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实用指南》红脸大王

21、轮到你了

　　白果从未见过一个教室的学生都如此认真学习的场面。

　　如果现实世界的学生们都像这样用功的话，恐怕大家的画画水平会飞速提升。当然，也许他们只是少了个脖子能伸到两米长随时用美工刀顶着你后背的郝老师监督。

　　刚才郝老师不在时，白果偷偷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手机上的时间停住了，停在了白果进入教室时的那一刻。

　　教室墙上挂着的钟显示着四点四十四分四秒，一直没有移动。

　　白果并没有惊悚小说主人公那种随时关注着自己脉搏跳动从而时刻记录时间的特殊能力，只能依靠感觉推断出从刚才到现在，大约过了十五到二十分钟。

　　只要再熬一阵子，就能等到休息时间。

　　就在这时，白果注意到模特大叔的呼吸突然加重了。

　　模特大叔虽然尽量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但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惧的东西，根本控制不住身体在一瞬间本能的反应。

　　白果很快也看到了让模特大叔感到恐惧的东西了。

　　穿着白色运动卫衣的郝老师，正一步一步地走向模特大叔。她的步伐很奇怪，像是僵硬的发条木偶一样，每走一步都停顿一下。

　　她低着头，脖子几乎弯曲成了九十度，长长的黑发粘成一缕缕的，随着她的走动来回晃动。郝老师的手里握着一把中型的美工刀，刀柄上满是红褐色的痕迹。

　　郝老师走到模特大叔身边，站在了白色的垫布之上。

　　一滴滴鲜红的液体滴落在白布上，犹如一朵朵展开的红菊。

　　“换，个，姿，势。”郝老师的声音完全变了，尖锐，沙哑，比用指甲刮过黑板时的刺耳声音还让人难受，“换，个，姿，势。”她又重复了一遍。

　　模特大叔深吸了口气，想要移动身体，可是因为保持一个动作太久而肢体发麻，一下子竟然没有立刻动起来。

　　“擦咔……”美工刀出鞘。

　　模特大叔吓得猛然翻身换了个姿势。

　　下一刻，美工刀在空中划下了一道痕迹，红色的血液猛然飞溅而起，一下子喷洒在了周围学生的脸上。

　　白果感到脸上一热，接着鼻子里全都是血的铁锈味。

　　他用力呼吸，努力抓紧画框，让自己不要尖叫出声。白果前方的女同学们的脖子全都拉长竖立了起来，像是一只只竖起脖子准备攻击的眼镜蛇。这样的画面让人恐惧，但也遮挡住了白果的视线。

　　他没有看到模特大叔被伤害的样子，但是从脖子和脖子的缝隙中，他看到了模特大叔短粗的手指正用力地抓着白色的垫布。

　　白色的布很快被染红了。

　　模特大叔的身体在抽搐着，他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封住了他的惨叫声。

　　怪物杀人了！

　　怪物杀人了！！！

　　白果的脑中只有这个一个念头。

　　恐惧和负罪感同时涌上了他的心头，这位模特大叔应该是位普通人！是因为他被牵连进了这个怪物世界的吗？

　　“哎……”有女生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声，“真是个没用的男人，连第二阶段都没有撑过。”

　　“原来是你的男朋友，话说姐妹你为啥找了个老大叔？”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开口说话了，她们的脖子缩回到了原来的长度。白果看到躺在画布上的模特大叔不见了，连半点残渣都不剩。

　　只有白布上飞溅的血迹证明了刚才的一切并不是白果的幻觉。

　　郝老师也不见了。

　　白果飞快地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痕。

　　他实在是受够了这个鬼地方！

　　他想要离开！

　　“他卖菜赚了很多钱，说喜欢我的。”这时那位疑似模特大叔女朋友的学生说，“我从小没有爸爸妈妈，他关心我说会照顾好我的一切的。他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说话的女生坐在白果左前方，他看到女生一边说话一边轻轻抚摸着腹部，脸上带着凄惨的笑容，“后来我怀孕了，我以为能等到他的求婚能够组建自己的家庭。我会努力照顾好他，照顾好我们的宝宝，我终于可以有自己的家了。”

　　红色的泪滴从她眼眶中滴落，滴在了她样式朴素的外套上。

　　坐在她旁边的女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都是生前的事情了，好好学习，毕业了你可以去大城市开始新生活。这个糟老头子永远都会被困在这间教室里，被老师戳上成千上万遍。”

　　白果从她们的对话中听出了些端倪。

　　这位模特大叔并不是因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

　　而是他和其中一位女鬼有了情感纠葛……并且他有很大可能伤害了对方。

　　“不过看到郝老师把他肚子划开，把他那一肚子坏水掏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解脱了。”女生突然笑了起来，“就像他之前划开我肚子一样。”

　　她此时保持着人类的形态，面容清秀，笑起来像是校园里随处可见的可爱女生。可是她流着血的眼睛和话里的含义让白果飞快地转开了视线，根本不敢再多看她几眼。

　　真的是……真的是女鬼！！！

　　周围似乎变得更冷了。

　　白果的心跳开始加速，他不信自己一个大活人混在这群鬼怪中对方居然没有发现。不光是性别，就连呼吸和温度都能让白果别立刻发现。

　　可是到了现在，这满屋子的鬼怪并没有要伤害他的企图。

　　这是为什么？

　　白果看着画板上的半完成品素描，突然觉得那一道道的铅笔痕迹在慢慢变淡。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错觉，纸上画好的地方的确是在慢慢消散。

　　几分钟后，素描纸上变得一片空白。

　　上面模特大叔的痕迹消失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节人体素描课永远不会结束，而自己也永远没有立刻的机会了？

　　旁边女鬼们趁着老师不在，依旧在低声聊天着。

　　“我前男朋友劈腿了三个女孩子，他硬是撑到了第三阶段还是输了，最后老师把他切成了四段……”

　　“我喜欢的男生嘲笑我发型难看还和别的男生卿卿我我牵手进去了我最喜欢的蛋糕店，我恨死他了！”

　　“我拒绝了不喜欢的学弟，被他推到了湖里，最后他连第一阶段都没撑过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了嘻嘻嘻……”

　　白果越听越感到害怕。

　　这些看起来跟他同班同学一样的女鬼们，并不是他的同学。

　　她们都是曾经在学校里遭受过伤害的女孩子，大部分已经死亡，而还有小部分也许还活着，但也在精神上受到过创伤。

　　她们都恨男人，不，准确地说是憎恨着伤害过她们的男人。

　　老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这些男人带到这间教室里，强迫他们做人体模特。这期间应该有几个阶段，只要撑到最后就可能有求生的机会，中途撑不住了就会被郝老师用各种方法处理掉。

　　也许，他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女鬼们的脸，郝老师的脸，甚至模特大叔真正的样子都跟他看到的不同。

　　“来了来了，又有人要进来了。”

　　白果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一位二十出头的男性摸摸索索地走了进来，他扶着墙一步步往前走。他的脸上像是蒙着一条五指宽的灰白色布条让他看不清楚前面的路。

　　几位女孩子立刻伸出手，她们没有从座位上起身，断裂的手臂从她们的身上掉下飘向了进来的男人。断手扶着他，带领着他走到了白果对面的位置。

　　那里有个空位，空位前放着画板，旁边是铅笔和橡皮擦。

　　离得近了，白果突然发现，男人脸上并不是布条，而是一直无声跟在他身后的郝老师的双手。

　　郝老师手上的皮肤发灰发白，黏在一起猛地看上去像是布条一样。

　　看着扶住男人的断臂，白果身上的鸡皮疙瘩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他感到一股想要呕吐的冲动！自己进来的时候，因为鼻子被撞到抬头看向空中逃过了被郝老师蒙眼的待遇，但的确是有人扶着自己走到座位上的。

　　看来，应该就是像现在这位男生一样，是被断手扶着过来的。

　　但是……

　　新的模特在哪里？

　　白果突然背后一冷，他感到所有女鬼们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不会吧……白果咽了下口水，难道……她们的意思是……

　　“去吧，轮到你了。”坐在白果身边的女同学笑着说道，“轮到你去当模特了。”

　　“我？”白果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女鬼之前没有伤害自己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的！白果忍不住说道，“我没有劈腿没有让人怀孕没有把谁推到湖里，为什么是我？”

　　“你们不是只抓伤害过你们的人吗？”

　　“噗！”坐在他旁边的女鬼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像是会传染一样，很快所有的鬼都笑了起来。

　　而坐在白果对面的男性一动不动，像是木偶一样，似乎看不到也听不到。

　　“笑什么？”白果说，“我连女朋友都没有谈过！你们一定是抓错人了。”

　　“错了又怎么样？没错又怎么样？”女鬼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血滴，“我们又不是人，为什么要跟你讲道理！你能进来这里说明你其实也离死不远了，身上没有怨气的人，怎么能进的来？”

　　“怨气？”白果还想套一套情报，但是女鬼们显然不耐烦了。

　　“快点脱衣服躺好！”女鬼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低头抬眼看着他，“我们要画画！别耽误我们学习！”

　　“……”白果千万句吐槽卡在嗓子里。

　　这TM的都是什么鬼啊！

　　自己怎么就耽误你们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