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气凛然》元亨利贞

15、于大医生

　　“你有什么法子？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有什么法子？”韩五突然被吓得退了两步，“你不会心血来潮看了几本破医书，就想要拿我来练手吧？”
　　“你是不是怕我把你治死了？”于红笑了笑，把茶壶里的水都倒到窗外，拈出茶叶放到嘴里细细嚼着。
　　“生命宝贵，我当然怕了！你那么想要和离，又说要先还钱，该不会是还不了着急便想要谋杀亲夫吧？”
　　还真像是谈情说爱一样了，这样下去不行！于红啐了一口，正色说：“这是我听说的一个土方子，把茶叶嚼碎敷在疮上，一个晚上就好了。关键是不能乱动，我今晚不睡了，会一直守着，你睡吧！”
　　这并不是于红突发奇想的土方子，而是她自己上辈子临死前几天听到一个游医说的。
　　因为一直以来被各种事弄得焦头烂额，她一时没有想起来，今天跟三嫂聊起时才记起，也不知有没有用，但至少没有副作用。韩五身上的疮太多，全都一次做完嘴巴里也不好受，她决定还是先试半边脑袋，看看疗效再说。
　　“有口水，好脏啊！”
　　“你到底想不想治？”他只要趴着别动就行，苦和累都是别人受，还要穷讲究！
　　“就只有这样吗？”韩五又涎着脸说，“看不出来你还是挺关心我的嘛！你说，如果我的这个病好了，那些姑娘们都喜欢上我，你怎么办？”
　　“那不就正如了你的意吗？”那时候她于红恐怕还完了钱，两人分道扬镳，看都看不着了，“趴着！”
　　“我知道，也正如了你的意！”韩五嘟嚷着，却老实地趴了下来。
　　把茶叶敷好后，于红坐在韩五身边说：“跟你说件事，你能不能劝家里搬到南方去，嗯，我说的是长江以南。”
　　许久都没有动静，于红还以为他睡着了，又说：“唉，如果你不方便，我就自己去跟爹娘说。”
　　“你为什么想到这件事？”韩五腾地要坐起来，又被于红按着脑袋压了下去。
　　“因为局势不太平，你不是说西夏总是来骚扰吗？连米脂都被他们占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打到这里来。”
　　一到靖康年，金兵打来汴梁北宋就药丸，一直退到长江以南才能安定下来，这话于红想说却不敢说，说出来人家也不会信，如果信了反倒会产生毫无意义的恐慌。
　　这不是架空历史，而是真实的存在，于红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已经发生了的过去，也不知道把自己弄来的力量是善是恶，是正是邪，为什么会给了自己一条好腿，却换来这莫名其妙的人生。她试了又试，却发现自己根本猜不透天机。
　　身处乱世她没有男频小说中的主角那样改天换地的雄心壮志，也知道自己没那份本事，她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那几笔书法，私心想着过上布衣种田的日子还是不成问题，既然来了，总得要生活下去，只要不影响到国家大事应该就没有问题。
　　老实说，她害怕了！史书上发生过的事是那么好改写的吗？谁借给了他们天大的胆子？写本网络小说倒也罢了，只图大家哈哈一乐，过后谁也不思量。于红身临其境再一细想却吓出了一身汗，如果产生蝴蝶效应怎么办？不管是改好，还是改坏，总之是变了呀！国家好不容易经过两百年的战乱走向昌盛，在这个时候历史变了，后面的人物和命运岂不都会产生变化？如果又回到八国联军或是日＊本＊侵＊华时期，这个责任她能承担得起吗？
　　要她什么也不说，自己一个人逃走她实在做不到，至少要保住跟自己有交情的几个人，思来想去找到了这么一番说辞。
　　“没事！”韩五闷闷的声音说，“有宗泽将军守着呢，没那么容易打过来！我们砭上村在山坳里，好几次他们都是绕过去攻打名州府的，这小地方他们找不着，也不屑于这点肉沫子。”
　　憋得于红只有再说：“那金兵呢？他们的狼牙棒听说可厉害着呢！”
　　“金兵南下首先打的是东京汴梁，那里有重兵防守，他们没那么容易攻下，万一……万一有个万一再走也来得及。我答应你，如果京城失守马上哄着我爹搬到南方去。呀，我说你一小娘们管那么多闲事干嘛？”
　　于红又忙把他的头压下来：“不许骂人，再骂人我打你哟！”
　　“我说你今天做得挺好的，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呢？没事干，你就想一想怎么多赚点钱给我，要不然就想怎么讨我爹娘兄嫂，还有我开心，这才是正理！嗯，尤其是我！”
　　韩家的男人全都大男子主义！于红重重打了他屁股一下：“跟你说没用，明天我找爹说。”
　　“不要！”韩五一手扶着后脑勺上的茶叶渣坐了起来，“我们家是外来户，经过三代人才好不容易在这里站稳脚，换了地方就又要从新开始。余家欠了我们的地，你再说要搬走，会让人以为你是想帮他们赖帐。你不能说，你那些理由也实在是说服不了人，要说只有我去说。你别想那么多，你是我的女人，我总会保你平安，不管是西夏也好，金兵也罢，谁敢来我就把他们打回去！”
　　“快躺下，早点睡吧。”
　　在封建社会里人员流动性不大，一般都是几百年的老家族，新人很难融入，韩家人丁稀薄就更难了，也幸亏有韩五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和超强的体魄，所以才没有人敢招惹。换句话说，也许韩五的坏脾气就是这样被逼出来的。这么说来他也挺可怜的，于红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拿起一旁的大蒲扇轻轻地给他扇了起来。
　　韩五真的累了，没多久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俯身看着这张还带着稚气的脸，于红第一次感觉有了家，有个男人真是挺好的！出了事有人跟着自己一起扛，甚至能挡在前面，难怪有了这样的幸福，那些女人再苦再累也能熬过去。

　　白天辛苦了一天，又撑着眼皮守了大半夜，快天亮时于红实在坚持不住打了一个盹。

　　“娘子，娘子，醒来，醒来！”
　　于红睁开眼，只见天已大亮，忙翻身下炕：“怎么不早点叫我？才第二天就睡懒觉，要我以后怎么做人？”
　　韩五拉住于红，把脑袋凑过来说：“别急，你看，你看！”
　　呵呵，敷过茶叶的那半边脑袋全都结疤了，效果可真快！
　　韩五高兴地拉着于红就往外走：“告诉他们去，哈哈，原来小小的茶叶就能治她我的病，娘子太有才了！”

　　全家人都围着韩五的脑袋看，十多年的老毛病竟然一个晚上好了，简直就是奇迹。虽然这些疮不疼不痒，但到底不好看，最重要的是害怕发炎感染。在古代生活条件差，疮痈疔毒就能要了命，这下子大家都放心了。
　　韩老太对着佛龛拜了又拜，连声说：“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三哥和三嫂不相信似的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韩老爹口中没说，眼睛却已湿润。
　　雪儿也想看看，但她个子小，看不到，于红便把她抱起来看。
　　找到了方法就好办！家里的人手多，韩老爹一拍桌子，大家都出点力，嚼一嚼茶叶，再夜里轮个值，争取快点把老五给治好。

　　第二天再一看，除了于红敷茶叶的地方以外全都是原样，根本就没有好，有几个疮来还沤得出了血水。
　　这是什么缘故？全家人都傻了眼，谁也猜不出来。
　　韩五突然大叫一声：“啊，我知道了！我家娘子就是仙女下凡呀，要不然谁有这么大的神通？”
　　所有人看于红的眼光都变得大不相同。
　　于红回想起那个老中医出现得太莫名其妙了！那天去看望一位青少年宫生病的同事，在路上遇到发医疗小广告的，其中有一个老头正煞有介事地向人介绍这个方子。当时于红只是一笑而过，心道茶叶有清热的功能，但绝不至于那么神乎其神。她只是想要给韩五试一试，没想到效果那么好，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只有自己的才管用。
　　尼玛，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于红这个当老师的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为什么不是随身空间、法器、小宠物……而是口水，也太太太太恶心了一点！

　　三嫂表示不服，雪儿也连连点头，她们还要试一试。
　　第三天……
　　第四天……
　　三嫂还想试，韩老爹脸一沉，她们再也不敢吭声了。

　　八天后韩五身上所有的疮全都好了，他本来就一身白肉，长得也很英气，等头发全都长出来可以想象会迷倒不少女孩子。他与杜守义的成熟之美，张俊的欧巴式书生气质又不同，是青涩、有活力、朝气蓬勃又有点邪邪的那种美。
　　一向节俭的韩老爹取出了一两银子，交给老三，让他买来了两斤肉，一只鸡，一条鱼，还打了两斤酒，一家人好好庆祝庆祝。
　　于红终于等来大显身手的好时机，正在厨房忙碌着，三嫂悄悄地走了进来。
　　“呵，真香啊！肉丸子，真好，真好！煮鱼……鱼汤里是什么？”
　　“豆腐呀！”
　　“能这么吃吗？我们从来没这样过耶！”
　　“那你试一试吧！”于红夹了一块豆腐放进三嫂嘴里。
　　“唔……热……热……不过真好吃，比鱼都好吃，还没有刺！”
　　于红心道终于享受到穿越女人好处了！因为听说鱼吃多了会生火，所以在古代很少有人会吃鱼，小河里无污染的河鱼长得一两尺长都没有人吃，那些胖头鱼、草鱼、鲤鱼实实是爱死个人了！鱼很便宜，做法也只有最简单的红烧和清蒸。尤其是雪儿，根本不允许她吃一点点鱼，她这么做就可以让她吃鱼汤里的豆腐，还不用挑刺了。其实于红想说儿童吃鱼对智力发育好，但显然难以改变他们长期养成的观念。
　　“这个呢？为什么要把茄子切成这样？”
　　“因为我要做茄盒呀！要把肉沫夹到中间。”
　　三嫂擦了擦嘴叹道：“唉，你也太能干了！我们都以为你在余家虽说不是正牌的大小姐，也是娇养着长大，应该不会做家务，没想到做得这么好，把我给比下去了呀，我以后在这个家里怎么立足？嘤嘤嘤……”
　　说着她还抽出手绢装模做样的假哭了起来。
　　锅里在烧丝瓜汤，于红切了几根葱，笑道：“我哪里比得上三嫂？比如织布、绣花、做衣裳、做鞋……这些我就不会呀！”
　　三嫂把手绢收回衣襟里，也笑道：“你若是全都会，还给不给我留活路了？你是没听到娘怎么跟外人说的，她说你就是上天派下来的仙女，是老余家不识宝。这么好的媳妇打着竹笼都找不着，能嫁到了咱们家是祖上积了德。她还说你来的那天，她看到你身后有佛光呢！”
　　这……这都要吹到天上去了！于红也傻了眼。
　　“哟，瞧我这记性，给你做的衣裳做好了！”三嫂一拍脑门说，又不好意思起来，“那天……那个……多谢你啊……你的好我记着呢，以后有事言语一声，嫂子绝不推托！”

　　除了豆腐烧鱼、丝瓜汤、茄盒之外，于红还做了四喜丸子、凉拌蓑衣黄瓜、菌子烧鸡、空心菜、炒藕丁、苦瓜炒肉。
　　每碗菜都色香味俱全，这是于红单身而又热爱生活的成绩。到了宋代才知道这个时代连辣椒也没有，红薯、西葫芦、生菜、包菜、菜花……这些还都没有。有的穿越小说动不动啃只苹果，想得也太美了！
　　韩五一边吃一边笑，说他赚着了，一个娘子能当别人两个，还能开馆子。
　　后一句是表扬，前一句却分明是在说她太胖，惹得全家都笑了。
　　韩老爹急不可奈地等着要抱孙子，竟然对于红和三嫂悬起赏来。
　　于红有点尴尬，但更多的是喜悦，她没有兄弟姐妹，很羡慕大家庭，而余家一家子没有给她半点温暖，只有这里接受了她。
　　不由得感慨良多，于红挠了挠头，无意间瞥到门口的一角白袍。

　　注：韩世忠确实生过许多疮，后来好了，本文与传说故事不同，后面会有解释。