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漆黑你很美》僧话

1、俞秋蕊

　　小小的一间宿舍足足有十二张床铺。

　　盛夏中午，阳光灼人。

　　吃完饭回到寝室后，施安歌拿着暖水瓶准备去食堂后面的那块区域打水。出门的时候，她看到俞秋蕊的床铺上有人。

　　施安歌对着床铺上背对着她的身影问：“俞秋蕊，你不是说中午不回寝室的吗？”

　　对方转过头，不是俞秋蕊，是韩南珍。

　　施安歌盯着韩南珍手中拿着的一瓶八宝粥，怔住。

　　韩南珍冲施安歌露出一个笑容，笑容与平时无异。她一边笑一边把八宝粥洒在俞秋蕊的床铺上一边说：“俞秋蕊可真招人厌。”

　　寝室里除了韩南珍、施安歌还是有其他女孩子的，她们也连连附和。

　　“俞秋蕊总是管我借东西，自己不买，烦死了。”一个女生。

　　“林嘉平说俞秋蕊是我们班上长得最好看的，也不知道男生都是什么眼光。”两个女生。

　　“俞秋蕊成绩也就那样，不学习就会讨老师欢心。”三个女生。

　　“……”

　　“好啦好啦。”韩南珍不耐烦地打断她们，她手拿八宝粥瓶，从俞秋蕊的床铺上爬下来，穿上拖鞋，似是喃喃自语：“我再洒一些在她的鞋子里。”

　　动作做完之后，目光在众女身上扫了一圈，半晌，她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今天我做的事，你们不会和俞秋蕊说吧？”

　　众女立马保证，连声摇头：“不会不会，绝对不会。”除了施安歌。

　　韩南珍的目光停在施安歌的身上。

　　施安歌朝韩南珍讨好地笑笑，她举起手中的暖水瓶，示意：“我去打水。”话罢转身，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路上碰到了一同去打水的姜冀，施安歌追上去，热情地跟对方打招呼：“姜冀，你也是去打水吗？”

　　姜冀没有理她，自顾自地走着。

　　施安歌慢下脚步，自讨了个没趣的摸摸鼻子，唇角一抹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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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休的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施安歌被韩南珍给摇醒，她压下心底的那道火气，揉揉眼睛茫然地问：“怎么了？”

　　韩南珍手遮在嘴唇上方小声道：“安歌，你觉得我们班上的男生，谁最好看？”

　　各路人物在施安歌的脑袋里飘了一遍后，她回答：“林嘉平，姜冀。”

　　“你怎么会觉得姜冀长得好看的呀？那么瘦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怎么能和林嘉平比？”韩南珍如此说。

　　施安歌配合韩南珍的话调侃笑笑：“是是是，你说的对，林嘉平最帅，谁都比不上他。”笑容里究竟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她自己也不清楚。

　　俞秋蕊坐在施安歌的后桌。

　　课间，俞秋蕊叫了施安歌一声，施安歌转过头，她感觉到身旁的人正紧紧地盯着自己，手不由地紧握成拳，许久未修剪的指甲陷进肉里。

　　面上的表情还是如常。“怎么了？”她问俞秋蕊，语气疑惑。

　　俞秋蕊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给施安歌，笑容甜美：“给你。”

　　施安歌坦然接过，笑着道谢。在转过头时，桌面上多了张纸条，是韩南珍的字迹。

　　“不要试图做一些你不该做的事情。你也清楚的，你不是什么好人。”

　　施安歌拿起一旁的中性笔，在纸上写，字字用力：“我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也明白自己该做怎样的事情。”

　　把纸条递过去，施安歌拆开糖果的包装纸，把糖放到口中。

　　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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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一周多，班干部还在待定中，今天的晚自习，班主任要定下班干部的人选。

　　去食堂吃晚饭的时候，韩南珍给施安歌打包票：“放心，我都和她们说好了，没有人敢不投你，男生那边也一样，班长非你莫属。”

　　施安歌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冲韩南珍感恩笑笑，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晚自习，班主任站在讲台前清了清嗓子然后说：“接下来我宣布一下咱们班的班干部，大家要是有什么意见就提出来。”

　　“首先班长，班长呢就定姜冀。”

　　对方话说出口，施安歌顿时一懵，随即，她紧紧抓住韩南珍欲举起的右手。

　　韩南珍偏头，皱眉不解地狠狠瞪了施安歌一眼。

　　施安歌垂下眼帘，回避掉韩南珍的眼神。“就这样吧，我放弃了。”她说。

　　就在这时，姜冀突然站起来，神色淡淡的：“老师，你选别人吧。我对班长什么不感兴趣。”

　　众人都惊讶地朝姜冀看去，也包括施安歌和韩南珍。

　　被自己的学生拒绝，班主任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掩饰地看看名单表：“好，既然姜冀不愿意，那我就选其他人了。”说到这儿，他朝施安歌看了一眼，询问，“施安歌，你愿意吗？”

　　施安歌抿嘴，点点头。

　　班主任走后，韩南珍一脚踹在课桌上，课桌被她踹得摇摇晃晃，在快要倒下去的时候被前桌的人给扶住。

　　施安歌有点不明白状况地看着韩南珍。“发生什么事了？”脸上的表情颇为茫然无措。

　　韩南珍斜眼瞥了施安歌一下，嗤笑出声，咄咄逼人道：“施安歌，你不觉得自己太懦弱了吗？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有骨气一点？”

　　施安歌怔住，不过只半秒她就恢复如常，吟吟微笑，保证：“下次不会了。”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韩南珍满意地勾唇。

　　晚自习结束后，韩南珍先回了宿舍，施安歌在慢慢地收拾书包。余光瞥到姜冀走出教室，她一股脑地把桌上的东西都推进书包，一边走一边拉拉链。

　　施安歌跟在姜冀的身后，不慢不疾地走着，在快要到宿舍楼的时候，她喊姜冀的名字。

　　姜冀停下脚步，却是并没有回头。

　　“今天的事，谢谢你。”施安歌说，她低下头。正儿八经的，真心实意的道谢，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安歌。”这个时候，姜冀偏头，白色的宽大T恤，纤弱的身躯，苍白的肤色，俊秀的面容在有着微风的黑夜里，仿若天使。

　　“嗯？”施安歌有片刻的怔然。

　　“你没有必要和我说谢谢，我只是在帮我自己。”姜冀如此说。

　　施安歌想起了之前韩南珍向她保证过的，其中有一句“男生也一样”。

　　原来，真的只是在帮他自己。

　　宿舍楼的走廊也起着阳台的作用。晚上，大家擦洗完身体洗完衣服后都纷纷在站在走廊上晾晒衣服。

　　走到寝室门口，施安歌首先听到的是走廊上俞秋蕊晒床单时的嘀咕声。

　　“记得今天明明没有喝八宝粥啊，真不明白床单上怎么会沾上八宝粥。”

　　施安歌的脚步一顿，正打算装作没听见的时候，韩南珍从寝室里走了出来，倚在门边，看着她和俞秋蕊二人，似笑非笑。

　　施安歌仅犹豫了一秒，随后她走近俞秋蕊，笑着说：“兴许是你吃过忘记了吧。我也经常是这样，有些事情前一秒还记得，下一秒就忘记了。”

　　听到施安歌的话，俞秋蕊也笑笑，不再纠结了。“或许吧，最近记性是有点不大好。”她说。

　　施安歌没有再说什么的走进寝室，经过门的时候，韩南珍抬起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也和她并肩一起走进寝室。

　　韩南珍随手带上门，她在施安歌的耳畔轻笑，低语：“安歌，你天生就是做坏人的料。”这样的说辞，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讽刺。

　　施安歌往一旁走了几步地与韩南珍拉开距离，她直视对方，也轻笑，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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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如既往的热。

　　吃完午饭的施安歌在寝室旁的公用水池用冷水浇脸，才浇到一半就听到隔壁她们寝室秦又青咋咋呼呼的声音：“重大新闻！重大新闻！重大新闻！俞秋蕊和我们班的林嘉平在交往！”

　　施安歌也顾不上浇脸了，她走进寝室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韩南珍坐在上铺俞秋蕊的床上，双腿悬在空中，手里拿着烟，修长白皙的手指衬得指甲油格外的红。

　　即使是听到秦又青口中的重大新闻，韩南珍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她只是向一旁转头，原本食指和中指夹着的烟换成了用大拇指和食指拿着，然后她用烟在俞秋蕊的被子上烫了一个又一个的洞。

　　烟头与棉花接触，烟雾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