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姜少棠

4、004

　　语丘兰没有在病房久留，很快怀着满腔母爱和来到这里一句话没说过的段谦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见时间不早，齐峰也识趣地走了，于是病房里又只剩下段让和在厨房里磨磨蹭蹭不出门的郑殷。

　　他神色微冷，把手中的汤碗放到一边，看也没看手边还散发着热气的排骨汤，对郑殷道：“小郑，帮我把这个倒掉。”
　　“啊？哦。”

　　在段让吩咐中，郑殷终于舍得出来了，他提着那一壶排骨汤，没多问什么，走到厨房里倒掉后还用水洗了两边，才重新拿出去。

　　段让满意地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开口问：“对了，你有兴趣当我的助理吗？”

　　郑殷手一抖，惊讶地看着段让，有些窘迫：“可是……我是医院的护士啊，而且我也不会做其他的工作。”
　　其实心里很雀跃，如果一下子成为段让的助理，离完成任务更近了一步吧，真想立刻答应啊！

　　段让想了想：“这没什么，我明天会让齐峰帮你辞职的。到时候你就专门负责给我做饭。至于报酬，我想比你做护士要划算得多吧。”

　　啊，原来会做饭真的有用啊。
　　郑殷心里有点飘乎乎的，居然这么容易达成了目标，看来段让也不像是资料上写的那样的人嘛。
　　“这，好吧，那就谢谢段先生了。”

　　没想到小松鼠这么容易被说服，段让含笑道：“对了，你还没吃晚饭吧，都这么晚了，你先去用餐吧。”

　　段让脾气也还好嘛。经过这一天的接触，郑殷逐渐放下心，对完成任务有了一点信心，悄悄地看了段让一眼，松了口气，在段让眼中就是一只拘谨而忐忑的小松鼠偷偷摸摸地看他：“那，段先生，我先去吃饭了。”

　　这个时候医院的食堂已经关门了，郑殷换了便装，心情欢快地在医院旁的小推车买了一份鸡蛋摊饼，几口解决完，然后溜进不远处的公用电话亭，飞快地拨了一个号码。

　　“喂——”

　　就在郑殷偷偷摸摸打电话的时候，住院楼的六楼走廊里，传来低低的脚步声。

　　VIP病房里，电视机正在播放搞笑的娱乐节目，白炽灯照得整个房间一片通明，段让的耳朵忽然动了动，清晰的脚步声在耳中回响，片刻后在他的病房门口停下，紧接着响起了规律的敲门声。

　　段让眉头微皱，这个走路的声音并不是郑殷，也不是他的主治医生孙医生，那来的人是谁？
　　他坐直了身体，朗声道：“请进。”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裹着白色长袍戴着帽子口罩看不清面容的人走了进来，他的声音十分沙哑，说：“二少爷，我是来为你打针的，你今天的药还没有用。”

　　段让警觉地眯了眯眼睛：“是孙医生叫你来的吗？你是新来的医生？怎么之前没有见过你？”
　　“是的。”
　　那个医生走到病床前，动作熟练的配置药剂，对段让的问话仅用这两个字简单回答。
　　段让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唇角甚至溢出几分笑意：“你姓什么，该怎么称呼？”

　　“我姓吴，二少爷叫我吴医生就好。”
　　吴医生在灯光下试了试针头，对段让扬了扬下巴，“二少爷，请把袖子撩上去，我给你注射。”
　　段让把衣袖向上挽了几圈，在吴医生用棉签擦拭过他上臂针头即将扎进去的刹那，他忽然一手盖住自己的手臂：“等等。”

　　吴医生皱了皱眉：“二少爷，我这是给你注射药剂呢，请不要胡闹。”

　　那语气好似段让真的在无理取闹，而他真的是为了段让好。

　　段让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是吗？恐怕这药剂一旦注射下去，等有人发现时，我已经变成了一句尸体，对吧？”
　　吴医生生气的说：“二少爷，请你不要开这样无礼的玩笑。”

　　“嗯？玩笑？”段让冷嗤一声，举手成掌，阴冷的气劲形成掌风，朝吴医生正面拍去，“我虽然身体不适，但除了必要的营养液外从没有注册过其他药物，你跟我说孙医生让你来的？你当我傻吗？”

　　他掌中气劲太过强盛，那医生像是轻飘飘的风筝，被狂风一吹，猛地往后飞去，咚的一下滚落在地，噗一声口中溢出鲜血，目光惊恐，仿佛他是什么可怕的怪物，手脚并用地往外面爬去：“你、你……”

　　“嘭——”
　　段让指一弹，弹出一股气劲，洞开的大门在巨响之中关上，他轻轻一跃，脚下生风般，在空中划开一道弧线，落到吴医生旁边，脚掌踩住他的脖颈，语气森然：“说，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吴医生抖如筛糠，结结巴巴道：“我说、我说，是——”

　　就在那一刻，窗户外突来射来一点红光，紧接着只听咔嚓的玻璃碎裂之声，段让瞳孔一缩，下意识往旁边一躲。

　　“好、好——”
　　这一瞬，钝器没入皮肉和头骨断裂的声音也相继传来，段让猛地回头，却见吴医生头骨被什么开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咕噜噜流淌着鲜血，瞪大了双眼，似乎死不瞑目，喉中只残喘着发出这样的字眼。

　　段让揉了揉眉心，有点头痛。
　　根据他得到的常识，现在这个社会出现一个死人，会闹出很大的恐慌。

　　“段先生——”
　　可他怕什么来什么，门外忽然响起郑殷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拧开，门板抵在吴医生的尸体上，余光里小松鼠一脸茫然的盯着地上的尸体，说话声戛然而止。

　　郑殷拧了拧眉，看了看吴医生的尸体，又看了看段让：“这是……”
　　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难道组织的资料没有出错，段让真的是一个相当可怕的人？问题是他现在杀了人，自己是要负起法律责任把他扭送警局还是做一个成功的伪装者继续安安稳稳地保护段让呢？

　　一眼看出郑殷在想什么，段让苦笑一声：“你在瞎想些什么啊，这个人不是我杀的。”

　　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郑殷才猛然发觉自己思考错了方向。注意到吴医生头上的弹|孔，他神色肃然，观察了一下，又走到被击碎的玻璃窗旁，从洞开的窗户望出去，对面一整栋楼居民楼灯火辉煌，完全追踪不到狙击手的痕迹。

　　他眉头紧蹙，看来组织说得不错，段让的处境的确十分危险，这群躲在暗处的老鼠，要是没人保护段让，只怕真会死得悄无声息。

　　郑殷心中一凛，徒然生出一股后怕，幸好段让没事，否则……他该怎么跟上面交待啊？今后不能离段让太远了！

　　脱离了普通生活状态的郑殷，整个人生出一股利刃出鞘的气势，和那个之前充满了忐忑不安的护士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可是在段让的余光里，他只看到一只警觉地竖着大尾巴沉着毛绒绒的脸的松鼠，以为他这会儿见到死人太过惊讶以至于都说不出话来，他揉了揉眉头，说：“报警吧。”

　　现代生活的常识，有事情找警察。

　　郑殷回过神来，心想这尸体的确需要处理，于是点点头，掏出手机拨打了110，“喂你好，这里发生了一起枪|杀案，在第一医院……”同时悄悄给组织上发了个短信。

　　半个小时后，数辆警车风驰电掣地赶来。带队的警察询问了段让和郑殷的详情，虽然没怎么打过交道，但现场的证据很明显，吴医生是被外人枪|杀的，所以没怎么为难他们，只告诉他们随时保持联络——其实郑殷觉得这么简单放过他们，果然还是上面打了招呼的吧。

　　“这不是我们医院的医生！”
　　摘掉吴医生的口罩，被警察惊动的院长一瞧见他的模样，惊呼道。
　　“咦？这不是前段时间P市潜逃的一个变|态杀人犯吗？”
　　同时有警察也跟着吃惊地说道。

　　“我看看我看看。”
　　队长挤开人群走进去，仔细观察了一下，“唉还真是他啊，这家伙以前在P市也是做医生的，不过据说他性格太过偏激，因为一起亲人打医生的医闹事件，为了报复就故意给病人注射了慢性毒|品，后来还以此为乐，害死过好几个人，被P市警方破案之后就彻夜潜逃了，前段时间还全国通缉呢，怎么，你们都不看新闻的？”
　　见周围的人都一脸茫然，队长解释几句，然后摇摇头，叹了口气，“唉，不过恶有恶报，跑到S市来还不是被人杀了。对了，段先生，你们这也算是立了一大功，到时候我给你们报上去。”

　　段让笑了笑，接受了他的好意：“那就谢谢了。”
　　“不用客气，不过我们还得彻查杀他的人是谁啊……”

　　警察们带着尸体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媒体围上来了。
　　“请问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命案吗？医院能给回复吗？”
　　“是不是医疗事故？”
　　“据说尸体在段让病房里发现的，死者跟他有关系吗？”

　　当天晚上，各大门户、媒体换上了新标题，分别是“S市第一医院发生命案，后续正在调查中”、“S市第一医院发生医疗事故，病房里死人，医生回应：跟我们没关系”、“第一医院病房发现尸体，据传跟段让有关”、“演员段让又陷风波：疑是杀人凶手”……

　　_(:зゝ∠)_一个找死的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