脑海里不断提示的恶行值增加数字，慕容雨终于体会到刷分的快感。这个宁采风简直就是上天赐予她的刷分工具！不但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而且能够举一反三帮忙完善谎言：
“这样啊。狐仙姑娘住在这座山上吗？为什么穿着男子的衣服……莫非狐仙变幻的时候没有办法化出衣物？”
慕容雨的脸一红，虽然不完全是真相但他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是啊，真是麻烦死了。”
“那么这件衣服是……”
看见宁采风脸上青红交杂的表情，慕容雨知道自己再不出声的话，恐怕就要成为他脑海里杀人夺衣鬼怪剧的主角了，于是赶紧解释道：“这件衣服是我的一个长辈的，我刚刚学会变幻人形，家里没有适合女人的衣物，我只好先穿了长辈的衣服出来。”
“白狐山上……还有其他狐仙么？”
“那当然！我还有一个……嗯，小鬼弟弟哩。喏，这半包烤鸡就是留给他的，他啊……”
有道是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吟。瞎编乱造些狐仙故事对于长年浸淫在晋江起点的慕容雨来说还不是小意思，难得的刷分机会她怎么能白白放过！毕竟比起伤害南谷雨那小鬼的心灵，跟这个老实书生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算不得什么大恶。
兴致勃勃讲完狐仙的日常生活三百事附带隔壁邻居树妖家的奇闻趣事，慕容雨带着恶行值大丰收的幸福表情总结道：“就是这样啦~白狐山上的日子很无聊哩，除了修炼就是照顾弟弟，于是今天我就偷偷跑下山啦！没想到给山下的人揍了一顿，连脸都划花了，真是可怕！”
宁采风低低咳嗽一声，然后笑了起来：“原来你脸上的那几道不是胡须的痕迹，而是伤口啊，你去偷鸡被人发现了吧？真是调皮。”
从某个方面来说确实没错啦，不过——“你真是过分！人家差点丢掉小命耶！”
慕容雨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然后摸着自己的脸蛋：“脸上的伤口深吗？可恶！被毁容了啦！回去给南…弟弟看到，他又要大惊小怪了！”
“没事，并不是很深呢。”宁采风转过身在书篓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找出一盒药膏递了过来，“小生有些刀伤药，一路上并没有用掉多少，姑娘你可以拿去。”
“刀伤药！这么武侠风？”慕容雨一把抢过药盒拧开盖子嗅了嗅，“哇！好难闻的味道！你确定这个有效？”
“这是小生本家的特产，说来惭愧，小生祖上也算是武林人士，只可惜传到近代家门寥落，小生更是手无缚鸡之力。”
“可是我看不到自己的脸啊，喂，宁采风你帮我擦好不好？”慕容雨把药膏塞回他手里，然后凑到面前，眼巴巴地盯着他。
宁采风的脸顿时变得通红，慌慌张张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行动中还碰翻了身后书篓：“隔……隔壁厢房有面铜镜！小生马上去取……”
说完，他跌跌撞撞冲出房门，中途还不小心撞上屏风，扬起一片灰尘。
慕容雨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心想，这小子不但名字跟宁采臣很像，就连性格都一模一样哩。
好不容易就着模糊的铜镜涂好药膏，慕容雨将盒子塞回宁采风里，解释道：“我不能带人间的东西回去哩，否则会被骂的。”
那半只烤鸡估计就要跟南谷雨解释半天，更何况一盒刀伤药，她可不能让小鬼发现自己又偷偷溜出去了。
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慕容雨曾经偷溜过，找了她一整天的南谷雨差点没把怒水城翻个底朝天，事后又在窗前跪了一晚对着月亮忏悔爸爸我对不起你我没看好妹妹差点酿成大祸云云=_=|
宁采风被她的粗鲁动作推得向后退了半步，掩着口咳嗽了会，才问道：“狐仙姑娘……你要走了吗？”
看着他有些不舍又碍于男女大防无法明言的表情，慕容雨忍不住笑出声来：“放心啦！我下次——”
她突然记起善恶之书对于安慰他人的扣分标准，于是赶紧把下半句话吞回肚子，轻松跳上窗沿，抱着半只烤鸡朝宁采风挥挥手，潇洒告别道：“呆子，我走罗~拜拜~~~”
披散的黑发在空中画出利落的弧度，望着那个身影几个小跳蹿上院墙消失在林梢间，怀抱刀伤药的宁采风喃喃自语：“啊？拜拜……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破庙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