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人间界]极凰》三百步

16、小受？

　　院中一树桂花开得正好。
　　有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落下，留下一地金黄。
　　易熠伸手，一缕香气留在手心，又飘远。
　　“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清浅女声如约而至，她抬头望去，只见秦暮然坐在轮椅上，她的身后，是秦暮离。
　　两人缓缓而来，直到树下的阴影遮住了她们。

　　日暮的光，悠悠长长，安静得只听见花瓣簇簇落下的声音。
　　许久，易熠才听见清浅的声音响起，淡得就如天上飘渺的云，仿佛下一秒，就会散去。
　　“外面的事情，我听说了。”
　　易熠侧头看去，便看见秦暮然的眼。
　　她并没有笑，却让人觉得，那笑都藏在了那双眼里。
　　一如那个人，把恶劣都藏在骨子里。
　　易熠扶额，她似乎又魔怔了。
　　轻咳了声，一本正经道：“所以，这段时日，大概是要麻烦你了。”

　　青枝白芨离开后，她想了想，还是跟着人，找来了这里。
　　一来有地方可以住，二来她已经得罪了无极宗，至少在宗门大开前的三个月，她需要找一个靠山。
　　有秦暮然的话在先，这里就是最好的选择。
　　“啊，对了，用了你的名字拉虎皮做大旗，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
　　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回答。

　　易熠默默望着秦暮然，然后，弯腰捡起一朵落在地上的桂花，“呐，为了感谢你的大度与宽容，这是我的谢礼。”
　　秦暮离：“……”
　　现在的小孩子这么不要脸了么……
　　之前只有一面之缘，就敢借来虚张声势吓人，如今道谢也如此敷衍，这是想死呢想死呢还是想死呢。
　　然而，下一刻，他震惊了。
　　因为秦暮然居然接了过来，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那是发自内心，真实的笑，秦暮离知道。
　　“我说过，你和我是一类人。”
　　“啊，可能吧。”
　　秦暮离觉得自己听不懂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了。

　　“对了，他是你的弟弟？”
　　“弟弟？”
　　易熠理所当然点头。
　　秦暮然转头，便看见秦暮离铁青的脸。
　　“噗哧。”她笑了出来。
　　易熠一头雾水，那边秦暮离已经咬牙切齿。
　　“我，是，女，的。”

　　“咦？”
　　易熠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打量那张漂亮得过份的脸，摇头道：“难怪……就说没这么阴柔的小受嘛。”
　　“小，受？”
　　那一字一字咬得，好像更用力了。
　　意识到自己口误，易熠忙露出一个笑容，很是诚挚，“我是说，你真瘦。应该多吃点才是啊。”话微顿，又快速看了秦暮离一眼，“要是胖点，我也不会误会了。”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的胸上转了一圈，秦暮离的脸终于黑了，一拳打了过来。
　　“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揍你！”
　　“诶！”

　　砰！
　　这一拳，没有预先想到的那样揍到对方身上。
　　竟然被接住了。
　　秦暮离愕然看着自己的拳头，被包裹在小小的手掌里。
　　她看着眼前比自己还矮一头的清丽少女，笑盈盈的道出一句。
　　“好久不打架，手都有点生了。”
　　然后下一瞬，她就看到她敛了笑容，面无表情一脚踹来。
　　“你脾气这么暴躁，你家里人知道么？”

　　砰砰砰！
　　不大的院子，两名少女瞬间以肉相搏。
　　几十招间，一脚，一拳，拳拳到肉。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来了别人，秦家的子弟、下人都赶了过来，待看到眼前这一幕，嘴巴张大得都能塞下鸡蛋了。
　　秦永也来了，他本想阻止，却发现这两人竟然没用半点法术，全是一拳一脚的战斗。
　　默默看了秦暮然一眼，见她正饶有兴致看着，半点没有要阻挡的意思。
　　好吧。
　　阿离只是想找人打架了而已。
　　大概是这些时日，总遇见找茬的人，太憋屈了，打一架也好。
　　不过，论拳脚，阿离似乎完全不是那个小孩的对手啊……

　　“混蛋！”
　　脸上被揍了一拳，身上也被揍得七痛八疼，却打不到对方一点。秦暮离恶向胆边生，猛的扑了过去，一把死死抱住易熠，低头毫不犹豫地朝眼前少女的头撞了上去。
　　砰！
　　两个脑袋相撞，发出结结实实的响声。
　　“卧槽！”易熠一把推开秦暮离，捂着头踉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前一堆星星在飞。
　　头好疼……

　　瞪着地上两眼呈现无焦晕眩状态的少女，秦暮离捂着脑袋，哈哈笑了出声。
　　“呵，呵，哈哈哈——”
　　围观的众人：这么幼稚的二小姐，他们真没见过。
　　易熠捂头瞪眼，“你是猪啊！”
　　秦暮离也一屁股坐了下来，瞪了回去，“你才是猪！”
　　“你不是猪你怎么这么幼稚！”
　　“谁让你打我！”
　　“谁先动手的？”
　　“谁让你看那里。”
　　“我看哪了？”
　　“你，你……”
　　秦暮离卡壳了，脸涨得通红。看胸，这话能这么大庭广众说出来么。
　　众人：你们在说些神马？为什么听不懂。
　　秦暮然：我知道，但是不告诉你们。

　　易熠眯眼，“切，本来就没什么好看的，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混蛋！”
　　秦暮离蹦了起来，又要一拳揍过去，但这一次，秦家几个子弟扑过来，七手八脚按住了她。
　　“放，放开我。”
　　“好了，别闹了。天色已晚，该吃晚饭了。”
　　秦暮然发话了，自然没人敢不听。秦暮离不甘地瞪了易熠一眼，得到的只是后者一个鬼脸，还有无声的口型。
　　她看懂了，那是四个字。
　　“幼稚的猪。”
　　她气得咬牙，“你给我等着。”
　　然后，秦暮离便看到易熠朝着秦暮然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腰，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
　　“秦姐姐，我好怕怕，她要再打我怎么办。”
　　“不怕，有我在，她不敢的。”
　　易熠看向秦暮离，见她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脸震惊的模样。
　　她露出森森白牙，笑得挑衅。
　　然而，下一秒，她笑不出来了。

　　有些冰冷而湿润的气息，轻轻缭在耳边，“我帮你欺负了她，你要如何回报我？”
　　易熠抬头，便看见一双含着戏谑的眼。
　　她猛地站了起来，揉着肚皮，“啊，肚子好饿，吃饭吃饭。”
　　然而，四周一片安静，像是凝固了一样，没有人接话。
　　呃……
　　发生了什么。
　　易熠再迟钝，也终于发现不对劲，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这时，秦暮然轻推轮椅，淡淡开口：“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准备。”
　　“是。”众人呼啦啦一下散得没剩下几个，只有秦暮离还留在原地，脸上表情复杂。
　　“阿离，推我回去。”
　　秦暮离咬了咬唇，终是走上前去，“是。”
　　“易熠，你的房间已经帮你准备好了，阿离会带你过去。”
　　易熠看了看秦暮然，又看了看秦暮离，前者依旧风轻云淡的模样，后者却是敛了之前的张狂，隐隐竟有些压抑。
　　她若有所思，秦家的人，似乎都很怕秦暮然？
　　倒是这个秦暮离，似乎不止怕，还有些别的情绪，有些意思。
　　她缓缓点头，笑道：“好。”

　　秦家很大，小桥流水，阁楼园林，易熠觉得自己要是不记着路，肯定会迷路。
　　一路走来，易熠发现那些院落厢房各成风格，似乎都带有鲜明的个人印记。
　　想起在外面听说的那位合体期高人，她抿了抿唇，却犹豫了下还是没有问。倒是秦暮然忽然开口，“有什么疑问么？”
　　易熠静默一瞬，才道：“我听说，秦家似乎有位高人？”
　　“在本家。”
　　“本家？”
　　“秦家真正的根不在这里，而是在京都。”
　　“那这里是？”
　　秦暮然似笑非笑，“只是秦家给我的一块领地罢了。”
　　易熠恍然，难怪这里的人，会以她为尊，她点头笑，“领地好啊，那你不就是领主了。”
　　“不过是个可以安身的地方，也许终其一生，我都无法再离开这里。”
　　“诶？”易熠转头看去，看到的却只有平静的表情。
　　“不会的！”秦暮离忽然开口，神情是掩饰不住的愤恨。
　　“阿离。”
　　“……我知道了。”

　　易熠看了看两个人，沉吟半响，笑了笑，“虽然我不明白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我知道，有些事情如果不去努力，是会后悔的。”
　　秦暮然笑了，却是无声，“如果无路可走呢？”

　　“那就踏出一条路，即使是穷尽一生。”
　　易熠往前快走了几步，转过身来，露出明朗的笑，一如初见。
　　秦暮然有些怔神。
　　“毕竟，你不试，又怎么知道无路可走。”
　　“前方荆棘满布，就砍出一条路。前方刀山火海，就填山倒水。只要你试过，哪怕结果失败，你都问心无愧。在生命最后一刻，才不会遗憾。”
　　“因为，你尽力了。”

作者有话说

　　有很多事情，不要轻言，更不要轻易放弃。
感谢杂云的地雷，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