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所不欲，勿施于猫》哆啦荔荔

28、【28】有情人

　　茂思夜关心则乱，但是理智尚存，第一个冒出的念头就是报警。

　　王警官接到报案后，立马组织警察调查此事，茂思夜将手机递给警察，并且告知他们黎澈刚给这个手机打过电话，通过定位应该能查到他们现在的位置。

　　坐在警局里，茂思夜只觉得心乱如麻，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因为他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舒莺漫的危险也会增加。此时的茂思夜甚至都不敢想黎澈会对她做什么，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黎澈不会太丧心病狂，只求保住她一条命。

　　至于什么贞洁名声，他不在乎，只要是她能活着，就好了。

　　茂思夜突然很后悔，他虽然喜欢她，却一直不敢表达出来，有时候略微透露点那方面的意思，也是以玩笑的方式去说的，如果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退缩，他会告诉她，他爱她。

　　只爱她。

　　在生死面前，任何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都是微不足道的，甚至不值一提。茂思夜以前一直为狂躁症的事情烦忧，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像父辈一样，突然哪一天就发病了，可是现在，他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愿意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哪怕生命只剩一秒钟，他也不会吝惜表达自己的爱意。

　　这时，王警官的话打断了他的遐思。

　　“找到了，地点在落华路301号！”

　　茂思夜赶忙起身，仿佛看见了一丝希望，冲破黑暗，将黎明送到他面前。

　　***

　　此时的出租屋内，只有黎澈和舒莺漫二人。

　　舒莺漫为了拖延时间，尽量放慢声音，说：“你知道，你姐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眼前的这个黎澈似乎对“姐姐”二字十分着迷，他的手指颤动了一下，眼角也微微地一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舒莺漫将他的异常尽收眼底，心中更加确信，只要围绕着黎皖的话题，他就一定能上钩。

　　她深吸一口气，道：“黎皖曾和我说过，她在你们家的墙角边埋下了一个心愿瓶，里面有她的一百个愿望，希望她这辈子，能将它们一一实现，可是，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黎澈哥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三个一起玩的时光，是多么快乐啊。”舒莺漫仍叫他“哥哥”，希望通过这个称谓，或多或少地唤回他一点理智。

　　“快乐？可是快乐都是短暂的。”黎澈的眸子有一瞬间模糊，却又狠厉起来，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对啊，那么快乐，但是我姐姐已经不在了，如果你还想回到过去，还想和她在一起，唯一的办法，就是去下面陪她，只要你死了，不就可以天天见到她了么？这个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你……”舒莺漫被他堵得说不出话，眼前的人，完全不能用常理度之，她虽然小时候就觉得，黎澈和常人不太一样，总是那么深沉和忧郁，却怎么也料不到，还会有这样一个人格出现。

　　这个人格，应该是黎皖去世后，被激发出来的，潜藏在内心中，那个可怕的执念。

　　“我已经想好了，把你杀死之后，我就自杀，这样我们仨不就又可以在一起了吗？”黎澈哈哈一笑，眼眸深处却是挥之不去的阴郁，他拍拍舒莺漫的脸，道：“你觉得这个办法，是不是很好？嗯？”

　　“可是我明明记得，你姐姐跟我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幸福！难道你要违背她的意思吗？！”舒莺漫直视他的目光，毫不畏惧道。

　　她知道自己不能害怕，只要懦弱一点，就可能丧命。而她现在只想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看奥特曼的动画，还梦寐以求想要一个模型，但是你姐姐收入很少，只是在附近的小卖部当零工，十分拮据，可是她还是省吃俭用，甚至每天连早餐都不吃，就为了给你买那个模型，如果你就这样和我同归于尽了，对得起你在天上的姐姐吗？”

　　舒莺漫看他的神色松动了一点，趁热打铁道：“还有一次，学校周围有几个小混混总是欺负你，是你姐姐，拿了一把刀，要跟他们拼命，才吓到了他们，再也不敢惹你，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是啊，你明明知道我姐姐那么好，可是，为什么你要害死她！”黎澈捏住了舒莺漫的喉咙，似乎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让她上西天，“除了我姐姐外，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恶心虚伪的，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背地里却尽做些肮脏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而已，可是，你真以为会有人救你吗？现在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哈哈……哈哈……”

　　舒莺漫与他近在咫尺，甚至能看到他瞳孔里的自己，她抬头，咬咬牙，说：“你错了，我再和你说一遍，杀死她的不是我，而是她自己。为了得到那笔赔偿金，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不！”

　　黎澈的手上越来越用力，让舒莺漫有些喘息不过来。

　　“这是你骗我的！快说！这是你骗我的！”

　　“你真的觉得我在骗你吗？可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激动？是不是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你，我说的是真的？”

　　“你闭嘴！闭嘴！”黎澈的眼睛很红，满是血丝，情绪更是越来越激动，嘴里破碎地念着，“我杀了你！杀了你！”

　　舒莺漫只觉得死神的钩子离她越来越近，就在最后的一瞬间，眼前居然浮现了茂思夜的影子。

　　她怎么也没想到，今天早上的一面居然是最后一面了，分别总是那么猝不及防，甚至都来不及和他说一声再见。

　　可是她不甘心，她不想就这样死去，她不想屈服于这样的命运，生命仿佛从指间一点一点流逝，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仿佛只要她一松劲，就会被勒死……

　　舒莺漫的目光越来越涣散，可是一股强烈的求生欲驱使着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不能！

　　她突然见到桌子上有一个相框，里面是黎皖和黎澈的合照，她用尽全力去够那个相框，趁黎澈不备，拿起那框，用力朝他的后脑勺砸去。黎澈被砸得一懵，手上的力气也被分散了，舒莺漫得空，赶忙推开他，夺过他丢在床边的刀，松开缚着手脚的绳子，便朝门边跑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可是。

　　门已经锁住了，怎么都打不开。

　　黎澈捂着头，站了起来，双眼因怒意而更加通红，仿佛有邪恶的黑色火苗在跳动。

　　“你个贱人！”他说着就大步流星地朝她靠近。

　　“你别过来！”舒莺漫手上有刀子，气势也足了很多，她朝他挥舞着，失声道：“我不怕你！”

　　与此同时。

　　警察已将此处团团围住，他们守在门口，就等收到信号，破门而入。狙击手已经就位，看到了屋内的情况，连忙下令，大门被踹开，舒莺漫心下一喜，赶忙朝外面跑去。

　　谁知。

　　黎澈突然冲了过来，从后面抓住她的头发，舒莺漫疼得叫了一声，来不及犹豫，她心下一狠，用刀将头发割断，挣脱了出来。警察见状，立马擒住了黎澈，黎澈被按住不得动弹，嘶吼了一声，似是十分不甘。

　　“你给我等着，只要我在一天，唯一的目标，就是让你给我姐姐陪葬！”

　　舒莺漫扭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只觉得讽刺，他们，居然走到了这种地步。可是不该啊，小时候，他们是多么要好的玩伴啊，形影不离的，只是造化弄人，物是人非。她转过头来，朝前走去，再也不看后面的黎澈。

　　在警官的护送下下了楼梯，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茂思夜。

　　他们的目光像黏住了一般，明明才半天不见，可是却像经历了沧海桑田，百年变幻。再多的话语也是多余了，此时无声胜有声，舒莺漫朝茂思夜快步走了过来，就在茂思夜要抱住她时，突然跳到了他的身上，茂思夜接住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自己的全世界都在怀中了。

　　“幸好你还活着。”茂思夜仍是惊魂未定，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像一场梦，他抱得更紧了，仿佛唯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舒莺漫在他耳边，耳语道：“你觉得，现在我是你的谁？”

　　茂思夜轻笑了一声，“你想是谁，都可以，就算当我的姑奶奶也随你的便。”

　　“油嘴滑舌。”

　　舒莺漫一只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又搂过茂思夜的脖子，与他对视，只觉得有很多话要说，却像哽在了喉咙，一句也说不出来。

　　茂思夜俊逸的眸子挑了挑，道：“我们，在一起吧。”

　　“……”

　　舒莺漫没有说话，只是以吻封唇，眼角默默地流下了一滴泪，滴到了尘土中。

　　风儿从耳边轻轻吹过，吹过了无边的明媚与希冀，还带着栀子花的清香，让人无法遗忘，这美丽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