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同人[龙迷]——白山黑水》幽狼

5、找麻烦的人

　　营地在一个背风的山窝子里，位置选的极好，周围布了一组明哨一组暗哨，稍微有个风吹草动营地里的人立刻就能察觉。
　　营地里头，帐篷四周竖了防风的雪墙，内里生了好大一堆营火，烧得正旺，闪烁的火苗窜起一人多高。两个负责值夜的明哨围着营火一边烤着火一边低声说着什么，不一会儿其中那个被唤作小军的便掏出本书，借着火光看起来。坐在他旁边不时的指点的是之前被迷龙抡了一枪托的汉子，大名叫孙达得外号孙猴头，胳膊长腿长的一看就是赶路的好手。
　　迷龙从帐篷里伸出脑袋四下看了看，冲着正在看书的小军道：“小兄弟，看啥呢？”
　　小军抬头瞅着迷龙露出一口白牙，摇了摇手里的书道：“识字本！”
　　“哦，”迷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缩回帐篷里。
　　“没事整本书，宝贝似的，跟那小蚂蚁一样儿一样儿的。”迷龙嘟囔着转过身，正看到龙文章点了块松树明子让帐篷里亮堂起来。刚才少剑波让人送了一床鹿皮褥子过来，此时铺好了的褥子早已经被狗肉霸占。
　　迷龙走过去踢狗肉屁股：“老子的床，老子的褥子！”
　　狗肉咕噜一声，却不动弹，死死的占据着迷龙的褥子。
　　迷龙转过头来看到龙文章冲着自己贼笑，回手便去揪狗肉的尾巴：“好你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老子白养你这些日子了！”
　　尾巴让迷龙揪着，疼的狗肉“呜呜”只叫，龙文章也看不下去了拿自己被子把迷龙和狗肉一起裹了，凑得迷龙耳边道：“那你跟他个狗东西较啥劲？再说了，这天寒地冻的，挤着也缓和不是！”
　　“去你个鳖犊子的……”迷龙不知真假的挣了两下，就安静下来，任着龙文章折腾。等好不容易龙文章用鹿皮褥子将两人一狗都裹得暖暖呼呼的，迷龙忽然开口道：“老实交代呗！”
　　龙文章愣了一下，学着迷龙的东北口音道：“交代啥玩意啊？”
　　“你说啥玩意啊！”迷龙说着就要挣出龙文章费尽心力裹出来的被窝子。
　　“别！别！我交代还不中么！”龙文章顿了顿道：“这说来话可就长了！”
　　“长就就慢慢说呗！”
　　“得，我的迷龙爷，您打算从那段听起啊！”
　　“从头说呗！”
　　“……”

　　“一月底的时候，军里接到了北上的通知……”龙文章的声音有些阴沉又显出期待中的某种变革即将来到的激扬“那天早上的天是干干净净的蓝，滇边的冬天难得的好天气，师座……”他早就习惯了称虞啸卿为师座，就算虞啸卿现在早就不是师座，而他也不再是虞啸卿的团长。

　　虞啸卿站在高高的台子上，肩膀上的将星映着灿烂的阳光，散出一片金色。他脚下的台子不奢华但是扎了很多青枝和鲜花，有种悲壮的肃穆。
　　“立正”虞啸卿喊。
　　台下便静了下来，一个个挺立着半扬起头，看向他们心中不可战胜的军座。
　　今天虞啸卿很高兴，他冲着台下的整个军吼道：“我们即将北上，前往沦陷区和所谓的红区，荡平日寇，驱除□□，打回一个像模像样的大好河山！”
　　虞啸卿的话赢得了排山倒海一样的掌声，台下的龙文章却安静的像个死人。前一天的晚上龙文章对虞啸卿说：“西进吧，别北上！”
　　虞啸卿没有应，也没法应，军令来了他就得上，无论要打的是小鬼子还是红脑壳。

　　“后来呢？”迷龙翻了身，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一点。
　　“后来就跟来了呗！”龙文章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愿意说得太多。
　　迷龙却不管他心中的弯弯绕，追问道：“那你怎么跟红脑壳混的一起去的，还有烦了他们呢？我走那会儿他们可还活蹦乱跳的呢！”
　　“去你的乌鸦嘴！”龙文章伸手在迷龙的肚子上掐了一下，“他们一个个现在也活蹦乱跳的！”
　　“丧门星你走后不久就带着弟弟的骨质回去四川老家了；不辣一条腿蹦回了湖南，对，这个你知道，那会儿你还在；克虏伯有了真的克虏伯大炮，时不时的能打上一发；……烦了一直跟着我现在也跟红脑壳混在了一起；还有阿译……”龙文章伸出手指一个个掰着说出炮灰们的下落。
　　迷龙听着忽然觉得很困，困得眼皮打架怎么也睁不开，迷迷糊糊中觉得这些名字似乎已经离他很远了，而每一个名字对应着的面孔却又还是那么生动，裹挟着那段硝烟弥漫的日子一起忽近忽远的在他的梦境中打着转。
　　迷龙觉得自己在拼命的奔跑，挣扎着回到生他养他的土地上，可转眼间这片黑土地上烽烟又起。留着相同血脉的人们相互搏杀，他看到他的团长站在成堆的死人上哭泣，诅咒天地人灵。
　　他看到龙文章焦躁的对虞啸卿说：“中国人不杀中国人！我们根本打不过□□，三万三十万铁甲，三百万都会一溃如沙，我们会惨过南天门！”
　　他看到龙文章伏在地图前自言自语：“我还可以再打一趟南天门，可我没种看着他们一个个死了，我没种了。”
　　他看到龙文章冲着手下们吼叫：“我们不打了！我们不打了！”
　　他看到龙文章跳出战壕子弹从他头顶飞过，他挥舞着手中的棉衣冲着一群衣着破烂的红脑壳们喊：“别开枪！别开枪！起义了！起义了！”

　　梦里迷龙可能还见着了很多，不过大多在他醒来的一瞬就随梦一起消逝。反而是他身旁空空荡荡的鹿皮褥子让迷龙有些恍惚，昨晚那个啰嗦了整宿的混蛋玩意儿难道也只是这混乱梦境的一部分？
　　好在帐篷外狗肉的叫声提醒了他，那个混蛋玩意儿一向精力充沛，几近怪物。
　　从帐篷里探出脑袋，天还是灰蒙蒙的，营地里却早就忙碌起来。烧水的烧水，煮茶的煮茶，甚至连烤狍子肉的香气都已经飘了出来。
　　迷龙挠了挠头皮，叫住了正往马上装毛毡和帐篷的小军：“小兄弟？”
　　“啥？”小军回过头来冲迷龙露出一口白牙：“张大哥！你要找407吧，他正跟406在那边商量事儿呢，不让人打扰！”
　　“啥？407？406是啥？”
　　“哦，难怪你不知道！407首长肯定是忘了跟你说啦！”小军手上不闲着把捆扎利落的毛毡和帐篷装到马上：“406、407是我们首长的代号。406就是我们分队长，昨天穿白茬羊皮大衣跟你握手的那个！407是我们参谋长……”
　　“小军，你这嘴可够泄密级别啦！”小军的话没说完便被跟少剑波并肩走过来的龙文章打断了。
　　小军赶忙低下道：“407首长，我错了！”
　　“行了，行了，你别勇于承认错误了！”龙文章有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跟在旁边的少剑波笑道：“快去忙吧！一会儿等老杨同志侦查回来，我们就该要出发了！”
　　“是！”小军冲着少剑波敬了军礼，赶忙跑走了。
　　少剑波转过头来对迷龙道：“张兄弟，昨天让你受惊了！”
　　“哪儿的话！咱啥风雨没见过，哪就那么容易给惊了！”
　　“那昨晚睡得还好么？冷不冷？”
　　迷龙偷瞟了眼一本正经的站在少剑波身旁的龙文章，笑道：“挺好的！暖和的很！”
　　“那就好！”少剑波顿了顿又道：“你的情况407都跟我说了，我呢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当然这还得看你自己！”
　　“啥？”迷龙迷惑的看向龙文章，龙文章冲着他挤了挤眼睛，转头一本正经的对身旁少剑波道：“406我一会儿再跟他谈谈，咱们刚才商量的事儿等老杨回来你再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少剑波点了点头，“行，那就靠你了！”

　　看着少剑波转身去忙别的，迷龙扯着龙文章的衣领子绕到雪墙的后身儿。
　　“你们说啥玩意啊？加入啥啊？让我干红脑壳啊？可跟你说好了！老子这是回家过好日子的，不掺和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
　　“不是！”龙文章冲着迷龙眯着眼笑，“我们想找你帮个忙！”
　　“帮啥忙啊？”迷龙皱了皱眉毛，一脸我才不信你，别想把我卖了还让我帮你数钱的样子瞪着龙文章。
　　龙文章脸上的笑堆的更满，满脸的褶子此起彼伏：“找人！”
　　“谁？”
　　“吴城之！”
　　“唉呀妈呀！你们老大想法了！就你们这十几人？还没摸着人家门儿呢就让人给报销了。”
　　龙文章咧着嘴笑了笑，算是默认了迷龙的惊诧：“帮还是不帮？”
　　迷龙看了他一会儿，冲着雪墙里努了努嘴：“红脑壳，打完了走么？”
　　龙文章叹了口气，语义不详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南下四平……”
　　“中国人打中国人？”
　　龙文章没吭声。
　　于是迷龙开始挠他的脑袋，他仿佛又变回了缅甸丛林里那个敞着怀的兵痞，以及斤斤计较善于算计的黑市商人。
　　“不帮，我有钱了，这条小命还是留着给自己玩合算。”
　　“怕死了？”
　　迷龙哼唧了一声：“我怕被人忽悠死。”
　　龙文章定定的看着迷龙，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安抚又似乎是承诺：“我不走了，红脑壳去哪儿我都不走了！”
　　迷龙眉头皱的老深，似乎在权衡利弊得失。
　　忽然，迷龙一拍大腿叫道：“唉呀妈呀！老子的老虎！咋昨天给忘了呢！不行！不行！我得给整回来，让狼给叼了就亏大发了！”迷龙也不等龙文章反应拔腿就往山上跑，边跑还边冲着龙文章喊：“等我回来啊！回来咱再聊！”
　　“啊？”龙文章愣了一下，看着迷龙在雪地上狂奔转眼间就快要翻过面前的雪坡，龙文章打算追上去的脚步忽然就这么顿住了，一种从心底最深处生出来的落寞紧紧抓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但这只是一瞬间的迟疑，龙文章已经叫道：“狗肉！”
　　黄黑色的影子并没有如预期般的飞射而出，龙文章转头看见狗肉安静的蹲在不远的地方，正歪着脑袋端详他，仿佛洞悉了他虚弱心灵发出的嘶吼。
　　龙文章又叫了一声：“狗肉！”可狗肉依然安静，甚至趴了下去，头也舒服的撩在了爪子上。
　　得不到狗肉的配合，无力感让龙文章异常烦躁，他索性扯开了嗓子叫喊：“迷龙！你他妈给我回来！”
　　空旷的雪原上一波波的回声不断响起，却始终没有第二个声音加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