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告解之巴格大帝篇》唐紫

1、不列颠尼亚皇帝巴格二世驾崩

　　1280年1月5日梵蒂冈
　　亚平宁半岛从来不知道的寒冬正笼罩在宗座宫中。
　　“尊敬的宗座，您何必这时赶着上路呢？意大利到不列颠千里遥遥，而且听说坎特伯雷大主教已经赶到了德威得，为巴格大帝准备做终傅。即使您此刻上路，恐怕……”枢机主教没有把话说完，但是言下之意教宗宫内的所有在场的人都明白：坎特伯雷大主教赶去德威得，说明巴格大帝已经弥留，虽然是无数次击败异教徒、将天主的福音传播到已知世界尽头的基督教世界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皇帝，在上帝面前也不过是一个与死亡作着垂死斗争的老人。
　　教宗波尼法爵四世抬起手来，制止了诸位枢机主教们的窃窃私语：
　　“我本是一个普通的黑人宦官，可是有一天陛下来到我的面前，对我说，中央已经研究决定了，由你来当加里多三世教宗的继承人。我说，还是另请高明吧，而且罗马城里当时已经有教宗了，神圣罗马帝国也立了自己的伪教宗。可是皇上啊，他说，像你这样勤奋、谦卑、节制，又值得信任的人的命运，当然要靠自己奋斗，可是也要根据历史的进程，你赶紧念诗，然后就上马车吧，目的地西弗里斯兰。”
　　枢机主教们面面相觑：“宗座……”
　　“我的意思是，”波尼法爵四世黝黑的脸上露出智慧的光辉，“无论我赶不赶得上，我都要做出赶去不列颠的姿态，我要告诉天下人：这才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该有的行为。”

　　1280年1月6日不列颠尼亚帝国首都德威得皇宫
　　77岁的皇帝巴格大帝躺在华贵的大床上，亚历山德拉皇后、卡琳长公主、希格莉德公主、诸位皇孙，人人身穿黑色跪在床边，跟着站在床边的坎特伯雷大主教做着祈祷，唯有远在东博腾的废太子阿斯特拉德不在。
　　“陛下有什么要忏悔的吗？”坎特伯雷大主教在床边恭敬地询问着回光返照中的老皇帝。
　　“忏悔吗？”巴格睁开浑浊的双眼，往事如梭，历历在目。
　　“朕这一生，10岁登基，到如今67年了……若是说有什么人对不起，有什么事需要忏悔的……”
　　杜宁算是一个吧，明明是父皇病重前从东欧千里迢迢寻求来的人才，还是父皇的远房表哥，可是自己在和母后利用他除去一个个对自己心怀不满的老臣后，过河拆桥，暗令哈弗福德女男爵下手谋杀了这位先帝的托孤忠臣，他到死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还以为是自己得罪老臣太多招致众怒。可是，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自己还是会处死他，毕竟至高无上的权利不容分享。
　　然后是盖拉，父皇和祖父最后一任妻子的私生女，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因为母后不喜，她一直在宫中由侍女教养，直到13岁那年在皇家图书馆遇见自己。在不知道两人血缘关系的情况下，自己接受了她的告白，而自己又在母后告知了原委后，远离她，把她作为政治联姻的工具一再远嫁，最终她抑郁地死在了西西里岛上。可是，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自己还是会远离她，将她远嫁，毕竟，再怎么是私生女，她也是自己的亲妹妹，不能犯下不伦之罪啊。
　　还有玛格丽特，肯特女公爵，英格兰女王，自己一生中唯一一个情妇。当初只是因为怜惜她和自己一样幼年丧父而对其貌不扬的她多加关照，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两人的关系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友谊范围，皇后也因此生气地回到了自己远在罗斯的领地。可是随着时间流逝，自己也没有珍惜这份感情，在把英格兰王位作为礼物儿戏一般封给她后就不闻不问，之后两人，至少是自己冷谈地分了手，结果没有多久玛格丽特就去世了。可是，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自己还是会疏远她，辜负她，因为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男人，而是一个胸怀大志的帝王。
　　哦，亚历山德拉，我亲爱的皇后。巴格艰难地转过头，看着跪在床边默默为自己祈祷的妻子，目光充满了温情。当年刚刚在楚德湖边相见的时候，你是那么年轻美貌，据说是全罗斯最美丽、最聪明的女子。本打算把自己的婚姻作为实现政治抱负的工具的自己立刻下定决心，要为了爱情而结婚，成为不列颠尼亚统治者的特例也无所谓。美满的婚姻生活带来了卡琳、希格莉德和阿斯特拉德三个孩子后，远方的伊尔汗国却对皇后的国家发起入侵，早前因为自己和玛格丽特的婚外情而赌气回楚德的亚历山德拉因此被蒙古酋长布拉俘获并被抢娶为妾。虽然为了救回皇后，自己发起一次又一次对蒙古人和东进道路上小酋长国的圣战，但是当两人终于重逢时，已是过了7年，不敢想这7年来亚历山德拉是怎样以泪洗面，又是怎样看待迟迟不出现的自己。要是从一开始就不让你回楚德该有多好啊，或者是自己能更早一点来解救你。可是，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自己又怎么能随便处置遥远的楚德伯爵领、不让皇后回家，或是怎能想到东欧那些没有立场的小酋长是怎样在自己圣战旗号下见风使舵地改宗，害得自己不得不苦苦战斗了7年。
　　目光转向皇后身边，看着已经人到中年的长女卡琳，巴格的目光在爱怜中充满了期待。当年当接生的医生把那个啼哭着的弱小女婴从皇后身边抱给自己看的时候，初为人父的自己还担心过她能不能活到成年。在她第一次开口喊自己父皇的时候，自己激动地抱着她跳起舞来；在她3岁就能看懂5岁孩子也看不懂的书籍的时候，自己莫名地为自己的帝业后继有人而狂喜；在皇后不在宫中的那些年里，是卡琳充当起第一夫人的角色，照顾妹妹和弟弟，陪同自己接见臣属，组织宫廷的种种聚会，为帝国的事业出谋划策。是自己、过早地把政治重担压在了本该疼爱呵护的女儿身上。可是，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自己还是会把爱女当作继承人培养，毕竟，自己不仅是一个父亲，还是一个皇帝，荣光的普里颠，需要相衬的君主。
　　随后，巴格想起来远在东博腾教区的儿子，自己的独子，用父皇的名字命名的阿斯特拉德。曾经，自己也期待过这个孩子，毕竟是第一个儿子，而且随着皇后被蒙古人抓走，他也成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但是在天才长女的衬托下，这个孩子毫无建树，本同意他去瓦良格卫队参军增长见识与历练，但是他却成为同性恋、自己毁了宝贵的机会。尤其是在得知自己属意卡琳为继承人后竟然密谋刺杀自己，想要夺宫称帝。看在父子一场的情份上，自己只是让他出家随后流放。可是，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自己还是会对他诸多挑剔，无他，身为继承人，就要承担起继承人的重任，承担不起的，损失了也不要紧。
　　看到卡琳身边的次女希格莉德，巴格想起她的第二任丈夫尼古拉斯，想到了范弗兰德斯家族那二十几位瓦拉吉亚国王和格拉摩根伯爵，那根本不值得一提，作为自己帝业的踏脚石，是他们的荣耀。至于为了救回皇后而撕毁与伊尔汗国的停战协定、阉割布拉。后来打败金帐汗国、阿兹特克人、击退法蒂玛哈里发的吉哈德圣战，这些都只是自己做了应该做的事，朕问心无愧。
　　“不、朕不后悔，朕这一生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普里颠，为了上帝，朕没有需要忏悔的人和事！”巴格大帝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大声有力地怒吼着。
　　坎特伯雷大主教吓了一跳，按说临终告解也就是做个样子，没有人期待能在最后说出什么忏悔罪行的话，尤其这位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基督教皇帝。
　　于是他赶紧在老皇帝的额上傅油同时念：“藉此神圣的傅油，并赖天主的无限仁慈，愿主以圣神的恩宠助佑你，”然后在他手上傅油同时念，“赦免你的罪，拯救你，并减轻你的病苦”，最后，他在自己胸前画下十字，“愿上帝宽恕你的灵魂。”
　　“阿门。”所有跪在病床边的皇族和廷臣们一起低声跟着念道。
　　病床上，历史的传奇、巴格大帝闭上了双眼。
　　皇族们和廷臣们开始在亚历山德拉皇后、不、亚历山德拉皇太后的带领下哀哀恸哭起来。
　　一会儿之后，外交总管带领廷臣们站起来，向卡琳长公主、不、从这一刻起的卡琳女皇行礼后重新下跪：
　　“老皇已死！新皇万岁！卡琳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