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藏剑》放鸽子

12、第 12 章

　　小丽的突发病症无疑给所有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尽管夜里宁静得不见一丝异常，他们皆只是浅眠，不再全然盲信那高人弟子的本事了，一直自发地保持警戒状态。

　　次日清晨，发现她已然双目大睁，脸色青紫，表情可怖地死去时，那种隐约的不安更是开始发酵。

　　“安息吧。”

　　副队帮她合上了眼，徒手在地上刨了个深坑，将没有呼吸的尸体放了进去。又在收回手前，很自然地把手伸进了她衬内的口袋里，将私藏的那些晶核给逃了出来，放进自己裤兜里。

　　其他人虽看得有些眼馋，却也没说什么。

　　这是一项惯例了——若是有队员在出任务的时候，能为他收敛尸身，好好安葬的人，就能合理地占有他身上的财物，并且负责把其留在基地房间里的那些带给他家人。

　　不说小丽和他之间算半个男女朋友关系，这只残缺不全的小队里没有土系异能者，能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挖个足够埋人的坑的，也只有身为力量型异能者的副队了。

　　是以并非没人看得眼馋，却也生不出要去抢这活的心来。

　　莫名其妙地就没了队里的一名老人，草草地解决了早饭后，其余人是一刻也不愿再在这凶吉不定的地方逗留了，迈开的步子里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沉重。

　　又忍不住有些庆幸：“好在就快到了。不然没了向导，就不知道在这看上去一成不变的荒郊野岭里该怎么办了。”

　　杨溢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照例丢了半只烤熟的野兔给安集，奇怪地问道：“发生什么了？”

　　安集道谢接过，轻描淡写道：“小丽死了。”

　　若是平时，队里宝贵也是唯一的精神系异能者死了，他定然要头疼许久，还得想办法找合适新人顶上。

　　如今一想到他就快拜师高人了，哪里还关心这支形不散心散的队伍以后会怎样发展。

　　杨溢飞快眨了下眼，显是有些吃惊：“怎么会？我一直在外围看着，没有尸人进来过。”

　　安集叹了口气：“所以才让人害怕啊。”

　　死因不明，远比亲眼看见小丽被丧尸撕成碎片要令人不安。

　　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呢？

　　想归想，谁也没料到的是，这种不好的预感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继续前行的人尽管加快了步伐，还是接二连三地出现了问题，偏偏各人的表现还都有所不同：要么是腹中绞痛，要么是肺部烧灼，要么是视线模糊、头昏脑涨……

　　结果倒是一样的，那就是丧失行动能力，逐个逐个地掉队了。

　　继小丽后第一个出问题的是小陆，副队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二话不说就背起了他，到后来，自己都开始咳血的副队就自顾不暇了。

　　倒下的人很快比还活蹦乱跳的人更多，没有人大义凛然到愿意为照顾没法再前行的人而留下，谁都知道在野外掉队意味着什么，不约而同地跑了起来，仿佛这样就可以逃出死亡的阴影。

　　安集也保持不住表面的淡定了，眼见着身边只剩一名队友，他按捺不住地将请求的目光投向不远不近地跟着，犹如闲庭信步，身法清逸飘凌的杨溢：“杨大哥，请问你能不能……”

　　他欲言又止。

　　杨溢不解：“什么？”

　　安集心想这隐居太久就是脑子不灵光，暗自咬牙，只得挑明了道：“能不能捎我一程？”

　　他见过杨溢是怎么从山上轻盈地飞身而下，也见过他如何用那神乎其神的大轻功追上他们的，要是对方愿意带上他，没准还能趁着身边剩下一个可以丢下的诱饵的此时，加快速度逃过后面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追着他们这一行人的诡异东西。

　　杨溢这才恍然大悟，爽快应道：“当然。”

　　语罢顺手往安集腰上一捞，臂力惊人的胳膊把他挟在身侧，同时足下猛一用力，瞬间如展翅的鹏鹄，一轮金黄光晕于身上转瞬即逝，安集只觉胸中骤然升起一股坐过山车般的混乱感，被丢下的队友那绝望的脸很快就变得遥远而渺小了。

　　这还不止，仿佛感觉到了他表现出的十万火急，杨溢尽管脑子里缺根筋，这时候也结结实实地拿出了一些逃命的架势，径直几下空中借力，越飞越高，也越来越快，安集只觉腰腹上传来几下要被活活勒断的□□，高度就已经上升到十层楼左右的位置了。

　　安集先是惊诧，然后惊喜，最后是体内所有的血都涌上脑门般的灼热，激动得无以复加。

　　他也不贪心，真能拜师学艺的话，绝对绝对要学会这一手——等有了飞天入地的轻功，再配合他的火系异能，哪怕要自立门户，当个基地老大，不也是手到擒来？

　　至少到目前为止，无论是丧尸还是异能者，都没有能不借助其他工具就飞起来的。

　　杨溢完全感觉不到他澎湃的心情，飞了不久后，忽然问：“就这么一直走吗？”

　　安集刚一张口，还没回答就被喝了一肚子冷风，勉强说出的话语被风吹了个七零八落：“看到……蓝………厦……右……黑塔……墙……绿星基地……”

　　就算有再多因俯瞰众生而生出的豪情壮志，这时也被冻没了。

　　杨溢轻轻地嗯了一声，依言前飞，体内储存的气力极快地消耗着，爆发出的轻功速度也极其可观，在气力快要见底的时候，他们也终于看见了安集所说的那个蓝星大厦。

　　安集这时都快被风刮得四肢发僵了，也顾不上风度和表现了，哆嗦着道：“先、先、先休……息吧。”

　　这一路飞来，他们早已比三十层的大厦还要高了。

　　杨溢也有要在那上面歇息的意思，因他现在居高临下，又临近中午，迷雾散尽，很轻易地就能看到安集所指的方向的黑色塔墙，便确定了这不是谎言。

　　他慢慢地撤掉了去势，一边不急不缓地朝大厦顶层滑行，一边突兀却清晰地问道：“你一共看了我师父多少眼？”

　　安集怔住了。

　　一管灵活的大脑此刻就跟浆糊一样，他想思索杨溢这个问题的用意，却被那下坠带来的恐怖失重感给逼得要死了般难受，尤其他被挟着的姿势是面朝下的，脚下是虚空一片，那些废弃的车辆跟蚂蚁一样大小——

　　杨溢那钳在他腰间的手宛若无意地松了一松，语气平淡，这动作却威胁意味十足：“说来听听。”

　　这紧要关头突然来这一手，安集的眼泪都掉出来了，他这才知道，别看表面上多善良正常，这俩师徒其实都是脑袋有问题的，一种极其强烈的恐惧感想一杆利枪，猛地在他本来踏实的心里捅了个大窟窿，凉风飕飕地灌进来。

　　他再天真也知道这时是生死关头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他哪里记得看了那清冷剑客几眼，只能胡乱猜道：“三、三眼！”

　　杨溢静静地笑了一下。

　　“你的答案跟我数的不一样。”

　　他略带遗憾地评价着，仿佛这真的只是一局临时起兴的问答游戏一样。

　　然而下一刻，他松开了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集凄厉地惨叫着，周身不受控制地蹦出绚丽而绝望的火花，想对杨溢进行攻击，却只是笔直地掉了下去。

　　在左手松开的同时，杨溢右手已然抽出了别在腰间的轻剑叶饮，对准下坠的安集，不假思索地一个玉虹贯日为冲锋，破雾穿云直抵他跟前，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紧接着施展出梦泉虎跑。

　　曾因连贯不足、不显灵动而被叶饮批评过许多次的这一式，他整整苦练了两年，才将它使得堪称炉火纯青。

　　安集曾看了叶饮八眼，如今便被凌厉的剑风快速而精确地连劈八下，碎成九截大小一致的肉块，连血都来不及爆溅出来，杨溢便已虚空一踏，本掉至大厦中段的他再度飞跃而起，不过瞬息，就回到了大厦顶上。

　　顶层有几只茫然徘徊的一级丧尸，因灾难发生后，也不会有人傻到往这顶层跑来了，它们没办法吃到人，就没办法进化，只能一日日地虚弱下去，杨溢只轻轻一挥剑，就将它们的脑袋给削了。

　　他一边打坐调息，一边微微仰头，眯着眼打量那云层中半遮面的旭日。

　　太过璀璨夺目的人物，极易招来妒恨。

　　不想让炽日被迫藏在乌云身后，就只能将那些魑魅魍魉给斩草除根了。

　　他足足坐了四个小时，消耗一空的气力和异能才恢复大半，他不再耽误，记清那基地的方位后，往来时的方向飞回了。

　　那些被他暗中用异能给心肺打了个结，或是肠壁闭合掉的队员，再也没法大放厥词，背着他心爱的师父说些污言秽语。

　　幸运的活活痛死过去，得了全尸；不幸的就在痛得不能行动的时候，被听着动静找来的小堆丧尸给生生分食了。

　　杨溢的记性极好，回去的路与来时竟能做到完全重合，半点不差，也方便他一个不剩地回收那些遗体里叫丧尸不感兴趣的晶核，装进事先准备好的小袋里。

　　至于安集那多半已经烂成肉酱的尸首，他也懒得去碰了。

　　在天黑前，杨溢灰土满面地回到了石庐，却见两处洞穴都黑灯瞎火，溪边也遍寻不到师父踪迹的时候，他那张总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淡笑的英俊面庞，倏地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