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歌之桃花春风(上)》晴****）

35、第 35 章

　　她决心一定，再无迟疑，缓步走向锦文宫。琦歌甚至觉得，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一个命运的鼓点上，但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走到半路，已听到人声喧哗，依稀可见大队灯笼的光影，似乎很多人在忙乱着搜寻着什么，隐隐听到有人大呼小叫：“公主，连城公主，快出来啊……”
　　琦歌愣得一愣，知道自己今天没去兴庆宫贺寿，又一直躲着不曾见人，宫中只怕以为她失踪了，是以到处搜寻。她闷笑一声，喃喃自语：“还要找我做甚么？难道我还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吗？”一边笑，一边摇摇晃晃走了出去，笑吟吟迎向那群忙乱的侍卫。
　　众侍卫忽然发现琦歌，顿时大喜过望，为首之人赶紧奔了过来，却是新派到锦文宫当差的兆龙。他急急忙忙赶到琦歌面前，惊喜道：“公主，还好小的们找到你啦！唉，皇上吩咐，找不到公主，就要小的们提头来见！谢天谢地，总算没事了！”神情顿时大大松一口气，一边说一边擦去额角汗水，一挥手道：“弟兄们，还不护送公主回宫？”
　　琦歌不觉歉然，想着皇帝下令时肃杀无情的样子，只怕这些侍卫耽了不少惊恐，心下暗叹口气：“父皇做事，毕竟不肯顾惜人命。唉，我这次果然离宫而去，只怕要害死不少人。”心绪烦乱，只对兆龙淡淡“嗯”了一声。还好兆龙向来当她是个傻子，也不和她计较。众侍卫兴高采烈，小心伺候着琦歌回到锦文宫。
　　却见宫中灯火通明，宛如白昼，人头簇拥，大非寻常光景，琦歌看得微微一愣。她注意到皇帝的御驾就在宫门外静候，心下一动：“父皇也在宫中。坏了，祁姐姐重伤在床，一旦被看到，大大不妙。”但事到临头，急也无用，索性静以待变。
　　皇帝的亲信太监六子正好出来打探消息，一下子看到众人拥着琦歌回来，跳了起来，喜道：“找到公主啦！”一边欢喜，一边急急忙忙冲入宫中，口中一路禀了上去：“启奏圣上，公主回来啦！”顿时众太监们欢呼了一声。
　　就听得靴声囊囊声中，一人大步而出，身形高大挺拔，一如寒松凛然，正是皇帝。他听得此信，居然以天子之尊，亲自赶了出来。
　　火光闪动中，琦歌看到皇帝，这圣天子和她视线接触之际，眼中闪过一道寒烈刺目的厉光，随即平静下来，大步走向琦歌，那兆龙几乎是和皇帝正正打个照面，激动得面色通红，格格发抖。
　　皇帝忽然一下子抱起琦歌，缓缓道：“连城。”竟也没有开口责问她失踪之事，就这么抱着她进了锦文宫。周围的人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显然被此时的情况弄得大为吃惊。皇帝性情冷酷沉默，少见温情，想不到会亲自抱起这白痴小公主。
　　琦歌知道反抗也无用，并不作声，一任他抱了进去。虽隔着衣袍，她甚至还是隐约感到皇帝的手臂刚硬如铁，几乎没有什么活人的温热气息。琦歌心头微微打了个突。
　　皇后听得传报，也正从锦文宫中出来查看，正好看到皇帝抱着琦歌的样子，她玉石般的脸顿时越发苍白，嘴角抖动了一下，却还是扯出了一个带着寒气的笑容。
　　皇帝淡淡道：“既然公主找到，大伙儿也累了，都散了吧。”看了看皇后：“梓童，你也很辛苦，这就回宫罢。”
　　皇后双目一闪，凝视皇帝：“皇上忙了一日，也该乏啦。”
　　皇帝摇摇头：“朕想和公主说说话，梓童先走吧。”
　　琦歌听得这一句，心头咯噔一声狂跳，知道自己辛苦做了一年的伪装，只怕是被皇帝彻底看破了！
　　皇后面色微变，有意无意盯了琦歌一眼，随即低下头来，对皇帝施了一礼，摆驾还宫而去。皇帝不走，他的近侍太监也不敢走，就恭恭敬敬候在锦文宫外。
　　琦歌被皇帝抱进内室，皇帝放下她，却屏退了伺候的侍儿。叔侄二人默然以对。外面喧哗的人声渐渐远去，房中越发显得沉默滞闷，隐隐有些阴寒之感。皇帝一直没有开口，就这么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什么不可知的地方。颤动的灯光下，他的脸显得异常威严冷酷，一如石刻的天神，却又有些孤清之感。烛光扭曲着他脸上阴影，似悲也似喜，似乎在回忆着一些东西。琦歌虽千伶百俐，却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灯花轻轻暴响一声，皇帝从沉思中惊醒过来，锐利的眼转而看向琦歌。刹那间，琦歌甚至有种雷电加身的错觉。皇帝眼中慢慢浮起一丝冷淡的笑意，缓缓道：“连城，你是个傻孩子，很可惜啊。”
　　琦歌心头一动，暗暗惊疑：“父皇分明已经看穿了我，他怎么还一口咬定我是傻的？”暗生不妙之感。
　　皇帝温和地叹息一声：“你这么笨，连祝寿也要走丢，实在让朕无法放心。”声音柔和异常，却让琦歌暗暗起栗。
　　皇帝甚至也不看她，只是淡淡一笑：“连城，无论把你交给谁，朕都无法放心。所以，朕思前想后，只好亲自照顾于你。明日朕会通知礼部，拟召立你为锦文宫淑妃。”
　　琦歌心头如同一道雷电击落，一时间竟无法成言。知道皇帝分明是以此为借口，强行要纳她为妃！她甚至有种想狂笑的冲动：“呵呵，想不到我千辛万苦，竟免不得今日逆天悖乱的难堪！我这一年，可不是白白挣扎了么？父皇心中，怕是像看笑话一般任我做戏吧？可这笑话……也该到头了。”
　　琦歌嘴角一勾，当真差点厉声笑了出来。她毕竟镇定功夫非同小可，勉强忍耐，咬着嘴唇并不开口，想着铁玄凛七日之约，竟成了唯一的希望。隔一会，琦歌心下微定，索性傻个彻底，展颜嫣然道：“父皇为我好，就一定是好的。琦歌什么也没有，只有父皇。父皇是最好的人。”故意拿话刺他一刺，却也不敢指望皇帝就此良心发现。
　　皇帝闻言，面上微微扭曲，凝视琦歌一会，眼中隐约现出一丝温和悲哀的神情，柔声道：“才人薄命，古今同恨。连城，你变得傻了，其实也是幸运。不是么？”忽然搂住她纤弱的身子，亲了亲她苍白如雪的脸颊，起身头也不回地去了。
　　琦歌被他嘴上的寒气拂过，格格打了个寒战。听出皇帝言下警告之意，一时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