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气凛然》元亨利贞

59、重操旧业

　　张俊身上的钱都快花光了，也和于红一样靠给人抄书过日子，不过他抄书的收入比起于红来可差远了。
　　这下子于红又多了一个包袱，不时得接济一下他，偏偏张大帅锅来一副不吃嗟来之食的样子，得要于红说尽了好话才肯收，而于红一转过头却又见到他脸上一抹一闪而过的得意。
　　每次于红去看张俊都带着黄朗，有黄朗在一旁，可以省了许多麻烦。
　　其实如今的张俊自叹自艾，也不会提起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只偶尔说于红变美了，然后就低下头去，象只被打败的公鸡。于红觉得自己神经兮兮的可笑，但已经心有所属，只得枉做了个小人。
　　张俊有意讨好黄朗，黄朗却不领情，总是防范地守着于红，不肯离开半步，生怕张俊抢走了他的“娘亲”。

　　于红白天在人前低头哈腰当小丫环，回来得照顾黄朗，晚上还得抄书，累得她团团转。
　　这日子仍是过得紧巴巴的，每天就吃点咸菜杂粮。隔壁的大娘大婶都看不下去了，有时送点东西给黄朗吃。
　　在最困难的时候，于红不要脸地悄悄地偷了客人吃剩的菜，带回去给黄朗吃。屈辱到了极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一天，可看到黄朗一无所知幸福的吃着，于红又觉得很欣慰，当人家的娘亲不容易啊！
　　刘光世说过会给她找个活计，可说完这句话后就没了下文，象是没看到她过得苦哈哈一样。于红也不敢再去找他，害怕那阴阳怪气的男人又变了脸，干脆把她扫地出门。

　　一个月后，刘光世又把她叫了去。
　　于红心里七上八下，以为会大祸临头，他却还真的给她找了个差事——三天后，右仆射兼门下侍郎要给他正室做寿，请人做堂会。因为来宾都是女人家，男艺人不便出入内宅，而于红正好合适。
　　只知道说好了赏赐会不少，于红做足了准备。

　　到了那天，随着刘光世到了那户人家大门口，于红才知道敢情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就是右丞相，而此时的右丞相正是大名鼎鼎的蔡京！
　　蔡京，字元长，兴化军仙游县慈孝里赤岭人。他曾四次出相，时间长达十七年之久，是他兴花岗石之役，改盐法和茶法，铸当十大钱，被人骂做“六贼之首”。宋钦宗即位后，蔡京被贬岭南，途中死于潭洲。
　　于红有这么多历史知识只因为这蔡京还是一名书法家，又是著名书法家蔡襄的堂弟。那是一个大贪官，祸国殃民的家伙，于红真想要象荆轲刺秦王一样除了这个祸害，可是她没有这个本事，也没有这个胆量，只得耷拉着脑袋，低三下四地讨好人家，换自己和黄朗、张俊的嚼口。
　　此次于红不敢怠慢，因为是说给女人们听，所以准备的是《甄环传》其中最精彩的那段——一丈红。
　　不象男人们听到得意处会有掌声、欢呼、口哨，有时还会掷下钱来，女人们听说书都很矜持，就像安静看书，从来不回复不评论的读者。于红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成功，但至少那帮女人人没打断她的说书，工钱总是有的吧？为了丞相爷的面子，工钱也不会少，于红如今的眼皮子浅，只要能手头宽松点就行。
　　钱到手后吓了于红一跳，说了半个时辰，还以为是二两银子，没成想是十两，还多了一枝宫花一串金手链。
　　“这……是不是弄错了？”丞相府的小便宜她可不敢占。
　　刘光世翻了翻白眼：“小家子气，给你就收了！”
　　于红迟疑地问：“我真的能收了？”
　　“以后好好干，别忘了这次的机会是看在小黄朗的面子上，以后要对他好点。”
　　“哦。”于红又眼前一亮，“老板，原来你只是装着凶，其实人很好，那个……我有个老乡，人很不错，你要不要看一看？”
　　拍了个马屁，于红又涎着脸顺杆爬，给张俊也找个机会。
　　刘光世的眼神明显是懂得于红的意思，仍点点头说：“我的红袖招可不是收容所，得要看他有没有本事！”
　　于红高兴得跳了起来：“太好了，你只要见到他，保证会觉得好！”

　　这次赚的十两银子于红全都花在了张俊身上，给他置了一身行头，左看右看觉得已经恢复了从前的七八成这才把他领去了红袖招。
　　张俊心里仍是想着当官，当大官，可眼前的坎儿就过不去，只得万分不乐意地跟着于红去了红袖招。

　　才到红袖招，于红就被管事的拉去了，只得让张俊自己去见刘光世。
　　原来上次说完后，那些小姐太太们上了瘾，非得要知道后面的故事，要她继续说下去。
　　于红心知自己时来运转了，那样的苦日子总算是熬到了头，高兴得都要哭了出来。
　　同时，她也终于悟到刘光世那日说的那句话“……你的字并不很出色，自己去闯到死也闯不出名堂，可跟着我就不同了。能遇上我，是你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不错，能够摆脱困境一半是因为现代人的优势，而另一半则是刘光世的人脉。没看过那些网络小说，就说不出让宋人刮目相看的故事，但没有刘光世铺路，根本别想跨进高门大户家的门槛。

　　于红听完了管事的训话，又准备去看看张俊和刘光世说得怎么样了，才一出门就看到他垂头丧气地蹲在天井里。
　　“怎么了？”看来情况不太好，于红尽量温柔地问。
　　张俊站起来，拉着于红的手就走：“这是什么鬼地方？谁稀罕留在这里看那不男不女的脸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于红知道张俊碰了壁，但已经找到了财路，并不太心急。
　　张俊脸上微微泛红，小声说：“那混账居然……居然说我长得比他更俊俏，怕我会抢了他的男人，真是岂有此理！”
　　于红哭笑不得，敢情刘光世以为只要有钱有势，全天下的男人都愿意当受。
　　“好吧，我们走，再想个别的法子，总会有办法的……哎哟！”于红一转身，脚却被人踩了。
　　那个白白净净，衣着华丽，是个富家公子，他忙把脚缩了回来，一抬头见到于红却愣了一下，色迷迷地拿折扇勾起她的下巴，赞道：“啧啧，什么时候红袖招里多了这么一个美人儿？”
　　“少动手动脚！”张俊打开他的折扇道。
　　这里的客官每一个都好大的来头，每一个都得罪不得，于红忙说：“妾身蒲柳之姿，不堪入目，只是个粗使丫头。明珠姐姐这会儿正得空，公子不如移步赏梅园。”
　　“小丫头倒是会说话。”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转身看到张俊，却不错眼珠子地死死盯着瞧，要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张俊的少爷脾气上来，也瞪回去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那人啧啧道：“小倌，才来的吗？标价多少银子？跟着……本公子可好？”
　　张俊怒了：“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张俊不是小倌，滚开！”说着他重重地推了那人一把。
　　那人后退了四五步才稳住，把折扇插进腰间：“呵，还是个练家子，正好陪本公子过上两招！”
　　“好啊，打就打！”张俊哪里肯示弱，摩拳擦掌就扑了上去。
　　两人打做一堆，一时间不分胜负。
　　有红袖招的龟公看情形不好，急急忙忙去通知顶头上司。
　　“不要打了！有话好好说，是场误会！”于红声嘶力竭地劝着。
　　张俊一边挥拳一边说：“没事，他不是我的对手！”
　　那人也不甘示弱地说：“哈哈，好久没松松筋骨了，练一练也好！”
　　于红扶额，男人啊，荷尔蒙分泌过剩，动不动就开打，动不动就开打，就是不文明人，是动物世界啊！
　　张俊的左眼成了个黑眼圈，那人也成了个泥人，但两人斗得正酣，双眼放光象是见到猎物的野兽。
　　“是谁，谁敢在我的红袖招闹事？”
　　于红回过头一看，只见刘光世铁青着脸，怒气冲冲地从后院走了出来。
　　于红心道大事不好，张俊要遭殃，这可如何是好？
　　刘光世见到正在打斗的两人，脸上变幻出上百种表情，最终挤出个笑，扭捏着走进场中：“哎哟，广平郡王，什么风把你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