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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菊开彼岸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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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乱菊一直想问,但是却始终没问出口。
“银,当初你究竟为什么要救我回来?”
静灵庭里也有人是知道这段历史的。背后嘀咕的时候,大家都开玩笑说别看市丸队长的眼睛形状小了点,可眼神倒是十分犀利。说不定他在那个时候就看出松本副队长将来会是个大美人,所以才积极地前去英雄救美。这个说法后来辗转地传到当事人耳朵里,市丸队长的反应就只是笑。而松本乱菊则长发一甩表情傲慢又无聊地骂句:“八嘎——”尾音的长度恰到好处,让人听不出什么端倪来。
“可那是个浪漫的说法不是吗?”露其亚咬着铅笔对周围的人感叹。
“哈!只有小姑娘才喜欢浪漫。乱菊也一把年纪了。”夜一挑挑眉毛,对朽木小姐的说法不以为然。在四枫院夜一的心目中女人的豪放程度是有真伪之分的。真豪放固然也有其缺点,但伪豪放嘛……怎么说?就是乱菊那样的。
持有不同意见的人都问:“何以见得?”
“别的事先不说。就关于市丸银那件事,她不敞亮。”夜一自信地下了定论。其实根据女协的光荣传统就是谁不在的时候就八卦谁这一条来看,被八卦的对象也没几个是态度敞亮的。拿朽木露其亚小姐来说,你当面问她到底是要一护还是要恋次,她能怎么回答?就算她大义凛然地说两个都不要,你也一定认为她在说反语。所以……对于乱菊的“不敞亮”,斤斤计较的人诸如四枫院大人这样的——大家都不会和她斤斤计较的。
“可为什么后来市丸银他又走了呢?”不知是哪个新入会的成员问了一句。
“始乱终弃呗!三流小言上都是这么写的。”——这是没好气的回答。
“那官方给出的答案呢?”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是啊!谁能知道呢?连乱菊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倒有点纳闷,当年自己怎么就那么乖乖地跟他走了呢?说实话,即便是快饿死了,她也没觉得市丸银给的柿子干有多好吃。不过是报了个名字,这个满嘴关西话的家伙就把自己给弄到他家去了——真不知是该说他善良还是有魄力。一想到自己当年也有那么LOLI的时候乱菊就心堵。刚巧这时有某个由于工作过劳导致精神病的技术开发局职员跑过,身后跟着一长串死神大呼小叫。跑在前面的精神病患者经过乱菊身边时忽然放声大叫“是命运啊!是命运!”
命运……
“你这房子好破啊!”衣衫褴褛的女孩一边啃着个柿子干一边对眼前的建筑物发表恶评。身旁的男孩子比她略高一点,听了她的话,他笑:“这可是流魂街最棒的房子呢!乱菊你不要乱说哦!”可怜那时的乱菊还不了解眼前的家伙其实最爱谎话连篇,她眨巴着大眼睛,等他继续说下去。他见她认真了,笑意更深:“乱菊呀,其实这座房子是糖果做的。所以看起来不很结实。不过它有一个好处,就是如果我不在家而你又饿了的话,你可以把房顶的瓦片拆下来吃掉。而窗框和门就要留到最后吃——因为吃掉了会有坏人进来……喂!乱菊你去哪里?我还没有说完呐!喂!”
她懒得听他胡扯。如果他的房子真能有糖果来造,那么被柿子干救活并拣回来的自己也算可怜到家了。但他连撒谎也撒得那么甜,她有些喜欢他。第一口蛋糕的滋味,第一件玩具带来的安慰,太阳上山,太阳下山,冰淇淋流泪。那不过是流魂街一个普通的阴天,却成了松本乱菊生命中艳阳高照的大日子。那一天,她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那是市丸银给她的糖果房子。从此,他们把这里叫做“家”。
市丸银从来没有开口承诺过要养她。不过在他们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里,他倒是一直这么做的。每次出门的时候他会嘱咐乱菊说你要乖乖地等我回来,他会锁上他们那不堪一击的门,然后一连消失个好几天。彼时只能坐在家里挨饿的乱菊就恨他恨得牙根痒痒,每次她都发誓说只要他一回来就立刻让他变成残障人士。可结果是一动真格的她就完了。面对乱菊的武力相向,银嘻嘻笑着躲闪招架顾左右而言他,几句胡说八道再加上来路不明的食物,基本上就能让乱菊那受伤的心灵拨云见日了。看样子他是算准了松本乱菊这方面的智商低,所以下次他还是玩失踪,坚决不改。久而久之,尽管市丸银每次回到家还是会遭受乱菊的殴打,但她原谅他的过程却越来越简化——她习惯了。
话说习惯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他的另一个兴趣是看她吃东西。
他用了很多形容词和比喻句来赞美乱菊吃东西时的姿态和气魄。他赞美她的时候态度虔诚表情膜拜。基本上大型食肉类动物都被他引用了个遍。乱菊好歹是女孩子。她害羞,便要把自己手里的食物分给他吃
“我不吃。”他摇手拒绝。
“可是,银为什么你的饭量这么小?你不好好吃东西将来变成侏儒,我和你出去会很丢脸的!” 乱菊正打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结果没想到市丸银他反而更加振振有词:“我就算保持现在的身高也不算侏儒呀!到时乱菊你,营养不良将来变成飞机场,那我就要后悔当初救你回来了!”
“你去死!”
“呀!乱菊不可以把食物乱丢呀!”
……
还好,他们对彼此的担心都多余了。他们渐渐长大,乱菊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脑袋居然顶上了银的下巴。而市丸银则被四周投来的目光搞得浑身不爽。不知从何时起人们已经不再称呼的他的名字而是叫他“那个波霸的男朋友”。他很郁闷。尽管他不讨厌别人说他是松本乱菊的男朋友。他不喜欢飞机场的女人是不假,但他也没想过自己要把她培养成这么极端的例子。有时他们一起出去,身后总有口哨声如楚歌般四面响起。回到家里,市丸银总是一肚子的气,每当这气聚集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便会不由分说地消失上十天半个月。半夜,乱菊听到锁头响,就含含糊糊地骂一句:“死外头吧你!”
等到他心血来潮想起回家的时候,一踏进家门就会有一双纤细的手掐住他的脖子或者揪住他的耳朵——“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加入了□□在火拼中死掉了呢!”她粗暴地热情地抱住他,把他的身体镶进他们本就不堪一击的墙壁里。
“说!去哪儿了!是不是去找野女人?!”她凶暴地抵住他质问。
“我有你一个野女人已经很要命了乱菊!哎……痛!痛!痛!”握住被乱菊用力扯着的一只耳朵,银故意夸张地惨叫着,“都是因为你这么粗暴我才会离家出走的!”
她不吭声,只是仰起脸来用倔强的眼神看着他。墙壁上的白灰簌簌地落下来,落了他们一头一脸。他的样子在翻飞的灰尘里溶成一片模糊的姿态。
她的嘴唇微微地抖动着,四周一片静默。
市丸银,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死你了!
多少次如出一辙的哑然相对,松本乱菊却依然没有把她的想念说出来。
他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
“不要哭。”他含糊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