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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 过堂山风 ...

  •   时暮瓷只想离开会所。
      相比流里流气的赵芃成,她选择跟他走。
      时暮瓷身高170,她今天穿了平底鞋,两人并排而行时,刚到对方肩膀处,赵芃成打着哈哈将人送出来,看着两道背影提溜眼睛,心想,歪打正着,还挺般配。

      两人全程无话,绕过会所的浮雕照壁,只有一条曲径石子路通向外面,路面仅容一人通过,暮瓷打算让对方先过,他却先于她一步,略微弯腰,做了个绅士礼,请暮瓷先走。

      “谢谢您。”时暮瓷走在他前面,不自觉加快脚步,一口气走出香山别院,看见远处三两游客下山,暮瓷方才驻足,轻呼了口气,回头一看,却发现带她出来的男人并没有跟来,大约是她走的太快。

      已过春分,昼长夜短,晚霞涌了上来,晕红染了又染,快要被夜晚墨色冲淡,时暮瓷看了眼手机,八点一刻,天快黑了,头顶的路灯亮了起来,司木却还没来。

      没有回她电话。
      也没有回信息。

      时暮瓷站在路灯下,摸出包里的烟,还剩最后一根,暮瓷点燃了这最后一根烟,深吸一口,捏着空烟盒掸烟灰,不由自主开始回忆她和司木相识五年间的点点滴滴。

      梁惟也开车出来,远远地,就看见那个女人站在路灯下抽烟,昏黄的灯光加持,她周身气质有些混沌、疏离,像是一件被罩在玻璃柜里藏品,忽然有种让他琢不透的神秘,梁惟也饶有兴趣地坐在车里,肘臂轻抵在方向盘,修长的食指拂了拂他的眉尾,他欣赏私藏的眼光一向独到。车里没有开灯,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山间有风,温差很大,时暮瓷中午出门随手拎了件Lemaire的风衣,里面是她自己扎染剪裁的一条水墨长裙,枝影疏动,过堂山风,发丝被吹到凌乱,暮瓷微微扬起下巴,左手两个指头捏着空烟盒,余下三指配合掌力,往紧拢了拢风衣领口,右手夹着烟支递到唇边,深吸口烟,松弛吐出,再平常不过的动作,落进了梁惟也眼里,无端生出几分明明晃晃的诱惑,摇摇曳曳的爱欲。

      梁惟也喉结一动,将车开过去。

      没有鸣笛,梁惟也摇下车窗,伸出一只手,敲了敲车身,“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回忆被打断,时暮瓷抬头,看清眼前的豪车,还有车里的人,对他们这种人可以直接开车上山这件事,丝毫不觉得意外,暮瓷微笑,清而缓道:“不用了,谢谢您,我在等我男朋友。”

      “对了,刚才的事,谢谢您。”
      时暮瓷指了指身后的香山别院。

      她对他微笑时,除了嘴角有一抹弧度,再没有任何表情。

      梁惟也搭在车窗外的食指,微不可察的一顿,他的手很白,本就骨节分明,在车窗垂搭久了,血脉不畅,手背上的青筋暴凸、血管虬曲,是医学生见了都要两眼放光的程度,一定很好练扎针。

      “没事儿。”
      对里面那件事儿,梁惟也根本没放在心上,梁惟也指了指她手上的烟,问:“能不能借我支烟?”

      “不好意思,这是最后一根。”
      时暮瓷说完,也觉得事情好像过于凑巧,凑巧到会让对方觉得是借口,毕竟人家刚才也算帮过她,暮瓷有些不自然,往前示了示掸落烟灰的空烟盒,以此佐证,“真的是最后一根。”

      梁惟也鼻息间似有轻“嗯”一声。

      坐在车里的梁惟也往后一靠,路灯照进车里,昏黄的光影下,梁惟也露出半边脸,嘴角噙着半分笑意,冲她勾了勾手。

      时暮瓷没理解,却下意识往车窗一步听去。

      梁惟也一歪脑袋,探出半肩,隔着衣服,握住了她的右手手腕,就着她拿烟的手,咬住她手里快要燃尽的半根烟,两秒钟而已,他就松开了她的手腕,叼着被她含软的、湿濡濡的、冰凉凉的烟嘴,梁惟也贪婪地猛吸了两口,猩红的烟丝在他的吮吸间燃燃灭灭,等暮瓷反应过来,梁惟也已经把最后半截烟吸完了,拿下烟蒂扔进了她左手的空烟盒里。

      梁惟也咀磨着口腔中的烟丝,望着她的脸,赞了句:“烟不错。”

      时暮瓷皱眉。

      “不好意思,烟瘾上来了。”不等佳人嗔怒,梁惟也主动致歉,说完,又只露出半张脸,“谢谢这位小姐的烟,也作为致歉,我送你下山。”最后一句,是陈述语。

      暮瓷直接拒绝:“谢谢,不用。”

      被她一再拒绝,梁惟也点点头。

      “那好,再见,注意安全。”
      梁惟也说完,升起车窗,扬长而去。

      再见?
      想必他们不会再见。
      这趟香山行非但毫无所获,还遇到这么多奇葩,时暮瓷将烟盒丢进垃圾桶,按紧风衣领口,翻出好多年不用的小学同学群,踟蹰片刻,发了条消息。

      -村花芳:请问有没有同学知道阮蓁蓁家人的联系方式/双手合十.jpg

      半分钟过去了,没人理她,大约群太死,大家都没注意。

      时暮瓷又看了眼司木的企鹅界面,聊天消息还停留在她拍的行止票根那条,他一直没有回复。

      暮瓷又主动给他拨了通电话。

      响了好久,这次终于接了,司木在电话里向她道歉:“对不起啊暮瓷,临时要加班,实在走不开,你现在在哪里,我下班过去接你。”

      暮瓷的心陡然一凉,像是坠入冰湖,一点一点往下沉,语气却是毫无破绽,“不用了,你先忙,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好,注意安全。”
      沉默了几秒,又听他问:“还有事吗?”

      “没有了。”
      “那我挂了。”
      “好。”暮瓷话音刚落,就听到挂机声。

      时暮瓷足足愣了十秒,才回过神,她第一次知道,司木这么有事业心,司木是为了追随她才来的燕京,在她的城市工作,在她的附近生活,司木跟随了她整整三年,不是死缠烂打式的追求,是关于她的每一件事都细致入微的关怀,她真的感受到了他的用心和关爱。在此之前,暮瓷从来没有遇到过,对她这么好的人。

      两年前,十一月,隆冬,他们一起看了场电影,电影散场后,两人并排走林荫道上,司木试探性地去牵她的手,温柔寻问,可不可以,隔着夜色,她也看到了他眼中晶亮,暮瓷没有拒绝,两个人顺利成章在一起了。

      都说确认一段恋爱关系,要从一场正式的告白,要从一束浪漫的鲜花开始。

      这些她和司木之间都没有,但是司木对她是真的好,温柔体贴、心细如发,时暮瓷在他们确认关系前只有两个要求,第一、不要和她吵架。司木笑着问,一点点都不行吗,讨论一件事也不行吗?暮瓷很认真的回答他,不行,一点点都不能接受,不论什么事,心平气和讲。第二,如果司木以后遇到了更喜欢的人,不要骗她,两个人和平分开就好。

      时暮瓷认真的问司木,能不能接受她的条件,请他认真考虑清楚再回答。

      司木的眼睛亮亮的、炽热的,盯着她使劲点头,说不用考虑,他都答应。

      “那你有什么禁忌或者要求,也可以提前说明?”

      司木笑着摇摇头,说:“没有,暮瓷,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就够了。”

      原来人眼神真的会发光。
      暮瓷的心是在那一刻软的。
      那么炽热温暖的眼神,满心满眼只有她的感觉,时暮瓷平生第一次见到,她根本拒绝不了,她近乎是抱着试探性的心里,亲手推翻了高筑在她心里的那堵墙,哪怕只是源于感动。

      今年,是他们相识的第五年。
      两个人正式在一起的第二年。

      时暮瓷在夜风中抱紧双臂,为了不流下眼泪,暮瓷努力向夜空看,天已经很晚了,从前有多么热烈,现在就有多么酸涩,为什么呢?到底为什么呢?

      梁惟也并没有走远,车停在前面,调了把后视镜,审视着路灯下的佳人倩影,他见过不少美女,可还是第一次遇到冷清与风情并存的,她身上好像有种魔力,梁惟也坐在车里慢慢赏析,看她低头划手机,踱步讲电话,最后失神望向夜空,好像捕捉到她擦了擦眼角,看不清是在拭泪还是在挽发。

      梁惟也有些烦躁,单手松了松领口第一颗纽扣,另一只手摸到旁边的置物格,才发现他的烟确实抽完了。

      梁惟也换了瓶水,拧开喝了一口,喉结滑动,梁惟也打开灯,将车倒回去。

      又停在了她身边,落下窗户,梁惟也从上面拿出他的驾驶本,翻开递出去,“这位小姐,太晚了,这里真的打不到车,这是我的驾驶本,你可以拍给朋友,证明我真的不是坏人。”梁惟也能理解一个年轻女孩儿的戒备心有多重,不过这是一大优点,燕京治安还可以,但也要有安全意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热心肠。

      时暮瓷看着离又复返的男人,她联系了几个司机,确实没有叫到车,这里又晚又偏,司机加钱都不来。

      “嗯?”
      他两指夹着驾驶本,朝她晃了晃。

      时暮瓷接过来,先看到他的证件照,说实话,没几个人能把证件照拍的这么帅气,暮瓷又抬头看他的脸,感受到对方意图,梁惟也特意转过来,露出全脸,不由笑了笑,证明照片就是他本人。

      这人不上相。
      这是时暮瓷对他的第二印象,验明正身,暮瓷默默垂下眼,看驾驶本上他的名字,梁惟也,怪不得阮蓁蓁手机里的“少爷”喊他梁爷,默念了两遍驾驶证号,时暮瓷把驾驶本递回去,抿唇说了句:“谢谢梁先生,那麻烦您了。”

      “不麻烦,顺路的事。”
      梁惟也没接,好心提醒,“不拍一张?”

      “不了,看您是个、”
      时暮瓷略思,吐出两个字,“好人。”

      梁惟也闻言哂笑,大约是第一次被发好人卡。

      “去哪里?”
      “您把我放到山下的公交站前就好了,谢谢。”时暮瓷上车,坐到后排,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拿出手机,趁着记忆,把梁惟也的驾驶证号码和车牌号发给林朝露。

      结果下一秒,林朝露的电话打了进来,时暮瓷将一缕头发挽到耳后,硬着头皮接起来。

      “暮瓷,怎么回事呀,你现在坐这辆车吗?是有什么问题吗?”林朝露在电话那头焦急喊。

      时暮瓷捂了捂听筒,压低声音说:“没有,没有。”

      “你声音怎么不对呀,我要不要报警?”

      “……不用。”
      时暮瓷清了清嗓子,只能如实道:“我没事,大约一个小时后到。”

      梁惟也食指敲着方向盘,扫了眼后视镜,这个安全戒备,是不是未免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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