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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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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挺好的,风和日丽。
我心情很差,欲哭无泪。
我穿着一身浅青色袍子,浓密的头发用同色丝带系着,晃眼看去,倒也像个小公子哥儿。我的旁边坐着雅夫人,对面坐着上官豫。
“琪儿,不要紧张。”雅夫人摸摸我的手以示安慰,“你天资聪颖,洪先生一定很喜欢的。”
我才不是紧张,我是根本不想去,更何况,还要女扮男装,万一混得不好将来上演个什么梁祝楼台会,简直是太狗血了。因此一路上我都在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可以遮盖过去才好。
“娘,听说洪先生对弟子很严格的?选弟子眼光也很挑剔?”我问,不如就从此处着手,想办法让洪老头子看不上我不就结了?
“是啊。洪先生说,伯乐难得,千里马亦难求。要两者得兼方能成就一番事业,故坚持按心意收徒。去年司徒大人的长孙想拜洪先生为师,送了多少礼仪过去,统统被退了回来。”娘说起,一脸唏嘘。
“那洪先生怎会准我一试?”我奇道。
“呵呵。”上官豫突然笑了,“因为娘也是洪先生的弟子呀!论理,娘也算我们的师姐呢。”
“豫儿。”雅夫人出声阻断,笑道,“我年幼时曾蒙先生青眼,教导了两载。可惜时日甚短,未曾学到老师半点精髓。”
“难怪我说娘气质不凡,原来也是才女呀。”我马屁乱拍。
“娘嫁给爹前,本来就是两大才女之一。”上官豫笑道。
“两大?还有一个是谁?”我奇道。
“听说是北齐国人,叫什么楚非烟。”上官豫说,“听小厮们说,十年前,满街百姓都知道,北楚南宣。”
“豫儿,你是大家公子,怎么能胡听下人们乱嚼舌头。”雅夫人嗔道,“什么北楚南宣,不过是市井之徒无聊之言,你们娘就这点能耐,哪里敢称什么才女?”
“娘,您也不必过谦了。”上官豫在雅夫人面前倒是和煦的很,一脸阳光。“爹为官清廉,又一心在外,从不顾家。这些年不是您,我们府中哪有这等从容?”
“是啊是啊,”我忙点头,“前两日听青鸾说,她碰到菽王府的丫头,还说咱家最是体恤下人,羡慕得紧呢。”
“那些不过都是虚名,”雅夫人笑了笑,“娘最操心的就是你们两个。豫儿尚好,琪儿就太过顽劣,须得多加管束,方成大器。”
“娘,琪儿才不要成大器。”我郁闷鸟,这压力忒大。
“娘放心,琪儿有志气得很,昨儿我去传您话时听琪儿说话,抱负大着呢。”上官豫露出捉狭的表情。
我大惊。这个上官豫,他不是要说倾国倾城那档子事吧?!
“嗯?”雅夫人听了很是讶然,“琪儿有什么抱负,说来听听。”
“娘,”我赶紧撒娇,“您别听豫哥哥胡说,琪儿最大理想就是呆在娘身边,哪儿也不去。”呃……老天,我不是要故意撒谎,我只怕雅夫人听到我“花遍天下美男”的雄心壮志后,神经一时吃累晕倒。
雅夫人温柔一笑,又摸摸我的头,轻轻叹口气。
“娘,您又在叹气。”我讨好的靠着雅夫人。
“娘是担心你被洪先生婉拒,那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还关系着娘的一世才女的英名呢。”上官豫笑说。
“你……”我气结。
“豫儿不要取笑琪儿,”雅夫人笑道,“娘是在叹气,你们俩一天天长大,娘却一天天老了。”
“娘才不老,娘最好看了。”我谄媚的笑。
唉……看来,还要想办法让洪老爷子收下我才行,毕竟不能坏了上官家的名声,人言可畏哪。
轿子摇摇晃晃,我只听到外面人声鼎沸,甚是热闹。我不由得心猿意马,来古代这些时日,都还没出去玩玩看呢。可恨这个小身体手短腿短,于爬墙一事甚是费力,若是放在现代,这点小破墙还能拦得住我?等稍大点,一定要出去领略领略这古代风情。
“快到了。”上官豫瞄了我一眼,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眼神颇警惕。
“啊,不是说是皇家内设么?怎么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啊?”我悄悄撩开帘子看了看,似乎不是什么深宅大院,周围买糖葫芦的,捏面人的,写字求画的,熙来攘往,生活气息浓烈得很。
“这就叫大隐于市。”上官豫说:“先生不喜那些森严坚壁的地方。”
“嚯~~还是个爱凑热闹的老头。”我心里想着,眉眼不由得浮起一丝笑意。
“别以为他好糊弄。”上官豫轻轻说了句。
正说间,轿子停下来,洞明学堂到了。
学堂在一个胡同里面,胡同出来就是热闹大街。我一心只在外面,被雅夫人拖着一只手牵了进去。出乎意料,学堂里弟子颇多,并不像我想象中那般小猫两三只,不是说这老头挑徒甚严么?
“这是外院,里面有内院,那才是先生的教习地方。”上官豫看出我的疑惑,小声说。
“琪儿,你且站在这里。”雅夫人对我说,“娘先与先生说两句。豫儿,跟我来。”
我点点头。雅夫人便携着上官豫走了进去。
我站在一群王公子弟们身边,他们大多拿一种见怪不见的表情看我,八成这里面已经有很多失败的先例了。
果然,我听到旁边有人小声讥笑:“嗤,又是哪家来讨没趣的。”
“长得倒是个好的。”有人低笑。
“你又犯病了。”旁边一群人笑起来。
乖乖隆里东,果然院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看来老头挑选严格一点还是有道理的。我心里暗骂,表里只装什么也不知道,面不改色心不跳等着。
片刻,上官豫走出来,“先生叫你进去。”
我神色自若走过去。
一片假山,一湾池塘,几窝紫藤,将前院和后院隔成两个世界。
上官豫轻轻握着我的手,道:“别紧张,先生人很好的,刚才娘又打点了不少好话,迷汤灌着,应该没问题。”
我笑笑。有问题也没办法了。刚才那群纨绔子弟已经成功的激发了我心中的怒火,小宇宙要爆发了。
进了后院,见雅夫人一脸恭谦的站在一个老头旁边,那老头却泰然自若的坐着,白髯长衫,颇有几分道骨仙风。
“琪儿见过洪先生。”我一步上前,稚声稚气地说。
“好个灵透孩子。”老头一乐,“雅儿,这孩子只怕更胜你当年啊!”
“先生谬赞。”雅夫人仍甚谦谨,“雅儿带小女来,只求先生看看是否教得?”
“雅儿倒是给我出难题了。”老头摸着胡子摇头,“老夫总共只教过两个女弟子,一个是你,另一个么,是陈妃。不过这都是老早的事情了。现在老夫年老心疏,恐荒废了这些孩子。”
原来雅夫人倒没有在这个老头面前隐瞒我是个女孩儿的事实。话又说回来,想瞒着这老狐狸,只怕也不是易事。
“先生过谦,”雅夫人正色道,“得入先生青目者,人皆羡之。只看琪儿有没有这个福分。”
老狐狸笑了笑,对我说,“那么,好孩子,你且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点头。
“刚才你经过外院,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老头笑得十足十就是一只老狐狸。
我一愣,老实回答:“是。”
“你母亲送你来,是想在我这里学些安身立命之道?”
“是。”
“则何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再愣了。这老狐狸,问的话不简单。外院的学习氛围并不好,显然他是知道的,故意这么问,是怕我年幼无知,跟外面那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不但没学好反倒入了魔道。
想清楚了,我答:“人有慕善之心,是故择夫善者从之,谓近朱者赤;立意不坚,则误入歧途,谓近墨者黑。然心正,自出淤泥而不染。”
老头点头,我看见雅夫人目露惊喜,而上官豫则一脸惊讶。
“孺子可教。”洪老头笑着摸着胡子,“老夫再多问一句,心正,可有何说法?”
我想了想,说:“琪儿前日听人唱了一首曲子,韵律是好的,但更妙的是词,或可答先生所问。”
“哦,”老头眉毛挑了起来,笑说:“且说来。”
我清清嗓子,念道:“青山相待,白云相爱,梦不到紫罗袍共黄金带。一茅斋,野花开,管甚谁家兴盛谁成败。贫,气不改。达,志不改。”
“果然好词!”洪老头用力一拍靠椅扶手,吓了我一跳。
“这徒弟我收了。”洪老头拈须大笑,“雅儿,你这两个孩儿翌日必成人中龙凤。”
雅夫人含笑不语,只摸着我的头。上官豫则是带着沉思的目光,看着我。
“今天只是拜师,暂不上课,我们可以回去了。”当我听到雅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只差没三呼万岁——太好了,又解放了!
雅夫人走在前面,我和上官豫并肩走在后面,那群王孙公子们正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想必已经有小道消息传出去了——我,上官琪,成为洪大先生本年度第一弟子。
好像很有面子哦~~~
我奸笑着对一干人比划了个“V”,一群人甚是莫名,上官豫扯了我一把:“不要得意太早。”
我对着他吐了下舌头,没提防一头撞在一人身上。
“哎哟~”我揉揉脑袋,那人也揉揉下巴。
“宜晗兄,失礼了。”上官豫对来人一躬,“舍弟唐突。”
“豫师弟不必见外,”那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小公子如何称呼?”
“舍弟单名一个琪,才刚入了洪先生门下,”上官豫介绍,又对我说:“琪儿,这是凌师兄,也是洪先生的得意门生。”
“不敢,敝姓凌,名宜晗。”少年对我笑说。
我恍恍然一愣,这少年的笑容,竟似不染一丝世俗的清淡绝伦,又若菡萏初蕾,明艳不可方物。上官豫已算出色的,两人在一起,这个少年竟还更胜三分。
“帅哥啊~~”我实在忍不住在心中大大的乱惊艳了一把。
那少年看着我,笑容更盛:“琪师弟莫非被愚兄撞痛了?愚兄这厢赔个不是。”
“啊啊啊,没有没有,那个……”我一时慌乱,帅哥跟我说话了耶!
这当口,已停下脚步笑看的雅夫人道:“琪儿甚是顽皮,以后还要师兄们多多担待。”
“不敢。”帅哥对雅夫人躬身,“入得先生门下,就是自家兄弟一般,宜晗当尽先进之责,请夫人放心。”
雅夫人含笑点头,又道:“豫儿琪儿,咱们走罢。”
我和上官豫赶紧对少年点头示意,朝雅夫人走去。帅哥啊帅哥,我咽着口水回头望去,见那少年仍躬身执礼,在一群同龄人中,显得犹如暗夜中北极星一样夺目。
以后凌帅哥就是俺祝小渔的同学了,哼哼,俺有的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