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心》鱼出

22、第二十二章

　　苏言用手刨着沐冉消失的那地，冥界非人界，那地又岂是一般泥土，不一会，地无所变，苏言一双手倒鲜血淋漓。

　　“沐冉，你回来啊，回来啊！”苏言没刨一下，就要唤一声。

　　她心中愧疚难过无比，都怪她，才会害得沐冉死掉，也害了闻梓。

　　这样想着，她哭的就更伤心了。

　　陌血看着苏言落泪，她手上的血刺到了自己的眼，感觉心中一酸，提步就要上前止住苏言。

　　冥皇快他一步，走到了苏言身旁，蹲下身子，把苏言的手紧紧包在大掌中，以神力愈了她手上的伤，拉起她，任苏言不愿，想要挣脱，他反倒拉的更紧，搂她入怀，一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慰着，语气柔和：“小丫头莫哭。”

　　他这一动作，倒是惊到了玫络，冷着眼探究的看着他。

　　陌血抬起的一只脚缓缓收了回来，看着冥皇紧紧抱着苏言的手，微微一愣，眼中波光流转，忽的嘴角自嘲般一扬，垂了眸不再看。

　　想他修行千年，不曾这般过，可这情·欲，一旦开了头，就会在心中滋生蔓延，若是他不曾动情，与苏言不曾在嗔魔幻境之中那般亲密过，倒也罢。

　　幻境之中虽是幻象，可那水乳相交的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到他开始嫉妒冥皇对苏言的亲密动作。

　　这边陌血沉浸在思绪中，就听太上道祖不知是惋惜还是不悦的说道：“你心生慈悲不忍他灭，虽尚未被嗔魔兽融了魂魄，只是眼下这凡胎肉身怕是毁了用不得了，倒成了他的愿。”

　　陌血不明道祖话意，抬眸看向道祖，只见道祖站在被十二品造化青莲罩压下的闻梓旁边，单手后负，面无表情的看着。

　　闻梓站在金光之中，身上黑色的嗔魔兽魔气一点一点自头顶而出，消散在金光中，体内魔气越来越少，血红的双眸恢复成了黑色，空洞无神的看着前方，可整个身子几乎是瘫软的，看起来竟是整个倚在造化青莲的金光之上般。

　　陌血并不知眼前的是三清之一的太上道祖，躬身行礼道：“陌血愚钝，不明上神之意，还请上神明示。”

　　道祖捻着胡须，并未看陌血，直视着闻梓叹道：“也罢，天意至此。”挥手间收回了造化青莲，闻梓的身子一摊，就倒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落地，引起了冥皇紧搂着的苏言注意，苏言用力推搡冥皇，却是怎么也推不开，一下子急了，慌道：“你放手。”

　　冥皇回头看来一眼地上的闻梓，再把目光转向陌血，与陌血四目相对，略带意味一笑，放了手。

　　苏言几步过去，跪在闻梓身边，泪水一滴接一滴滑落：“闻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再说不出其他话。

　　闻梓紧闭的双眼虚弱的睁开，嘴巴微微张开，唤了一句苏言，却没声音，欲再说话，可双眼一闭，手下滑，终是死了。

　　他的手滑落的瞬间，苏言的心里此刻却是感觉到堵塞难受，现在的闻梓跟消失的沐冉一样，都是她的错铸成的，紧紧捏着闻梓的衣衫，眼泪顺着脸颊默默的滑下，一滴、两滴，落在了闻梓的脸庞上。

　　苏言垂泪间，一团白色身影自闻梓身体里浮出，本以为就此飘忽而去，却是在最后与身体黏连，任白影怎么挣扎，始终挣不脱。

　　看着那飘忽的白影挣扎，道祖也是一愣，凡人之躯，死了魂魄脱离□□乃是常道，怎的会没办法脱离，看向冥皇，道：“陌情小子，这冥界是你的，这是怎么回事？”

　　冥皇不语，蹙着眉，他亦是不曾见过这般怪事。

　　一旁的玫络见此，抬眼看了看陌血，才道：“可是与她有关？”一手指着苏言。

　　冥皇觉玫络说的有理，苏言毕竟与冥界是有联系的，才要走过去拉苏言，陌血先开口，淡淡换了句：“苏言，过来。”

　　苏言听着陌血的话，含泪看着他，再回头看了看闻梓，轻轻放开了手，起身避开了冥皇，直接走到陌血身旁，无力的往他怀中一靠，不可抑制的哭了起来，虽然她极力抑制不哭出声音，可她颤抖的身子说明了此刻她多么的难过。

　　陌血伸手拍了拍苏言背，同样觉得心中难过的他，找不到一句安慰苏言的话。

　　而在苏言放手的瞬间，从闻梓体内飘出的魂魄完全脱离□□，悬在半空，慢慢聚成人的模样，正是闻梓。

　　他才聚成人的模样，另一边一团不色飘来，完全融进他的体内。

　　闻梓注视他们，忽的飘到陌血眼前，看着陌血一脸淡然，冷冷一笑：“陌血，你坑我。”说出的话冷若冰霜，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傻子闻梓。

　　陌血微怔，不明白，可却未在追问，他说此话定是有因果的，只是自己尚不知道罢了。

　　苏言听到声音，出了陌血怀抱看来，与闻梓对了个正着。

　　闻梓一语毕，看向苏言，抬手想要抹去苏言还挂在脸上的泪珠，手穿过她的脸，他无奈垂下手，坚定的看着苏言道：“苏言，等我。”

　　闻梓转身，看着太上道祖与玫络冷冷一笑，白色形体一化，出了冥界。

　　陌血不知，即是死了，不该是入轮回再转生吗？为何冥皇却是任他出了冥界。

　　他不问，冥皇却是知道般，双手抱胸，笑道：“或许你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一挥手，闻梓的□□就消失无影。

　　气氛一下就冷寂下来，在陌血欲出言想问道祖与玫络那天机为何意时，道祖先道：“陌情小子，老朽倒是更想知道，这天地灵宝冥书怎的就被毁了？”

　　玫络看着冥皇冷冷道：“真是无用。”

　　冥皇也不在意玫络的语气，嘲讽看她一眼，复笑看着陌血：“你既然想知道，不如问他？”说着笑了起来，又道：“我看他也是不知道的”说着就把事情原原本本都讲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加一句：“我倒是真真没见过这先天灵宝竟也是会易主的。”

　　玫络听过，不可置信的看着苏言，道祖一双锐利的眸子看着苏言，一手朝苏言招手：“丫头，过来。”

　　苏言看着道祖，心中的悲痛尚未平息，可是她能感知到，眼前的老者绝非一般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摇了摇头，表示不过去。

　　道祖一副挫败的神情，似表白被人拒绝一样：“哎，这丫头，我长的很吓人，很丑吗？”说着踱步走到陌血身旁，伸手就抓住苏言的手，以神力在她体内一番探查。

　　道祖本是笑眯眯的眼微微一眯，放开苏言的手，神情一冷，执麈尾直指苏言：“妖孽，区区小妖草岂能吞噬天先天灵宝之灵识，行逆天之举，还不快快化出原形，不然今日便诛你于此。”

　　突然厉语，吓到了苏言一跳，她就知道，冥书与神笔的灵识尚未被她融合，果不其然被他感应到了，心中思索着应对的话。

　　道祖的话自是也让陌血、冥皇、玫络一惊，先天灵宝，坚不可摧，灵识强大，莫说吞噬摧毁，就是驾驭其也得先征其同意，而苏言却是太过弱小，体内现在有的也不过是陌血彼时渡给她的百年修为罢了。

　　“道祖可是看错了？”一旁的冥皇出声道：“莫说吞噬，即使道祖也未必能侵入灵宝灵识，苏言她的修为······。”

　　道祖冷冷看着陌血，问道：“她怎么的会在你身边？”

　　陌血感觉到苏言不自觉的抓住他的衣衫，略微迟疑，终是没说出他是把苏言自幽冥血海带出的，可若她真的吞噬了灵宝，也是不能略过之事，蓦的想到蓬莱仙岛上，苏言毁去的造化玉蝶，也是天地灵宝，难道她真的吞了冥书？

　　是以看着道祖恭敬道：“上神可能探知她体内有何灵宝之灵识？”

　　道祖收回麈尾道：“你可是知道她能吞噬灵识？她体内已存有两个灵识尚未融合，待其融合之后，便能让她灵识大增，更能得灵宝中所蕴含的自有灵识起的所有道行。”

　　陌血得到确认，心中便确认无疑，那冥书定是让她毁了，可何时毁的？除了她的血滴在冥书上，她便不曾再接触过冥书，可再看道祖那确信无疑的凝重神情，他知道，上神怎会开这样的玩笑。

　　当日在蓬莱到底发生了什么尚不知，如今冥书苏言却是真真没接触过，亦没见她毁。想至此，陌血拉着苏言的手，把她拉到眼前，眸光严厉：“苏言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吃什吞噬灵宝灵识？”

　　苏言看着陌血，大大的眼睛一眨，这要她怎么说？若是只有陌血一人，倒是与他解释一番也就罢了，可现在那么多人在，说出来指不定把她当什么妖虐，更何况，他们那么看重的灵宝，又怎么容忍她吸走灵识，毁去，是以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透过苏言的眼，陌血看到了自己的脸，眼中那时时流出的懵然迷茫，蓦的让苏陌血的心一软，浅浅一笑，他便是因着这样才把她带出幽冥血海，也是因着这般，才会替她受了一百仙鞭，也正是因为这样，不管道祖有没有看错，她体内有没有灵宝灵识，他的心里更愿意相信苏言，相信她并无真心想要去吞噬。

　　他把苏言护在身后，看着道祖躬身礼敬道：“陌血未亲眼见过苏言吞噬任何灵宝，可陌血愿护苏言无臾，若有何刑罚，陌血愿受。”

　　听着陌血的话，玫络神情一变，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陌血······”却也是只唤了他的名字，就不再说其他。

　　道祖探究的看着陌血，不语，心中一番思量，先前苏言泪流进结界他亦是看到的，连他都破不了的结界，她的泪却是破了结界，她亦能拘人魂魄而让其不离体，眼下虽懵懂了些，可一旦融了灵宝灵识，她所带的不知力量还会不会与日俱增？

　　可陌血那坚定的态度让他一时踌躇。

　　看着躬身的陌血，道祖伸手扶起他，也想顺道查看他的修为如何，可只是一瞬，神情一变：“你修行千年，便是修得如此？”

　　陌血顺势起身，看着道祖淡淡道：“无非因果，修为罢了，陌血再修便是。”

　　玫络却是几步上前，抓起陌血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陌血，语带惊诧，质问道：“陌血，到底发生了什么？”

　　面对玫络的质问，陌血淡然抽回手：“多谢上神挂心，陌血无碍。”

　　而太上道祖却是捻手掐算起来，算毕，捻着胡须道：“原来如此，劫啊劫啊！”说着麈尾一挥：“那冥书本是为困嗔魔兽，也幸得冥界有副本用于管理生死，如今嗔魔兽被化，刑罚倒罢，可你记住，因果相连，你护她，便有护她的因果，今日不诛她，可定要封印其修为妖力，可让其享长生，但永不得修行。”

　　道祖说着，不论陌血同意不同意，都是也是要封印的。

　　陌血略略一想，两相权衡，这恐怕也是最好的办法，遂点头应了。

　　陌血点头，道祖后退，以麈尾在上方画了个的符印，待符印画完，闪着金色的光芒。道祖遂道：“丫头，过来。”

　　苏言站在原地不动。

　　她刚才没听错的话，他们说她被封印后永远都没办法修行了，这怎么行？在蓬莱仙岛被仙鹤欺负，在这里被一只魔兽欺负，还害死了沐冉与闻梓，如果自己神识周全，又怎么会惧怕这些。

　　可如果不进去，已这个大胡子的态度，杀了她也未可。

　　两厢权衡，她还是无奈的选择走进了符印下方，封就封了，日后再寻个契机解开就是。

　　道祖见此，取了指尖一滴血，弹到符印上，口中念念有词，半空中的符印一点一点慢慢下落，自苏言头顶而入，融进她的身体，封印了苏陌血渡她的百年修为与她体内的妖力。

　　自此之后，苏言便再也不能修行，修为也不会再有增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