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歌之桃花春风(上)》晴****）

7、第7章

　　方一羽左思右想之下，不能放心，心下计较，金和之事固不能说，却也要防着皇后当真打算对琦歌不利，何况还有个不怀好意的林琛随时可能发难，倒不如婉言禀告皇帝，让他知道琦歌处境的危险，也好设法保护。
　　心下计议已定，方一羽眼看已是下午时分，料得皇帝定然又在逸凤宫下棋，索性直接去了。走到半路，经过太子的演武场，听到人声喧哗，方一羽随意扫了一眼，看到场中一个白衣客正在教太子拳脚功夫。那人教的招数也不如何出奇，就是普普通通的擒拿术，但一举一动之间，却是恰到好处，正好足以致命。似乎连一分力气也不必多用，招招式式，都是简单明了，暗藏一股凌厉绝伦的霸气。
　　方一羽在武学上造诣原本可观，自然识货，一眼看过之下，心头剧震，知道此人武功已接近返朴归真之境，不禁脚步微微一顿，多看了那人一眼。
　　却见那人风神俊逸，双眉斜飞，高鼻深目，似乎来自西域，却是个罕见的俊品人物。就在这时，那人似乎感觉到方一羽的目光，微一转目，忽然对着他淡淡一笑。方一羽和他目光相交，只觉此人一双碧眸明亮锐利，恰如苍天上摄取的两道闪电一般，却又深湛神秘，隐隐有勾魂摄魄之感。方一羽一看之下，不觉微一恍惚，连忙收摄心神，脸上虽不动声色，却暗暗惊心，知道此人定然练过极厉害的摄魂术，也不知皇宫中如何请来这样一位惊世骇俗的怪客。
　　那白衣客眼看方一羽神情清明，当下双眉微微一扬，似乎也有些惊奇。要知道摄魂之术无效，极易反噬施术之人。白衣客一看拾掇不下方一羽，不肯纠缠，眼中神采一敛，这次是真的笑了笑，笑意中却有些说不出的深沉之意。方一羽也对他含笑示意。二人这番眼神一对，各自心头有数，知道对方绝不好惹，反而多了几分客气。
　　方一羽记挂琦歌之事，一时无心打探白衣客的来历，匆匆赶向逸凤宫。
　　到得宫外，听得隐隐约约的萧声，甚是动人。方一羽微觉好奇，要知道逸凤宫中，从来是闲敲棋子剪灯花的清淡沉静，这还是第一次有乐声传出，看来今天有点特别。
　　方一羽一进去，看到皇帝正坐在大树下，双目微合，专心品萧。身边几个小太监大气也不敢出，侍立一侧。方一羽见他神情悠然忘我，不肯造次，虽然心头着急，也还是先静静站在一边听着。
　　原来皇帝吹的是一曲《凤下空》，叠、打、颤、赠，手法居然异常高明，看来竟是此中的大行家了。唯一奇怪的是，这《凤下空》本是昔日秦穆公之女弄玉与萧史合创，曲调本来温婉平和、气品高阔，说不出的风流倜傥，可皇帝吹来，在缠绵婉转之中，却隐隐有几分凄凉晦涩之意，显然大非原意了。
　　方一羽本也是个痴于八音之人，一听皇帝居然把好好的《凤下空》吹成如此滞闷空洞的格局，实在有点听不下去。偏偏皇帝的手法又实在很好，这么一来，越发大异本意，只听得方一羽眉头微皱，要不是为了琦歌之事，倒恨不得悄悄溜走，也免得耳朵受罪。心头暗暗奇怪，这皇帝几乎就是开国令主，英风霸气震慑天下，怎么吹起箫来竟如此忧思隐隐，倒像心头有什么大不如意之事一般。
　　皇帝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忽然停了下来，缓缓道：“方卿家，不喜欢这个曲子么？”
　　方一羽不想违心说话，却又不好惹他不快，只好避左右而言他道：“昔日黄帝命伶伦伐昆仑之竹为管，箫自古为清心涤尘之神器，是以臣也是爱箫之人。今日闻皇上雅奏，自是有幸。若非今日尚有事禀奏，臣真想对皇上献上一曲，。”——其实他心头是很想献曲，也好安慰一下自己被皇帝搞得很痛苦的耳朵。不过，这话可不能说了。
　　皇帝淡淡一笑，似乎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悠悠道：“是么？朕看方卿家的神情，好像在竭力忍耐啊？”
　　方一羽顿时面红过耳，知道这皇帝精明异常，万万瞒不过他，当下苦笑道：“皇上明鉴。臣……只是有些不习惯皇上的箫声，与古意颇有不同。不过，这一曲《凤上空》手法高明，可见皇上对洞箫造诣很是深厚啊。”
　　皇帝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方卿家，向来听说你学养深厚，今日看来果然高明，只可惜言语委婉，竟是个冷淡自守的性情。朕不是不听人言之君，如果卿家连箫声好恶也不肯直言，只怕军国大事之上，卿家越发含锋不露了吧。”
　　方一羽听得心惊，暗叫倒霉，心想自己也就听个《凤上空》，居然会被皇帝看出这么多事情，也实在运气太好了。这皇帝看人果然厉害。他天性原本清冷无情，自然不是什么风骨铮铮的士人大夫。本想要不动声色蒙混过去，可现在眼看皇帝有些不悦，分明已有些不喜自己的为人，为了琦歌，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好生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