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歌之桃花春风(上)》晴****）

12、第 12 章

　　方一羽这是第一次见到皇后，但见两队宫娥簇拥着一个沉静威严的紫衣美人，穿的却是便服，长眉凤目，与祁宛颇有几分相似，但气势颇见迫人。虽在火光照映之下，一张脸还是如雪般毫无颜色，越发显得长眉如画、目如点漆，神采炯炯。方一羽看的暗暗点头，只觉这皇后气势尊贵异常，果然不愧为母仪天下之人。只可惜失之冷漠，看得出来是个心志坚定刚强的女子。那祁宛却也随侍在侧。
　　白衣客见到皇后，也只是淡淡一礼：“铁玄凛拜见皇后。”却并未下跪。
　　方一羽心头一动：此人矫然不群，隐然有傲视帝王之气，也不知到底是何来历？奇怪的是，皇帝竟然也容得下他如此狂傲。
　　皇后淡淡道：“铁玄凛，他把你也叫来，看来对连城的病很是着急了。”
　　铁玄凛微微一笑，反问道：“娘娘不是也很关心公主，特意来此深夜看望吗？”
　　皇后一窒，沉默一下，淡淡一笑：“不错，哀家自然——关心得很。”不知如何，口气中却有一分说不出的阴沉之意。方一羽听了，忽然想起金越之事，暗道：“这皇后似乎大是不怀好意啊？她这时候来，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可别是还要为难琦歌。“
　　说话之间，皇后吩咐随从宫女等在院子里，自己和铁玄凛、祁宛进了房间。那铁玄凛入屋之际，有意无意的朝着方一羽的方向看了一眼。方一羽心头一震，知道此人毕竟发现自己了，却不知为何没有揭穿。只听得里面皇帝“啊”了一声：“梓童和宛儿也来了？还不赐坐？”口气温文有礼，却还是不改淡静之意。
　　方一羽心下道：“看样子，说皇后不受宠，只怕倒是真的。总算皇帝在这里，琦歌不会有事。否则我说什么也要插手了。”
　　只听里面说话声音低低的，也不知道这帝后二人，在谈论什么，接着方一羽忽然听到皇后一声叹息：“既然如此，连城之病，也只好但凭天意了。就请陛下善自珍重，莫要太过辛苦，还是回宫歇息一下吧。我让宛儿留在这里照顾连城，陛下之意如何？”
　　祁宛答应一声：“遵旨。”口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娴雅。
　　皇帝沉吟道：“多谢梓童美意。不必劳烦宛儿了。朕这就回宫休息一下，这里交给玄凛就好，他医术如神，应该能救回琦歌。”
　　帝后二人一起摆驾还宫，锦文宫恢复了沉寂。
　　方一羽正自盘算如何避过铁玄凛，去看看琦歌。却听那铁玄凛不知如何，大大打了个哈欠，喃喃道：“好困，我也去睡一会吧。你们在这里照顾公主，有事叫我。”说着从房中出来，进了侧面的厢房。却不知如何，脸上有意无意地带着一个淡淡笑意。房里两个宫女听了铁玄凛吩咐，答应了一声。
　　方一羽心头一动，知道他经过上次校场那个回合，只怕早就看出来自己的身份，却故意去睡觉，分明是有意让自己进去，心下感激。当下一弹指，隔空点穴，击中两个宫女的黑甜穴，让她们昏睡，乘机飞快闪身而入。
　　房内静得可怕，只可以听到琦歌挣扎着呼吸的微弱声音。她皱着眉头，面红如火地躺在床上，微微睁着眼睛，却毫无神采。
　　方一羽心头一紧，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昏睡还是醒着，低声叫了一句：“琦歌。”
　　琦歌茫然转了转眼珠子，似乎是在看他，眼中却空茫一片，随即吃力的笑了笑，轻轻说：“酒，我喝了。”
　　方一羽愣了一下，忽然发现她今日神情大非寻常可比，眉头一皱，喃喃道：“喝酒？”
　　琦歌还是那么温和清浅的微笑，慢慢道：“酒……我选了芙蓉千年醉……我……不要别的。”声音细弱，却带着隐隐的悲愤讥诮之意，从这样一个病弱美丽的孩子口中轻轻说来，在深夜中竟是说不出的阴沉诡异。
　　方一羽这才发现，琦歌根本没认出来他是谁，只不过在高烧中呓语。他忽然冒出一身冷汗，隐隐想到了什么可怕之事！
　　芙蓉千年醉？
　　传说中断肠夺命的天下奇毒，唯一的好处，就是保持尸身不朽，就如一醉千年的娇艳芙蓉，永远颜色如生。
　　琦歌曾经喝下这传说中无药可解的剧毒？她为什么会喝？谁要她喝的？她又是怎么逃过奇毒夺命的死劫？
　　方一羽忽然想起了京城传言中琦歌变傻的原因——据说是一场偶然的高烧。如今看来，只怕那是掩饰之词。琦歌的病，其实是服毒而起，只不过，她不知如何活下来了。若真如此，这可怜的女孩，岂非经历过极大的磨难？到底是谁，如此刻意致她于死地？为何皇帝竟不曾保护她？难道这英武圣明的天子，其实远比他想象中来的虚伪？
　　方一羽打了个寒战，心头怜惜、惊痛、愤怒诸般情绪交集，双手微微震抖。他实在不知道琦歌是怎么挺过来的，只可怜她毕竟没能完全无事，变成了一个白痴。
　　“莫非，琦歌是在装傻？”
　　他心头一动，除下蒙面巾，上前轻轻撼摇琦歌瘦弱的小身子，低声道：“琦歌，你醒醒，你有什么冤屈，都告诉师傅。我会保护你啊。”
　　琦歌低低呻吟一声，醒了过来，茫然看了他一会，忽然灿然笑笑，轻轻说：“娘……”她一边笑，一边慢慢流下一串眼泪。
　　方一羽听得苦笑起来，却又忍不住为她悲伤，叹道：“琦歌，我是方师傅啊。”
　　琦歌瞪着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迟疑了一会，又笑：“嗯，方师傅。”
　　方一羽心头一喜，见她神智似乎清明了一点，赶紧低声道：“琦歌，琦歌，你到底有什么冤屈，是谁在欺负你？”
　　琦歌还是那么直直的看着他，轻声道：“桃花林……方师傅……我记得……”她眼中神采慢慢薄弱，缓缓阖上眼睛。方一羽大骇，顾不上追问，扶起她的身子，一股内力从她背心源源送入，吊住她气息不散，口中厉声低喝道：“琦歌，我不管你是真的傻了还是装的，你听着，此时你要真的死了，纵有冤屈，也没法报的，死了只是白死！你快醒过来！”
　　琦歌的身子微弱地颤抖了一下，忽然低声咳了一声，吃力地呼吸。
　　方一羽心头一喜，加紧施为。直到看到琦歌的小脸上多了一丝红润，这才松开手，轻轻把她放到床上。知道此时不宜逼问，眼看寒夜已深，不敢耽误，蒙上面巾，飘身而去。
　　经过院子时，隐隐听到厢房中铁玄凛鼾声正浓，还迷迷糊糊说着梦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对祸水就不必好逑了……要做……聪明人。嗯……做聪明人。”
　　方一羽心头大震，对着厢房轻轻道：“谢了。”头也不回，星驰电闪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