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情》橘雪

2、第 2 章

　　“樱林小路”的位置不在小路，却正坐落在繁华的博多闹市中心。在透明的落地玻璃外向里面看，偌大的店面里客人三三两两地分散着，他们开合着嘴巴，听不见声音，有时端起厚实的咖啡杯呷上一口，或浅笑着咬一口蛋糕，像上演着一场默剧。
　　庆太扫视一下里面，没有发现那个劫他财不知道有没有劫他色的女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了。
　　一阵铃声。哦，玻璃门上挂了串玻璃风铃。庆太是个喜欢音乐的人，这个小小的细节让他笑了起来。
　　服务生的态度亲切但不热烈，温和的，像夏天掠过树梢的微风。
　　只是一层玻璃，便隔绝了外面的烦嚣。悠扬的钢琴声在冷色系的布置中显得温暖，静静地流淌过每一个角落，然后在天花板上汇拢，散成室内漫溢的香气。
　　庆太迷上这个地方了。他就坐在角落里，让咖啡的香味伴着冰淇淋的甜腻侵入鼻腔，深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浑身舒畅。
　　但是半个小时以后，庆太就坐不住了。他招呼一个服务生过来，询问是否有兼职的十三四岁的女学生。
　　“先生，我们这里的服务生全是二十多岁的全职员工。”这句话让庆太更加喜欢“樱林小路”了：这里的员工竟能认出他是男生！庆太还是头一回被称呼为先生呢！
　　“这里实在是太棒了，”庆太由衷地赞美。
　　“是啊，十四岁就能想出这么棒的设计真是天才。”服务生附和道。
　　“十四岁？”庆太耳尖得很。
　　“对，这里的设计是我们老板的朋友的女儿负责的，她才十四岁，跟你差不多年龄。”
　　“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和联络方法吗？”
　　“联络方法？我只知道她光业国中读书。”
　　“那名字呢？”
　　“名字？”服务生笑了笑，“樱林小路。”

　　不知道是否因为光业国中是重点学校，就连放学时刻，学生们的步伐都是稳健沉实的，友人之间的交谈，都是今天的化学题该如何解决，历史背到平安都年代了之类的。整个校园区都是浓重的书卷味。
　　这不是人待的地方。庆太把双手插到校服外套里—自家的外套被抢了只好先穿着校服。但此时穿着异校校服似乎有些显眼。庆太往一棵树后躲一下。
　　眼前掠过一个长发的身影。尽管只是背影，但庆太已经认出她了，“樱林小路！”
　　女生闻声停下脚步，扭头一看，脸刷的白了。
　　哼，看我怎么收拾你！庆太满以为这会她准会束手就擒，可没想到樱林小路竟在下一秒拔足狂奔起来。
　　“想逃？”庆太一点也不担心她会跑掉，毕竟他是男生而且四肢发达……（我没说下一句哦！）
　　果然，庆太才出了三分力气就已步步逼近樱林小路了。情急之下，小路一拐弯蹿进了女厕。
　　“哼，有本事你就出来！”庆太朝里面喊。
　　“哼，有本事你就进来！”小路故意学着庆太的语气说话。
　　“你……好！我就不信你不出来！”庆太一赌气，靠墙站着等她出来。
　　等人从来就是最无聊的，何况橘同学现在是在女厕外面等人。且不说进进出出的女士们投来的诧异的目光，单是满天满地吹来的北风就有够煞人的了。庆太还真佩服自己竟然站了3个小时。
　　“樱林小路！”庆太再次向里面喊。
　　没有回应。
　　“樱林小路！”
　　还是没有回应。
　　“奇怪。”庆太正疑惑不解时，舞衣叫嚷着冲了过来。
　　“哥！你有没有搞错？都几点了还不回家？妈妈急死了！”
　　“舞衣，帮我把里面那个女生扯出来！”庆太说着，已经把舞衣推进去了。
　　但很快舞衣就一个人出来了。“里面没有人啊。”
　　“怎么会没有人！我一直守着的！”庆太失声大叫。
　　“唔，有一扇窗子是开着的要逃也不难。”
　　舞衣这话一说完，庆太只觉得天旋地转起来：我站了三个小时是为什么啊！

　　“啊嗤！”小路扯张纸巾擦去鼻涕，该死的那个橘什么的学姐，啊，不，是男生怎么那么缠人，害她昨天那么狼狈地越窗而逃还让厕所里那恶心的污水沾湿了衣服，要不她怎么会病得那么厉害！
　　“小路啊，你还是去看看医生吧。”一起打工的女生捂住口鼻。
　　“我没事。”小路才不会被那区区的感冒菌打败呢！
　　“呵，生病了都来打工真是勤奋啊。”老板把拉面递到小路面前，“不过安全起见还是好好休息，这是给你妈妈的。医院的东西出名的难吃。”
　　“谢谢老板！”小路高兴地接过拉面盒，脱下围裙，“那么我现在去医院了，晚市前我会赶回来的。”
　　出了拉面馆才几步，袭袭寒风就让小路瑟缩起来了。呜，好冷，早知道过个两三天才把那橘什么的外套转手啦，自己先披个够……不过第一次打劫有这么丰盛的收获已经不错了，还是算了。小路吸吸鼻子，顶着寒风继续前行。
　　不对劲，为什么路变得弯弯曲曲了，还有脚步怎么飘了起来？小路举起手来揉揉额角，为什么地球重力好象消失了似的整个身体都飘了起来？
　　“樱林小路！”儿边耳边传来一阵怒叫，“还逮不住你！”
　　小路搭拉着眼皮转过头，却感到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见。手臂被猛拉了一下，她整个人跌倒失去了知觉。
　　“樱林！”庆太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可她浑身无力沉沉倒在庆太怀里。
　　“樱林，你醒醒啊。”庆太拍拍她的脸，一阵滚烫的感觉自指尖传来。
　　“冷，好冷……”小路呢喃着，脸上沁出细细的汗珠。
　　庆太擦擦她的汗，是冷的。
　　“你支持住，我送你去医院。”庆太横抱起小路，飞快地往最近的医院跑去。

　　小路安静地躺在床上，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液缓缓地流进她的身体。
　　庆太拉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很耐心地等她醒来。
　　其实严格来说小路不算是美女，顶多只能算可爱，但是当初她撞进庆太怀里时，他一点都没有不高兴，即使后来被她打劫甚至被骗在厕所门口站了三个小时，他还是不能否认当她昏倒时他真的很担心，所以才会那么耐心地等她醒来。这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吗？庆太在想，反正自己已经被她占了便宜那么干脆和她交往不也合情合理吗？
　　但这个想法在小路醒来后的一分钟内就被否决了。
　　“你想干什么？”小路瞪大眼睛后就是指着庆太大叫，“你休想动我一根毛发！我的姐妹可是遍布整个福冈的中学的，你要是……”
　　“喂，你别恶人先告状啊！”庆太恼火了，她还是睡着了比较可爱，“是你先打劫我的！我不报警算你走运了！亏我还那么好心送你来医院！”
　　“医院？你……没有通知我的家人吧？”小路迟疑着问。
　　“你连学生证都没带我怎么通知你家人？”庆太耸耸肩。
　　“唔，那就好。”小路吁一口气滑进被子里，像放下了心头大石一样闭上眼睛。
　　一时之间庆太不晓得该作何反应了：明明前一刻还泼辣的紧，怎么一下子又像小猫一样温驯呢？
　　小路忽而又睁开眼，“这是哪家医院？”
　　“黑木综合医院。”
　　“什么？”小路嗖地弹起来，抓过台上的手表（因输液而脱下的）一看，“糟！”
　　“什么事？”庆太问。
　　小路不回答，猛地把输液的针头拔了出来！
　　“你干什么！”庆太连忙捉住她沁出血珠的手。
　　“你别管。”小路推开他，拉上布帘子，“我要换衣服。”
　　“喂！你、你不能这样。”庆太红着脸转过身去。
　　“你别管。”帘子又刷地拉开。小路已换上自己的衣服，手上的伤口用ok绷贴住了。
　　“你要去哪里？”庆太一路跟着她出去，“你还在发烧……”
　　“橘……”小路“橘”了好一会还是叫不出他的名字。
　　“橘庆太。”庆太无可奈何地自报姓名。
　　“唔，橘庆太。”小路停下脚步，直盯着他，“你要跟着我可以但是待会你什么都不要说，只要附和我说的话就行了。”
　　“哦。”庆太点点头：奇怪，他不是要来找她麻烦的吗？怎么反成了她的应声虫？
　　“那就进去了。”小路揉揉脸,泛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推开一扇门,原来不知不觉庆太已经跟着她到了三楼的加护病房了,“妈?”
　　“小路！”正靠在床上翻杂志的女人马上放下杂志，“怎么今天那么晚？”
　　“唔，我被老师罚扫地了，所以晚了一点。”小路向庆太打个眼色。
　　“伯母你好。”庆太有礼貌地鞠个躬。
　　“哦，好俊的小男生哦。”
　　庆太立刻就对伯母有无穷的亲切感了：她看得出我是男生！
　　只是下一句就差点让庆太摔倒了：“你是小路的男朋友吗？”
　　“妈！你吓到人家了！”小路连忙摇头，“他只是我的……同学。”准不能说“只是打劫过他”吧。
　　“伯母，你女儿我高攀不起啊。啊！”庆太斜乜小路一眼，“干吗踩我？”
　　“妈，我给你削苹果。”小路冲庆太办个鬼脸，自顾自地削起苹果来。
　　红红的苹果皮细细得蜿蜒，庆太好佩服小路的手。
　　“伯母，你气色不错啊，应该快出院了吧？”反正小路不管他，庆太便和小路的妈妈聊了起来。
　　“我也想快点出院呐，可是……”
　　“没有可是！”小路忽然抬起头来坚决地说，“你一定会很快出院的！”
　　“哦，是啊是啊。”小路妈妈只好顺从着女儿的意思。
　　“吃苹果吧。”小路把切得漂漂亮亮的苹果端到妈妈面前。
　　小路的妈妈真的很亲切很健谈。随着时间的流逝，小路额角的细汗越益稠密了，双手也攥紧了裙角好让自己不发抖。
　　但小路妈妈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当然，谁会舍得离开自己的女儿呢？
　　“伯母！”庆太打断她的话，“我明天有测验，可以让小路帮我补习一下吗？”
　　“哦，当然可以。”
　　“小路，走吧”庆太朝小路露出贴心的笑。
　　“妈，那我们走了。”小路硬撑着挤出笑容向母亲道别。
　　门一关上，小路几乎软倒在地上，幸好庆太早知道她撑不住立刻扶住她。
　　“熬不住就别硬撑！”庆太一边责怪着一边已经把她抱了起来，往她自己的病房走去，“你现在乖乖地呆在房间里输液，要是你敢擅自乱动我就……”
　　“你就怎么样？”好舒服啊，庆太的衣服上有淡淡的清香，是名牌的关系吗？嗅着嗅着小路有些困了，是因为发烧的关系吗？怎么说这话是一点气势都没有，反倒有点撒娇的味道？
　　“我、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啦。”庆太脸颊微红起来，“不过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好好珍惜只会让关心你的人担心。”
　　“唔，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小路把头钻得深一点，眼皮更沉了。
　　“我一向都很讲道理啊，哪像你那么流氓？。”
　　本以为小路会马上给他一肘的，但怀里的人儿已经沉沉睡去了。
　　庆太不由得轻笑一下：早说了，她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