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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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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谷咖啡店记事
一
午饭时间,本来应该坐满埋首便当的上班族的饭馆因为下雨的关系显得挺冷清的。
可店面冷清不代表厨房清闲,外卖的订单有巴掌厚的一叠。
“舞影,五番街7号,5份牛肉饭。”老板一边把便当打包一边朝舞影真弓喊。
“好,20分钟回来。”真弓拉拉鸭舌帽,蹬起脚踏车送外卖去了。
迷蒙的雨幕让马路看起来像浮了起来,红绿灯的光线显得格外耀眼。
“这样赶不上的,抄近路。”真弓调转车把往右拐。
忽然右边的巷子蹿出一辆七人车,真弓闪避不及,摔了个狗吃屎,脸上尽是泥水,便当也“丧生”于车轮下了。
“池田,怎么了?”
“撞到人了。”司机池田走下车,“小子,没事吧?”
“伤没伤着,不过,”真弓打量一下他,司机也穿这么鲜亮,加上七人车的牌子,应该是有钱人,“我的便当全部给你压坏了……”
“不就几个便当嘛,拿去。”池田抽出几张千元大钞,“剩下的当医药费吧。”
“什么?一千块想打发我?”真弓拽住池田的手臂,“这全是我们店的招牌菜,一份要八百多块,还有你这么一撞我迟到了客人会不满,认为我们信誉不好,弄不准会让我们损失几个客人,那些客人一日三餐,一餐至少两千块,那一个月下来我们损失多大……”
“你存心敲诈是不是?”池田还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
“是又怎样?外加一项精神损失费!”真弓差点指着他的鼻尖骂。
“什么精神损失?”
“我可是不折不扣的女儿身,你刚才却喊我小子!”真弓扯下鸭舌帽,及肩的长发湿漉漉地滑下。
“小姑娘好口才。”中间的车门拉开,走下位穿白色套装的女人,但很快又关上,像藏了些什么见不了光的东西。
真弓好像看见里面还有几个人。不好,要打起来可占不了便宜。“其实我不过想要合理的赔偿罢了。”
“你这叫合理?”
“池田!”白领女郎好像没心思跟真弓耗,“你说,要多少?”
“五万!”真弓已经给她打折了,“本来想说十万,看你小姐大方端庄,半价好了。”
“你是欠揍啊!”池田挥动着铁锤似的拳头。
“池田,我们赶时间!”白领女郎声音不大,却很威严。她掏出五张万元大钞,“小姑娘,我赶时间。”
“我也不想打扰你。”真弓心安理得地接过钱,扶起自行车闪到一边。
“池田,我们得快点。”女郎快速回到车上。
“是的,阿纪小姐。”
七人车发动,扬起一尾水花消失在街角。
车里的三个小子都瞪着好奇的眼睛异口同声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不巧碰上个生意头脑不错的小妹妹罢了。”阿纪疼爱地看着三个由她一手捧红的小伙子,“你们再睡一会,到会场我叫你们。”
“我也想啊,可庆太睡觉不安分,捶了我好几拳!”龙一撇着桃花眼瞟了庆太一眼。
“冤枉啊,是凉平睡着了还想着练舞打你而已。”庆太鼓起腮来像受了天大委屈。
“怎么可能?我累得动弹不得了哪有力气打人啊!”凉平把话传回给龙一,“你做梦是吧?有被虐妄想症不成?”
“什么嘛,你们……”
“好了别吵了!”阿纪真后悔不用胶带封上他们的嘴。
车子在一片愉快中继续前行。
几天后,真弓从食客口中得知,现在当红的偶像组合winds——就是那三个吵翻天的小子的公司打算找餐饮业的行家为winds办一家专属winds的咖啡店,竞投版权的日子也打听回来了。
在理智方面,winds现在那么红,他们的歌迷数以万计,若专门店由她管理,营业额必定上升得像伏旱天的温度计,不去捞一把对不起自己。
在感情方面,庆太可是“最喜爱排行榜”的第三位——第一位是她两个可爱活泼冰雪聪明貌美如花心地善良的妹妹,第二位是钱——于是,真弓决定排除万难都要把承办权争到手。
只是当她才把自己的雄图伟业开了个头,两位可爱活泼得有点尖酸刻薄的妹妹便泼她冷水了。
“姐,人家去竞投的全是些什么餐厅什么酒店的人才,你高中才勉强毕业怎么跟人争?”真绘一边写着竞赛论文一边说。
“而且当日会场有保安,你大门还没有进人家就赶你出来了。”真澄在给吉他调音。
“你们用不着这么狠吧?”真弓窝回沙发里,抱着抱枕嘟嚷,“一竿子打沉我……”
“不过看在姐姐为庆太‘守身如玉’了五年的份上。”真绘拽住真弓的右手。
“甚至舍得花钱买winds的正版唱片。”真澄拽着真弓的左手。
“我们支持你!”
“欠揍!”真弓红着脸追打她两个冰雪聪明得有点古灵精怪的妹妹。
“救命啊!老处女杀人呐!”
“两位小姐,”不出所料,才刚到入口一保安模样的男人便拦住了真澄和真绘,“今天会场进行活动,恕不招待。”
“哦,原来如此,那我们走吧。”真绘朝真澄使个眼色。
“啊,我的心好痛!”真澄演技不差,当下昏过去的模样吓了保安一跳。
“姐!糟了,我姐准是心脏病发了!”真绘焦急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你能帮我们叫辆出租车吗?”
“好的,请跟我来。”保安立刻涌现一种英雄的自豪感,领着她们朝最快到大门的方向走。
真弓趁机闪进会场去。
穿上深蓝套装,架上平光眼镜的真弓看起来也挺像个白领丽人,所以进入会场后也没有人阻拦她。
她挑个不甚显眼的位置坐下。
竞投活动开始,各个代表的方案一个比一个精彩,阿纪小姐却没多大反应。
真弓想这才是商人本色嘛,喜怒不形于色。
会场逐渐冷清,人们先后离开。
最后只剩真弓坐着。
“乐丝餐厅的方案不错。”阿纪小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其他工作人员讨论着,“广色的方案好像不大实际……对,思溪的也挺出色的……”
“阿纪小姐!”真弓站起来,“可不可以听听我的计划?”
“你是哪个单位的代表?”阿纪认得她。
“没有。”真弓有点心虚,“不过我有信心我能为winds开一家出色的专门店。”
“凭什么?”阿纪叹口气,“小妹妹,这不是崇拜偶像就能参加的,这是生意……”
“凭我也喜欢WINDS,我知道他们的歌迷想要些什么。”真弓摘下眼镜,“而且,我更喜欢钱。”
“光有一腔热情是不行的。”
“我也准备了详细的计划。”真弓试探着,“不知道阿纪小姐有没有兴趣听听?”
“你说,我不赶时间。”阿纪坐下。
“好,那我先简单说说。”真弓放开胆子,话也说得流利了,“首先,我不同意之前代表说的把专门店办成家庭式或朋友聚会啊什么的模式,我要把它装修成一个商业咖啡厅的模式,让每个人进来都记得这儿是做生意的,每一样服务都要钱。WINDS的歌迷大多是学生,学生的钱大多是零用钱;如果把店弄得太让人放松,她们很容易不知不觉买了很多东西超出预算:商业化的设计会让她们记住这是要付钱的,就不会超支,父母就不会对她们财政收缩,那么客人源源不断,生意自然蒸蒸日上。
然后我们要在店里一刻不停地播放WINDS的歌以及音乐录影带,而且要在店里摆放所有有WINDS的资料的杂志书刊……”
“等一下,那样的话,有人会在里面白坐一天的。”阿纪觉得这是真弓为自己提的意见:歌迷心理作祟。
“我们可以按小时收费,像网吧一样,只要坐下就收钱,”真弓早料到阿纪会有此一问,“客人出得起钱,当然要让她坐。”
阿纪眼底掠过一丝笑,很快,可真弓还是捉住了。
“还有什么吗?”
“还有一个主意是刚才所有人都没有提到的,”真弓调皮地一笑,“不过我暂时不想讲。”
“为什么?”阿纪很想听听这丫头的新主意,她直觉这丫头有不错的生意头脑。
“如果阿纪小姐把承办权交给我,这主意自然会出现在报告书上。”真弓的口很难撬开,“如果承办人不是我,我也很乐意把这主意卖给阿纪小姐。”真弓特意强调“卖”字。
阿纪沉思着。
真弓心里七上八下。
“你,明天到我办公室。”阿纪说罢站起来往门外走。
“谢谢!”真弓差点跳了起来,“等等!”
阿纪不解地转过头:她还有什么鬼主意吗?
“阿纪小姐你的办公室在哪里啊?”
阿纪被她逗笑了,“现在跟我来吧。”
“你看看,没问题就签名吧。”阿纪从书架上抽出一份文件递给真弓。
“嗯。”真弓真的一字一句地看。
“你真的看那么仔细啊?”阿纪向来和别人谈生意,别人都是草草扫一遍便签名的。
“我不是生意人。你和别人谈生意前早把条件谈好了,合同不过是提供法律保障;可你没和我谈过什么条件,我一签名不就反悔都来不及了?”
“舞影小姐……”
“叫我真弓好了。”
“真弓,我现在完全相信你不是为了WINDS才来竞投的了。”阿纪很少如此佩服别人,“幸好你不是我的同行。”
“阿纪小姐,我从懂事开始就管钱,20年来积累的生意经可不比你在大学里学的少。”真弓对灰色的过去很痛恨却不得不感谢。
“嗯。”原来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真弓继续看她的合同。
窗外一阵骚动,原来是WINDS经过,身边簇拥着镁光灯和记者。
真弓看着近在咫尺走过的庆太,有一刹那的失神。
真弓清楚记得,WINDS出道时她不屑一顾地说,这三个小子不过大她两年,有书不好好念出来混娱乐圈,准是靠脸蛋吃饭的;
真弓清楚记得,那一天不经意看见还没走红的WINDS在节目中被前辈耍得团团转还得赔笑脸的时候,感同身受的酸楚让她一下子哭了出来;
真弓清楚记得,高三那年她含着泪烧掉东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收录机里传出的是庆太清澈的歌声“为了得到就必须失去什么”;
真弓还清楚记得,自己曾被同班的富家女指着鼻子骂,你这种浑身铜臭的市侩女人也配喜欢WINDS?
多情多梦,多雨多愁的花季雨季过去了,真弓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份少女的情感了……
二
深蓝、果绿、银白的混合体,极具理性气息的氛围,WINDS的专属咖啡店“风之谷”正式开业。
“庆太,看这边!”
“凉平,朝这笑笑嘛!”
“龙一,今天好帅哦!”
记者们举着相机拼命按快门,此起彼落的闪光灯几乎让站在龙一身边的真弓花了眼。
“好了,各位,风之谷正式开始营业,”真弓看看手表,“请已经领到票的前60位客人进来喝杯咖啡吃块蛋糕。”
真弓话刚出口,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女生就连催带推地把WINDS推进咖啡店里了。
庆太他们和歌迷联欢,舞影三姐妹可忙翻天了:这桌要蛋糕那桌要曲奇,这群女生要请庆太喝咖啡那堆少女要和凉平吃雪糕,有的甚至要教龙一做饼干拼命往厨房挤,幸好真澄挡住了。
这60位走了,那60位又进场……终于在真弓送出第240份蛋糕时,庆祝风之谷开业的宣传活动总算结束了。
“呼,我快要撑死了!”凉平靠在椅背上,“天,我竟然喝了15杯咖啡!今晚不用睡了!”
“我吃了十二份蛋糕二十块曲奇五份苹果派还没埋怨,你还不满些什么呢?”庆太坐在吧台边上,好奇地把调酒筒抛来抛去。
“我们跟你不同,你最大的人生乐趣就是吃!”龙一四处张望,“怎么一个服务生都看不见?我们可是风之谷最重要的人物啊,怎么没人招呼我们?”
“你这话让我姐听见她会揍你的!”真澄和真绘从杂物房出来,刚好听见龙一的话,“风之谷最重要的不是WINDS而是客人。”
“你们是谁?”
“我们是来帮忙的。”真澄扬扬身上的围裙。
“对,这儿的老板娘是我们姐姐。”真绘接着说。
“老板娘?”庆太想了一下,“就是刚才站在龙一旁边的那个矮矮的女生啊?”
“不是矮,是娇小。”真澄真绘飞奔到庆太身边,“虽然姐姐娇小了一点,不过娇小玲珑,人见人爱哦!”
“对对对,我姐虽然不是很温柔,但是很体贴。”
“还有她很节俭,做菜一流!”
“她还会做中国菜。”
“他们爱好很广泛,动的街舞篮球,静的看书画画都喜欢……”
“停!”庆太大喊一声,真澄真绘立刻住口。
“两位小姐,请问这和我有关吗?”庆太讶异地看着这对姐妹花。
“当然了,我姐姐……”
“真澄真绘!”传来一下女高音,打断了她们的话。
“姐……”两人像诡计被拆穿似的低头走到真弓面前。
“好了,晚了,你们回去休息吧。”真弓就知道这两个淘气鬼准会搞破坏。
“哦。”摘下围裙,真绘真澄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哎,今天这么忙还没向你们自我介绍。”真弓走到三人中间,“我叫舞影真弓,是风之谷的负责人,很高兴认识你们。”
“唔,很高兴认识你。”庆太微笑着,“刚才那两位小姐是你妹妹?”
“对,浅褐色长发的是真绘,酒红色短发的是真澄。”真弓说,“都10点了,你们还不回去休息?”
“12点又要出发到大坂了,才2小时不动也罢。”龙一说得有点晦气。
“那就在这休息啊。”真弓偷偷瞄了庆太一眼,“不如以后你们想轻松一下又没有太多的时间就到风之谷,这里就像你们的基地一样。”
“主意不错,可是如果忽然接到工作要马上走怎么办?”凉平问。
“很容易解决啊,这儿坐落在东京的几个交通线的交差点,从这直走有巴士站,拐个弯又有地铁站……不过你们应该都不会使用这层次的交通工具的了。”真弓走进吧台,“前面那条马路是好几条国道的相汇处,不分昼夜都有频密的出租车经过,绝对不会叫不到车。”
“哇,好厉害啊,你是不是读地理的?”龙一像听天书一样直愣愣地看着她,“不过好像很方便的样子。”
“其实阿纪小姐为什么会把风之谷交给你呢?”庆太不解,而凉平在听完真弓专业的分析后已经明白了。
“唔……”真弓红着脸说道,“因为我对阿纪小姐说,我喜欢winds但更喜欢钱……”
“吓?”
“我很市侩对吧?”真弓不敢正视他们,怕看见轻蔑。
“嗯,不过你也很坦白嘛。”庆太很难才想出话来打圆场。
“好,以后风之谷就是我们的基地了!”龙一跑到吧台前,凉平也坐了过来。
“那就得来一杯庆祝一下才行!”真弓从庆太手里夺回调酒筒,倒进一些橙酒一些威士忌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酒,左摇右晃,再凌空甩了几圈,最后用三角杯盛了三杯绿光中透着鲜红的液体。
“好帅啊!教我教我!”庆太看得目瞪口呆,叫得兴高采烈,“尤其刚才那几个凌空甩瓶的招式,帅呆了!”
“我练了半年才练出来的,这儿可没有塑料瓶让你练习。”真弓把酒推到他们面前,“‘精灵之恋’,请慢用。”
“为什么叫‘精灵之恋’?”凉平呷了一小口,很软很甜,“不会因为它是甜的就叫恋爱吧?”
“精灵不都是穿一件绿色的衣裳吗?当精灵恋爱了,心情自然火热。”真弓解析道,“就像红色的‘迷人索玛丽’,黄色的‘夕阳之舞’还有紫色的‘海洋眼泪’,反正都是想象出来的。”
“你以前在酒吧工作吗?怎么这么清楚?”龙一问。
“我白天在饭馆打工,晚上就在酒吧当酒保。”真弓不觉得这是羞耻。
庆太脸上掠过一丝不屑的笑。
“啊,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们的?”凉平马上换话题。
“高中吧,记不清楚了……”
11点40分,三人和真弓告别,坐上出租车回公司。
“庆太,怎么一晚上都没什么话说?”龙一使劲把话题交给庆太,可他总是爱理不理地敷衍几句就算了。
“话不投机嘛。”
“不会吧,真弓很健谈啊,她会很多东西哦。”
“声色犬马的东西不会也罢。”
“你看不起她啊?就因为她是穷人?”凉平知道庆太是演艺世家,没捱过苦。
“我怎么会?”庆太撇撇嘴,很厌恶的口吻,“人穷不要紧,不要志短嘛,你没发现真弓说的话很庸俗吗,就喜欢钱,还到酒吧当吧女……”
“是酒保啦。”龙一更正。
“都差不多啦。”庆太不耐烦了,“这种没有理想没有梦想只顾金钱的人,作泛泛之交还可以,作朋友?下辈子吧!”
龙一和凉平交换个眼色,无奈地叹口气。
还没到放学时间,风之谷的客人不多。
“真弓!”凉平和龙一趴到柜台上。
“你们怎么来了?”真弓惊喜看着他们,不过很快便略显失望:庆太不在。
“录完节目想吃下午茶。”龙一说道,但真弓难掩落寞的神情。
龙一用肘撞一下凉平。
“庆太他真不小心,感冒了只好回家休息,”凉平赶紧说个谎让真弓不难过,“他还抱怨吃不了你做的蛋糕呢。”
“别哄我了,我知道他不想见我。”真弓回复笑意,“不过,你们还是带些蛋糕给他吧,他捱不了饿的。”
“真弓……”
“你们坐坐吧,我给你们弄些点心。”真弓走进厨房。
“凉平,上厕所。”
“自己去呗,又不是小孩。”凉平推他一把。
“还怕迷路啦我,不去就不去,干嘛这样说我啊?”龙一嘟嘟嚷嚷地往厕所走去。
洗把脸后清醒多了,龙一精神抖擞地走出去。
几个破碎的音符从员工休息室传出来,龙一一听就知道是吉它的音色了。
推开门,看见真弓抱着个古旧的吉它弹弹拨拨。
“呵,原来有人偷懒!”龙一认得真澄,便和她开玩笑,“小心我告诉真弓让她扣你零用钱。”
“啧,姐姐可疼我了,我才不怕你告状。”你以为你是庆太啊?真澄不管他,在一张纸上记下些什么。
“你在干嘛?”龙一抢过那张纸。
“你还我!”真澄连打带抢地扑向龙一。
“没有摔过跤怎会知道伤会痛,没有生过病怎会了解药会苦,没有爱过你怎会知道心伤透再苦的药也治不好……”龙一不堪进攻,只看见了前面几句纸就被抢回去了,“哇,你写情信啊?”
“什么情信?我在作曲!”真澄把词折好放进口袋里。
“那首词是你写的?蛮好的。”
“不是我写的。”真澄摇摇头,“我姐写的。”
“真弓?她也这么浪漫啊?”
“大约是两年前吧,有一晚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姐姐趴在桌上睡着了,身旁是一个个纸团,”真澄省略了真弓的泪和桌上庆太的照片,“我捡了一个展开来看,就是这首词了。”
“那其他的呢?”
“我来不及看完姐就醒了,她把那些纸团都扔了,这张是我偷偷藏起来的。”真澄举起粉拳,“你要是敢和我姐说,我就……”
“省点吧,一点威胁感都没有。”龙一推开她的手,“不过我不会跟她说的。哎,你说这首词会不会是真弓写给男朋友的呢?”
“不会。”真澄说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真弓20岁了还没拍过拖?”
“当然了我姐为了……我们守身如玉了五年啦。”好险,差点穿帮。
“不是男朋友,难不成是别人暗恋真弓写给她的?”龙一对这首词的来历很感兴趣。
“不会,那是我姐的字迹,我不会认错的。”真澄摇头,就让他猜呗猜100遍他也猜不出来。
“龙一,原来你在这。”真弓推门而入,“凉平还以为你真的迷路了。”
“出去就是了,干嘛都把我当小孩子啊?”龙一不满地邹起眉头。
走回店面,反而发现凉平正和真绘说笑聊天,“这小子,原来在泡妞。”快步走过去,龙一故意“咳咳”了两声。
“对不起龙一先生,坐了你的位置。”真绘连忙站起来。
“不要紧,反正他不累就站着好了。”凉平这话气得龙一想拿餐牌拍他的头。
“千叶凉平,你给我过来!”龙一揪着凉平到一张角落里的桌子,“你这见色忘友的家伙,就知道泡妞!”
“喂!不要用‘泡’字,我是认真的。”凉平推开龙一,“先旨声明哦,真绘……我喜欢她,你别……”
“我的品味跟你不同。”龙一漾开笑脸,“我欣赏音乐气质的女生。”
“真绘也亲切善良啊。”凉平想起刚才那莽撞的小孩打翻了咖啡,真绘不但不骂他还用糖哄他的情景,似乎看见真绘头上出现天使的光环。
“喂!”真弓走过去把两人从陶醉中唤醒过来。
“啊?”两人回过神来,同时看看时间,“糟,够钟了!”说着就往外跑。
“等一下!”真弓硬把他们拉回来,“忘了拿东西!”
“什么?”
“蛋糕啊!”真弓把一个大纸盒拿给他们,“不知道庆太爱吃哪一款,我就每款拿了一件。”
“每款一件?”龙一惊讶地瞪大双眼。
“他会撑死的!”凉平无可奈何地接过纸盒。
“不管,你们三个准吃得完。”真弓说着已跑到外面帮他们叫车。
无奈,两人只好拿着十几块蛋糕去找庆太。
“回来了?”庆太正打着游戏机,“阿纪小姐刚来电话,15分钟后到。”
“行,给你的。”凉平把纸盒放在桌上,坐下来捶肩。
“风之谷的logal?”庆太顿时两眼放光,“太好了,我正想要买东西吃咧,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了快饿死我了……”三两口便消灭了一块草莓蛋糕,庆太又向巧克力蛋糕“下手”。
“我才不管你饿不饿,是你不肯去风之谷的。”凉平也挑了一块芒果蛋糕,“要不是真弓硬要我拿我才不干。”
“她?收你们多少钱了?”庆太轻视的模样夸张得很。
“拜托,真弓不是你想的那么爱慕虚荣。”龙一听不进去了,“你不要对人家有偏见啦。”
“就是,亏人家还那么记挂你,不知道你喜欢哪一款蛋糕还每款一件地打包给你。”凉平和龙一同一阵线,“你啊,对人家好一点不会吃亏吧?”
“喂,全日本那么多女歌迷每个都记挂我啊,难不成我要每个都喜欢吗?”庆太摇头皱眉嘟嘴斜视,用以表达不满,“她给你们吃什么药了,把你们收服地这么妥帖?”
“不跟你这家伙说。”凉平没兴趣和他磨嘴皮,“龙一,陪我练舞。”
“练吉他行不行?”
“不要甩下我嘛。”庆太赶上他们。
难得的一天休假,龙一建议到郊外远足。于是风之谷暂停营业一天。
前一天晚上,庆太在凉平和龙一的挟持下来到风之谷。
真澄和龙一在角落里拿着吉他谈论音乐,颇有才子佳人以乐会友的感觉;凉平和真绘在厨房里准备明天的便当,饭菜里夹杂了不少欢声笑语。
真弓拿着抹布不停地擦桌子,庆太依旧无聊地转动着调酒筒。
“喂,你再擦桌子会穿洞的。”庆太把调酒筒摆到真弓面前。
“我去干活。”真弓转向右边,又抹起杯子来。
“干什么活嘛,从10点打烊干到现在11点多了,什么活都干完了吧。”庆太趴在吧台上瞪着眼睛看她,“好无聊。”
“无聊为什么不回家?”真弓放好杯子。
“我也想,可是交友不慎,被两个见色忘友的家伙骗了。”庆太瞄了龙一一眼,又朝厨房叹气。
“是我真澄真绘太有魅力罢了。”真弓提到妹妹永远都是自豪的语气。
“的确比你吸引多了。”庆太说着,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但无论是真是假都伤到真弓了:“如果你是来轻蔑我的,那你的目的达到了。”
“开玩笑而已。”庆太坐直身子,把手伸向真弓的脸。
真弓本能地往后缩,庆太快速地扣住她后脑勺,凑近脸去,带笑的双眸就在她脸前5公分处审视,“你的脸还是很可爱的。”
真弓拨开他的手,“谢谢夸奖。”
庆太低下头轻笑一下:不漂亮可怎么当吧女啊?
“不好了!”真绘从厨房出来,“大事不妙!”
“怎么了?”
“没什么,没有饮料而已。”凉平的语气平静多了,“真绘吓唬你们罢了。”
“去买呗。”庆太可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我去买。”真澄说。
“不,我去。”真弓从吧台里出来,脱下围裙交给真澄,“我知道哪里的东西便宜。”
“也对,不如我陪你吧,顺道买些零食,你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东西。”
真澄刚放下吉他龙一便发话了:“让庆太去吧,他那么闲又是男生,粗活不应该让女生做的。”
话毕,龙一转过脸去避开庆太怨怼的目光:呵,原来重色轻友背叛兄弟的感觉这么爽!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好了。”真弓说着已走出门了。
刚到街口,庆太便追上来了,“你走得还蛮快的嘛。”
“你追来干嘛?”绿灯了,真弓快步横过马路。
“我看起来那么没风度吗?”庆太跟真弓转入一家便利店。
真弓买了些果汁和薯片。
“哎,不要在这买虾条。”真弓把庆太拿的虾条放回去,轻声说,“下一家比较便宜。”
庆太露出个“不是吧?”的表情。
真弓不管他,径自去结帐。
走了三四家便利店终于把东西买齐了。
“其实价钱也不是差太多,用不着特意跑几家店吧?”庆太一星期也没走这么多路。
“你不会体会到的原因,所以我不想讲。”真弓心知自己市侩的形象已经深深烙印在他心中。
“对不起。”这时,几位金发蓝眼的人拦住了他们,“我们是游客,因为玩得太晚了所以赶不上车迷路了,可以告诉我们国际酒店在哪儿吗?”
叽里咕噜一大堆英语吓倒了庆太,他甚至感到有点呼吸困难,“那个,唔,我不清楚……”
“先生,请问是宇田国际酒店还是深木国际酒店?”个子小小的真弓从庆太背后钻出来。
“宇田国际酒店。”
“那很远啊。”真弓想了想,“你们沿着这条路直走,看见一家发廊……就是沙龙,对,做头发的,你们就转左,那里有巴士站,14号车的终点站就是了。最后一班是一点半,你们慢慢走也赶得上,不用焦急。”
“谢谢你小姐,你的英语太棒了。”一个男生朝庆太做个“加油”的手势,“帅哥,你得加把劲,你女朋友的英语比你棒多了!”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真弓脸红了。
“啊,我明白,东方人含蓄,我明白。”男生自以为是地朝真弓眨眨眼,“再见,祝你们幸福!”
真弓笑着跟他们挥手道别。
“喂,他跟你说什么,你脸都红了。”庆太碰碰她的肩。
“不关你事。”真弓低着头继续走。
“你英语这么好,读书时很棒吧?”
“当然……不,不好,才勉强毕业。”真弓差点说漏了嘴。
“不会吧?”庆太瞪大眼睛。
“我经常看外国电影而已,我放学就去打工,哪有精力把书读好?”真弓已经习惯把自己说成坏学生。
“那也是。”庆太却觉得理所当然。
真弓不说话了。
“你生气了?”庆太不经意的一句话让真弓几乎落下泪来,“难怪,穷人总是受不了嘲笑的。”
“我不会生气的。”真弓挤出一丝惨白的笑。
因为你是橘庆太。
第二天早上,真绘发现真弓不见了。
“本来以为她只是贪小便宜没想到还这么没责任心呐,一声不哼玩失踪啊?”在车子里闷坏了的庆太说起话来特伤人。
真澄瞪了庆太一眼,刚要发作真绘就按住她。
“我不准他侮辱姐姐!”真澄甩开真绘的手,转过身来对后坐的庆太厉声道,“我警告你别再说姐姐的坏话!”
“我说事实而已。”平时庆太会忍过去可是干等了半小时他心情很差,“真弓就是这种人!”
“这种人?哪一种人?”真澄竟流下两行泪来,“我姐姐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庆太咬着牙,“你倒说说她有多伟大?”
“她……”
“真澄,够了!”真绘想捂住真澄的嘴,可她搞不定真澄。
“你该不会想说她供你们读书所以伟大吧?”庆太抢先一步,“是她自己考不上大学罢了……”
“你这国中毕业生给我闭嘴!”winds是国中毕业后出道的,因此学历就只有国中程度。
“什么?你以为我是读不上高中的吗?我是有别的原因才不读高中的。”庆太有点心虚:即使他读也不见得有多好成绩。
“我姐姐也是有原因才不读大学的。”真澄拭一下眼泪,“她可是全校第一啊,要申请奖学金绰绰有余……”
“全校第一?”无怪她英语这么流利了。
“那她为什么不读大学?”凉平问。
“因为我们的成绩不是全校前列。”真绘淡淡地说,只有深深的眸底染上了自责和哀伤,“姐姐不可能自己拿着奖学金读大学而让我们半工读去完成高中的学业,所以她烧了东大的录取通知书,伪做了一张差生成绩单给我们看,好让我们安心读书……”
“我们读书不好但我们不笨啊,她还以为真的骗到了我们。”真澄抽张纸巾擦脸。
“好像和我说的没什么联系吧?”庆太小声嘟嚷。
“我也不晓得为什么跟你说那么多。”真澄拿起背包,“要是别人我早就揍他了……”
庆太不由得往后缩。
“放心吧,她不会打你的。”真绘也拿起包包跳下车,“因为你是橘庆太。”
“真澄!”“真绘!”凉平和龙一追上她们,“你们去哪里?”
“远足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打算回家。”真绘抱歉地笑笑,“真不好意思,扫了你们的兴。”
“不会,我们送你们回去吧。”龙一试探着说。
“但是可能会见到我姐姐……”真澄瞟了庆太一眼,“恐怕有人会不高兴。”
庆太别过脸去不看他们。
一辆出租车驶过七人车里只剩庆太一个。
真弓躲在风之谷里独自发呆。她连电话都不敢打给真绘真澄,怕她们会把庆太带来。
刚刚真弓做了个梦,梦见那富有的同班女生指着她骂你这种市侩女人也配喜欢winds?还是想想到哪里钓个金龟婿实际点!
然后在一串讪笑声中,女生的脸渐渐扭曲成庆太的脸,他更是笑得面目狰狞:你这庸俗的市侩小人也想我喜欢你?下辈子吧?
最后在挣扎中醒来。浑身冷汗的感觉真不好受。真弓抱着膝盖坐着,不知道到底坐了多久。
直到真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姐姐,为什么抛下我和真澄?”
“真澄饿了,姐,给我做吃的。”真澄蹲在真弓脚边,眨巴着精灵的大眼睛。
“你们不是去远足吗?”真弓惊讶地看着她们。
“你不去我们也不去。”真澄坐到真弓旁边。
“姐,是不是庆太惹你伤心了?”真绘温柔地问。
真弓低下头,又仰起,看着一片湛蓝的天花板,心胸应该会开阔一些不再为这些事而伤心吧?
“在欧洲雪林里有一种野猪,冬天要靠近对方才能取暖,靠得太远会冷,太近身上的刺毛又会刺伤皮肤。”真弓把手伸到头发中揪住一撮额前的刘海,“也许我和庆太靠得太近了,他说的话总是把我伤得体无完肤。或许他是在警告我离他远点吧。”
“我什么时候变成野猪了?”门口处射进刺眼的阳光,庆太的身影从强光中慢慢显现出来。他走到真弓身旁,敲一下她的头,“我像吗?”
真弓站起来,眸光中分明有水气凝聚,可她硬是板起脸来以示坚强。
真绘真澄看见凉平和龙一在门外朝她们招手,心领神会地跑出去了。
偌大的店里只剩庆太和真弓两人。
“对不起,昨晚说了过分的。”庆太实在不习惯道歉。
“只是昨晚吗?”印象中庆太每次出现好像都只会说些看不起她的话。
“那么,我为我说过的全部过分的话向你道歉行了吧?”庆太挠挠耳根,“对不起。原谅我好吗,真弓?”
“难道我说不吗?”真弓气死了自己的没骨气,怎么竟对着他笑得那么灿烂?
“太好了!”庆太如释重负地笑了,那炫目的程度不输盛夏的艳阳,“那你教我调酒好吗?”
“拿你没辙。”真弓朝吧台走去,“认真学哦!”
“是的,师父!”
两天之后,风之谷的电视多了一个别的电视及市面上绝不会看到的节目——庆太教调酒。
“姐的生意头脑真是无人能及啊!”
“我赞成。”
三
和平常无异的下午,店里坐满了各式校服少女。
一个打扮高贵成熟的贵妇模样的女人迟迟疑疑地走进来。真绘迎上去招呼她。
“厉害哦,想不到winds的魅力指数已能迷倒少妇级的女人了。”真澄不禁向真弓惊叹。
“干活去吧!”真弓把抹布扔到真澄脸上。
“讨厌,我只是帮工而已……”
“夫人,请问要些什么?”真绘领着少妇到一张临街的桌子坐下。
“请问,只要在这里就可以看见凉平吗?”少妇望着真绘的眼神既期待又焦急。
“嗯,凉平他们偶尔会来做宣传或和歌迷开联欢会。”真绘支吾着,她见过无数凉平的歌迷,可从没有过如此浓重的威胁感——忘了交代,此时真绘和凉平进展得不错,就差哪个先开口告白了,“他们,没有工作的时候或许也会来坐一下。”
“这样啊。”少妇转过脸,电视屏幕上是凉平介绍蛋糕的模样——每周由winds推荐一款他们喜欢的食物或饮料,就是当初真弓迫得阿纪小姐马上签约的秘密武器,“给我一份那种蛋糕吧。”
“好的,”真绘记下来,“还要什么吗?”
“这儿有酒吗?”
“不太烈性的有。”
“问一下酒保会不会调一种叫‘不悔’的酒可以吗?”
“好的,请稍等一会。”真绘快步走向吧台,“姐,你会调一种叫‘不悔’的酒吗?”
“呵?什么来的?”真弓歪着头问。
“不知道,那位夫人叫的。”
“我去跟她说。”真弓推开吧台的门,走到少妇身边,“夫人,我是这儿的酒保,那个‘不悔’我真的不会调,你要不要……”
“我早料到的,”少妇低下头,“那是只有他才会调的酒,他特意为我学的酒……”
“唔,夫人,如果没别的吩咐我去干活了。”真弓觉得她一副怨妇的模样。
少妇点点头。
真弓走开了。偶尔一回头,发现她正对着印有凉平模样的杯垫出神。
“什么?美艳哀怨的少妇?”凉平差点呛死,“我可没印象我招惹过这类型的女人。
“可她看着你的样子出神,还眼带泪光呢。”真绘的语气酸酸的。
“呵,看不出来凉平也会招风引蝶哦,还是我最专一,你说对吗?”龙一瞪着闪闪发亮的眸子看真澄。
“我哪知道,你可真问得奇怪。”真澄就没有真绘灵敏了,还是和龙一称兄道弟的。
真绘擦得杯子的花纹都要模糊了。
“真绘,其实你知道凉平不是这种人,干嘛吃这种干醋呢?”庆太为凉平说好话。
“我为什么要吃醋?”真绘扔下抹布气冲冲地走进厨房。
“sorry,越帮越忙了。”庆太向凉平做个“对不起”的表情。
“不过我觉得那个女人真的认识你,凉平。”真弓说,“你记不记得‘不悔’这个酒名?”
凉平当下愣住了,“你说‘不悔’?”
“对,那个女人说是你特意为她调的。”真弓确定凉平认识那个女人了,“要不要我叫她找你。”
“不,她不会主动找我的,”凉平陷入深深的回忆当中,“我找她!”
10年前,她躲开他的吻,“不要,你会后悔的,我……”
“不,我永不后悔!”
她是个习惯等待的女人。
果然,第二天她又来了。
她今天披散了头发,微卷的波浪发尾透着成熟的韵味,脸色在粉红的套裙映衬下显得不错。
她是为了等凉平才来的,她一定是为了凉平才穿这么漂亮。真绘躲在远处偷看。
“夫人,能请你到里面一下吗?”真弓把一杯带着微蓝的绿色液体摆到她面前,“这是为你特意准备的。”
“带我去见他!”少妇一眼就认出这是“不悔”。
“这边请。”
看着少妇迫不及待的样子,真绘几乎都把手里的咖啡壶捏碎了。
门打开又关上,凉平看着眼前的人,凝重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诗织。”
“凉平!”仓木诗织——不,上条诗织热泪盈眶地扑入凉平怀里。
“诗织,发生什么事了吗?”凉平轻抚她的长发,这曾被他重复了无数次的动作唤回了那段心碎时光的记忆,“你不是和上条先生在英国生活的吗?为什么独自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诗织凝泪看着他。
“你的结婚戒指不见了。”凉平看看她的手。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细心?”诗织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我会后悔当初……”
“不要提过去的事好吗?”凉平突然打断她的话。
“凉平……”
“对,你叫我凉平我叫你诗织,我们已经不是师生了。”凉平轻轻拉着她的手,“我现在也没有为我所做的事后悔,包括爱上你;所以请你也不要为你所做的事后悔,包括离开我。”
诗织愣了一下,她紧紧地盯着他的眸子,望进他深黑的瞳仁。不错,曾经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那份温柔消失了。
“喂,想看就进去呗。”真澄撞撞心不在焉的真绘。
“我才不想。”真绘说着往咖啡里放糖——第五颗。
“还加糖?”真澄讶异地看着她,“你小心得糖尿病!”
“要你管!”真绘硬着头皮喝了一口咖啡。奇怪,明明甜得喉咙发疼,怎么心里却是酸的呢?
大约15分钟之后,诗织要走了,临走时她最后一次拥抱凉平,“凉平,再见。”千叶同学,再见。7年前她这么说。
“再见,诗织。”仓木老师,再见。7年前他这样回答。
7年后的今天,随着称谓的改变,两人的心情也都改变了。
岁月无情,人却有心。
看着凉平紧紧地拥住诗织,真绘只有伤心。
从那天开始,诗织再没有来风之谷,凉平也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联络真绘了。
人的通病:失去了才觉得珍贵。真绘后悔没有早点告诉凉平自己的心意,现在她连和诗织争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晚,真绘又在噩梦中醒来。
梦中凉平和诗织牵着手跟她道别,无论她怎么呼喊他眼里都只有诗织一个。
犹豫着是否打给凉平时,他却打来了:“真绘,有些事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你可不可以出来一下?”
“好,风之谷见。”从哪里开始就在哪儿结束吧。
真绘挂线,珍珠似的泪频落不止。
来到风之谷时,凉平已在门外等候。
“进去吧。”真绘打开门,自己先进去了。
“对不起,真绘,这么晚还叫你出来。”凉平微红着脸,“不过我明天就要去札幌工作,起码一个月才回来,我不想拖了……”
“那你说吧。”都这个时候了他何必再向她交代得如此清楚?
“也对,你也累了……”凉平的羞涩在真绘眼里成了内疚,“一下子又不晓得该从何说起……”
“从那女人说起吧。”真绘可不想输得不明不白——虽然她好像还没和凉平开始过。
“你是说诗织?”凉平咬咬牙,“好吧,你有权知道。她是我的国中老师。”
“国中老师?”
“对,她叫仓木诗织。”凉平叙述着往事,却已想不起当日的心痛,“那年我国一,诗织的未婚夫上条忽然说要寻找梦想抛下她离开了日本。诗织很伤心,有一次我无意间看见她躲在公园哭……从此我就陪在她身边。年少的时候以为只要付出就会有回报,以为只要我尽心尽力地安慰她给她依靠,总有一天她会被感动不在意年龄身份和我一起。可是当上条说他累了想要有一个家时,她毫不犹豫就踏上去英国的飞机,临走的时候对我说,千叶同学再见。直到离开时,我国三了,她依然叫我千叶同学。”
原来是纯真年代的后遗,难怪诗织一回来他就……初恋总是难忘的。
“现在你都明白了,能谅解我吗?”凉平抬起头,凝视着真绘。
“谈得上吗?你根本没有对不起我。”坚强点,真绘。
“也对,反正都过去了。”凉平捉起真绘的手,“现在提已经没意义了。”
“没意义?”他不是要和诗织重新开始的吗?
“现在我喜欢的是你啊。”凉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丝绒盒子,打开来,是一枚钻石戒指,“真绘,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什、什么?”真绘瞪大了双眼,“你、你向我求婚?”
“我吓到你了吗?”凉平合上盒子,“其实不用马上结婚的,我可以等到你高中甚至大学毕业。”
“哪有人一表白就求婚的?”真绘红着脸低下头,“怎么可以嘛,人家不都是相遇相知,恋爱结婚的吗?怎么可以跳过恋爱这一步啊?”
“那你是说恋爱可以咯?”凉平捧起她的脸。
“试用期而已。”真绘学着真弓的语气,“试用期不过关炒你鱿鱼还没薪水领……”
话还没说完,凉平已经用吻封住她的唇了。
晚上10点,风之谷打烊,winds三人准时到达。
“凉平!”真绘笑脸如花地迎上去。
“你们又来了?”真澄作个“受不了”的表情,向龙一抱怨道,“明星不是很忙的吗?为什么你们每晚都那么闲?”
“最近我们在筹备新专辑,每天都只是录音和练舞,所以才有时间。”龙一不禁有点嫉妒凉平:怎么那小子那么快就能美人在怀?
你和凉平才闲,我可烦死了。”庆太接过真弓递来的苹果汁喝起来,“那监制挑剔得要命,才一段就录了三四遍还说我没感情。”
“你是没有啊!”凉平和龙一异口同声。
“用不着这么直接吧?”庆太翻个白眼,继续喝他的果汁。
“不过我倒很开心,因为我也有份开口唱,”龙一兴高采烈的模样,“不是和音哦,是真正唱出来的。”
“才几句而已用不着这么高兴吧?”庆太总爱泼冷水。
“几句也好啊,我对自己的声音可是很有自信的,不过总是让你抢风头罢了。”龙一别有用心地对真澄说,“真澄,你会听到的。”
“我又不是聋子怎会听不见?”真澄看看时间,“还来得及,我出去一下。”
“我陪你。”龙一惟恐落后。
“好,走吧。”
从琴行出来,真澄手里多了个长盒子。
“你专门来就是买笛子?”龙一看她那宝贝的样子就醋意横生:我连根笛子都比不上啊?
“我存了很久钱才买得到的。”真澄捉紧笛子,“吉他太大了拿不回学校,笛子就能随身携带了。”
“真澄啊,其实你觉得我怎么样?”龙一停下脚步。
“唔?”真澄转过身子看着他,“为什么这样问?”
“问、问一下而已,没什么特别……”脸一红,龙一低下头。
“龙一你是个简单的人。”真澄说着,第一次认真评价龙一,心情竟有点复杂:我什么时候那么注意他了?“你很朴实,你的世界只有音乐。只要能创作出好的音乐你就高兴。所以和你相处很放心,因为你不会算计别人。”
“就这样吗?”龙一有点失望:他的世界不仅有音乐,至少还有真澄。
“想到别的再告诉你。”真澄说罢匆匆横过马路:看着龙一的脸时,她竟然不由自主地脸红心跳了——讨厌,我跟他不是兄弟吗?
龙一叹口气,快步跟上真澄,一心只想认真地跟她说一声“我爱你,也没留意交通灯已经变红了。
“龙一危险!”真澄失声喊着,已经冲到龙一身边。
龙一这时才看见近在咫尺的货车。
尖锐的刹车声,途人的尖叫声,流淌一地的鲜红,真澄惨白的脸……龙一看见世界在崩溃成碎片。
真澄缓缓张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还有龙一焦急的脸。
“龙一?”真澄吃力地抬起手。她想摸摸他的脸。
龙一大概太高兴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
“有温度,我还没死……太好了。”真澄松了口气。痛,浑身都痛。
“姐姐她们呢?”真澄问。
龙一却仍只是开合着唇,真澄没听见一点声音。
“龙一,别玩了。”真澄开始恐慌,“你说话啊!”
“真澄?”龙一瞪大眼睛,“我有说话啊,你听不见吗?”
“你别玩了,龙一!快说话啊!”真澄使劲甩了他一巴掌,可一点声音也没有进入她的耳朵,“怎么会!我这么用力打你也没声音……我听不见,我听不见!”她竭嘶底里地大喊大叫摔东西想要听见一些声响。
“真澄,冷静点……”龙一顾不上脸上的火热,想安慰她,可跟她说她又听不见,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心一急,双手一圈把她拥入怀里,,“真澄,不要这样!”
真澄轮着粉拳捶龙一,泪水像缺堤似的泛滥不止。
“真澄,我知道你听不见,但至少你该感觉到啊,我爱你,我爱你……”
怀里的人儿停下了挣扎,伏在龙一胸前抽泣。
“医生,我妹妹怎么会听不见?”看着医生拿着紫光灯东照西照一番后,真弓着急地问。
“病人外耳道有损伤,应该是外来撞击造成的,如果是这种耳道受损,听力会永久损伤,”医生一边说真绘一边快速用笔记下来给真澄看,“也有可能是头步受撞击形成淤血压迫听觉神经,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等淤血散去便会恢复听力。”
“那到底真澄属于哪种情况?“龙一一直陪在真澄身边,凉平和庆太架也架不走他,只好让阿纪小姐安排其他时间录音。
“这个要等详细报告出来后才知道。”医生的对白永远这么老土。
“真澄,放心,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龙一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心意。
真澄却像没看见似的把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自己则钻到被子里闷不做声。
“你们回去吧,我留下来看着她就好。”真绘向大家说,“我会开解她的。”
“真绘,拜托你了。”龙一的语气像托孤似的。
“笨蛋,那是我二姐。”真绘拍拍真弓的肩膀,“姐,你也回去休息吧,风之谷也差不多开门了。”
“唔,这儿麻烦你了。”真弓不像龙一那么紧张,她看看真绘就推门离开了。
“真澄,他们都走了,你该说话了吧?”真绘掀开真澄的被子,却发现她满脸泪水。
“真澄?怎么了?”真绘连忙挥笔。
“龙一、龙一说会永远陪着我……”真澄搂着真绘的脖子哭。
“那不好吗?”真绘推开她,慢慢说好让真澄读她的唇:“他一直都喜欢你啊。”
“不,不是,他只是内疚,因为我救了他他才这么说。”真澄又搂住真绘,“他会后悔的,如果他真的和我一起他总有一天会后悔的,那时他抛弃我肯定会受不了的……”
“真澄啊……”
“不要,不要让我伤两次……龙一,我也喜欢他,可是不可能了,他的世界我永远都无法参与了……”说到这,真澄已泣不成声了。
真绘轻抚她的背,此时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我回来了。”真绘一直陪着真澄直到入夜。
“回来了?”真弓提早回家等真绘,“真澄好点吗?”
“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了,不过还是很低落。”真绘躺在沙发上。
“我做了甜品,你最爱吃的西米露,我舀给你。”真弓说罢就走进厨房。
“谢谢姐姐!”真绘舒展四肢,翻出手机想给凉平打电话。
才按下一个键,厨房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真绘连忙冲进厨房。
只见真弓使劲按住右手,浑身都在颤抖,满地瓷器碎片。
“姐!”真绘捉住真弓的双肩,“你怎么了?”
“没、没事,抽筋而已。”真弓慢慢扳开蜷紧的右手掌,“可能太累了。”
“你还是别弄了,快去休息吧。”真绘舒口气,“厨房我来收拾好了。”
“嗯。”真弓看着右手,一股不详之感涌上心头。
“真澄!”龙一拍拍坐在花圃边上的真澄。
“来了?”真澄的语气很平淡。
“我说过我会永远陪着你的。”一会,龙一把字条递给真澄。
“龙一,陪我没问题,但是不用永远。”真澄侧过脸来看着龙一,“我不需要同情,你也不用感到内疚,我不希望你因为内疚而留在我身边,我要的是一个真心爱我的人。”
“你怎么会这样想?”龙一急了,字条也不写,一把捉住真澄双手,“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我是真心爱你的。”
没有了文字,真澄一脸惘然地看着他。
“真澄,我.爱.你。”龙一翻开她的手掌,在她手心不停地写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真澄看着龙一专注的表情,看着他不断地重复同一句话的嘴形,感受着他的手指在自己掌心烙下痕迹,感受着阵阵暖意从他指尖传到她的心窝。层层水雾便蒙了眼。
“真澄,我爱你!”龙一抬起头,眸子里的深情闪烁着,“真澄,我爱你!”
“龙一!”真澄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抓着他的背,惟恐这一切只是梦,“你真的要我吗?你真的爱我吗?我再也听不见了,你的音乐你的追求,你的自豪你的声音我都听不见了,这样你也不介意,这样你也不后悔?”
“听不见也不要紧,你就是我的追求我的骄傲,从此以后我的世界就只有你一个!”龙一说得很快,还夹杂着哭腔,他把脸埋在真澄的颈项之间。
真澄依然听不见,可她笑了,她感受到了。爱是不需要语言就可以传递的信息。
四
“即使保留在心里可以免除尴尬,,即使有许多东西都必须放弃,仍然有东西是绝对不能放弃的。”真澄正听得入迷,真弓一把扯下她的耳机。
“才恢复听力几天啊,这么快就带耳机,还开这么大声。”真弓关掉她的随身听,“要是真聋了看你怎么办?”
“我才不怕,我就是要听,”真澄把报纸上一幅图片划的面目全非,“这混蛋居然说winds炒他的歌,我就要听听到底有哪些是抄他的!”龙一才不会做这种事。
“就是,我才不相信凉平会做这种事!”真绘发出第15篇批评那人的帖子。
“你们呐,清者自清嘛,这么生气干嘛?”真弓说着拿起直响的电话,“喂?凉平?哦,行,你们去吧,我回去开门。”挂上电话,真弓披上风衣,“喂!凉平说庆太很生气,不敢放他一个在家,他们要到风之谷。”
“我也去!”二重奏。
“早知道了,走吧。”
庆太一声不吭地喝着咖啡。
“第七杯了,这样子很伤身的。”凉平朝龙一使个眼色,他们一起按住庆太,“别喝了。”
“咖啡而已,又不是酒,你们怕什么?”庆太挣开他们,继续往杯里倒咖啡。
“就是,咖啡而已,顶多会胃痛头痛失眠烦躁,不会死人的。”真弓坐在他对面瞪着他。
“关你什么事?我又不是不给钱!”庆太把怒火转移到真弓身上。他把几张大钞甩到桌上。
真弓愣了一下。
“我说得对吧,老板娘?”庆太像抓到她的要害似的拼命朝这方位进攻,“你最心疼的还不是钱?你会烦恼的还不是生意?你怎么会知道为梦想而付出的心血被人诋毁会有多心痛!”步步进逼,庆太把真弓逼得紧贴椅背。
“庆太,你太过分了!”真绘推开他,挡在真弓前面。
“我姐姐喜欢的庆太不是这样的!”真澄朝他吼道,“那个庆太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就乱发脾气,他不会说出这种伤人的话。为什么你不出名事能做到现在走红了反而一点挫折都受不了呢?”
庆太字知理亏,可他拉不下面子认错,“你们插什么嘴,我跟她说话又不是跟你们说话,再者,你们这样想可她会这么认为吗?她这种没梦想没理想的人也会爱人吗?还说什么这个庆太那个庆太,我就是我,我从来没有变!”
“真绘真澄,你们别说了。”真弓清楚听见心破碎的声音,那句“她这种没梦想没理想的人也会爱人吗”算不算梦境成真?
“你说的对,我没有资格喜欢你。”真弓的语气却出奇的平静,她甚至直望着庆太,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我这种没有梦想没有理想的女人,成天只会为一角二分和别人讨价还价的女人哪有资格爱人?但是没有梦想就不能生存吗?没有理想就能被人这样奚落吗?”两行清泪以和缓的方式滑下,没有撕心裂肺没有哀怨缠绵,这泪似乎落得毫无理由——至少她认为他不会懂她为何落泪,“如果你说是,我也不后悔,正因为梦想理想这么重要,所以我不要梦想理想;我甘愿市侩因为我要我的妹妹追求她们的理想!”
“姐……”龙一和凉平怀里都多了一个泪人儿。
“不过,你要是真的那么有梦想理想就不要再为这点小事而弄成这副模样。”真弓站起来,把桌上的钱攥在手里,“没有多少人愿意收你几千块挨一顿奚落的。”说罢,真弓强忍着泪走出风之谷。
“庆太,你太过火了吧?”龙一真想揍他一顿。
“我知道你只是嘴硬,但是这毛病会伤害很多人的,”凉平拍拍庆太的肩,“包括真弓和你自己。”
“不说都说了你想我怎么样?”庆太心里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从没有过的情愫在胸中翻腾使他不知所措。
“道歉啊!”
“姐!”真澄真绘追上真弓。
“你们怎么追来了?”真弓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责怪她们,“那三个家伙没有钥匙锁不了门的,要是明天风之谷被人搬空了怎么办?”
“姐,你让我们陪你吧。”真澄用“嗲“字诀。
“回去吧,我回家而已,不会自寻短见的。”真弓摸摸她的头,“龙一还在那儿,你不想陪他吗?”
“可是……”
“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说市侩,不要紧的。”
“可这次是庆太……姐,你已经不是单纯的歌迷喜欢偶像了,”真绘拉住她的手,“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是,不过不是现在风之谷的那个。”真弓松开真绘的手,指着心窝,“是这里的庆太。”
真绘望望真澄,真澄望望真绘:哀莫大于心死。
真弓转身走远,隐没在夜色中的不仅是她孤单的身影,还有她伤痕累累的心。
星期一,真弓照例收到阿纪小姐送来的“每周推介”的录影带。真弓也没多想就把它放进录象机里。
“大家好,现在由我向大家推荐今周的食品。”画面上庆太正处在一堆辣椒、芥辣以及香辛料的中间,“我要向大家推荐的是道歉汤。”
他搞什么鬼?真弓瞪大双眼。
“做法很简单,把5根辣椒,一瓶芥辣和五六汤匙的胡椒粉倒进开水里搅拌就好了。”看着庆太把那些恐怖的东西倒进一锅开水里,美眉们无不尖叫,“然后要道歉的人就把它喝了。”说罢,庆太舀了一琬“道歉汤”一咬牙全喝光了。
“那笨蛋!”真弓马上往外跑:她要去那笨蛋家看他辣死了没。
“真弓对不起……”走到门口,电视里呛得直咳嗽的庆太艰难地开口,红彤彤的脸蛋和泪水鼻水直流的模样让真弓哭笑不得,“我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骂你没梦想没理想,我知道错了,请风之谷的顾客们帮帮忙叫老板娘原谅我吧……”
“老板娘,你原谅庆太吧!”
“他知错了,你原谅他吧!”
“原谅庆太啦,他都那么内疚了!”
“……”群众的力量是不可小看的,真弓总算体会到被一群人包围的感觉了。
“你们别误会,其实我跟橘先生不是那么熟悉,他跟你们开玩笑罢了是风之谷的宣传而已……”真弓可不会和那么多女生争一个男人,要是他们拆了风之谷怎么办?
“真的吗?”“没骗我们?”
“当然了,各位继续就餐吧。”
好不容易挨到10点,真弓几乎全身散架。
正在校对帐本,传来敲门声。
“对不起我们打烊了……庆太?”门外那修长的身影让真弓愣住了。
“我可以进来吗?”道歉汤的效力还真强,要是现在庆太打电话给她,她猜100遍也猜不到这声音是他的。
“进来吧。”真弓让出路来,“要喝什么吗?”
“不用了。”庆太有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感觉。
“你坐一下吧,我去干活。”真弓把一杯透明的浅黄液体推到庆太面前。
“这是什么?”庆太呷上一口,冰凉滋润的感觉让本来火辣辣的嗓子舒服多了。
“冰糖熬川贝。”真弓的表情是冷的,但话里却满溢暖意,“用来中和道歉汤的。”
“你看见了?”庆太一口气喝光了药,蹿到她身边,“那你接受我的道歉吗?”
真弓转过头来看着他,不说话。
但庆太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你原谅我了?”
“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况且顾客是上帝,只能听她们的。”真弓一边说一边算她的帐。
“不要算了!”庆太那兴奋的模样像人类第一次成功发射人造卫星似的,他突然捉住真弓的手,“我们去看电影吧!”
“你……没事吧?”真弓立刻抽回手。
“啊?”庆太这才醒觉自己语无伦次的有点怪异,“我,我开玩笑的……你不用管我了,你继续干活吧。”
“神经病。”真弓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
不可抗拒的温暖和甜蜜已经在一片宁静中铺天盖地地向两人席卷而来了。
“什么?换承办商?”阿纪惊讶地望着真弓,“为什么?风之谷你打理得很好啊,一直都在盈利,我还打算开分店哩……”
“因为私人原因。”真弓把相关文件都带来了,一副视死如归的坚决。
“私人原因……因为庆太?”道歉汤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幸好歌迷多持支持态度,“放心好了,我不会阻止你们的,拍拖也不见得会影响事业嘛,木村拓哉都结婚了还不是红透半边天……”
“不、不是庆太的缘故,况且我和他也不是情侣关系。”真弓低下头,“我是怕身体受不了……”
“我明白,都一年了你还没放过假是累了点。”阿纪很想留住真弓,“不如我放你一个月假,这个月风之谷由其他人暂时打理,你到别的地方散散心……”
“不需要挽留我了阿纪小姐,”真弓抬起头,双眼浑红,“真弓活不长了。我左脑长了一个血管瘤,随时会破裂……”
“啊?”阿纪愣住了。
“我不希望我突然死了影响风之谷的正常运作,所以还是趁我还能吃能走时换承办商吧,阿纪小姐!”真弓把文件都交给阿纪,“这里是相关文件和帐本,都交给你了。”
“真弓,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阿纪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些文件。
“不,也请你不要告诉他们。”真弓站起来,“阿纪小姐,拜托了。”
“哦。”阿纪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了,只好任由她离开自己的办公室。
城市中已经挂上了圣诞灯饰,各家商店的橱窗都布置的一片欢欣喜悦,人们为自己心爱的人挑选圣诞礼物,零落的雪花慢慢从天而降。
“太好了,今年能过上一个白色圣诞了!”路上的小孩积极地组织队员打雪仗,女生们偎依在男生怀里直呼好冷。
但快乐是他们的,真弓什么也没有。
一家正在布置圣诞树的珠宝店前,真弓停下了脚步,看着陈列在橱窗中的饰物出神。
小时侯她冷得直跳脚地在街上卖花时曾经发过誓,谁要是送这里面的饰物给她,她马上嫁给他。
谁知道这誓言到她死期将近了还没实现。
真讽刺啊,真弓把手缩进口袋。
在身旁经过的情侣基本上都只戴一只手套,另外那只手与情人互相握紧,胜过任何材料的手套。
真弓低下头:还是回家吧。
平安夜,真澄真绘都在家里呆着:这就是当明星情人的代价,任何节日他都不会跟你过,你还必须看着他被一群花痴包围着强颜欢笑。
但是倒数完毕,也就是刚踏进新一年,龙一和凉平的电话便火速赶到,他们正飞车回来陪她们——尽管6点他们又要录圣诞节目了。
真绘真澄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门了,留下真弓独自在家:第一次一个人过圣诞还真的有点不习惯,还好她也过不了几个圣诞了。
电话出乎意料地响起来了,“真弓?我是庆太,你应该也是一个人呆着吧?我吃亏点当你免费男伴吧,在村祈神社等你,快点来哦!”说罢就挂线了,根本不给真弓拒绝的机会。
真弓无可奈何地出门。
来到神社前,庆太已经在等了。看见真弓,他露出灿烂的笑,“你来了?”
刹那间真弓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知道多少次了,她总希望有人会在她要到的地方等她,给她依靠给她温暖,给她一个笑,给她一句“你来了?”。而此时的现实却让她手足无措。
“你干嘛发呆?”庆太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跑上石阶,“跟我来!”
“干什么?”真弓真害怕这种剧烈运动会使血管瘤破裂。
“好了。”庆太拉着她跑到神社的庙堂前。
“干什么?”
“嘘!”庆太把食指搁到唇上,“听!”
真弓静了一会,“我什么都听不见。”
“你闭上眼睛。”庆太闪到她身后,“深呼吸,仔细听。夜风吹动着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月色抚过冰花,冰花融化成泪水滑下;小鸟钻在窝里挤成一团,唧唧喳喳地说我冷我冷;宝宝看着办鬼脸的爸爸咯咯地笑……”
真弓闭着眼,随着庆太在耳边轻轻呢喃,她真的听见了这些不可思议的声音,“听见了,我听见了!”真弓兴奋地抓住庆太的手臂,“怎么会这样?好神奇哦,我真的听见了!”
“很多东西只要用心听就能听见。”庆太拉响许愿的铃铛,“来许个新年愿望吧。神会听见的。”
“真的吗?”真弓看向那已经有点锈迹的铃铛。
“试试也无妨。”庆太说着双手合十闭上眼。
神,如果你真的听的见,就请你不要让我那么早死吧。真弓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诚心祈祷。
一阵冰凉划过脸颊落到脖子上,真弓张开眼,只见一条闪闪生光的钻石项链圈在她脖子上,链坠是用钻石镶的一把弓箭。
“送给你的。”庆太双手从她颈后向上移,停在她冰冷的脸上,“喜欢吗?”
“喜欢……”你,庆太。
“那你喜欢我吗?”庆太的脸逐渐降下,薄唇在她耳边呵出热气。
喜欢,喜欢,非常喜欢!真弓很想这么说,可是她咬紧牙关。不可以说,不可以。
“你太会做生意了吧,真弓?总是怕吃亏。好吧,那我先承认好了,我喜欢你,真弓……”庆太把唇印在她的额上,又移到她紧抿的唇边,“不,应该说我爱上你了,人可以喜欢很多东西,但爱却不同,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说着,唇瓣已经在她那抹柔软上摩挲。
真弓在挣扎,可他执意锁住她的唇。那热炙的温度令她失措,两唇的缠绵令她昏眩无力。意乱情迷的感觉几乎让真弓回应他了,但是冷冷的雪花落到眼睛上,雪水的冰冷告诉她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的事实。
“不要!”真弓使劲推开他,把项链解下来扔回给他,“你以为我真的那么爱慕虚荣,一条钻石项链就能和我上床吗?”
“不,真弓,我不是这意思!”庆太连忙捉住她的手解释,“真弓,我是真的爱你才这样的……我吓到你了对吗?对不起,我……”
“够了,我受够你的奚落了。”真弓甩开他的手。对不起庆太,对不起,“你这种富家公子总是习惯用钱卖东西,我受够了!橘庆太,我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你!”说罢她转身便跑,滚滚而下的泪结成冰花,让她伤心的表情冻结。
“真弓!”庆太朝着他的背影大喊,“真弓对不起!真弓!我爱你!”
弓箭落在雪地上,穿起两颗落泪的心。
“什么?风之谷换承办商?”winds三人瞪大双眼盯着阿纪,吃惊得像发现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似的。
“对,一切手续都办好了,真弓连名都签了。”阿纪耳朵几乎被震聋了,“我打算告诉你们一声,以后别到风之谷拍拖了。”
“为什么?难道真弓真的那么不想见到我吗?”庆太感到心被硬生生撕开。
阿纪看着庆太,气氛突然变得严肃了,“庆太,你真的那么喜欢真弓吗?”
“不,是爱。”庆太纠正道,他的眼神认真得摄人,“我爱她。”
“可是她喜欢钱多于winds。”
“我多的是钱,而且我不要她喜欢winds,喜欢我一个就好了。”
“她说话庸俗,辎铢必较。”
“我也不见得很高尚,节俭是优点来的。”
“她没有人生目标,只会做生意。”
“更好啊,歌手不能当一辈子,以后她养我。”
“她个子小身材差,20岁的人还没一点韵味。”
“她可爱开朗,大方体贴,韵味这东西是见仁见智的,我就觉得她很好了。”
“跟她一起她可能会很麻烦的,”阿纪现在说的是重点,“你的歌迷有多厉害你是知道的。”
“我会保护她的。”庆太才不会为这种歌迷放弃真弓,“大不了我不当歌手!”
“阿纪小姐,你干嘛问这么多问题?”凉平觉得阿纪好像在暗示些什么。
“你不会是想阻止我们吧?”庆太皱起眉头。
“庆太,你还很年轻,不要为一个女孩放弃现在的一切。”阿纪也是想了很久才决定说出实情的,“我告诉你真弓不要风之谷的原因,你可以选择陪她或是另觅所爱,但是千万不要做出退出乐坛或轻生之类的傻事。”
“你为什么这样说?我为什么要做傻事?”庆太隐隐感到有点不对劲,“真弓她怎么了?”
“真弓她……她左脑长了一个血管瘤随时会没命,所以她……”阿纪说不下去了。
庆太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龙一的手机很不合时宜地响了,“不好意思……喂?真澄?……不要哭没事的,我马上来。”龙一匆匆挂线,“庆太!真弓不见了!”
“什么?”庆太当下回过神来。
“真澄说她和真绘找遍了她可能去的地方也找不到她。”一边赶往真弓家,龙一一边复述电话内容,“真弓留下信告诉她们真相,说她要在神光中涤去今生的污秽静静到另一个世界,连行李都不见了。”
“神光中?”窗外飞快掠过一抹银蓝:风之谷的招牌。
“停车!“庆太突然喊停,司机吓得一个急刹,龙一和凉平都撞到前面的椅背上去了。
“哇,好痛……”凉平揉揉额头,发现庆太已经拉开车门直奔外面去了,“庆太!”
“我去找真弓!”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句,也不管别人听见了没,庆太直往村祈神社跑去。
昨晚下了点雪,薄雪让路面变得光滑,庆太一路上摔了好几跤。
可他不想也不会停下。只要想到真弓可能随时离开他就巴不得紧紧抱住她一刻也不放手。好肉麻的想法啊,他不是最讨厌这些没出息的事情的吗?以前他不是觉得那些为了爱情什么都不要的人是懦夫吗?
可是现在庆太真的只想做个懦夫,他怕会失去真弓。
30阶的楼梯仿佛用了一个世纪才跑完,幸好许愿领导前真的有他期盼的身影。
“真弓!”他大喊。
“庆太?”真弓惊讶地看着他走近。不,不要像偶像剧那样把我抱紧,不要让我再推开你一次再伤害你一次。
“笨蛋!”庆太却举手甩了她一巴掌,“你怎么这么自私?”
真弓捂着脸,这巴掌还真重,她感到右边脸颊一阵滚烫刺痛。
“你以为这样很伟大吗?”庆太的胸口起伏得很厉害,是因为运动还是激动?
“你自己躲起来等死,却不让我们为你分忧,让我们难过心痛你连见都不见我们,你这自私的女人!”
“对,我就是这种女人!”真弓推他一把,“你还来干什么?让我死了世界不就干净了吗?”
“你真是……”庆太的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就是明知你是这种女人我还是爱你啊,你还忍心躲起来吗?”
真弓缺堤似的哭将起来,“没用的,即使我留下又有什么用?连医生都说就算做手术也只有16%的成功机会,我不想死,庆太我不想死啊!”
“你不会死的!”庆太上前一步把她拥进怀里,“我不许你死!”
“你又不是神你阻止不了的。”真弓没有推开他,她已经没有力气推开他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挨冷挨饿的时候,发高烧难受得要命还得帮人家洗碗洗衣服的时候我死不了,现在我不用挨穷了,妹妹们独立了,连你都说爱我的时候却要我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我……”
“不!这世界没有神,没有人能从我手里抢走你!”庆太推开真弓,“如果神要带走你那么我恨他!”说罢,他狠狠地吻住真弓。
温柔夹杂着火热,他在她唇上嘴里热烈地索求却不忘甜蜜的安抚,爱意交缠着,心意传递着,心湖掀起了永不平息的波浪。
真弓呜咽着伏在庆太胸前,此时她已不是什么女强人什么老板娘了,她只是个偎依在爱人怀里的小女人。
“真弓,做手术吧。”庆太轻搂她的肩,“哪怕1%也要试试,我不愿意什么都不做就失去你。”
“好,我接受手术。”真弓轻轻抬起泪眼,凝视着他,她第一次发现他眼里的自己竟是如此的美,“我也不想什么都不做就离开你。”
庆太对上她的目光,晶莹的泪在雪影中把真弓点缀得更迷人了。
两人在雪光中再次紧紧相拥。
五
“什么?把姐姐交给你一天?”真绘放下真弓这个月的体检报告,“不行!”
“为什么?”庆太几乎趴到了真绘的办公捉上,“我昨天问过真澄她也答应了。”
“呵,她现在在到维也纳的飞机上,你爱说什么都行。”真绘说,“难不成我叫她连演奏会都不要开了飞回来证实你这句话?”
“真弓身体很好啊,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庆太据理力争。
“听说我才是姐姐的主诊医生,她的身体有没有问题由我来判断。”真绘摇摇头,“一天是不可能的事。”
庆太垂头丧气地站起来往外走。
“半天呐。”真绘也不是铁石心肠,何况那是真弓,“今天下午2点来接她吧。”
“谢谢真绘!”
下午1点55分,庆太就在医院门外等了。
真弓出来了。她穿了一件果绿色的上衣,杏色的长裙,她双眼闭着,一副熟睡的模样。
“怎样?我为姐姐挑的衣服还行吧?”是真绘推她出来的。
“真弓穿什么都漂亮。”庆太接过轮椅的把手,“bye.”
“Bye.”真绘看着庆太把真弓抱上车,轻声说道,“姐姐,姐夫,玩高兴点。”
车子一直开到海边才停下来。正确地说,是在海边一幢白色的别墅前停下的。
“真弓,到家了。”庆太把真弓抱到阳台的藤椅上,“刚装修好的,你看满不满意?”
真弓依旧静静地依在庆太肩上。
“真弓,你稍微给我一点反应好不好?”庆太轻抚她的长发,“你睡了7年了,睡够了吧?你已经错过了真绘和凉平的婚礼,真澄的首次个人演奏会,winds出道15周年庆祝礼和风之谷第6家分店的开业仪式了,再睡的话,连真澄和龙一的婚礼,真绘和凉平的宝宝出生也会错过的了。”
真弓安宁的神色让庆太连失望也失不起来,“好吧,我跟你说些别的。这幢别墅虽然装修好了,可我还没有添置家私,怕你说我买贵了。你赶快醒来我们就可以一起去买了。你这算死草一定会买到价廉物美的东西的对不对?唔,你说沙发要什么颜色好呢?黑色最普遍,可我喜欢黄色……”
“杏色……”
“杏色好吗?”庆太呆了一下,立刻捉住真弓双肩,“真弓!真弓!你醒了对不对?真弓,快张开眼睛看看我!”
两排刷子似的睫毛抖动着,终于往上扬起,真弓如梦方醒地看着庆太,“庆太……”
“真弓!”庆太重重地拥住她,“太好了!太好了!”兴奋喜悦冲击着,庆太再也控制不了泪水。
“沙发要用杏色的,杏色系的家私比较耐用……”
“是是是,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庆太笑了,他的真弓真的回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